敖敦 布和倉
摘 要:遼代北大王萬幸墓位于赤峰市阿魯科爾沁旗坤都鎮(zhèn)西北40千米處,20世紀70年代初期到80年代初期對遼朝北大王墓進行了調(diào)查研究,文章闡述了對遼朝北大王萬幸墓的幾點看法。
關(guān)鍵詞:遼朝;北大王;萬幸墓墓志;人名;阿爾泰語系;契丹語言;蒙古語音
遼代北大王墓位于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赤峰市阿魯科爾沁旗坤都鎮(zhèn)的一個遼墓群中,是北山谷20座墓中的M17號墓。該墓在解放前就被盜掘,已無隨葬器物。墓室地表有自然石壘砌的標志,室內(nèi)地面上僅存墓志兩方。在仔細閱讀和研究遼朝北大王墓調(diào)查報告的基礎(chǔ)上,對于此墓文章闡述了以下幾點看法。
1 地理位置及墓地分布區(qū)域的看法
北大王萬幸墓位于赤峰市阿魯科爾沁旗坤都鎮(zhèn)西北40千米處,東面與通遼市扎魯特旗毗鄰;西面與赤峰市巴林左旗僅一山之隔;北面為廣袤的科爾沁草原;南去45千米為遼上京臨潢府城址,可由山間小道直達。
墓葬筑在烏森義和(蒙古語,水源頭之意)嘎查西2千米沙日溫都(蒙古語,黃色的高山)大山中。在烏森義和“揚斯峽谷”的北段坤都鎮(zhèn)白音花水庫西北10千米處、經(jīng)白音浩力寶(蒙古語,富饒的丘陵草甸)谷口,即為入峽谷。峽谷深約20千米,南部外口寬約3千米,北部里口寬約2千米。峽谷東側(cè)為起伏不高的山丘,西面山峰由南往北延伸,山勢較高,有楚魯大壩、毛達圖達壩、拜欽達壩及莫里黑達壩(達壩,蒙古語山梁之意)作為屏障。墓地所在的沙日溫都山在“揚斯峽谷”的北段,地勢最高,海拔1358米,為該旗北部草原地區(qū)的大山之一。沙日溫都山走向大體由南往北,主峰屹立于中段,南、北各有兩處山谷,兩處山谷的山腰間均有遼代墓群。南山谷,當?shù)胤Q呼為“白音格日(蒙古語,富的房子之意)”,沿山崗南側(cè)半腰東、西排列著19座遼墓,其中1座為磚室墓,18座為石室墓,地表均有石壘標記,形制、大小相似,其中5座保存較好,其余均遭不同程度的破壞。
由北山谷東緩坡山地入谷口,地勢漸高,山谷漸窄,順南坡山腰向東、西排列的遼墓共20座,依次編為M1-M20號。其中M1地勢最低處在谷口,其余19座墓依地勢的不同排列筑造。從排列現(xiàn)狀看顯然有一些規(guī)律,M16號地勢最高,右側(cè)4座地勢逐漸減低,左側(cè)的M15~M8號8座墓地勢依次減低。這20座墓墓室均有自然石壘砌的標志。墓室地表堆積的標志(自然石)均為方形,大者長、寬15米,小者8米,一般為10~12米,四周高、寬各1米左右,墓室正頂一般不堆砌自然石。地表墓道為長方形,也系自然石堆砌,在墓室南向或東南向,墓道長者15米,一般8~10米,寬、高各1米左右,斷面呈梯形。從墓室地表堆積的現(xiàn)狀觀察,北山谷有5座墓(即M4、M7、M11、M19、M20)保存較好未遭破壞,其余15座墓墓頂均有陷坑,可能遭遇盜掘或坍塌。
2 北大王墓形制及出土的墓志
