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勝
臺灣不是南海問題的“聲索國”,只能算“聲索方”,而且是“六國七方”中最尷尬、最糾結、最邊緣、最受內外撕扯的一方。正因如此,臺灣當局對南海任何一絲風吹浪涌都極為敏感,近期對永署島取代太平島成南沙第一大島“深感不安”即為明證。
立場:昨是今非、左支右絀
10月下旬,臺方舉辦“南疆史料特展”,詳述“國民政府”經略南海諸島的歷程,包括立碑、建設、測量、駐守等,以彰顯宣示其在南海的主權。與此同時,島內要求太平島重新駐軍、強化火力的呼聲漸起,并將提升太平島戰(zhàn)力與凍結軍方預算掛鉤。表面上看似南海“維權”之舉,然而十分吊詭甚至荒唐的是,其理由不是為了應對一些南海周邊國家的挑釁,而是“非常擔心”大陸“填海造陸”對太平島造成“包圍”態(tài)勢。事實上,這是臺灣當局對南海問題口頭了然、心頭茫然的真實寫照。其在南海問題上的立場,既缺少縱向的一貫性,又缺少橫向的一致性,但卻也有著其獨特性。
從縱向看,大體可分為四個階段。“兩蔣”統(tǒng)治時期,接收和駐守太平島,樂見我收復西沙,維護南海主權的態(tài)度鮮明。李登輝主政時期,既重申擁有南海主權,又主張以協(xié)商方式共同開發(fā)南海資源。陳水扁主政時期,希望以“主權國家”身份參與南海多邊對話與合作,對越南、菲律賓等國侵占南海諸島的行為很少表態(tài)反對。馬英九上臺后,重新強化對南海的主權與共同開發(fā)立場,呼吁避免采取任何影響南海地區(qū)和平穩(wěn)定的片面措施??梢姡_灣當局始終未放棄南海主權,即使在民進黨執(zhí)政時期也不敢放棄,但受到國際和周邊形勢變化、兩岸關系發(fā)展和島內政治生態(tài)變遷等因素影響,越來越趨于功利、被動和模糊。
從橫向看,既有藍綠不同調的“朝野”對立,又有官民不同頻的上下落差,還有言行不同步的自我矛盾。今年下半年以來,臺方在太平島興建碼頭和擴建跑道,卻對其部署、功能、指向等實質問題閃爍其辭,如“海巡署副署長”鄭樟雄表示2015年應可完成太平島碼頭工程,又說“尚未確認(臺海軍是否打算在太平島長駐艦艇)項目內容”;“海軍司令”陳永康表示正在討論在太平島上永久駐扎武裝船只的可能性,又說“這是一個非常敏感的事情”;“安全局長”李翔宙表示自己贊同增兵太平島的主張,又說“不以職務身份發(fā)言”來自留余地。溯及今年上半年越南干擾西沙“981”及排華暴動問題,臺灣也出現了很多匪夷所思的怪象和悖論。民眾普遍比較激憤,民進黨借機炒作“臺灣不等于中國”,馬英九當局則顯得“色厲內荏”:要求“道歉、賠償及懲兇”,卻沒有具體落實辦法;譴責排華暴行,卻到越南搞“災難外交”;加強南海監(jiān)控偵察,卻拒絕與大陸合作。再溯及去年臺菲“廣大興”事件亦是如此:公開看,是抗議、索賠,私下里卻又啟動“臺菲漁業(yè)協(xié)定”談判。究其原因,是過分拘泥于一島之私、一黨之私、一己之私,過多拘束于美國的利益需求和看管壓制。島內學者王志鵬一針見血地指出,談判背后的關鍵因素就是美國不希望兩岸在南海形成聯(lián)合之勢。
角色:以我為敵、挾洋自重
臺灣當局評估認為,南海形勢嚴峻的大背景是中美對抗。正因為南海紛爭中存在著美國因素,令臺方的角色十分尷尬。臺、越、菲都是美國亞太“再平衡”戰(zhàn)略的棋子,都是美國“推拖堵”計劃的支點,如果對越、菲過于強硬,無疑會得罪美國,而與大陸聯(lián)手更會得罪美國。誰是“朋友”、誰是“敵人”,臺灣當局確實弄錯了,又確實分得很清,這是其歷史性錯誤,卻不幸成為其現實的選擇。
在威脅判斷上,臺灣始終以大陸為主要假想敵。臺去年3月發(fā)布的第二部“四年期防務總檢討”,首次提出釣魚島、南海島嶼爭端對臺灣安全的挑戰(zhàn),首次將“區(qū)域穩(wěn)定”作為“防務政策”的重大目標,但堅稱大陸仍是“最大威脅”。同年8月發(fā)布的新版“防務白皮書”強調臺灣安全發(fā)展有大陸軍事威脅與周邊島嶼主權爭端兩種“外患”,而大陸軍事威脅是臺面臨的“首要挑戰(zhàn)”。既然把大陸視為“最大威脅”、“首要挑戰(zhàn)”,臺灣當局在軍事安全上的系列作為必然依此規(guī)劃和執(zhí)行。具體到南海問題,只要觸及可能與大陸合作的關聯(lián)點甚至想象空間,它就會盡量少作為甚至不作為;即便“有所作為”,原因只會是被動受到美方壓力或主動迎合美方需求。
