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業(yè)禮 張本瑞
內容摘要:俄藏敦煌醫(yī)學文獻由于多殘小片的特點,以往研究在材料搜集中多有遺漏,今通過對《俄藏敦煌文獻》第1—17冊進行“地毯式搜索”,發(fā)現14件以往未見的“新材料”。本文對“新材料”中的4件殘片進行詳細研究,以揭示其重要的學術價值。如其中ДX.09319、ДX.16882、ДX.18168等3件殘片所載內容,同時見于ДX.00613+P.3287中,可能是ДX.00613+P.3287的不同寫本。又ДX.11210與ДX.05898殘片均為正背面書寫,正面內容為醫(yī)方,背面為五言詩,可與ДX.02999+ДX.03058、ДX.10298等殘片進行拼綴,拼綴后據其內容可擬名為“治上氣咳嗽等方殘卷”。
關鍵詞:俄藏敦煌文獻;醫(yī)學文獻;P.3287;新材料
中圖分類號:G256.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4106(2019)05-0111-10
The Collation and Research of Newly Found Dunhuang
Medical Documents Collected in Russia
YU Yeli? ZHANG Benrui
(Institute of Science, Technology and Humanities of SHUTCM, Shanghai 201203)
Abstract: There are so many small fragments of medical documents in the Russian collection of Dunhuang documents that they have been completely neglected by previous research efforts. After minute referencing of the Dunhuang Documents Collected in Russian(vols.1—17), researchers have found 14 pieces of medical documents which have never been reported before. A careful study of 4 such items suggests that the contents of ДX.09319, ДX.16882, and ДX.18168 are also present in ДX.00613+P.3287, indicating that these are possibly versions of the same lost medical text. Additionally, the front sides of manuscripts ДX.11210 and ДX.05898 record medical prescriptions, while the back sides contain five-character poems, both sides of which can be successfully spliced with ДX.02999+ДX.03058 and ДX.10298. The finished synthesis has been titled“Fragmental Manuscripts with Medical Prescriptions for Treating Cough”(Zhi Shangqi Kechuan Dengfang Canjuan).
