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 杰

(淮南師范學院 文學與傳播學院, 安徽 淮南 232001)

作為中國電影史上當前票房最高的影片,《戰(zhàn)狼2》的商業(yè)成功是諸多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其中,對好萊塢編劇理論的準確把握,嚴格按照好萊塢電影的敘事原則來組織材料、安排劇情是其熱映的重要原因。好萊塢著名編劇家布萊克·斯奈德曾說過,任何電影的成功取決于以下兩個更為重要的因素:①有一個超越對同類題材影片的預期的故事;②最關鍵的因素是結構[1]4。在這兩方面,《戰(zhàn)狼2》的表現(xiàn)可圈可點。為此,本文將運用好萊塢的相關編劇理論,在分解和剖析《戰(zhàn)狼2》劇情結構的基礎上,探討影片的人物塑造、創(chuàng)作主題及故事內核,以期明確該片在國產(chǎn)商業(yè)電影中脫穎而出、引發(fā)觀影熱潮的編劇因素。

一、典型的三幕劇結構

三幕劇是好萊塢編劇界在長期創(chuàng)作實踐中總結出來的一套行之有效的、敘述故事的結構方法。它把整個劇本拆分為三個版塊,各版塊之間功能各異但聯(lián)系緊密,通過線性方式將一系列事件或情節(jié)勾連在一起,共同組成一個具有戲劇性結構的整體。這種三幕的設計從來不是一個嚴謹?shù)慕Y構,它是一個一般化的框架,折中而靈活[2]53。所以,好萊塢的著名編劇家如悉德·菲爾德、羅伯特·麥基等人都在此基礎上,通過具體的編劇實踐形成了自己獨特的理論體系。本文以布萊克·斯奈德的觀點為例,通過分解作品來解讀三幕劇結構在《戰(zhàn)狼2》中的具體體現(xiàn)。

布萊克·斯奈德在其《救貓咪》系列編劇教材中,為各種類型片的劇本創(chuàng)作開發(fā)出了可供共同參考使用的節(jié)拍表。根據(jù)此節(jié)拍表,一個110分鐘的劇本被分解為15個關鍵點,它們是開場畫面、主題呈現(xiàn)、鋪墊、推動(催化劑)、爭論(辯論)、第二幕銜接點、B故事、游戲、中點、壞人逼近、一無所有、靈魂黑夜、第三幕銜接點、結局、終場畫面[3]57。這些關鍵點對應到影片《戰(zhàn)狼2》中,則呈現(xiàn)為以下場景。

1.第一幕

(1) 開場畫面(01∶27—06∶38)。茫茫大海上,海盜襲擊商船,情況緊急,主人公冷鋒及時出現(xiàn),躍入水中與海盜展開搏殺。影片以2分鐘長鏡頭的方式表現(xiàn)了冷鋒制服對方,動作嫻熟,干凈利索,一氣呵成;隨即冷峰又躍上小艇,用狙擊步槍將遠處一名海盜擊斃。作為整個影片的引發(fā)事件,開場場景壯觀、節(jié)奏明快,表現(xiàn)了冷鋒高超的特戰(zhàn)技能,也預示了該片為一部緊張、震撼的軍事動作題材的影片。

(2) 主題呈現(xiàn)(10∶28—11∶00)。閃回冷鋒的前史。冷鋒因打死黑惡拆遷工頭被除役,在脫下軍裝入獄的那一刻,老首長語重心長地告誡他,軍人之所以被尊重,不是因為“軍人”這兩個字,而是因為軍人身上所擔負的責任。即使脫了軍裝,職責仍在,同樣會被尊重。這幾句話意味深長,冷鋒當時還不能深刻領會其中含義,但卻隱含了他即將面臨的救援使命,也是他未來行動的精神動力,凸顯了影片的愛國主義主題。

