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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稿·人

        2019-03-13 08:24:02周實
        湖南文學 2019年2期

        韓少功

        我一直很贊同董宇峰在《諾貝爾宣言》一文中對韓少功的評價,其文發(fā)表在《書屋》一九九六年的第三期上,只有兩句話:“其人的天才不止是聰明一點。他的思維不是一個加工廠而是一片農(nóng)田,讓讀者能得到新鮮的稻米。他有自己獨特的語言,不知道這件事的人去讀他的小說,會誤以為他只比自己聰明一點。”那么,韓少功的語言獨特在什么地方呢?由于文體的限制,董宇峰沒有詳說,我這里來補充一下,那就是理性和感性的很好結(jié)合。

        韓少功的作品很多,我們不扯遠了,只說他在《書屋》一九九五年第一期發(fā)表的一組短文。其實,也不用說,說起來啰嗦,還不如就摘幾段我以為能表現(xiàn)他這個特點的句子來得直觀和實在:

        如同文學中良莠混雜的狀況,佛經(jīng)中也有廢話胡話。而《六祖壇經(jīng)》的清通和睿智,與時下很多貌似寺廟的佛教旅游公司沒有什么關系。(《圣戰(zhàn)與游戲》)

        追求完美的最好思辨,總是要發(fā)現(xiàn)思辨的自限,發(fā)現(xiàn)心靈無法在思辨里安居。六祖及其以后的祥學便大致如此。無念無無念,非法非非法,從輕戒慢教的理論革命,到最后平常心地吃飯睡覺,一次次懷疑和否定自身,理論最終只能通向沉默。(《圣戰(zhàn)與游戲》)

        我們無須夸張故鄉(xiāng)的意義,無須對文化的地域性積累過分地固定。我們在不可逆的時間里遠行,正在卷入越來越范圍廣闊的文化融匯,但我們無論走出多么遠,故鄉(xiāng)也在我們血液里悄悄潛流,直到有一天突然涌上我們的心頭,使我們?nèi)滩蛔』仡^眺望?;赝枢l(xiāng),是每一個人自我辨認的需要,也是遠行的證明。(《遠行者的回望》)

        從根本上說,文學不是什么實用術,不是一件可以隨時更換的大衣。把文學當成一件大衣暫時穿一穿的人,大衣下面必定沒有文學,不會有多少人氣。(《為什么寫作》)

        我的某些作家同行只是一些操作感很強的賣客,文場上屢屢得手卻骨血里從來沒有文學,就像在情場上屢屢得手卻從來沒有愛情。(《為什么寫作》)

        只有蘇醒的靈魂,才不會失去對語言的渴求和敏感,才總是力圖去語言的大海里潔凈自己的某一個雨夜或某一片星空。我不想說,我往后不會干文學之外的事情。我也懷疑自己是否具有從事文學所需要的足夠才情和功力。我與那位知青時代的朋友一樣,可能一輩子也當不了作家,當不了好作家。但這沒有什么關系。作為職業(yè)的文學可以失敗,但語言是我已經(jīng)找到了的皈依,是我將一次次奔赴的精神家園。因為只有美麗的語言可能做到這一點:一旦找到它,一切便正在重新開始。(《為什么寫作》)

        怎么樣?是不是理性和感性的結(jié)合?我看他的這些句子或者說他的語言真的是既是理性的也是感性的,是理性和感性的結(jié)合,這就是他的語言特點。有的時候,我甚至覺得他的這個特點也許更適合隨筆一些,寫隨筆會更好看,也會使更多的讀者受益。

        當然,這只是我的看法,一點個人的感受而已?!稌荨逢P涉他的文字,我的印象還有很多,比如《齊人物論》之中,就有下面這么兩段:

        《馬橋詞典》曾經(jīng)引起相當無聊的風波。博爾赫斯認為,他一生都在重寫同一個故事,甚至所有的作家都在重寫同一個故事。作家總是要受前輩大師的影響,無法想象不受影響的作家會是大作家。即便沒有讀過,但只要知道某部書存在,你就可能受影響——只有從來不寫故事的“批評家”才會不受影響——但影響的焦慮并不影響有自信的作家依然可以獨創(chuàng),把一個地老天荒的故事寫出新意來。我認為韓少功做到了這一點,《馬橋詞典》是國內(nèi)近年最重要的作品之一,“馬橋”成了一個有自足意味的語言島。作家借用詞條分離的天然合理性,成功地打散了傳統(tǒng)小說的完整敘事,實現(xiàn)了掙脫“主線專制”的初衷。但作家在借用對詞條進行釋義的天然合理性時,卻加入了過多的議論。在引用經(jīng)典時也有兩個小疵:一、把孟子的“君子遠庖廚”誤歸孔子名下。善于藏拙的當代作家則習慣于統(tǒng)稱“古人云”。二、把“圣人之利天下也少,而害天下也多”誤注為《莊子內(nèi)篇第十》(實為外篇第十),須知《莊子·內(nèi)篇》僅有七篇。

        為什么還沒有人將韓少功稱為大師?在當代中國,論綜合素質(zhì),韓少功也許最為全面,單項指數(shù)也個個居高不下。能在小說、散文、評論、翻譯諸領域全面出擊且均有不俗斬獲,中生代作家群中,正舍此不作第二人想。他是值得寄予厚望的,如果他能深得更邃,出得更來,固得更執(zhí),灑得更脫。瞎想一下,張承志即使擁有韓少功的綜合素質(zhì),仍是張承志;韓少功一旦具備張承志的孤標膽氣,頓會一飛沖天。

        當然,這也只是說說而已。誰知道呢?凡事只要涉及命運,大多只能聽天由命。那種所謂的掌握未來,不是盲目的驕傲自大,就是麻木的自娛自樂,只能當作一種自慰。

        蔡測海

        我原以為蔡測海在《書屋》只發(fā)過一兩篇稿子,不想,一查,竟有七篇,嚇我一跳。而且,還是談理論,你想,一個小說家談理論,可怕不可怕?可怕。不過,講句良心話,我還是很喜歡他所發(fā)的一些論調(diào),比如:

        一個人的思想上,原本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只有在寫作的時候,才會把它們很有限地讀出來。

        這本書,從嚴格意義上講,《三世界》是表達我個人思想的一種讀物,它更多地不像一部小說,一位自稱為小說家的人因為要表達自己的思想——而寫出了一本不像小說的書,這最不以為然的借口便是,寫作是為了某種表達,而不是借文字或某種文學體裁消磨時光。

        我們誰也不是神,不是最高法則,我們只是對世相百態(tài)表示一個態(tài)度,僅此而已。

        一個人要長年累月地裝模作樣,這是一種常年的病痛,我說這是一種風氣的侵害。我們雖然沒有病痛,要健康地長年累月地活著,也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我在進行自我閱讀的時候,是一種自我調(diào)節(jié)和鍛煉,寫作對我來說,是一種保健操,使自己心智健全,體格健壯,不被某種風氣侵害。

        世界變了,人也變了,其實,一切都如昨天一樣,新包裝了的些許人事,并沒有變。

        學問不是資料擁有的滿足感,而是思考的快樂。如果思考越透徹,這快樂也就更快樂。

        隨便問一部時下的小說遭遇,看斑斑涂染便知當代小說批評手段已經(jīng)到了無所不用其極的地步,主義說完了,就說主義主義,派說完了,就說派派(派派,一種牛奶的品牌),代說完了,就要說世紀了,先鋒說完了,就說后后了,后后不是主義,是學,叫后學,也和主義差不多。小說盡管冷笑,盡管生氣,盡管憤怒,盡管打官司,批評還是那個批評,流行的歌唱,你有什么辦法?