Keywords: Dunhuang documents collected in Russia; medical documents; P.3287; new material
俄藏敦煌醫(yī)學文獻是敦煌醫(yī)學文獻重要的組成部分,由于文獻公布較晚,相關研究起步也就比較晚。早期以俄國、日本學者為主,國內要到上世紀末才有學者涉足。自馬繼興先生1999年發(fā)表《俄國現藏的中國出土古醫(yī)藥文獻》[1]一文,首次大范圍地報道了俄藏敦煌醫(yī)學文獻,至今不過20年的時間。相較于英藏、法藏,甚至是日藏敦煌醫(yī)學文獻的研究,都還遠遠不足。2001年,《俄藏敦煌文獻》[2]全17冊出版,國內學者得以見到俄藏敦煌文獻的全貌。2008年,李應存等先生出版了第一部以俄藏敦煌醫(yī)學文獻為主要研究對象的著作《俄羅斯藏敦煌醫(yī)藥文獻釋要》[3](以下簡稱《釋要》),可惜因為多方面的原因,該書存在不少缺陷,后來袁仁智、潘文先生《敦煌醫(yī)藥文獻真跡釋錄》[4]以及沈澍農先生《敦煌吐魯番醫(yī)藥文獻新輯校》[5]等對其都多有補正。
20年來的研究結果顯示,俄藏敦煌醫(yī)學文獻相較于英藏、法藏和日藏醫(yī)學文獻有著自己的特點。比如多殘小片,這是由于俄國探險家奧登堡等收集敦煌文獻的時間和方式造成的。奧登堡等收集敦煌文獻的時間晚于英、法、日等國的探險者,且藏經洞內的文獻又經過清政府的清理,所剩無幾。奧登堡除購買流散在私人手中的部分經卷外,可能還對藏經洞進行過細致挖掘。所以俄國收集的敦煌文獻雖逾萬件,但較完整者只有四五百件。再比如俄藏敦煌文獻的公布力度仍有欠缺。到目前為止,俄藏敦煌文獻均以圖版形式公布。公布的圖版中,僅部分為彩色圖版,其他的均是黑白圖版,難以區(qū)分殘片上的朱筆及墨色濃淡等信息。再者,部分殘片的形制大小、所用紙張等,目前亦是不明。
俄藏敦煌醫(yī)學文獻的這些特點,一定程度上也造成了以往研究的不足,如多殘小片使材料的搜集仍不夠完全,遺漏頗多。再加上《俄藏敦煌文獻》第11—17冊僅公布圖版,不作定名等,就使得以往俄藏敦煌醫(yī)學文獻的研究中,新材料的不斷發(fā)現和利用成為一條貫穿未絕的主線。醫(yī)學文獻的研究,由于參與者較少,不夠系統(tǒng),故相關的研究成果都是挖寶式的,新材料的發(fā)現也都帶有較強的偶然性。
另外,俄藏的諸多殘小片,“有不少從其他寫本中掉落下來的碎片”,所以往往進行拼綴研究[6]。前輩學者如陳明、沈澍農先生等,已在這方面做出了很好的范例{1}。
一 俄藏敦煌醫(yī)學文獻新材料
鑒于以往對俄藏敦煌醫(yī)學文獻材料搜集不夠完全,筆者對《俄藏敦煌文獻》全17冊進行了地毯式的搜索,將其中的醫(yī)學文獻全部梳理出來,發(fā)現了不少以往未經報道的“新材料”。尤其是《俄藏敦煌文獻》第11—17冊中,新見的醫(yī)學殘片就有14件(每個編號計作一件)。今詳細介紹如下:
1. ДX.04158+ДX.04161,見于《俄藏敦煌文獻》第11冊。寫本殘片,前后及上部殘,現存文字15行。內容為婦科醫(yī)方,有“治婦人善失子方”“治婦人善失子”“懷妊未滿三月欲去之方”“出子方”等方名。治療上除使用藥物外,還有祝由的內容,與其他敦煌所見婦人醫(yī)方殘片相似,可暫擬名為“婦人醫(yī)方殘片”。
2. ДX.05898,見于《俄藏敦煌文獻》第12冊。寫本殘片,后部及上部殘,正背面書寫。正面為醫(yī)方,背面為五言詩。
3. ДX.07192,見于《俄藏敦煌文獻》第13冊。寫本殘片,前后及下部殘,現存文字2行。第1行內容為“當歸二兩?咀生姜五”,第2行內容為“七合日三二通愈□□□”,當是某醫(yī)方殘文。