(3) 鋪墊(01∶27—17∶16)。好萊塢編劇家特別強調影片的前10分鐘對整個故事框架的建置,需要建構主人公的生活世界。性格、人生目標、人物之間的關系,展現(xiàn)人格特點包括缺點及缺憾,此缺點或缺憾實際上是伏筆,必將在第三幕結束前得到完美解決。就《戰(zhàn)狼2》而言,前10分鐘除了敘述冷鋒保護商船制服海盜外,還提到他被開除軍籍入獄的原因,表現(xiàn)了他的重情重義,使觀眾產(chǎn)生情感共鳴而增強觀影興致。之后,他在非洲打工的現(xiàn)實生活與思念戀人龍小云的鏡頭閃回交織出現(xiàn)。冷峰在痛苦中麻醉自己,一方面讓觀眾感受到主人公的鐵血柔情,另一方面也暗示了他來非洲的原因就是為了找到子彈線索、追查戀人失蹤的真相,這是主人公的戲劇性需求。

(4) 推動(催化劑)(17∶16—19∶16)。影片中,冷鋒所在國發(fā)生叛亂恐怖活動及病毒疫情蔓延,這些突發(fā)事件打破了主人公原本平靜的生活狀態(tài),使其無法置身事外,主人公的人生走向由此改變,并推動劇情的發(fā)展。對于這一重要節(jié)點,悉德·菲爾德在《電影劇本寫作基礎》里稱之為“關鍵事件”,也有編劇家稱之為“激勵事件”或“干擾事件”。這一節(jié)點向觀眾暗示了影片是關于冷鋒在非洲暴亂期間英勇壯舉的故事,是故事線的中心。

(5) 爭論(辯論)(19∶16—27∶44)。反政府組織的武裝暴力直接威脅到冷鋒的生命安全,他通過反抗成功進入安全區(qū)?？梢?冷鋒此時與反政府組織的激烈對抗完全是被迫的,此時的他并不想卷入其中,只希望早日脫離戰(zhàn)亂區(qū)。

(6) 第二幕銜接點(27∶44—33∶32)。冷鋒隨大使館車隊順利抵達撤僑軍艦處,旁聽到有華資工廠員工和援非醫(yī)療隊陳博士需要救援的重要消息,但撤僑軍艦卻無法采取行動。軍人的責任感使他立刻請纓,主動要求承擔營救僑民的艱巨任務。這一主動請纓行為在情節(jié)上是對之前老首長叮囑的最好呼應,從編劇角度分析則屬于劇情的“情節(jié)點 Ⅰ”。這一偶發(fā)事件中斷了主人公原先的行為趨向,將其轉向另一方向。對冷鋒而言,他放棄了之前隨軍艦撤離的消極態(tài)度,轉而積極申請執(zhí)行任務。“情節(jié)點 Ⅰ”結束了影片的第一幕,并由此拉開了冷鋒孤膽營救僑民的序幕。

2.第二幕

(1) B故事(33∶32—46∶16)。B故事意味著之前A故事告一段落,由此進入一個完全不同的新事件陳述,主人公的孤膽救援行動正式開始。冷鋒與國際雇傭兵恐怖組織正面交鋒,通過激戰(zhàn)營救出女醫(yī)生瑞秋和含有病毒抗體的小女孩帕莎。第二幕出場的女主角瑞秋與第一幕閃回出現(xiàn)的龍小云屬于完全不同類型的女性,這樣安排的目的是為了使B故事與之前的A故事呈現(xiàn)出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

(2) 游戲(46∶16—55∶59)。主要涉及兩處場景:一是冷鋒驅車在大草原時與瑞秋發(fā)生語言及思想碰撞,其間夾雜著雄獅追越野車的畫面;二是通過各種考驗、盤查進入華資工廠。這兩處場景的敘述都給人以耳目一新、輕松愉快之感,其目的是為了緩解觀眾之前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和緊張興奮的心理,同時也為下一次危機的來臨再次調動觀眾的情緒積蓄力量。

