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文忠

在小說《西游記》中，唐僧師徒四人在女兒國有一段令人啼笑皆非的遭遇，而在《大唐西域記》中，玄奘記錄了一個由女性做國王的神奇國度——東女國。這兩個國家是不是同一個地方？玄奘是不是到過女兒國？

《西游記》第五十四回，師徒四人進了“西梁女國”都城，這里“農(nóng)士工商皆女輩，漁樵耕牧盡紅妝”。這里發(fā)生的事情大家都知道，玄奘又被女王看中，差點被迫成親。玄奘一如既往地堅定意志，“咬釘嚼鐵，以死命留得一個不壞之身”。

小說里的這個“西梁女國”和《大唐西域記》里的東女國頗為相似。從記載來看，玄奘并沒到過東女國，而是到了該國附近，聽到很多關(guān)于這個國家的傳說。在《大唐西域記》里，他對東女國有一段記載，大意是：我所到這個國家（婆羅吸摩補羅國）以北的大雪山里，有個金氏國，因為這個國家出產(chǎn)上等的黃金而得名。他們世代以女性為王，盡管女王的丈夫也是王，但是這個王不知政事，實際上起不了什么作用。這個國家的男子地位低下，只管種地和打仗。

玄奘并沒親自到過該國，而是得之于傳說。但這絕不等于說這個東女國是子虛烏有的。眾多的歷史資料充分表明，這個東女國在歷史上確實存在。

唐玄宗時的西行求法高僧慧超，也到過印度。他的書《往五天竺國傳》里，也提到了這個國家。除了強調(diào)他們是以女為王外，書中還說這個國家是歸吐蕃管的，語言文字和北印度很相似，但是語音不同。《新唐書·西域傳》則記載得很詳細，說這個女兒國的居民是羌族，而且在這個國家的西邊還有以女性為王的國家。更為重要的是，西域和中亞的史料很貧乏，用當?shù)氐恼Z言文字保留的史籍很少，而恰恰在這個女兒國的問題上，是個例外。迦濕彌羅國的古籍中也提到，這里附近有個國家叫Strirajya，意思就是女子的王國。

現(xiàn)在大致可以確定，這個東女國確實是存在的，它是古代西藏西北部山區(qū)靠近印度的一個小國家，應(yīng)該位于喜馬拉雅山以北，新疆和田以南，拉達克以東，正處于母系氏族制度時期。所以，玄奘雖只是聽說過東女國卻沒親歷過，但這個國家在歷史上是真實存在的。

《西游記》里有關(guān)女兒國的描寫，雖然也可能是受其他傳說的激發(fā)，但其靈感來源極可能就是這個東女國。第一，《西游記》的作者把這個女兒國放在所謂的金山、金洞的后面，也就是在強調(diào)這個女兒國的周圍是出產(chǎn)黃金的，而東女國恰好就是《大唐西域記》里很少見的出產(chǎn)高質(zhì)量黃金的地方；第二，《西游記》在這里為什么把這個女兒國叫作“西梁女國”？我想這個恰恰是欲蓋彌彰露出的馬腳，《西游記》的作者應(yīng)該是看到東女國以西還有一個女國，況且“西”更遙遠，和玄奘西行更吻合，所以把這個女國改成了“西梁女國”；第三，所謂的“西梁女國”，我估計在吳承恩的內(nèi)心深處，用的應(yīng)該是“西涼女國”，就是暗指這個地方極度寒冷，而涼州又是我國西北相當著名的一個地名。當然，這些只是我的個人揣測而已。

（摘自《家庭科學(xué)》 圖/陳明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