4. ДX.09319,見于《俄藏敦煌文獻》第14冊。寫本殘片,上下、前后均殘損,現存文字6行,有欄線。6行殘文,經考見于《素問·三部九候論》,而又不盡相同,當是《素問·三部九候論》的早期傳本[7]。
5. ДX.10769,見于《俄藏敦煌文獻》第15冊。寫本殘片,前后殘,現存文字4行,有欄線。考該殘片所載,似為與“針灸刺法宜忌”相關的內容。其文為:“女不覺男子如是刾額出血刾臂刾腳時當/使女人急捉令覺女人不覺男子肩以上膝/以下若有癰創(chuàng)使女人捉男子破無罪隱處/不得隱處者肩以下膝以上若有處有病者?!?/p>
6. ДX.11210,見于《俄藏敦煌文獻》第15冊。寫本殘片,前部及下部殘,正背面書寫。正面為醫(yī)方,背面為五言詩及醫(yī)方。該殘片與ДX.05898殘片均為正背面書寫,背面為五言詩,還有ДX.02999+
ДX.03058、ДX.10298殘片亦是正背面書寫,背面載五言詩,經考該四個殘片正背面所載內容連貫,可以拼綴為:ДX.11210r+ДX.02999r+
ДX.03058r+ДX.10298r+ДX.05898r+ДX.11210v。
7. ДX.11763,見于《俄藏敦煌文獻》第15冊。寫本殘片,前后及下部殘損,現存文字8行。有“醫(yī)博士學業(yè)神農”“□□大小品方□□”等字樣,似是某類書殘片。
8. ДX.14248,見于《俄藏敦煌文獻》第16冊。寫本殘小片,僅存文字1行6字,為“戶在子人神在”,當屬“針灸人神宜忌”的內容。
9. ДX.16740,見于《俄藏敦煌文獻》第17冊。寫本殘小片,前后及上下均殘,僅存文字2行,有“□升切”“雄黃”等字樣,當是某醫(yī)方殘片。
10. ДX.16882,見于《俄藏敦煌文獻》第17冊。寫本殘片,前后及上部殘損,現存文字9行,有行格。無避諱字,無法確定其抄寫年代。
11. ДX.17992v,見于《俄藏敦煌文獻》第17冊。寫本殘小片,前后及上下均殘損,正背面抄寫。背面僅存1行文字,有“各一分冶令”等字樣,似是某醫(yī)方殘片。
12. ДX.18055,見于《俄藏敦煌文獻》第17冊。寫本殘小片,前后及上下均殘損,僅存1行文字,有“月水不”等字樣,似是某婦科醫(yī)方殘片。
13. ДX.18168,見于《俄藏敦煌文獻》第17冊。寫本殘片,前后及上下均缺損,僅存文字3行,有行格,有訛字等,無避諱字。
經初步研究后,可知以上“新材料”中有部分較重要的殘片,對于俄藏敦煌醫(yī)學文獻的研究有推動意義。以下試對其中4個殘片進行詳細考證及拼綴,深入探討該批“新材料”的具體價值。
二 ДX.16882、ДX.18168詳考
(一)ДX.16882詳考
錄文如下:
(前缺)
1 期門在□乳下□
2 屈上足,側臥取之。關脈
3 胃管寫(瀉)之。方如上關浮中。
4 勺(芍)藥湯利小便,瞿麥湯方
5 惡察(寒)方 白勺藥四兩、甘草二兩、
6 卅牧(枚)擘、粘(,飴)八兩,右七味,合廿四 圖1
7 內粘(,飴),更煎五六沸,分五服
8 前胡湯,上逆便怡悅。
9 案數,如似□□□湯也。
(后缺)
該殘片所載內容,傳世醫(yī)學文獻中未檢索到對應的內容,在敦煌醫(yī)學文獻中,與ДX.00613+
P.3287第169—177行有關。其文如下(原文書中俗字均錄為正體,與ДX.16882殘片重合的內容,于字下加點表示):
169 方如關滑中。針上管、期門、章門。期門在乳下而斜,二肋間,上管在臍上三寸,章門在兩脅下小肋頭,伸下足、屈上足取之。
170 關脈洪,胃中滿,宜服平胃丸。亦可微下之。針胃管瀉之。方如關浮中。
171 尺脈洪,少腹?jié)M,引陰痛,宜服瞿麥、勺藥湯利小便。瞿麥方如尺