北大王萬幸墓是北山谷M17號墓,處墓地兩端的峽谷中,地勢較高,僅次于M16、M15號。其墓北側(cè)緊倚山峰,山石奇異、秀麗;南部隔有深谷;西部與沙日溫都山峰毗連;東及東南部的山坡間與M15-M1的墓群連成一片。
墓室為方形,地表有自然石壘砌的標志,長、寬各12米,高約0.5米。室內(nèi)呈圓形,用自然大石壘砌,直徑6米。四周壁高1.5米,以上為穹廬形券頂,頂高4.5米,正頂有一圓形孔洞,直徑0.6米,距地表深約8米。在圓形石室內(nèi)裝有用松木枋卯合的八角形護墻板,八面木板等寬長約為2米,出土?xí)r多腐朽。墓底用35厘米×35厘米的青灰色溝紋磚鋪地。墓門也用自然石壘砌,高1.5米,略成梯形,上寬0.6米,下寬1.3米。門兩側(cè)大石平臥,壘砌平整,頂部橫砌長0.8米的大條石,上接券頂,極為嚴密、堅固。墓道為斜坡式,長20米,寬1.2米,進墓門最深處8~10米,地表有自然石壘砌的標志。
北大王萬幸墓早期被盜,已無隨葬器物。室內(nèi)地面上僅存墓志兩方。一方為漢文墓志,通高102厘米,寬62.5厘米,厚5厘米,青砂石料,質(zhì)地堅硬。上端半圓形,下端左下角稍殘。正面不甚平整,地腳處有一多余的“之”字,大小及書體風格與志文中的“之”字相同,說明其碑可能經(jīng)過二次刻鑿。碑文楷體,自左至右21行,滿行25字,共510字,行間距離較寬,書寫工整,剛健有力,刻工精細,頗有唐代柳體風格。志石背面鑿刻不平,右側(cè)邊磨成弧狀凹形,可能系利用舊碑改刻,正中直書篆體“北大王墓志”五字,書寫及刻工略顯粗疏。
另一方為契丹大字墓志,長方形,青砂石料,通高97厘米,寬63.5厘米,厚5厘米,右上角稍殘,但文字完整無缺,約計790字,背面鑿平,無刻記。
3 有關(guān)漢文墓志中的幾個問題
耶律萬幸生于遼景宗保寧四年(973),死于只宗重熙十年(1042),享年69歲。其一生主要活動在遼圣宗、興宗時期,是一位德高望重、竭忠侍君的佐命功臣,所以志文云“佐兩朝兮昭盛德,養(yǎng)盡孝兮侍竭忠”。大概因為其在朝時間短,故《遼史》中無傳。有關(guān)萬幸及其家世在志文中記述比較簡略。萬幸因先祖佐君有功,官位也較高。不過到了晚年60多歲以后才封為北大王,同政事門下平章事。
遼國統(tǒng)治機構(gòu)中官分南北,北面官由契丹族充任。北大王握有相當重要的軍、馬實權(quán)。在他任職的5、6年中,“身從居官,騎不息鞍”“四十萬之軍戎咸歸掌握”,他是一位世襲君王?!哆|史地理志》載:“頭下軍州,皆諸王、外戚、大臣及諸部從征俘掠,或置生口,各集團建州縣以居之。橫帳諸王、國舅、公主許創(chuàng)立州城,自余不得建城郭?!北贝笸跞f幸不僅曾祖官位顯赫,且本人也系遼國政權(quán)中北面要官,按遼朝制度許建頭下州以領(lǐng)自地。我們在調(diào)查中發(fā)現(xiàn)墓地所在的沙日溫都山南麓5千米處的山谷之中,有一方形土城址,當?shù)厮追Q“查干朝魯”(蒙古語,白石山)土城,周長1500米,南、北城墻保存較好,殘高約1米、基寬6米,方位大體為南北向,南墻正中似有一門址,寬10米,方向北偏西10度,城內(nèi)建筑遺跡依稀可辨,其中東部、西北角、西南角建筑臺基較明顯,城內(nèi)街道隱約不清。