        時下說人,要說好話,只說某某先鋒就行了,以余之見,先鋒營里,也云集不少傻瓜與輕薄兒,先鋒品牌既敗壞如此,這帽子也不好送人了。好在永厚先生非先鋒前衛(wèi)新潮一類,有回看永厚先生的畫作,說你這是新文人畫,永厚先生不悅,用鳳凰土話駁我,說你莫拆我的爛屋,意即我予其極糟糕的評語。他接著說,我畫的是正宗的文人畫!他畫的是文人畫是勿容置評了。加個新字,把永厚先生的藝術變成一種時尚,這還不是拆爛屋?

        我看了就想笑,特別是他說永厚先生,想討好卻沒個好,反被人斥為拆爛屋。由此,我還想起了,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我和他還年輕的時候,我在《湖南日報》上寫過一篇說他的文章,說他在沈從文之后,應該如何,應該如何,但愿我沒拆他的爛屋。不過,這也很難說,誰敢保證呢?年輕時候喜歡亂說,老了未必就會改正。后來,我還寫過一篇,當然也是多年前了,不好意思,算一算,也是一十四年前了,我是這樣開頭的:

        好久未看蔡測海的小說了。好多年了,都說不清了。

        前兩天看了一本,新出的,長篇,《非常良民陳次包》。還是覺得好。與以前一樣好。還是那么有精有髓。

        蔡測海寫了些什么呢?小說的封底這樣介紹:

        “老百姓最好的歸屬是做良民。良民是老百姓最好的護身符。否則,就遭殺身之禍,牢獄之災,永世不得翻身。三川半的陳次包,有那些許的草民智慧,他充其量只能做個良民,他還不夠做公民的資格。林肯或者甘地,離他都很遠很遠,他無助、無援、無方向,而且很難說他有什么信仰。他的生存下來,全靠運氣。他的處境比好兵帥克要艱難得多,他面臨的惡人、惡勢力比好兵帥克遇上的那些要野蠻得多。他的運氣不算太差,撿糞撿回來金子、美人。很難料定他就此撿回了美好的生活……讓我們幫一幫那些‘良民?!?/p>

        這篇介紹前面蠻好,只是末尾那一句:“讓我們幫一幫那些‘良民”——讓我發(fā)出一聲嘆息:奈何,奈何,陳次包,想幫你也幫不上呀!即使我們是林肯,即使我們是甘地,即使你是好兵帥克,我們也無能為力的!何況你不是,何況你只是個良民!誰叫你只做個良民呢?若你不僅做個良民而是還做一個干部(雖然他后來當了干部卻是個不像干部的干部),那情況可能就不同了,那我們就好幫助你了,那你可能就不需要我們的什么幫助了!弄不好還能反過來幫上我們一兩把呢!三川半出了那么多“長”——里長、保長、村長、鄉(xiāng)長,為何你就不能夠當個像模像樣的“長”呢?憑著你的聰明智慧和你每賭必贏的運氣,應該完全不成問題??墒?,你卻不,這你就蠢了。你看那個因搞女人而被開除公職的鄉(xiāng)長轉(zhuǎn)眼就當了牲口販子。當鄉(xiāng)長,有麻煩,當牲口販子就簡單多了,一些模模糊糊的東西很快就變得明明白白:你買我賣,你賣我買,能賺多少都是自己的。當鄉(xiāng)長搞女人吃飯喝酒叫腐敗,當販子賺了大錢吃吃喝喝玩女人叫消費。有了錢吃好的酒菜玩好的女人。以前是偷女人,現(xiàn)在是買女人?;ㄥX買春,拿住了不算通奸,叫嫖娼,罰款了事。大不了算販運路上死了幾只羊。不當鄉(xiāng)長當販子就成了真的老板了。當過鄉(xiāng)長的這個老板比不曾當過鄉(xiāng)長的老板那可就要厲害多了。不可同日而語的!

        能夠同日而語的,只是一個字,就是我們平日說的那個所謂的大寫的“人”字。同樣都是人,都是爹娘生,都是父母養(yǎng),命運卻是大不相同。有的人生來就享福,有的人生來就受苦。有的人政治上翻了身經(jīng)濟上卻沒翻身,有的人經(jīng)濟上翻了身政治上卻沒翻身,有的兩者都翻了身,差別就有如此之大。誰說人生來平等呢?陳次包命苦生在農(nóng)村,他就只有農(nóng)村戶口(雖然以前當過少爺卻不是個終身的少爺,老爺就更談不上了)。無論他做怎樣的良民,他都只有農(nóng)村戶口,他都只能待在農(nóng)村。他要轉(zhuǎn)成城市戶口,變得和我們一模一樣,那就只能看運氣了,那祖墳就真開坼了。人窮確實是會思變,怎么變卻很難說的。一張白紙是好畫最新最美的圖畫,但也可能會畫出最舊最丑的圖畫。這等人事,古往今來,我們看得還不多嗎?用陳次包的話說就是:“這就是不同的人,不同的命運。命運是什么?命運就是一個人關于他自己的事,不關別人的事。”連陳次包都這樣說:不關別人的事,那——又關我們什么事呢?我們又該如何做才能真正幫助他呢?無可奈何,無可奈何,除了奈何,還是奈何!我們就像一個魯迅,怒其不爭,哀其不幸。最后,就連我們自己也成另一個陳次包了。我們是另一個陳次包嗎?一個城市的陳次包?想來很多方面真是。

        我這沒有拆爛屋吧?好像沒有拆。是否補了呢?好像也沒補。蔡測海也沒要我補。再說就是拆爛污也不是那么好拆的,也是要有點本事的,不是哪個都能拆的。

        何立偉

        那天,應是一十八年前了,應是一九九九年,我突然收到了何立偉寄來的一封信:“周實兄:好!俺現(xiàn)在滬上,好玩編一本雜志,順便在洋場上混一混。偶爾發(fā)雞爪子瘋,寫幾個文字,玩一點心情。寄一篇康笑宇的文章來,此人的漫畫我很喜歡,于是給他捧個場。你還好么?”看著他的這個“?”號,我還真的愣了一下,是啊,我還好么?我還真的不曾想過。不過,不管我好不好,他的稿子是要發(fā)的。于是,立即就發(fā)了。他在那篇文章中,大夸康笑宇的漫畫,說康笑宇畫的漫畫與豐子愷的略近之,夸到最后結(jié)論說:“這世界沒有康笑宇的漫畫,人們會生活得很好;這世界有了康笑宇的漫畫,人們會生活得更好。”當時,我想,這句話送給他自己也蠻好:這世界沒有何立偉的漫畫,人們會生活得很好;這世界有了何立偉的漫畫,人們會生活得更好。后來,我還就真的寫了一篇小小的短文,說了一說他的畫。我是這樣說他的:

        認識何立偉已經(jīng)很久了,久得就像他說的是“解放前的老朋友”了?;叵肽切坝H愛的日子”(這是他的書的名字,他也喜歡這樣說),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位親愛的老先生了。當然,我也很老了,老得他碰見我都不由得不驚呼:“不認得了!不認得了!”只差沒叫我周老了。

        親愛的老何現(xiàn)在畫畫(以前寫詩寫小說且以小說出了名),而且到處開畫展,開了一個又一個,最近聽說要開到位于太平洋那邊的美國的舊金山去了。

        他畫的是些什么呢?畫的只是一些日常。比如畫抽煙,他就題字說:“有思想的云?!碑媽懽?,他就說:“拿起筆來我怕誰,放下筆來誰怕我。”畫葫蘆,他就說:“哈,長這么大啦!”畫懸崖,他就說:“我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停止一切眺望。”畫太陽,他就說:“太陽曬著我的背,暖暖的又癢癢的,幾多舒服呀!”畫騎車,他就說:“我的生活只比天上的云朵快一點點。”畫撒尿,他就說:“沒有我們哪來的太平洋!”畫鸚鵡,他就說:“太太回來了,你不要學我跟隔壁趙小姐說過的話!”畫刷牙,他就說:“鄰居老張,晨起刷牙,真是神氣,仿佛那不是刷牙,而是在拉小提琴?!碑嫶曷閷ⅲ驼f:“一桌麻將到天明,四人皆說無輸贏?!彼莻€又畫又說的畫家,或者說他是個善于說畫的畫家,或者說他是個善于繪話的畫家。他就這樣又畫又說,又說又畫,畫得真的有味道(筆雖拙有巧思),說得也很有意思(話確實像白開水但那水里面有鹽還有糖)。

        他還照相,哦,不,不不不不!不是照相,是攝影,是“掃街”,是“抓拍”,到處開專欄,《南方周末》《文匯報》,很多報上開得有。一些尋常的人間景象,經(jīng)他那么咔嚓一下,就顯得有點不尋常了。

        他還說:“一切逝去的都是美好的?!甭犓@樣說,我的心就想,那沒逝去的或?qū)⑹湃サ挠謺切┰鯓拥哪兀渴欠袢缢Uf的都是一些親愛的呢?想來應該是的了。他的畫筆描繪的,他的鏡頭捕捉的,都是他老何親愛的。

        親愛的老何,繼續(xù)吧,把畫展開到五大洲去,讓我也穿著“故鄉(xiāng)的拖鞋”跟著你到全世界散步去。

        我對他總懷著這樣美好的祝愿,即便我并不能真的穿著我的拖鞋跟著他去世界散步。我還曾經(jīng)為他的小說寫過這樣幾句話:“何立偉的小說讀過不少,在我的印象中,他是講究韻味的。比如《小城無故事》《蒼狗》《花非花》等。如果沒有韻味了,那就不是何立偉了?!彼娴暮茼嵨叮S么子都要韻一下味。

        殘? ?雪

        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殘雪開始發(fā)表作品,至今已有三十多年。

        三十多年來,她一直在寫,已不知她寫了多少,就像在做《趨光運動》。

        她之所以寫這本書,在我看來主要是目前所有對她的評論都不能夠使她滿意,都是“評論家的誤讀”。

        是啊,誰又能夠評論得讓她感到滿意呢?那都是她體內(nèi)的東西??峙轮挥兴约毫恕S谑?,她決定自己來寫,用自己的童年生活告訴讀者和世界:她是誰,她從哪里來,要到哪里去。她寫到底寫了些什么。她寫到底是為了什么。她表白得非常好,不但細致而且充分。此書確實值得一讀,讀起來也非常好讀。

        比如,她說她自己:“我的眼前有一個捂著雙耳飛奔的長腿的小姑娘,她的步伐那么急促而野性。那個時候,她一點也沒有料到她會要將這種行為藝術一直扮演到死,她只是出于強烈的本能一次次地演出,在她后面追趕的,是她永遠都不能接受的東西。”

        比如,她說自己的作品:“我的作品里,是沒有消極、頹廢和死亡的位置的。我自認為我的作品是生命之歌。由于與生俱來的極度的恐懼,我才選擇了這種死亡演習的寫作。我的每篇作品里頭都有死神,也有那些絕不放棄、絕不低頭的怪人或奇異的小動物,他們身上凝聚著千年不死的東西。這兩方面的爭斗一直在花樣翻新。我不要聽那爆竹的一聲巨響,我也不要看親人的殘骸,即使聽到了,看到了,我也要將它們排除出我的記憶。我絕不讓它們來主宰我的生活。時間一長,不要看不要聽的東西便被對象化了,以越來越猙獰的面貌出現(xiàn)。所以我的每一篇小說都是危機四伏,它們那催命的鼓點越敲越緊,但表演的,不是死神的戰(zhàn)勝,而是生的希望和生的光榮?!?/p>

        比如,她說自己的故鄉(xiāng):“當我的靈魂還處在混沌之中的時候,外婆的故鄉(xiāng)其實就是我的故鄉(xiāng)。那個時候,我看到過最多的靈魂的風景,我看不明白,也沒打算弄明白。那是我們祖孫兩人的漫游。然而返回是一個多么漫長的過程啊,十幾年?幾十年?永遠?我不知道。確切地說,人是不能返回的,人只能開拓,只能在開拓中去不斷打通。當然,這就是返回。可是有一天,完全出乎意料,你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了那個故事的中心。茫茫的沙地里,幾代人的足跡若隱若現(xiàn),是你的勞動使得那個故事的結(jié)構(gòu)嶄露,使得它在千萬年里頭第一次發(fā)聲。空闃的曠野便以嗡嗡回聲來應和,慘淡的天穹也似乎有了一點色彩。如果你不成為藝術工作者,故事就不具有結(jié)構(gòu),它們只是一些冥河中的碎片,人們不斷地打撈,又不斷地丟失。”

        比如,她說自己的特點:“由于缺乏模仿能力,我對表面事物的觀察從來就不是細致的,有邏輯性的。在我眼里,人也好,事也好,往往都是混沌的,邊緣不清晰的。我最做不好的事就是那些手工活,技術活。我腦子里面完全沒有先后的次序(時間),也沒有具體的安排(空間)。我擁有的,只是一腔盲目的熱情,和不切實際的預期?!?/p>

        比如,她說自己的精神:“你在同一個地方看見了蛇,蛇復活了,那么美麗的鱗,那么強盛的欲望。毒藥毒不死它,它反要以毒藥維持生命。隔代的對話就這樣出現(xiàn)了,精神從那里誕生?!?/p>

        看著她的這些表述,我想起了四個字:“異端境界”。這是我在編《書屋》時,她開設的一個專欄,她在那個專欄里,表演著她的“藝術復仇”。

        她是一個文學家也是一個哲學家,只是我們還沒看到她所寫的哲學著作,我想我們會看到,這只是個時間問題。她是否會“哲學復仇”?