172湯方:主小便竟惡寒。芍藥四兩拭、甘草二兩去皮,生用、當歸二
173 薑(姜)五兩去皮,長切、大棗卅枚、八兩,七物,水九
174 煎五六沸,分五服,日三夜二。
175 如有力名曰滑,又云案之數,如似
176 如貫珠子也,郎朗者,平人五
177 有逆氣,宜服前
P.3287第169—177行屬于“無名氏脈經”(馬繼興先生擬名作“亡名氏脈經第二種”),唯見于敦煌文獻,傳世文獻中無。ДX.16882殘片的發(fā)現,可以證明ДX.00613+P.3287所載該內容之不孤。通過對比,可以發(fā)現ДX.16882與ДX.00613+
P.3287,在抄寫上存在一定差異。同時,二者也可以相互??焙脱a充。
1. 借助ДX.00613+P.3287可補足ДX.16882殘片第3、4行,當作“3洪胃中滿宜服平胃丸亦可微下之針胃管寫之方如上關浮中//4尺脈洪少腹?jié)M引陰痛宜服瞿麥 勺藥湯利小便瞿麥湯方”,分別為25字和23字,以此為準,則ДX.16882殘片每行字數均在此上下。ДX.00613+P.3287中自“期門”至“屈上足取之”共34字寫作小字,似為注。對應ДX.16882殘片第1行和第2行,則是寫作大字,除去第1行中“期門”及以下7字,則剩下27字,并“關脈”2字及空格等,并比ДX.00613+
P.3287多出的“側臥”兩字,都在第2行中,共31字,顯然經營不開。則ДX.16882殘片第2行與ДX.00613+P.3287相較,必有脫文。疑所脫者是“上管在臍上三寸”等7字。
2. ДX.16882殘片第4行“勺藥湯”3字上有空格,ДX.00613+P.3287中無,與其上“瞿麥”二字連在一起。從下文“瞿麥湯方”等內容推測,此處的空格可能是為起到隔斷的作用。“瞿麥芍藥湯”是指瞿麥湯和芍藥湯兩方,為防止讀者誤認二者為一,故于中間空一字進行隔斷。ДX.00613+
P.3287的整理者,如馬繼興、叢春雨、沈澍農先生的錄文中均未斷開,可見一斑。沈先生又誤將“利小便”三字屬下,作“宜服瞿麥芍藥湯,利小便瞿麥方”,使文意發(fā)生了歧變[5]98。又ДX.00613+P.3287“瞿麥湯方”作“瞿麥方”,脫“湯”字可知,當據補。又ДX.16882殘片這樣的做法似可視為句讀之一種,值得深入研究。
3. 從文字對比來看,ДX.16882第7行與ДX.00613+P.3287第174行相當、第9行與ДX.00613+P.3287第175行相當,而第8行“前胡湯,上逆便怡悅”等內容卻不見于ДX.00613+
P.3287中。按照上文計算ДX.16882每行字數在23—25字左右,ДX.00613+P.3287每行字數亦在此間,可推測“前胡湯,上逆便怡悅”等內容亦不太可能屬于ДX.00613+P.3287第174—175行缺損的文字。又ДX.00613+P.3287第177行有“有逆氣,宜服前”等字,與ДX.16882第8行的內容相關度較大,如“逆氣”與“上逆便怡悅”、“前”與“前胡湯”等,猜測此兩行可能相當,可互相補充,補充后為“有逆氣,宜服前胡湯,上逆便怡悅”。如此,則ДX.16882與ДX.00613+P.3287相似的內容,在抄寫上不僅存在大、小字的差異,而且部分內容的前后順序亦有不同,存在版本差異。
(二)ДX.18168詳考
錄文如下:
(前缺)
1 □□少陰,此名三部九候,三部
2 □上中下,故名九候也。仲量(景)曰: 《陰陽大□》
3 風 寒始 也,表中風必里不消
(后缺)
通過檢索傳世文獻,發(fā)現該殘片第1行和第2行上半部分內容見于《素問·三部九候論》,第2行“仲景曰”以后及第3行內容見于《傷寒論·傷寒例》,但有所不同。如“表中風必里不消”,《傷寒論·傷寒例》作“始表中風寒,入里則不消矣”等。再通過檢索其他敦煌醫(yī)學文獻,發(fā)現該殘片與法藏ДX.00613+P.3287第58—61行內容有所重合,其文如下(原文書中俗字均錄為正體,與ДX.18168殘片重合的內容,于字下加點表示):