在力量展示上,臺灣沒有維護南海權益的真正意愿和實際能力。臺灣有巡弋南海的“碧海操演”與增援南沙的“衛(wèi)疆”計劃:針對“廣大興”事件,臺軍出動“康定”、“基德”級驅逐艦、“幻影”戰(zhàn)機等主戰(zhàn)裝備,以菲律賓為假想敵舉行聯(lián)合??詹傺?宣稱將修改“固安作戰(zhàn)計劃”,把南海態(tài)勢納入年度例行軍演,并成立“西太平洋小組”專責南海問題;編列33億元新臺幣擴建太平島碼頭及延長機場跑道,完成對南沙太平島周邊海域環(huán)境及水文資料的測繪。針對西沙“981”爭端,臺灣要求軍方密切關注大陸與鄰國沖突,強調“太平島部署并非不堪一擊”。太平島碼頭興建工程規(guī)劃碼頭外側可停泊3000噸以上的船艦,內側可停泊100至1000噸的船只,臺“海巡署”新建的兩艘3000噸級巡邏艦“宜蘭號”與“高雄號”不排除會到太平島駐守,“軍守”還是“民守”的爭論也一直不斷。但是,這些舉動“作秀”的色彩較濃,沒有太多實戰(zhàn)部署的意義。反倒值得警惕的是,臺灣當局在南海的戰(zhàn)場設施,究竟允許誰使用、不允許誰使用,還得打一個問號,須知由于美臺“準軍事同盟”關系的實質存在,臺灣當局在關鍵問題上是站在美國而不是大陸一邊的。
在經貿關系上,臺灣希望加入“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xié)定”(TPP)以平衡對大陸的依賴。臺灣當局致力推動加入TPP及“區(qū)域全面經濟伙伴關系”(RCEP),與東盟國家簽署了《臺新經濟伙伴協(xié)議》、《臺印尼農業(yè)技術合作協(xié)議》、《臺越移民事務合作協(xié)議》等,并確定首要目標是TPP而不是RCEP,提出“八年入T,能快則快”,而且已經獲得美方認可與原則性支持。這表明,臺灣當局現在是“軍事安全靠美國、經濟發(fā)展靠大陸”,未來軍事安全仍然靠美國,經濟發(fā)展則想“吃定大陸、倒向美國”。東盟國家是臺灣“南向政策”的第一站,臺灣當局盡管會保留對南海主權的主張,卻也不愿因此與南海周邊諸國過分交惡。
聯(lián)手:不抱幻想、勉力而為
臺灣當局囿于自身的尷尬境地,想在南海問題上盡量少說少做、低調應對,說話吞吞吐吐,做事扭扭捏捏。但是,南海問題畢竟短期無解,臺灣當局也難超然其外,理想是尋求各方平衡,現實是面臨各方壓力。對于大陸在南海的大動作,以及被問到“如果大陸真的設立南海防空識別區(qū)”的問題時,臺“安全局長”李翔宙表示“我真的很擔心”,但絕口不提臺灣打算怎么辦。筆者預計,臺灣的做法與對大陸設立東海防空識別區(qū)的反應差不多。如果南海沖突進一步升級,臺灣當局也不排除拋出《南海和平倡議》之類的東西,但基本上會延續(xù)《東海和平倡議》的基調。比如強調對南海擁有主權,要求各方正視臺灣在太平島、東沙島的既有存在,呼吁各方溝通、協(xié)調與和平對話,回避兩岸聯(lián)手維護南海權益等。
南海是兩岸共同的“祖產”、“祖權”,需要兩岸共同維護。意義自不待言,障礙卻始終存在。從客觀情況而論,在維護南海權益方面,不宜把臺灣的功能角色看得過重,更不能對其改弦易轍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其一,島內尚且無法形成共識,兩岸更難形成合力;其二,臺灣當局自身尚且不愿積極行動,更談不上與大陸聯(lián)手采取行動;其三,兩岸政治關系尚且無法實現根本突破,而軍事是政治的繼續(xù),因此兩岸軍事互信與合作的可能性短期內還看不到。
盡管如此,仍應努力從總體僵持中尋求局部突破,從根本分歧中尋求某種共識,從難以作為中尋求有所作為,最大限度地避害趨利、化害為利,最大限度地發(fā)揮臺灣因素在南海問題上的積極作用。地理上,南沙太平島隸屬于高雄市旗津區(qū)中興里,一直受臺灣控制,在行政設置和管轄權上具有優(yōu)勢;法理上,大量相關歷史資料在島內保存,如“十一段線”、“九段線”的來龍去脈,如果充分開放,就是對我支持;心理上,大力營造兩岸同胞共御外侮聲勢,爭取臺灣民心軍心,對臺灣當局政策決策施加影響。
(作者為中國南海研究協(xié)同創(chuàng)新中心研究員)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