        她是清醒的,尤其是她寫作時,那就格外的清醒。她認為寫作的最高境界,就是在理性的控制下調(diào)動潛意識來創(chuàng)作。

        在時間的長河之中,在她發(fā)表的文字之中,如果你能定睛凝視,你就一定能夠看見一個個的時間段落(即使如她所說的那樣沒有先后的次序),并能在那些時間段中看見她是個什么樣子。

        徐曉鶴

        徐曉鶴即趙無眠,也就是后來在美國寫歷史文化隨筆的趙無眠,也就是現(xiàn)在北京宋莊搞藝術的趙無眠,我這樣說是有根據(jù)的,因為我曾收到過有他作品參與的Q空間年度沙龍展的邀請函。

        徐曉鶴這個人從來都是有爭議的。尤其他以趙無眠這個筆名寫的隨筆《百年功罪》等文集,那就爭議更大了。不過,他在《書屋》發(fā)的《假如阿Q還活著》《廢話的力量》《話說屁股》等專欄隨筆卻得到了諸多好評,并經(jīng)讀者推薦獲得《書屋》的年度讀書獎。

        《齊人物論》的莊周先生曾這樣評論他,我以為是評論得有道理的:“旅美小說家趙無眠,近年別創(chuàng)一種‘流寇型散文(并無貶意),筆走偏鋒,文思佻蕩,揮灑自如地運用時空蒙太奇,忽而思接千年之遙,忽而妙想萬里之遠,突梯滑稽,儀態(tài)萬方,于博學巧思之中運斤如風,千里走單騎地長途奔襲,妖刀一閃,兵不血刃,輕取上將首級于百萬軍中。以準小說的方式懸想‘阿Q生活于當代之種種可能的悲喜劇,正是本篇特色?!?/p>

        他是如何得色的呢?千評萬論不如一抄,也就是用其文說話:

        阿Q糊里糊涂被人從土谷祠里捉去槍斃了,使我們這些當慣了看客的中國人老大不舒服。總覺得以他的名氣,及在文學史上的地位,本不該這么英年早逝。近翻魯迅全集,見《〈阿Q正傳〉的成因》一文,知作者原不堪編輯催稿之苦,才故意讓阿Q“漸漸向死路上走”。“我那時雖然并不忙,”豫才先生抱怨說,“然而正在做流民,夜晚睡在做通路的屋子里,這屋子只有一個后窗,連好好的寫字地方也沒有,那里能夠靜坐一會,想一下?!笨梢娢娜瞬葺讶嗣饋?,理由是不需很充分的。(《假如阿Q還活著》)

        除了啞巴,人都要說話。要表達意愿,交流思想,講道理,聊閑天,要陳述科學定理,要牙牙學語,背書念咒,要談情說愛,造謠傳謠,吹牛拍馬,吟哦唱誦,自言自語,一張嘴巴兩片皮,每天都忙得很。然而絕大多數(shù)說的是廢話。譬如,“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就是一句典型的廢話。這還用說吧?過去的當然只能讓它過去,能揪住不放就不能叫“過去的”了。又如,“革命不是請客吃飯”。革命當然不是請客吃飯。請客吃飯那叫做生意,雖然革命到頭來終不免一窩蜂都去做生意。再如,“民主比專制好”。民主不比專制好,干嗎專制者都說自己一貫最主張民主?(《廢話的力量》)

        綜觀中國的打屁股史,可以總結(jié)一點,都是地位高的打地位低的。長輩打晚輩,上級打下級,牢頭打犯人,官家打平民,皇帝打大臣,主人打奴仆等等。至于有的打出名氣,有的打出豪氣,有的打出千嬌百媚的情態(tài)來,那是始料未及的。而地位高的屁股,慢說是打,就是碰碰摸摸掐掐,也都不行。他是老虎,屁股摸不得。地位越低,越重面子而不重屁股;地位越高,則越重屁股而不重面子?;蛟S這樣說更合適:只有這看重屁股,舍得拿它去百打成鋼的,才會越來越有面子;只有不重面子,即不要臉的,其屁股才會越來越顯赫重要。常言道:“打天下者坐天下?!辈徽撚煤畏N形式打得的天下,都是只能用屁股去坐的。(《話說屁股》)

        他先前是寫詩的,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已經(jīng)小有名氣了,有的還被譯到國外。后來轉(zhuǎn)筆寫小說,一口氣寫了十多篇,題材之廣泛,手法之多樣,有點令人眼花繚亂。其中引人注目的,有刊發(fā)在《人民文學》的《殘局》和《老狼》,刊發(fā)在《青春》的《野豬和人》,刊發(fā)在《湖南文學》的《水靈的日子》,刊發(fā)在《上海文學》的《相識夕陽間》,刊發(fā)在《收獲》的《達哥》以及《院長和他的瘋子們》。

        我的印象中,他寫的小說大都不太注重情節(jié),特別喜歡寫那些令人難以思議的事情。比如什么被獵人的鐵夾銬住了腿的野豬自己咬斷了自己的腿,比如人們對那只打不死也毒不死似乎永遠都活著的老狼敬供如真神。就是這樣一些事情,你說不太可能吧卻又顯得合情合理:那野豬要逃生就一定要自己咬斷自己的那條腿,那老狼打不死毒不死當然只好供起來。小說的構(gòu)思雖然荒誕,細節(jié)卻是無可挑剔。他就專門寫這種合乎情理的不可能,或者將話反過來,不合情理的很可能。

        當然,有時也有例外,比如《院長和他的瘋子們》。他在這篇小說中,將一大串無法用邏輯聯(lián)系的客觀事物別有深意地排成一列,使你極難判斷推理,可你一旦讀完全篇卻又覺得感受倍生,你不能不掩卷贊嘆他筆下的濃縮工夫,那么短短的幾干字里竟然蘊含著那么多歷史的現(xiàn)實的暗示、警示和啟示。

        他很善于把人物投入到生活的洪流之中,沉浸到種種關系之中,去掙扎,去隨波,去擊浪。而且這人物,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人。他很喜歡表現(xiàn)群體。即便有時候他的小說也會冒出單個的人物,或者某種單個的聲音,但很快,這人物,這聲音,也會淹沒在群體之中。因此,在我的眼里看來,表現(xiàn)群體在他的心中是占有統(tǒng)治地位的。

        至于他的小說語言,那些使得長沙話也變典雅了的語言,雖然有時仍有點“故意”,甚至有點尖酸刻薄,但那尖酸刻薄之中卻也柔軟地蘊含著一種令人心動的溫情。這溫情傾注在那個執(zhí)拗的獵人身上,也同樣地傾注在那頭被追的野豬身上。

        他是質(zhì)樸的,比如寫月亮,就寫:“窗外,有個月亮。”

        李元洛

        我一直都固執(zhí)地認為精神就是精神的事,物質(zhì)就是物質(zhì)的事。精神的世界和物質(zhì)的世界雖然有著緊密的聯(lián)系,但還是兩個不同的世界。有的人生活在精神的世界,有的人生活在物質(zhì)的世界。如果你覺得這樣表述把事物說得太絕對了,那我換個說法表述,有的人專注于精神世界,有的人專注于物質(zhì)世界。

        一個人從他生活的世界,進入另外一個世界,是要有點本事的,要有一點特異功能。我認識的李元洛,或者說,接觸過的元洛兄,就有一點這樣的功能。他能從他的物質(zhì)世界轉(zhuǎn)入他的精神世界,而且開始他的旅行,開始他的唐詩之旅,繼續(xù)他的宋詞之旅,完成他的元曲之旅。你不能不感佩他的這種時空旅行:

        幼時我就喜歡吟唱王維的《送元二使安西》,大學畢業(yè)后遠去西北,對王維這首名作就不僅是心歷而且是身歷其境了,幾年之內(nèi)都沒有從他的詩句中走出來。后來回到江南,得到一盒音樂磁帶,其中就有《陽關三疊》,這是一闋古琴曲,全曲分段,王維此詩作為主要歌詞在曲中反復三次,故稱“三疊”。我常常邊側(cè)耳而聽邊擊節(jié)而和:“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薄蹙S詩中所寫的“渭城”,就是長安西北渭水北岸的秦朝咸陽故城,“安西”,則是唐代中央政府為統(tǒng)轄西域地區(qū)而設的安西都護府的簡稱,治所在龜茲城,即今日新疆的庫車。唐人從長安遠去西域,一般都是在渭城折柳送別。王維當年也是在這里為他出使西域的故人餞行。他這首詩字字可解,但詩的主人公“元二”卻反倒名字闕如,如果讓我們不但知道他的尊姓也知道他的大名,那該多好,假設“元二”當時有一首和詩,那就更妙不可言了,而現(xiàn)在,卻如同繪畫中的留白,音樂中的休止符,只能讓后世的我們?nèi)グ丫淼突?,憑空想象。(《書屋》1996年第2期《佚名之憾》)

        祁陽城外湘江之畔的這群山石和這條溪水,原本都寂寂無名,直到元結(jié)光臨,才給它們舉行了命名禮,如同置于暗角的珍珠寶玉,直到陽光臨照才熠熠生輝。元結(jié)對這里的溪石情有獨鐘,他將溪水稱為“浯溪”,將最高的石山名為“峿臺”,將山上所建之亭叫做“垍亭”。“峿”、“垍”這兩個字,都是他繼倉頡之后的獨創(chuàng),它們和“吾”一樣,其義都是“我的”。然而,這個“吾”并非一己之私,而是一以表示深情摯愛,一以顯示天下為公,取“人皆得而吾之”之意。今天,我們不是常常情動于衷而呼告“我的故鄉(xiāng)”、“我的家園”、“我的祖國”嗎?(《書屋》1996年第6期《浯溪憂思》)

        一千多年前,籍貫河南的韓愈為重修滕王閣寫記文,開篇就追憶往昔:“愈少時,則聞江南多臨觀之美,而滕王閣獨為第一,有瑰偉絕特之稱。”這篇記文,寫在他任袁州(今江西宜春)刺史任上。韓愈后來親臨滕王閣與否,我沒有去問他,但今古同心,我數(shù)十年前初上鄉(xiāng)間的中學,語文老師是前清秀才,教我們背誦王勃的《滕王閣序》,當時年紀雖小,然而對唐代那位青年才子已是心向往之,“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的名句,雕刀一樣一字一句鏤刻在我的心版上。……王勃當年登樓作賦,一說是十四歲,是他南游吳越而路經(jīng)南昌之時,一說是他遠去交趾省父而路出名區(qū)之際,那也不過二十七歲。“二十七”,對于詩人真是個不祥的數(shù)字,俄國的萊蒙托夫,英國的濟慈,中唐的李賀,他們的生命都是在這個數(shù)字之前愴然止步。王勃是在什么年齡寫出這篇千古名文的呢?歷來聚訟紛紜,真要明鏡高懸,只有請王勃自己出面斷案。不過,斷與不斷都已經(jīng)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作為“初唐四杰”名居榜首的人物,他和楊炯、盧照鄰、駱賓王一起,走到前臺,在時代的聚光燈下莊嚴報幕:中國詩歌正在走向盛唐,中國詩歌黃金時代的金燦燦的帷幕,已經(jīng)徐徐開啟。(《書屋》1997年第6期《走向盛唐》)

        唐詩中的板橋,名聲最著的是溫庭筠《商山早行》中的那一座:“晨起動征鐸,客行悲故鄉(xiāng)。雞聲茅店月,人跡板橋霜。槲葉落山路,枳花明驛墻。因思杜陵夢,鳧雁滿回塘?!鄙躺剑诮耜兾魇∧喜可炭h之南,原名楚山,旁有楚水,現(xiàn)名劉家峪水,這里遠古時也是楚國的發(fā)祥地之一。這首詩的聲名遠揚,主要得力于頷聯(lián),十個字寫了六件事物,創(chuàng)造了一幅凄清的有聲有色的鄉(xiāng)野秋日早行圖。猶記幼時正逢抗日戰(zhàn)爭,一家人在湘西的山野流亡,清晨出發(fā)的足跡,就曾疊印在落滿白霜的板橋之上,只是童稚無知,全然不曉千年前溫庭筠早就寫出了相似的情景,及至年歲已長,他的詩才喚醒了我童年的記憶。

        同是板橋,白居易、劉禹錫和稍后的李商隱,就寫得風光旖旎得多?!傲涸烦俏鞫?,一渠春水柳千條。若為此路重經(jīng)過,十五年前舊板橋。曾共玉顏橋上別,不知消息到今朝。”這是白居易的《板橋路》詩。劉禹錫晚年與白居易交善,時稱“劉白”,他的《楊柳枝》可能是“檃括”白詩,然而有出藍之美:“春江一曲柳千條,二十年前舊板橋。曾與美人橋上別,恨無消息到今朝。”“舊板橋”是全詩的中心意象,也是詩人過去的綺事與當時的綺思的焦點。物是人非,魚沉雁杳,生活中的那座板橋,雖然因時間風沙的吹刮早已磨損坍塌,今天已無法追尋,但另一座板橋至今卻仍然渡水凌波,浪漫在劉禹錫的詩里。接踵而來的李商隱,也寫了一首羅曼蒂克的奇麗情詩,名為《板橋曉別》:“回望高城落曉河,長亭窗戶壓微波。水仙欲上鯉魚去,一夜芙蓉紅淚多?!睂懰诉€是寫自己呢?眾說紛紜。真正的答案,只有長途跋涉去唐朝請教李商隱了。(《書屋》1998年第3期《詩中的彩虹》)

        還有他寫水與宋詞,《請君試問東流水》(《書屋》2000年第11期):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揭開《詩經(jīng)》的封面,只見一片北方的水色河光,照人眉睫;“嫋嫋兮秋風,洞庭波兮木葉下”,翻開《楚辭》的篇頁,你會看到南方的湖波江浪,浸濕了屈原本就涕淚交侵的詩行。先秦時代的水流,流過漢魏六朝,流過唐代劃分為初盛中晚的詩人的篇章,在宋詞中也波光瀲滟,浪花飛揚。

        唐詩人許渾喜水,他的詩中多用“水”字,人稱“許渾千首濕”。宋詞呢?除了水柔,友情之情與愛情之情也柔,許多宋詞之所以被水打濕,還因為在宋代的詞人之中,南方人占百分之八十以上,而宋詞特別是其中的婉約詞,更是典型的南方文學,而從地理環(huán)境觀之,南方是所謂水鄉(xiāng)澤國,尤其是南方中的“江南”。在水鄉(xiāng)澤國這樣的大背景前演出的友情與愛情,當然更是水靈靈而水淋淋的了。如王觀的《卜算子·送鮑浩然之浙東》:“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聚。欲問行人去哪邊?眉眼盈盈處。才始送春歸,又送君歸去。若到江南趕上春,千萬和春住?!?/p>