58 下部天,足厥陰;下部地,足少陰;下部人,足太陰,此名三部
59 九候也。三部者,天地人也;九候者,部各有上中下,故名九也。
60 仲景曰:《陰陽大論》云:凡傷寒之病,多從風寒始也。表中風寒,
61 必里不消化也。未有溫覆而當不消者也。若病不存證,疑欲
上引ДX.00613+P.3287第58—61行,正是摘抄《素問·三部九候論》和《傷寒論·傷寒例》兩部分內容的銜接處。從文字對比來看,ДX.18168殘片與ДX.00613+P.3287仍有幾處不同,結合傳世文獻,可以互相???。
1. ДX.18168殘片第1行“少陰”,其上雖殘存有文字痕跡,但已不可識,據《素問·三部九候論》及ДX.00613+P.3287可知,當是“足”字。而在這個位置上,《素問·三部九候論》及ДX.00613+
P.3287并作“足太陰”,ДX.18168殘片中的“少陰”可能是誤寫。
2. ДX.18168殘片第2行“故名九候也”,ДX.00613+P.3287作“故名九也”。按此承上文“此名三部九候”而來,有注釋的意味,似當作“故名九候”為是。后世通行本《素問·三部九候論》中,此一段原處于文末的內容,宋人校訂時據皇甫謐《甲乙經》,移至上文“帝曰:何謂三部”問中。并按云:“詳自上部天至此一段,舊在當篇之末,義不相接,此正論三部九候,宜處于斯,今依皇甫謐《甲乙經》編次例,自篇末移至此也?!盵8]今ДX.18168和ДX.00613+P.3287兩種敦煌文獻均可證宋人移動經文之實。而為了通順文義,文中“此名三部九候也。三部者,天地人也;九候者,部各有上中下,故名九候也”之語,也很可能是被宋人刪去,故今通行本中無。
3. ДX.18168殘片第3行“表中風必里不消”,ДX.00613+P.3287作“表中風寒,必里不消化也”。按ДX.18168殘片“消”字下內容殘損,未知是否仍有“化”字。而從文意來看,上文言“凡傷寒之病,多從風寒始也”,故續(xù)言“表中風寒”,ДX.18168殘片作“表中風”,無“寒”字,似為不妥。傳世本《傷寒論》也都作“表中風寒”。
三 俄藏一組醫(yī)方殘片拼綴研究
前文介紹的新材料中,ДX.11210與ДX.05898
均為醫(yī)方殘片,皆正背面書寫,背面所寫為五言詩。其他俄藏敦煌醫(yī)學殘片中,還有ДX.02999+
ДX.03058、ДX.10298殘片亦是正背面書寫,背面為五言詩,經考,該4個殘片正背面所載內容連貫,可以進行拼綴,拼綴的順序為:ДX.11210r+
ДX.02999r+ДX.03058r+ДX.10298r+ДX.05898r+
ДX.11210v。
因這組殘片均為正背兩面書寫,一面為醫(yī)方,另一面為李嶠詩和醫(yī)方。最先注意到這組殘片可綴合的,是研究俄藏李嶠詩殘卷的徐俊先生,他在《敦煌寫本詩歌續(xù)考》[9]一文中指出俄藏ДX.05898、ДX.11210可補ДX.10298、ДX.02999和ДX.03058之缺,并給出綴接順序,惜未作詳細說明。今在徐先生基礎上,對諸殘片作簡單介紹,并就綴接研究進行詳細考證。
(一)拼綴研究
茲先將該組醫(yī)方殘片中,除ДX.11210與ДX.05898以外的其他3件殘片詳細介紹如下:
ДX.02999r+ДX.03058,見于《俄藏敦煌文獻》第10冊。寫本為殘片,上部及前部殘損。正背面書寫,寫有醫(yī)方的一面有欄線,存7行文字,第7行后有空白。寫李嶠詩的一面無欄線,存文字5行(注文小字2行作1行計)。《俄藏敦煌文獻》判定寫有醫(yī)方的一面為正面,當是。
