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中彥
2015年是知識付費領域的啟動之年,不少知識付費項目開始進入快速成長階段。
2016年是知識付費的爆發(fā)之年,倚仗于很多平臺,喜馬拉雅、羅輯思維等開始宣傳“知識付費”的概念,不僅行業(yè)開始火爆,VC也很關注。
2017年,知識付費達到了短期高潮;2018年開始放緩;而今年是探索年。
知識付費的崛起有四大紅利,分別是:需求、供給、技術與產品端、流量端。
需求紅利
需求紅利是非常關鍵的紅利。2008年時我是一家圖書發(fā)行上市公司戰(zhàn)投負責人,要回答新華書店如何盈利等各種問題,我從那時起開始關注中國的出版業(yè)。
那時候做書很困難,紙質書將死,當當如日中天,但為什么近些年出版還能保持兩位數的增長?我們發(fā)現這是需求驅動力的結果。
按照國際慣例,人均GDP至3000美元時,文化消費就開始啟動,2008年會全面爆發(fā)。因此,我們投了立體童書老大樂樂趣。這家公司前七年處于微利狀態(tài),到了第八年,收入利潤開始翻番增長。這個團隊很能干,很早就把版權、渠道等做得非常到位。從微利到大幅增長的重要原因就是需求增長了,這就是需求帶來的紅利。
此外,經濟放緩帶來了心態(tài)焦慮。根據康波理論,人類社會每五六十年就有一個周期:蕭條期、增長期、繁榮期、衰退期。在這個階段里,有兩樣需求會崛起:第一,娛樂的需求,人需要通過娛樂來忘記生活的痛苦;第二,上進的需求,人會想不斷地充電,讓自己獲得更好的職位和更高的薪水。這是兩個一正一反的需求。
供給紅利
過去這些年,大量傳媒、出版、教育領域的精英從傳統(tǒng)機構析出,它們借助新媒體提供優(yōu)質的知識內容,構成供給紅利。
技術與產品紅利
音頻的廣泛使用,是知識服務崛起的重要基礎設施。為什么是音頻?有兩點原因。
第一,音頻降低了知識的入門門檻。人類在原始社會就會聽了,聽是非常自然的。音頻的出現解放了人的雙手雙眼,當年網易課堂火不起來,一變成音頻,就火了。
也有人說,“音頻是聲音版的電子書”,這說明音頻在傳遞知識上,好處是非常明顯的。音頻介質的廣泛使用,構成了非常重要的紅利。
第二,音頻產品的創(chuàng)新?,F在有很多音頻的錄播課,如拆書、講書。2008年,我曾經接待過一家新華書店。新華書店有兩塊業(yè)務:一是教材教輔,批發(fā)教材給學校;二是社會零售,把書賣給一般消費者。
2008年,只有兩個省的新華書店社會零售占比過半,這意味著,除了學生上課,中國人大多數是不看書的。后來大家有錢了,想看書了,但是發(fā)現自己并不會看書。另外,打開紙質書讀時,是需要消耗能量的,也許你鼓起勇氣,看到四分之一時也會看不下去。
當大部分人不會讀書時,如果這本書不需要你一頁頁掀開,你甚至可以在開車、跑步的時候花50分鐘聽別人跟你講一遍,別人講得甚至比你自己看得還好。這就是產品技術紅利。
流量紅利
大家都知道公眾號紅利巨大,有很多項目就是從公眾號起家的,例如得到、十點讀書、有書、凱叔講故事等。微信社群主要依靠朋友圈獲取紅利,比如薄荷閱讀、輕課,它們做的是成人英語,把微信社群流量玩到了極致,獲得高速增長。而線下社群紅利,做得比較早的是樊登讀書。
讀書很難堅持,該如何堅持呢?第一,要有人帶你,沒人帶你,你遇到挫折時就沒有人指導和陪伴;第二,要有人陪你,讓反人性的事情變得可以持續(xù)。
但是知識付費遭遇了挑戰(zhàn),有三個表現:
一是價格下跌,原來賣得火熱的199元,現在也很難賣,包括賣會員;二是銷量下跌,2017年單份課賣到10萬份以上的不少,2018年就少很多;三是復購率變低。
這是由兩個環(huán)節(jié)的紅利消退造成的:
第一,產品紅利消退。知識付費最火的時候,喜馬拉雅提出“熱點、經典、痛點”,追求熱點的都掛了,所以要重點做經典與痛點。