        蘇東坡的《虞美人》就要沉重得多,據(jù)說,此詞是他在淮上和秦觀飲酒話別之作:“波聲拍枕長淮曉,隙月窺人小。無情汴水自東流,只載一船離恨向西州。竹溪花浦曾同醉,酒味多于淚。誰教風鑒在塵埃?醞造一場煩惱送人來!”秦觀是“蘇門四學士”之一。蘇東坡慧眼識珠,對秦觀逢人說項,揄揚引薦不遺余力,秦觀對蘇東坡也深懷知遇之情,絕不像現(xiàn)在某些文學青年之過河拆橋,見利忘義。

        南宋末年的蔣捷是一位頗具創(chuàng)造性的詩人,他寫于南宋滅亡之后的《虞美人·聽雨》,自是千古傳唱的于個人于時代都是豐碑式的作品,他的《一剪梅·舟過吳江》呢?寫水與漂泊,寫漂泊與離愁,也是青錢萬選之作:“一片春愁待酒澆。江上舟搖,樓上簾招,秋娘渡與泰娘橋。風又飄飄,雨又瀟瀟。何日歸家洗客袍?銀字笙調(diào),心字香燒。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p>

        登山臨水而放眼時代,宋詞中的代表人物當是辛棄疾。人稱有“詞人之詞”與“志士之詞”,辛棄疾不僅是筆花飛舞的詞人,更是心憂國家與民族的志士。他登高望遠,臨水傷懷,他寫水的詞章,水光如鏡,映照的是時代的苦難,水流如歌,吟唱的是志士的心聲。如“江頭風怒,朝來波浪翻屋”(《念奴嬌·登建康賞心亭,呈史留守致道》),寓指時局的艱危;如“舊恨春江流不斷,新恨云山千疊”(《念奴嬌·書東流村壁》),抒發(fā)身世與家國之恨;如“江頭未是風波惡,別有人間行路難”(《鷓鴣天·送人》),寫有志者處處掣肘甚至橫遭陷害,真是古今同慨;“何處望神州?滿眼風光北固樓。千古興亡多少事?悠悠,不盡長江滾滾流”(《南鄉(xiāng)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懷》),指斥當政者的庸懦茍安,抒寫對英雄功業(yè)的向往,悠悠不盡滾滾而流的是江潮,不也是他自己的心潮?他的《菩薩蠻·書江西造口壁》更是如此:“郁孤臺下清江水,中間多少行人淚。西北望長安,可憐無數(shù)山。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江晚正愁予,山深聞鷓鴣!”

        是啊,是啊,他是詩人,這是毫無疑義的,以上的文字即可證明。

        是啊,是啊,他這詩人,好像是沒寫過詩,只說詩,只用詩的語言說詩。

        每每當他說的時候,他的筆就超越時空,進入那些詩的靈魂,還有詩人們的心中。

        能夠如此,還要如何?可矣,足矣,無須再多。

        當然,你還可以想象,或許,他也寫過詩?或許,他也寫寫詩?只是沒有意愿發(fā)表,或者很少公開發(fā)表?至于他為什么這樣,那就只有去問他了。

        弘? ?征

        又收到了他的信:“周實兄:久未通候,良以為念。茲有傳媒大學李頻兄選錄部分師友寫弟之文輯成一書,內(nèi)選有我兄大文,現(xiàn)謹奉上樣書一冊,并致謝謝!同時奉上拙著一本,杯邊雜什,本不足觀,敬乞暇時一哂。即頌 文祺 弟 弘征 頓首 4.24日?!?/p>

        兩本書,一本是他說的“杯邊雜什”《文史藝漂》,一本是李頻兄編的《弘征:人與書》。不過,我的那篇“大文”大也只是題目大,《弘征先生》,其實只是一篇小文,只有六百一十九字:

        線裝版的《弘征詞翰》確實非常漂亮的。

        說它漂亮,并非艷麗,恰恰是它不艷不麗。

        一函兩冊,一冊吟草,一冊書法,可謂雙璧,撫之摩之,令人羨慕,可喜可賀。

        回想初識弘征先生是在未央先生家里,那是三十五年前了,那時我是二十一歲。弘征先生也不大吧,也就三十七八歲吧,應該不到四十歲。記得未央介紹說:“他最懂詩了!”他連忙就否認道:“哪里,哪里……”擺著手。

        那時,他還是個“右派”,正在打著“機械流”,是個有名的冷作師傅。

        后來,聽他談過詩,是他作為一個詩人,到我讀書的湘江師范,來做關于詩的演講,可惜聲音太小了,耳朵不豎起,很難聽得到。

        后來,還和他編過詩,是為當時的湖南省作家協(xié)會選編的,不是公開出版的,只是內(nèi)部的閱讀資料,那是我第一次做編輯,當然只是助理編輯。

        再一晃,是十年,也就是一九八五年,我從湖南日報社調(diào)到湖南文藝出版社。我和他,再相見,是在社里的走廊上,那時他已經(jīng)是社里的副總編輯了。他編的《丑陋的中國人》(柏楊著)是他那時的“代表作”,那是需要眼光的,也是需要勇氣的。

        再后來,他當社長,他所編的《野火集》(龍應臺著),他所引進的三毛系列以及李敖的《千秋評論》,以及《當代雜文選粹》,甚至他的《青春詩歷》,都可見出他的追求和他對書的經(jīng)營能力。

        這些都是上個世紀,他在那個八十年代,所做過的一些事情。

        我讀他的這本詞翰,自然想起這些事情。

        這些事情,現(xiàn)在看來,雖然顯得已經(jīng)遙遠,聽起來也不甚宏大,但在那時卻并非什么人都想得到且愿做也能做而且可以做得好的。

        文雖小,話卻真,是我心里的實在話。

        于是,又去翻舊信,結(jié)果卻只找到一封,而且沒有了信封:

        周實兄:

        您好。

        那天談及已故師友的書信,近日清理,已經(jīng)有近四十人了,傷哉!

