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敬之

吳起從衛(wèi)國來到魯國，跟隨孔子的弟子曾參研習(xí)儒學(xué)。

吳起學(xué)習(xí)刻苦，成績優(yōu)良，眾人仰慕。齊國大夫田居到魯國公干，得知吳起聲名，覺得他前途無量，就把女兒嫁給了他。

有一年，吳起母親去世了，為了不耽誤學(xué)習(xí)，吳起沒有回家治喪。曾參非常生氣，斥責(zé)吳起不孝，與其斷絕師生關(guān)系。于是，吳起改習(xí)兵法。

三年后，在魯相公儀休的推薦下，吳起擔(dān)任了魯國的大夫。

魯穆公5年，齊國為報艾陵失敗之仇，出動10萬軍隊，進攻魯國。公儀休向魯穆公進諫，要想打敗齊國的進攻，非有一名大將領(lǐng)軍不可，而這個大將非吳起莫屬。魯穆公滿口答應(yīng)，任命吳起擔(dān)任大將軍。

齊軍勢如破竹，很快占領(lǐng)了成邑，魯國國都曲阜危在旦夕。可是吳起的任命還是沒有下來。公儀休忍不住了，讓隨從套上馬車，匆匆趕去見魯穆公。

“吳起擔(dān)任大將軍的任命，為何還不下達？”公儀休一見到魯穆公，來不及客套，就直奔正題。

魯穆公蹙眉嘆息道：“難啊。吳起，妻子是齊國大夫田居的女兒。大臣們都反對這個任命。”

公儀休道：“這有什么可反對的呢？吳起是齊國的女婿，可他更是我們魯國的大夫。齊國的女子給他生兒育女，魯國卻給了他建功立業(yè)的機會。孰小孰大，吳起自會考量?！?/p>

魯穆公道：“建功立業(yè)的機會，哪里沒有？假如他吳起出賣魯國利益，讓齊國大勝，對于齊國來說，不是一樣立了大功么？何況，人家比我們還多了一層血緣關(guān)系！”

公儀休無話可說，心情沉重地離開了王宮。不料剛出大門，就見吳起迎了上來，兩只眼睛追著公儀休的目光問道：“國王答應(yīng)了嗎？”

公儀休抬眼看了吳起一眼，眼皮一耷拉說：“國君說，你的老婆是齊國人，不能擔(dān)任統(tǒng)帥?！?/p>

吳起還想說什么，公儀休腰一弓，鉆進了車篷，車子轟轟地走了。

吳起回到家里，悶悶不樂。當(dāng)初娶了妻子田氏，以為可以作為晉升的階梯，現(xiàn)在卻成了出人頭地的絆腳石。

田氏還像以往一樣，把他服侍得很周到，并親自下廚，為他做了一桌豐盛的菜肴。又燙了一大壺酒，陪著他喝。

“夫君有什么傷心事，能給我說說嗎？”田氏見吳起愁眉不展，在喝了一口酒之后，小心翼翼地問道。

吳起端起酒杯，一仰脖子灌了下去，把嘴一抹說：“朝里的事情，有些不大遂心?！?/p>

田氏沒有再問。她想，可能是關(guān)于齊國軍隊來襲的事情。有人說，國君可能要讓吳起當(dāng)大將，抗擊齊國軍隊。雖然齊國是自己的娘家，但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了吳起，就是吳起的人，齊國那邊，只好放在第二位了。做個賢妻良母，讓丈夫在外面橫刀立馬，建功立業(yè)，光宗耀祖，才是最要緊的事情。

酒能解百愁，就陪他多喝點酒吧，田氏想。

不知喝了多長時間。吳起又端起酒杯，剛要送到嘴邊，“當(dāng)啷”一聲，酒杯掉到地下。丈夫喝醉了，田氏趕忙服侍吳起躺下。

吳起睡下了，田氏起身來到外屋。見幾個仆人腦袋聚在一起，輕聲地說著什么。看見田氏，忙散開要走。田氏道：“都站住，你們說什么悄悄話？”

仆人低頭肅立，無人吭聲。田氏也無言而立，眼光在他們身上掃來掃去。一會兒，懾于田氏一向的威嚴，其中一個吞吞吐吐說道：“國君本來想讓大人當(dāng)大將軍，抵抗齊軍的進攻?？墒且驗榉蛉耸驱R國人，所以就不讓他當(dāng)了?！?/p>

田氏腦子轟地一下，隨即一陣暈眩。她努力穩(wěn)住自己，站了一會，向幾個仆人揮揮手：“你們走吧。道聽途說的事情，不要亂講?！?/p>

第二天一大早，公儀休就要進宮。任命大將的事情，他還要再催促一下國君，不讓吳起擔(dān)任，也要趕快任命別人啊，不能再猶豫不決了。

剛出相府大門，忽見吳起家人飛馬而來，老遠喊道：“丞相，吳大夫把他夫人殺了！吳大夫把他夫人殺了！”

公儀休驚駭不已。他二話不說，馬上命車子掉頭，前往吳起府邸。

到了吳起臥室，一屋子酒氣未散。田氏倒在地上，地面、手臂、脖頸滿是鮮血。吳起坐在田氏對面，手握一把寶劍，擱在自己腿上;寶劍上的鮮血已然凝固。吳起頭發(fā)散亂，眼神迷離，喃喃自語道：“我把夫人殺了，我把夫人殺了。”

吳起殺妻，令魯國舉國駭然。魯穆公見吳起忠心可鑒，消除了疑慮，任命他做了大將軍。

田氏遺體運回衛(wèi)國安葬。吳氏、田氏各派宗親護送。雖是近親，卻因田氏之死，吳、田兩家，形同陌路，各在一處走著。

田氏一名宗親憤憤說道：“吳起如此忘恩負義，心狠手辣，我們絕不能放過他，此仇必報！”

田氏叔叔抬起頭來，遙望遠方：“吳起沒有殺妻，此乃侄女自殺，做成吳起殺她的假象而已。”

大家都驚異地望著田氏叔叔。

田氏叔叔緩緩說道：“吳起乃一名武將，殺人干脆利落，或一刀下去，頭顱落地;或一劍出手，刺過心臟。你看侄女，除了左手腕有一道傷痕，割斷筋脈，其他地方，完好無損。豈有如此殺人者？”

“轟——”一陣驚雷在天邊滾過。就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