城內(nèi)地表現(xiàn)已雜草叢生、灌木成片。散布的遺物中瓷片以仿定白瓷為主,多為灰白、黃白色釉,器形以小型生活用具碗、碟之屬為多。陶片中有細泥灰陶盆、罐等,建筑材料以布紋灰陶、厚瓦為多。另外還采集到北宋淳化圓錢(990—994)1枚、天禧圓錢(1017—1021)1枚。從城的建筑規(guī)模、布局看,其與中、上京附近松山州、永州等城址大體相同。從出土的遺物分析,其文化比較單純均系遼代遺物,在墓地附近的其他地方也未發(fā)現(xiàn)遼址,因此我們推測“查干朝魯”古城當與萬幸或其家族有關(guān)。至于墓志中提到的“薨于上京南之私地”“葬于舊君之丁地”,目前還難以確認其地望。不過我們在調(diào)查中發(fā)現(xiàn)在墓地沙日溫都山南到偏東沙那阿日(蒙古語,意為像長喇叭口一樣的峽谷)山谷中,有一片地勢平坦、山間清靜幽雅、草木茂密的遼代寨址,當?shù)厮追Q“高麗房身”。峽谷四周山崗懷抱,向南延伸5千余米。寨址建造在峽谷的北端,南北長200米,東西寬100米。地表暴露自然石壘砌的房框,最大間面積為30米×50米,還有許多用石墻隔開的小間,墻寬1~1.5米,殘高10~30厘米,壘砌比較規(guī)整,形制大多為方形、長方形、少數(shù)為圓形,其中南端一墻基呈圓形,直徑40余米,規(guī)模最大。寨內(nèi)發(fā)現(xiàn)古井兩眼。向南的墻基都沒有明顯的門址。房基內(nèi)沒有任何建筑遺跡,地表散布遼代陶、瓷、瓦殘片,其中瓷片最多,以仿定白瓷碗、碟、盤為主,未發(fā)現(xiàn)黃、綠釉瓷、牛腿瓶、三彩器等,瓦以遼代習(xí)見的灰陶布紋瓦為主,陶片中有少量的灰陶罐殘片。根據(jù)地表遺跡分析此寨址規(guī)模較大,當為契丹游牧部族的住地,房框內(nèi)應(yīng)是架設(shè)氈帳的,外圍鑄堅固的石墻,既可御寒亦可防衛(wèi)。寨址距墓地不遠,應(yīng)與萬幸家族有關(guān)。
漢文墓志中,涉及到萬幸家族的人名,則采用契丹語的漢譯。契丹語屬阿爾泰語系,許多字詞的發(fā)音(或譯寫)與近代蒙古語音非常近似,這一點已為契丹文字語言研究者所肯定。現(xiàn)代蒙古族人名中有用顏色(如紅色、藍色等)、自然物(如石頭等)、生產(chǎn)工具(斧子等)來起名,這與漢名中習(xí)用的“小名”“渾名”很相似。漢文萬幸墓志中,也有不少這類的稱呼。如諧里或解里,用現(xiàn)代蒙古語應(yīng)譯作諧兒里或沙日,意為黃色;“索胡”一名在近代蒙古語中是“索嘿”的輕音,意為斧子;又如萬幸第五子呼都乎一名,也與近代蒙古族人名相近,“呼都”意為遼闊的原野,乎也作夫,一般譯為小子、兒子,含有“人”的意思。至于“散八(或譯作桑布)”“杷八(或譯作巴布)”等則和藏語有關(guān),與現(xiàn)代蒙古人名中用藏語音譯的情況也很相似。有關(guān)契丹語詞的漢譯,在史籍和出土的墓志中也有所見,這為契丹語的解讀以及契丹語與阿爾泰蒙古語的關(guān)系提供了較為確鑿的研究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