        從中選了卄人,主要是包括各方面而讀者均熟悉,內(nèi)容涉及文藝、編輯方面而不主要只涉及我個人。信件都復印了原件,字跡不易認的,我另抄了一遍。也有的是印刷品,如蕭殷信是從《蕭殷文學書簡》中復印的。倘可賜刊,建議手跡可多用一些,一是書法佳,二有真實感(如三毛書法雖不佳,或讀者愿識其手跡)。為節(jié)省篇幅,有的只要印手書就不排印了。貴刊讀者皆是有層次的人,一般的行書都能識別,不另排或更可增加閱讀時的興味,不知兄以為是否?所有排印件皆可由弟校對,故有的雖未另抄寫,也可在校樣時改正誤排。當然,如覺不適用,則更可先省去抄寫之勞了。

        專此即頌

        編安

        弟 弘征 頓首

        二.卄日

        由于沒有信封,信又沒落年份,我真不知這封信他是寫于何年了。

        從信中所說的事看,他所復印的師友書信并沒有在《書屋》刊出。這么一想,我的心里頓時也就充滿內(nèi)疚。

        估計還是因為調(diào)離,此事才會擱下的。我原想為他的這些信件開一個專欄的。

        他一定也遺憾吧。真是對他不起啊。

        他現(xiàn)在又怎么樣了?我想的是他這兩年。本想打個電話問問,想想還是又放下了。想到自己都這么老了,那他也就更老了。老了還能說什么呢?只能說多多保重了。

        多多保重,弘征先生。

        魯之洛

        《魯之洛文選》三大本,放在案頭好久了,不時翻翻,不時放下,也會不時想想。

        我看文選所選的作品大多是新時期以來的。所謂新時期,若從時間看,也就是一九七八年改革開放到今天,掐指算一算,已近四十年。我讀魯兄的這些作品也是在這近四十年。近四十年來的中國文學,先是朦朧詩,接著就是傷痕文學、反思文學、知青文學、尋根文學、改革文學,非主流的有實驗文學、現(xiàn)代小說、現(xiàn)代詩以及武俠小說等等,真可謂是五花八門。魯兄呢,則不然,既不好歸入各種主流,也不好歸入非主流。他雖然也寫了傷痕,寫了反思,寫了改革,或者其他,但要歸入,卻難歸入。他只寫他自己的。寫他自己所見的人性,寫他自己所感的人心,寫他自己所愛的人情。

        我第一次讀魯兄的作品,是上個世紀七十年代,是讀他的長篇小說,小說的名字叫做《路》。我之所以讀,是因我也曾修路,而且也和魯兄一樣是修湘黔支柳鐵路。魯兄修的哪一段呢?魯兄好像對我說過,但是我卻記不得了。我修的是辰溪一段,修得確實不容易。魯兄修路寫了《路》,我也寫過《小石頭》。魯兄寫的是長篇小說,我所寫的是長詩。那是一段苦悶的日子,也是一段火熱的日子。那時的我十六歲,那時的我很單純,所寫的,也單純,看看我寫些什么吧:“小石頭呵小石頭/你可記得分手的情景/為了多快好省地修建鐵路/我們一隊往西,一隊往東//一隊往西,一隊往東/分手時的挑戰(zhàn)我牢記心中/‘喂,跟我競賽你會輸個精光/‘哼,跟你競賽我會變成英雄//如今我是否變成英雄/人家說蓋棺才能論定/但我卻想做個詩人/你可別笑我頭腦發(fā)昏//別問我寫的是陽春白雪/還是地道的下里巴人/要問你就自己看吧/里面充滿了熱愛忠誠//我知道寫詩相當艱辛/可寫首好詩又何等歡心/祝福吧,愿我有地震一般的力量/祝福吧,愿我有海浪一樣的激情//我真希望這些詩行/像那手風琴上的風箱/既能擴展,又能收縮/得到讀者的共鳴回響//我真唯愿這些詩句/忘記自己是一些鉛字/成為閃亮向前的鐵軌/成為枕木、道釘、石子//如果讀者打開書皮/就像到了沸騰的工地/就像和修路人住在一起/那我又是多么愜意//如果詩里有些大話/還請讀者包涵一下/這些大話還有點價值/因為它是用生命證實//從這首不倫不類的詩里/我更加清楚地了解了自己/逝去的歲月像進軍的旋律/鼓勵我走向目的地//我真想不停地寫下去呀/寫修路人縱橫交錯的命運/寫痛苦發(fā)出的每一個聲音/寫歡樂經(jīng)歷的每一個時辰//可詩中永遠看不到止境/詩的結(jié)尾和瀑布相通/目光追不上奔騰的浪花/心里總有不斷的詩情……”傻吧,現(xiàn)在看來有點傻,那時的我就是這樣。那時的魯兄什么樣呢?當然比我要老到,要深刻,要會寫,看看他所寫的《路》吧,我想你就知道了。

        第二次讀魯兄的作品是在湖南日報了。那時,已是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的初期。那時,我在報紙的湘江副刊編散文。魯兄的散文寫得多,寫得好,發(fā)得自然就不少,內(nèi)容多為日常小事,文字清新,富于韻味。為其散文畫插圖的,是我的朋友莫湘怡,現(xiàn)在他已去了澳洲,已是有名的好畫家了。散文對于魯兄來說,是他最拿手的文字,細細寫來,從心而出,一筆,一筆,好似縫針。如果未見魯兄本人,你會把他想秀氣的,把他想成江南文人,纖細,小巧,亦不為過。當然,這只是我的感覺,是我那時對他的感覺,后來見到魯兄本人,不但精壯,而且高大,這種感覺就沒有了。

        第三次讀魯兄的文字,我已在編《書屋》了,已是上個世紀的九十年代的中期。他投過來一篇評論,題目是《〈秀色〉能“永遠”嗎?》直接點名批評鐵凝所寫的短篇小說《秀色》是一篇生編硬造的作品,同時還說崔道怡對這篇小說胡吹亂捧。文章的最后這樣寫道:“鐵凝是名人,崔先生是文學圈內(nèi)的權(quán)威人士。名人胡吹名人誤導作用大,權(quán)威人士胡吹名人,誤導作用更大。當前文學創(chuàng)作中的胡編亂造的現(xiàn)象太多了,再出現(xiàn)這種權(quán)威人士的誤導,后果是嚴重的。崔先生說:‘我從前說過,她的《香雪》是永遠的;現(xiàn)在我要說,她的《秀色》也是永遠的。這一句話,我基本上同意上半句,因為《香雪》確是純美的,但不同意下半句,因為《秀色》不秀色,不‘高尚,也不‘純美,豈能‘永遠?”文章雖然相當尖銳,但卻寫得有理有節(jié),《書屋》當即就發(fā)表了。發(fā)表后,《新華文摘》又轉(zhuǎn)載了。是一篇很有影響的文章。從這篇文章也可見出魯兄有怎樣的性格了。

        至于魯兄對我的幫助,要說的話,可說好多,于我也是非常重要。自我不編《書屋》之后,寫了酷刑系列《刀俎》,魯兄很快就寫了評論,表揚我,鼓勵我,并將作品介紹給臺灣的一家出版社。后來,我又寫了一部不大好說的《性比天高》,魯兄也是充分肯定,于是,我又遵循前例,又給了那家出版社。人在最為困難的時候,有人幫助總是好的,魯兄就在這個時候,給了我最為重要的幫助,我的心里是明白的。我后來所寫的作品,魯兄也都及時評論,給予可以鼓勵的鼓勵,給予應該肯定的肯定。

        魯兄的心是熱的,是能給人溫暖的。他的溫暖自然而然,被溫暖也自然而然。魯兄現(xiàn)在出文選了,也是這樣自然而然,文學對于魯兄來說就是這樣自然而然。這個世上還有什么能比自然而然好呢?這個世上還有什么能比自然而然美?文學只有自然而然才能成為靜水深流。文學能夠靜水深流才是好的文學吧?我是這樣看文學的。我想魯兄也這樣。