(3) 中點(55∶59—62∶35)。 好萊塢的編劇家強調在中點位置“主角表面上達到了最高的‘頂峰’(但可能是偽勝利)”[3]67。在《戰(zhàn)狼2》的前半部分,冷鋒已經(jīng)營救了瑞秋與帕莎,進入了華資工廠,隨后他又聯(lián)系到了救援直升機,成功解決了勞資糾紛。在此順境下,工人們深夜里圍著篝火盡情跳舞,一切似乎都向著好的方向發(fā)展,但實際上危機已經(jīng)悄然來臨,中點意味著娛樂游戲部分的結束,必須重新回到先前的B故事上。

(4) 壞人逼近(62∶35—72∶04)?？植澜M織在其首領率領下,動用各種先進槍械甚至無人機對工人發(fā)動突然襲擊,華資工廠內一片混亂,冷鋒倉促應戰(zhàn)。雖然恐怖組織后來主動撤退,但工廠損失慘重,冷鋒自己也中彈負傷。

(5) 一無所有(72∶04—76∶06)?！耙粺o所有”意味著主人公被逼到走投無路的境地,甚至帶有死亡氣息,但實際上它只是主人公的“偽失敗”。冷鋒負傷后,在疫情區(qū)感染的病毒開始惡化,工廠部分上層員工表現(xiàn)出嫌厭,冷鋒在瑞秋的攙扶下被迫離開。夜幕下的非洲大草原雷電交加,冷鋒駕車艱難行駛,終于體力不支而昏厥。

(6) 靈魂黑夜(76∶06—78∶19)?！办`魂黑夜”意味著主人公正在經(jīng)歷人生最黑暗的時刻,但這是黎明前的黑暗,他必須要用自己的意念、情感、毅力與死亡相抗爭。此刻是本劇冷鋒命運的拐點,被悉德·菲爾德稱為“情節(jié)點Ⅱ”。瑞秋冒著風險為冷鋒注入陳博士研發(fā)的抗體新藥,生死未卜,而冷鋒則躺在瑞秋懷里昏迷不醒,不停念叨“你沒回來”,這里隱含著苦盼戀人回來相聚是他與死神相抗爭的內在動力。與此同時,影片閃回他和龍小云相親相愛的故事片斷,讓觀眾真切感受到他對戀人的牽掛與癡情。

3.第三幕

(1) 第三幕銜接點(78∶19—82∶48)。黑暗沒有持續(xù)很久。在故事B中,由于萌生了新主意、新靈感,或是出于愛人最后一刻的行為、建議,主人公選擇戰(zhàn)斗[1]8,這一點在《戰(zhàn)狼2》中具體表現(xiàn)為冷鋒在注入了抗體新藥昏迷之后,神奇地治愈了。重新獲得新生的冷鋒精神抖擻,信心十足地投入到備戰(zhàn)行動中。此時的他不再像先前那樣被動應戰(zhàn),而是準備積極主動地打擊敵人。

(2) 結局(82∶48—112∶04)?！敖Y局”體現(xiàn)在以下兩個層面:一是主人公通過艱辛的努力打敗敵人,世界因此而改變;二是A故事和B故事交融合體,主人公在故事開頭的缺憾一并解決。這一點在《戰(zhàn)狼2》中體現(xiàn)為冷鋒與恐怖組織殊死搏斗,經(jīng)過坦克漂移大戰(zhàn)、引導發(fā)射巡航導彈等多輪較量,終于全殲敵人。而B故事與A故事的交匯處是在冷鋒發(fā)現(xiàn)恐怖組織首領用的正是自己苦苦找尋的花紋子彈,確定對方和龍小云的失蹤有關,從而在狂怒之下殺死對方,恐怖組織對該國家的威脅也自然消除。

(3) 終場畫面(112∶04—116∶35)。好萊塢編劇特別重視終場畫面與開場畫面之間的對應關系。就《戰(zhàn)狼2》而言,兩者之間呈現(xiàn)的是鮮明的對比關系:開場畫面是冷鋒一人單打獨斗,終場畫面是一群人圍簇在冷鋒周圍共同迎接挑戰(zhàn)。在開場中,冷鋒雖然干脆利落的以武力制服了幾個海盜,但這并不能結束該地區(qū)動蕩不安的嚴酷現(xiàn)實,僅憑借個人力量是不能從根本上制止動亂的。而終場是冷鋒把一面國旗擎在手臂上,面對交戰(zhàn)區(qū)雙方的炮火無所畏懼,隱喻著強大的國家是公民個人安全的堅實后盾。