ДX.10298,見于《俄藏敦煌文獻》第14冊。寫本為殘片,下部及后部殘損。正面有欄線,存文字8行,第3行與第4行間空一行。背面存文字9行。
1. 諸殘片字體相同、形制相合
以上5件殘片,很容易就能看出正背面抄寫字體并相同,不一一舉例。在形制上,正面均有欄線,背面無,具有一致性。ДX.02999+ДX.03058和ДX.05898均上部殘損,ДX.10298和ДX.11210均下部殘損,正可拼接。但由于諸殘片殘損處又有缺損,故除局部外,邊緣曲線并不能完全拼接。
2. 諸殘片背面所載內容接續(xù)
以上諸殘片,均是正面書醫(yī)方,背面書李嶠詩,關于背面所書李嶠詩的內容可拼接,上揭徐俊先生文已發(fā)其端。今再舉其中所書《扇》一詩,最能證明。
據《日藏古抄李嶠詠物詩注》,《扇》一詩的全文[10]作:
翟羽舊傳名,蒲葵實脫清?;ㄝp不滿面,羅薄誰障聲。
逐暑含風轉,臨秋帶月明。還取同心契,特表合歡情。
該詩分為4部分,分別錄于俄藏李嶠詩諸殘片上,如ДX.10298v第9行書“扇翟羽舊傳名蒲葵寶曉”,ДX.05898v第9行書“花輕不滿面羅薄詎”,ДX.11210v書“障聲逐暑含風轉臨秋帶”,ДX.02999v+ДX.03058v書“月明還取同心勢特表合歡情”,4部分合在一起,即是李嶠《扇》全文。因殘損,“蒲葵寶曉”下殘字,據上引日藏古抄本李嶠詩,可知所缺是“清”字。又俄藏本與日藏古抄本有異文,故二者不盡相同。
從此處對李嶠《扇》的拼接,也可看出所論俄藏李嶠詩諸殘片的拼綴,是ДX.10298v與ДX.05898v上下銜接為一紙,ДX.11210v與ДX.02999v+ДX.03058v上下銜接為一紙,而兩紙又可前后銜接,ДX.10298v+ДX.05898v在前。故其完整拼綴順序當是:ДX.10298v+ДX.05898v+
ДX.11210v+ДX.02999v+ДX.03058v。徐俊先生亦對諸殘片的拼綴順序有所探討,但誤將ДX.11210V
置于ДX.02999v+ДX.03058v之下,此處亦為之指正。
(二)綴合后錄文
上文得出俄藏李嶠詩諸殘片的拼綴順序,因李嶠詩寫于醫(yī)方文獻的背面,故可由此推知正面的拼綴順序,當是ДX.11210r+ДX.02999r+
ДX.03058r+ДX.10298r+ДX.05898r。在此拼綴基礎上,參考圖版,今將諸殘卷正背面分別錄文如下(□表示缺一字,表示缺字數未知,兩殘片續(xù)接處以/表示):
ДX.11210r+ДX.02999r+ДX.03058r+
ДX.10298r+ДX.05898r醫(yī)方
(前缺)
1
2 又方:每日
3 □度數差。又方:取
4 □□及蜜得囊塞耳,差。
5 治上氣氣斷方:生蔥白不限多少
6 又方:羊肺中著(著)桂心、沙磄(糖)、甘草,擣(搗)
7 又方:灸胸前二穴各七壯。又方:□
8 取二升七合,去滓服之,和滓服亦得。□
9 治上氣咳嗽方:砂磄(糖)一兩,羖羊乳一升/一升,差。
10 五兩,蘓(蘇,酥)半升,煎甘草令紫赤色,擣(搗)/羖羊乳半升,下甘草□
11 二分,煎三兩沸,服之差。又方:取作(酢,醋)酒/去滓,如(好)蘓(蘇,酥)三六兩,煎令蘓(蘇,酥)
12 消盡,空腹服一合,日再服。? 又方:□/蘓(蘇,酥)服之。又杏人一升,去皮、
13 突,熬黃色,擣(搗)令細,和白蜜半升,□/方:胡□、黃□、甘草、訶勒
14 皮、石蜜各(等)分,擣(搗)篩為末,羊乳一升/兩,煎之令調,每服錢□□用
15 下。又方:肺熱,甘草一兩炙,擣(搗)、蔥白一握,/□之,以牛乳一升,煎五六沸,去滓服之。
16 又方:杏人,熬,搗,和白蜜服之。
17 治上氣咳嗽方:皂莢一挺,去皮、子,炙/□□半兩,搗篩,