這個邏輯是對的,但到后來人們發(fā)現,經典和痛點的內容復購也不好?!都t樓夢》、唐詩宋詞等,銷售曲線的收斂程度也不盡如人意,與熱點區(qū)別不太大;大家認為《紅樓夢》講得非常好,但是每年沒有賣出很多份。
第二,流量紅利消失。公眾號紅利在2018年已經有顯著瓶頸。今年年初,微信嚴格管制朋友圈打卡裂變,社群紅利受到限制,行業(yè)流量紅利受到挑戰(zhàn)。
這個挑戰(zhàn)只是產品與流量的挑戰(zhàn),需求與供給沒有遇到挑戰(zhàn)。因此,知識付費面臨的挑戰(zhàn),實質是尋找新流量機會和打造新產品形態(tài)的能力。
還剩哪些紅利
既然產品與流量沒有了紅利,我們就先把產品(內容)拆開來看。
首先,內容從淺到深分了四層:
最淺的一層是非結構化內容,形態(tài)是新聞資訊,交付是碎片化體驗,頻次是日頻,商業(yè)模式是廣告和電商。
第二層是結構化內容,內容只要是結構化,就有直接收費的可能。當然,結構化的內容不只等于知識。
我們在說知識付費的時候,本質上是指出版業(yè)的新形態(tài),而出版形態(tài)有兩種:一種是虛構類,另一種是非虛構類。知識付費主要就是非虛構類。
虛構類出版屬于娛樂,娛樂產品也可以收費。電視劇也是結構化的內容,比如《長安十二時辰》一集一集地演,起承轉合都是有結構化的。所以結構化提供了沉浸化的體驗,這就可以付費。目前大部分的知識付費產品,都停留在這個層次。
第三、第四層涉及到服務類內容。標準化服務類內容是教育培訓,定制化服務類內容是咨詢,二者都可以收費,而且隨著內容深度越來越深,收費的規(guī)模也越來越大。
基于這個框架分析會發(fā)現,新產品還是值得探索的。我們看知識付費內容時,發(fā)現有些產品的復購率很低,因為這是知識性娛樂產品。比如我是今日頭條的用戶,我比較喜歡歷史,頭條給我推薦了一個歷史知識點,但這個知識點對我的生活沒有任何幫助,這就是知識性娛樂產品,因為它只能是談資。所以,娛樂內容還是一個有機會的方向,只是很難靠直接收費來賺錢,因為沒有結構化。
同樣也有機會的方向,是教育和出版。目前大部分知識付費內容,本質上都是出版的變種,在此過程中,有很多地方可以探索。
比如美國很多教授,終身只寫了一本書,但是靠這本書就賺幾百萬美元。出書之后上臺做節(jié)目、巡回演講等,還會找一些人把這本書編成課,再找一些講師到各地培訓這門課。這就是多層次出版。
尋找新流量
微信的流量還在,但它已經不能用“紅利”來形容。
短視頻、直播是新流量,抖音的營收有9%來源于直接付費;還有很多賦能平臺,提供了工具和系統(tǒng)后,讓KOL(關鍵意見領袖)在上面交換流量。后者不再是集中流量,而是分散流量。
底層邏輯
首先是強制與浪費。對出版業(yè)而言,創(chuàng)造力是根源,但浪費也是支撐出版業(yè)社會零售的重要來源。比如我買的書,有90%買回來都不拆,這帶來了很大的浪費,但是這些浪費增加了行業(yè)的銷售額。
進入知識付費時代之后,出版形態(tài)變了,用戶行為會被非常嚴格地監(jiān)測到,這種浪費會大幅壓縮,而用戶獲得的交付產品與福利會增加。
知識付費領域也存在浪費,但浪費的幅度比傳統(tǒng)出版業(yè)大幅降低,降低的結果是整個市場的交付效率上升,但是行業(yè)銷售量下降了。這是個有意思的現象。
其次是求知與求變。大家做知識付費時通常會說,我只要提供知識就可以了。這是不對的。為什么有些產品的復購率很低?就是因為用戶買了這些產品之后,沒有得到提升,它屬于娛樂產品。
今年樊登讀書仍然有非常強勁的增長,而且復購率處于高位,是因為他的講書內容圍繞每個人的工作、生活和心靈,而且每本書對用戶都有直接作用。一旦知識產品促進用戶的生活發(fā)生正向改變,用戶就會保持續(xù)費和轉介紹,公司的發(fā)展就會獲得持續(xù)的動力。
有結果的知識付費,才是最頑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