以上分析可以看出,《戰(zhàn)狼2》是嚴格遵循好萊塢三幕劇的編劇要求來組織劇情、安排結構的。因為好萊塢的編劇模式是一種成熟的商業(yè)運作模式,它的敘事完全圍繞著觀眾對電影敘事的觀影需求與欣賞規(guī)律展開,市場上的成功必然鼓勵重復,制片廠的盈利動機保證它們要努力去滿足公眾的興趣和趣味[2]15,而《戰(zhàn)狼2》準確地把握了好萊塢這種敘事結構的精髓,充分利用觀眾對故事進展的期待心理和移情作用,做到劇情緊湊連貫、跌宕起伏,使人看后血脈僨張,激動不已。

二、“麻煩家伙”的熱血傳奇

國內有不少影評將《戰(zhàn)狼2》稱為中國版的超級英雄故事,把冷鋒當成是中國版的超人、蝙蝠俠、美國隊長[4],而按照好萊塢編劇理論,將冷鋒歸入到“麻煩家伙”的范疇更為適合。布萊克·斯奈德在《救貓咪》中羅列了商業(yè)類型片的10種類型:“鬼怪屋型”“金羊毛型”“如愿以償型”“麻煩家伙型”“伙伴之情型”“推理偵探型”“愚者成功型”“被制度化型”“超級英雄型”[3]24,“公路片型”。超級英雄型人物的共同特征是都有異能本領,往往憑借一己之力力挽狂瀾。而《戰(zhàn)狼2》中的冷鋒雖然也表現(xiàn)出超強的戰(zhàn)斗力和生命力,但并不屬于特異功能,也無法用一己之力徹底扭轉局勢,他之所以能戰(zhàn)勝敵人,用影片里的話來詮釋就是“在你的身后,有一個強大的祖國”。

在布萊克·斯奈德看來,“麻煩家伙型”的主人公都是日常生活中的普通人,他們可能在某領域非常優(yōu)秀,但并不受世人關注,而普通人之間是可以隨意互稱對方為“家伙”的。判斷一部影片是否為“麻煩家伙型”需滿足三個條件:一是“無辜的主人公”被莫名卷入麻煩中,二是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禍從天降,主人公受盡傷害,三是主人公必須經(jīng)歷生死搏斗,然后個體、家庭、群體或社會得以繼續(xù)存在[1]86。根據(jù)這個標準,很多好萊塢動作片都可以劃入其中,如《真實的謊言》《空中監(jiān)獄》《虎膽龍威》等。而《戰(zhàn)狼2》中的冷鋒也完全符合“麻煩家伙”的特征,他雖然是個特種兵,但卻表現(xiàn)低調,后因過失殺人而入獄,出獄后只身去非洲闖蕩,可以說他完全是以一個普通人形象出現(xiàn)的。他并不想惹是生非或出人頭地,但災禍卻總是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降臨到他頭上,先是戀人執(zhí)行任務遇險失蹤,后是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所在國發(fā)生軍事叛亂,讓他身不由己地卷入這場動蕩中,而他必須力挽狂瀾,解除這場危機。