        葉? ?夢

        一九九五年《書屋》創(chuàng)刊時,我約她為“名著重讀”專欄寫一篇讀后,她很快就發(fā)來了,《靈魂的最后游歷——讀〈腳印〉》。文字不長,七百來字,我在這里引一下:

        我也收藏著一個這樣的傳說,不過我的家鄉(xiāng)人稱之為“收腳跡”,內(nèi)容和王鼎鈞的“撿腳印”是一碼事。小時候,常聽大人們繪聲繪色地說起某新鬼于某處收腳跡的種種行狀,說者活靈活現(xiàn)皆親眼所見。我聽了嚇得毛骨悚然,若是常來我們家坐的某位鄰居亡故,我總要驚嚇好多天,連那新鬼生前坐過的我們家的凳子也不敢走近,生怕無意中撞到了他前來收腳跡。然王鼎鈞筆下的收腳跡鬼,卻是那么浪漫,那么富有詩意,人生前走過的任何地方,腳印永遠不滅。縱然原來走過的橋塌了,原來坐過的船沉了,原來經(jīng)過的河岸已成水壩。一旦鬼魂重到,他生前的腳印便會一個個浮起來,在清明透亮的空氣中,你看不見的鬼,他正在長街鬧市,在森林湖底,在車上橋上路上撿他一生的腳印。多么瀟灑的鬼哦,縱然肉體消亡,靈魂卻不曾離去,還要忙著撿拾生前腳印,還要來一次這樣總結(jié)性的人生回顧展。難怪作者說:“我一想起這個傳說便激動。”

        《腳印》給我們傳達的已不僅僅是感冒一樣溫柔的鄉(xiāng)愁,而是對生命的宏觀把握。由于作家特殊的人生經(jīng)歷,他的鄉(xiāng)愁不是濫情的吟唱,而是對生命的理性的分析,那些散漫不經(jīng)心的文學掩飾不住他所站在一個特殊的角度看取生命的歷程,因為這樣,王鼎鈞的文字獨具魅力。想象中的“撿腳印”何嘗不是一次悲壯的人生巡禮,人生的種種滋味盡在這些腳印里了。王鼎鈞把人的一生濃縮為高樓上跌下來的一瞬:一個小女孩從高樓上跌下來,落地即成老嫗,既然生命真如這一瞬的干脆利落,那么還有什么時間來嗟嘆人生苦短呢?

        讀罷《腳印》,感覺是來不及猶豫了,趕緊把要做的事做完,然后打起行裝,重赴山水風塵之間,做一次模仿鬼魂的收腳跡行動,提早把散落在人間的腳印收攏了,不要留下任何痕跡。免得以后成了鬼魂,還要四處奔波。

        同一期發(fā)表的還有蔣子丹的同題讀后《浪漫的鬼魂——讀王鼎鈞〈腳印〉所想》

        我相信每一個懂得生活的人都會找到一種聲音與你的生命同在。那個聲音可能是蟬嘶或者鳥鳴,可能是高山流水或者空谷回聲,可能是雨打殘荷是雪落荒郊,可能是深巷里蒼涼的叫賣,是夜窗外孤寂的足音,我不能一一列舉,但我知道它們一定如同把把形狀各異的鑰匙,可以開啟我們各自塵封盈尺蛛網(wǎng)密布的記憶之門,讓往事幽深的溫泉沿著歲月的九曲長渠涓涓滲淌而出,如靄如煙如訴如泣如血如髓。當我們找到了它,就找回了童年之歡青春之夢,找回了故鄉(xiāng)之戀故人之情,找到了自己,找到了生命里一切最值得珍愛的時光,于是我們說,我們懂得了生活。

        現(xiàn)在我想告訴你,在一個風的夜里,我找到了那一個屬于我的聲音。

        那夜我在燈下讀著這篇題為《腳印》的散文,讀到了一個有關鬼魂的浪漫傳說:人死了,他的鬼魂要把生前留下的腳印一個一個都撿起來。為此鬼魂要把生平走過的路再走一遍,車中船中,橋上路上,縱然橋已坍,船已沉,路已翻修鋪上柏油,河岸已變成水壩,一旦鬼魂重到,他的腳印自會一個一個浮上來。

        這時候,風來了。海的風,帶著我曾經(jīng)陌生的氣息,從我不知該如何標志方向的遠方吹過來,在窗前椰子樹寬大飄逸的樹葉上走過,留下陣陣綿長回應,一如旅人疲憊的嘆息。這是個辛勞的鬼魂,我毫不猶豫地想……

        風格真是完全不同。一個“土”,一個“洋”,一個偏感性,一個略理性,這大概也是因靈魂不同的緣故吧。兩人的來路完全不同,走向自然也不一樣。葉夢的靈魂是善感的。后來,她又投來了《今人不識湯海秋》:“我從民國末年編的益陽鄉(xiāng)土資料上第一次讀到湯鵬的詩《夢游浮邱山》,心頭驀地一驚,遂有一種被融化的感覺。這種感覺,只有讀李白蘇軾的時候才會有。僅僅一首詩,我便與湯鵬結(jié)緣,僅僅一首詩,那種磅礴的氣勢和浪漫的才情使我久久感動。我感到與詩人心靈的一種投契。因為一首詩,便很想知道湯鵬其人,偶然知道益陽師專老教授王子義先生校點過湯鵬著作《浮邱子》,而圖書館存有一冊,便想借來一閱。乙亥年七月初七上午,我去益陽市圖書館,順利地借到《浮邱子》一書,一抽卡片,上面一片空白,湯鵬的這本書在家鄉(xiāng)還沒被人借過,心中略有一絲悲涼……”

        百度上這樣介紹湯鵬:(1801-1844),字海秋,自號浮邱子,清道光年間著名的思想家、文學家,與同時期的龔自珍、魏源、張際亮同被譽為“京中四子”。清嘉慶五年(1800)生于益陽沙頭。他自幼聰敏好學,二十二歲中舉,二十三歲進士及第。初官禮部主事,因文章“震爍奇特”,被選入軍機章京,轉(zhuǎn)達貴州司員外郎,旋擢山東道監(jiān)察御史,以勇于言事,觸怒清室,不一月即令仍回戶部供職。此外,做過陜甘正考官、記名知府等閑官,逝于道光二十四年(1844),年僅四十四歲。

        葉夢邊寫邊如此感嘆:“我感嘆湯鵬老鄉(xiāng)的太天真,他誤以為當朝皇上是一代明主,他把全部的生命都致力于國家的政治改革,他抑憤而作的長達二十二萬字的《浮邱子》乃是他的全部政治見解也是他生命的結(jié)晶。四十四歲早逝的湯鵬不能不說以他的生命作出了抵押。二十歲以后的湯鵬有時間做詩與做學問,他在詩歌上的成績已有前人評定。可是湯鵬的悲劇在于他不甘只是作為一名詩人,一名平庸的官吏。他的政治抱負不得施展,以至郁郁而死。他的早逝以至他根本沒有機會參與政治改革。湯鵬在后人心目中,名聲尚不及魏源和林則徐。魏源的《海國圖志》與林則徐的《四州志》知道的人就比較多,他們的政治主張多少對于后來的資產(chǎn)階級改良主義產(chǎn)生了一定影響?!?/p>

        她寫得是那樣投入,像是在為湯鵬“收腳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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