由此可見,“麻煩家伙型”影片表現(xiàn)的是普通人發(fā)現(xiàn)自己置身于特殊環(huán)境中如何擺脫麻煩成功解決危機的故事,主人公雖然平凡,但絕不平庸。為了讓冷鋒形象深入人心,《戰(zhàn)狼2》借鑒了4種好萊塢塑造人物的慣用手法:①讓主人公一出場就處于人生的低潮或困境之中,厄運接連出現(xiàn)。冷鋒先是過失殺人除役入獄,接下來失去戀人,再后來尋覓消息始終未果,只能借酒麻醉自己。這一手法的目的一方面是為了讓觀眾感受到主人公的痛苦,從而對他的遭遇產(chǎn)生憐憫同情,另一方面用這種先抑后揚的方式為后面主人公的重新崛起埋下伏筆。②主人公必須處于持續(xù)的壓力之下。人物性格的真相在人處于壓力之下作出選擇時得到揭示——壓力越大,揭示越深,其選擇便越真實地體現(xiàn)人物的本性[5]。為此,影片讓冷鋒始終處于連續(xù)不斷的困境之中,如何擺脫所在國叛亂武裝的侵犯,如何孤身一人去執(zhí)行營救同胞的任務,如何應對裝備精良的雇傭兵恐怖分子的圍剿……也正是在頂著一系列壓力的浴血搏殺中,冷鋒內在的狼性逐漸得以釋放,英勇無畏、百折不撓、剛毅果敢的性格由此凸顯出來。③主人公遇到的對手必須非常強大。只有對手強大,才能體現(xiàn)出主人公最終勝利的價值。就冷鋒而言,他遇到的對手不僅僅是所在國叛亂分子,更有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的雇傭兵恐怖組織。此外,主人公還不得不面對所在國瘟疫爆發(fā)的威脅,疫病隨時有可能讓冷鋒陷入死亡的深淵。④主人公必須自行解決所遇到的困難。主要人物必須是積極的,他應當導致一些事件的發(fā)生,而不是讓事件發(fā)生在他身上[6]。這一點在好萊塢影片中體現(xiàn)得非常明顯,如《2012》中的人物窮盡各種方法求生?！稇?zhàn)狼2》中的冷鋒也是如此,他始終以積極的態(tài)度應對各種障礙,尤其是影片高潮處他被鐵板壓在下面卻處變不驚,用手機視頻引導戰(zhàn)艦發(fā)射導彈消滅恐怖分子,憑借驚人的毅力化解危機。

此外,為了讓劇情更加跌宕起伏、引人入勝,《戰(zhàn)狼2》在情節(jié)設置上采用了以下4種手法來吸引觀眾的注意力: ①主人公與對手的較量經(jīng)過多輪,難度系數(shù)逐漸加大; ②在激烈的對抗間隙,存在短暫的平靜期,張弛有度; ③高潮處,冷鋒被壓在鐵板下的場景運用了“最后一分鐘”交叉剪輯手法和“敖德薩階梯”的蒙太奇手段,強化觀眾的緊張關注程度; ④影片結束前采用假結尾的方式, 讓觀眾本已放松的情緒再次神經(jīng)緊繃, 雖然冷鋒手擎紅旗巍然屹立車隊順利通過交戰(zhàn)區(qū)后影片結束, 但觀眾的激動情緒卻已被調動到極致。

那么,作為目前國內票房最高的影片,《戰(zhàn)狼2》又是如何做到“超越我們對同類題材影片的預期”的呢?這一問題可以從兩方面解讀。

1.與美國好萊塢英雄片相比

好萊塢英雄片的主人公屬于個人英雄主義,他們有著強健的體魄、超凡的戰(zhàn)斗力、過人的智慧、必勝的信念、超極限的忍耐力、卓越的組織和領導能力,災難來臨時總是挺身而出,不畏艱險、勇往直前。這些品質《戰(zhàn)狼2》的冷鋒都具備,但冷鋒也有明顯不同于好萊塢英雄的地方。首先,他摒棄了這些英雄身上追求絕對獨立與自由的特點。他并不像《第一滴血》中的蘭博或《生死狙擊》中的鮑勃那樣完全獨來獨往,對政府采取既合作又不完全信任的態(tài)度,而是有著高度的軍人榮譽感、責任感和集體主義觀念。其次,當代好萊塢英雄脫離現(xiàn)實虛構的色彩非常明顯,尤其是當前漫威英雄大行其道的背景下,他們出手拯救的動機往往是以維護自由、民主、憲法等宏大抽象普世價值的名義,美式銀幕英雄是為維護民主、自由的美國和美國價值觀而戰(zhàn)[7]。而冷鋒的行為則是以2015年紅海撤僑行動的真實事件為背景,所展現(xiàn)的援非醫(yī)療隊、華資工廠等都有其現(xiàn)實基礎。冷鋒行為所代表的也絕非他個人,而是有著鐵的紀律、強烈集體主義觀念,以及保家愛民傳統(tǒng)的整個中國軍人群體。在他背后是國家意志和實力的體現(xiàn),是愛國主義情感的升華。再次,好萊塢的英雄往往需要美女加以點綴,而冷鋒雖然也有美女陪伴,但用情專一,即使在生命垂危時刻還念念不忘曾經(jīng)的誓言,非常符合中國傳統(tǒng)審美價值觀的需求。正因為在冷鋒身上聚合了英雄主義、中國傳統(tǒng)價值觀及中國當代軍人風采的多重優(yōu)點,他才能成為萬眾矚目的贊譽和移情對象,并成為票房高企的重要因素之一,而他的這些品質顯然是好萊塢英雄不完全具備的。

2.與中國傳統(tǒng)主旋律影片相比

長期以來,我國的主旋律影片是以充分表現(xiàn)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革命歷史重大題材影片和反映當下主流價值觀的現(xiàn)實主義影片為主。但是由于這些影片具有強烈的儀式化,主人公形象高大全、概念化,缺乏生活質感,遠離觀眾所喜愛的大眾文化,其結果自然難以與觀眾產(chǎn)生精神共鳴。近年來,一些影片開始嘗試將主旋律意識融入商業(yè)類型片的運作中,取得了較好的社會效益,也體現(xiàn)了大眾對正向價值的認同和社會情緒的滿足,如《智取威虎山》《湄公河行動》等。同時也應該看到,這些影片雖然擺脫了過去那種刻板的說教套路及宏大的敘事模式,但片中的主人公都以集體形式出現(xiàn),英雄個體的形象及魅力仍然顯得十分單薄。而《戰(zhàn)狼2》的出現(xiàn)則徹底打破了人們對主旋律電影認識上的拘囿,將好萊塢劇本創(chuàng)作模式與主流意識形態(tài)無縫對接,將中國武術的博大精深與現(xiàn)代化武器的嫻熟運用有機結合,將英雄個體的孤膽救援與國家強大的實力支持相互輝映,并通過高科技手段的后期制作,在帶給觀眾場面宏大、特效逼真的視聽盛宴的同時,更讓觀眾真切感受到中國軍人的魅力、強大祖國的影響力,以及由此產(chǎn)生的誠摯熱烈的愛國主義情懷。所以,《戰(zhàn)狼2》的存在價值不在于它是否為一部嚴格意義上的主旋律電影,而在于它徹底鑿穿了主旋律電影和觀眾之間的那堵“墻”,知道用什么樣的方式找到觀眾內心的“點”。在傳播正能量與尊重市場規(guī)律并行不悖的同時,《戰(zhàn)狼2》在探索主旋律電影類型化的過程中開辟出了軍事動作片的新天地。

三、結 語

在肯定《戰(zhàn)狼2》的成績和存在價值的同時,也應該清醒地認識到它與好萊塢頂級商業(yè)大片的差距。這一點突出地表現(xiàn)在敘事語言、人物塑造等多方面。在數(shù)字技術飛速發(fā)展、視聽手段日新月異的今天,好萊塢電影敘事已不滿足于新好萊塢時期那種“高概念+ 特技景象奇觀 + 簡明扼要影像”敘事的手法,而是向著跨類型的越界敘事、時空交叉的復調敘事、高密度敘事節(jié)奏、更加注重人性的深度挖掘等方向發(fā)展。這些新的特征很顯然是《戰(zhàn)狼2》簡單明快的單線敘事結構、公式化的情節(jié)、定型化的人物形象所不能比擬的。因此,從這個角度來看,《戰(zhàn)狼2》是一部對好萊塢經(jīng)典編劇理論循規(guī)蹈矩的優(yōu)秀習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