18 蜜和為丸含之。又方:獨顆?(蒜)五/牧(枚),去皮,以蘓(蘇,酥)煎黃色,出之,取□□
19 相和,空腹服之。氣斷者,灸大椎/穴,隨年壯。又方:蒺藜子煎服之。
20 夫上氣脈數者死,謂其形損故/氣,面腫肩息,脈浮大不沉,
21 又加痢者死。上氣咳嗽吐血,其脈/□□膓(腸)有熱不得臥者死,上氣
22 冷嗽,取椒五兩、酒一升,浸,經三宿,服/心,二分,打砕(碎)□□□□効(效)。
23 治咳嗽吐血方:取羊肺一具,切□□/□熬,合熟服之。卆(卒)吐血不止,取水
24 取一升汁,服之。/又方:取□白麺(面),冷水調如?。ù祝{,服一升,
25 /□□□□□□。? 又方:
(后缺)
ДX.10298v+ДX.05898v+ДX.11210v+
ДX.02999v+ДX.03058v李嶠詩、醫(yī)方
(前缺)
1—14 (內容為李嶠詩,與本文無關,故略)
15 寫(瀉)藥:大黃半兩、干姜二分、巴豆二分,去
16 必寫(瀉),名備急丸。三黃丸:黃連、黃
17 食前服,忌□、麺(面)、?(蒜)等。? 大黃丸:黃連
18 干姜三分、麝香一分
19
(后缺)
以上諸殘片經綴合后,除了對其抄寫內容的研究,其抄寫年代亦值得關注。從避諱字角度來說,該殘卷不避治字,亦未有使用其他避諱字的情況。從正背面的角度,背面所載李嶠詩,其抄寫年代應在李嶠詩廣泛流傳于敦煌地區(qū)之后。李嶠系初唐著名詩人,據段莉萍先生考證,其作120首《雜詠詩》約在702—705年間[11],則該殘卷的抄寫年代應在此后。又拼綴后,正面的醫(yī)方文獻抄寫應在背面文獻之前,結合不避諱“治”字來看,則其抄寫或可能更早,在唐高宗李治在位(649)以前。
(三)醫(yī)方內容探討
從錄文來看,ДX.11210r+ДX.02999r+
ДX.03058r+ДX.10298r+ДX.05898r所書25行文字,是以匯集醫(yī)方文獻為主。又紙背第15—19行,亦是醫(yī)方,當與正面所載視為同一文獻。又從字跡來看,紙背第15—19行抄寫字跡與正面同,故考慮是抄寫者于正面抄寫未完,剩余內容錄于紙背。后又于紙背其他空白處抄寫了李嶠詩,所以才會呈現出如今看到的情形。
單就該文獻所書醫(yī)方內容來說,其內容可分為6個部分,見表1。
以下分別探討:
第1部分(第1—4行)
該部分殘損比較嚴重,從殘存2處“又方”字樣來看,推測可能是屬于2—3首醫(yī)方的內容。其中第4行存文字較多,有“蜜得囊塞耳”等字樣,據此,疑是所屬是“治耳痛方”。如敦煌醫(yī)方文獻P.3930第133行“治耳痛方”有“蔥白截,塞耳即差”等語[5]189,可資對比。
第2部分(第5—8行)
該部分起首即有方名,知所書是治上氣氣斷諸方。從第6—7行3處“又方”,推測共有醫(yī)方4—5首,其中1首為灸方。方名中,“氣斷”猶“斷氣”,于此難通,疑當讀為“氣短”,即“短氣”?!秱浼鼻Ы鹨健罚ㄒ韵潞喎Q《千金方》)卷12有“治虛勞崩中吐血下血上氣短氣欲絕面黑如漆方”、卷17有“治冷氣氣短方”等,可為證。
該部分書有灸方1首,選取穴位為“胸前二穴”,指代不明,疑其部位在兩乳下?!肚Ы鸱健肪?8《大腸腑》:“嗽,灸兩乳下黑白際各百壯,良。”[12]《世醫(yī)得效方卷五·咳嗽》:“又法,灸兩乳下黑白際各百壯,即差?!盵13]。但《外臺秘要》卷9、敦煌醫(yī)學文獻P.3596、P.2666等亦載有此方,主治為“上氣唾膿血”。且該處所灸之量為“各七壯”,與《千金方》等所載“百壯”差別較大,存疑。
又該部分醫(yī)方所使用的藥物有生蔥、羊肺、桂心、沙糖、甘草等。
第3部分(第9—16行)
該部分所載均是治上氣咳嗽方,因部分內容殘損,推測可能有方8—10首。所用藥物有沙糖、羖羊乳、酥、甘草、醋酒、杏人、白蜜、訶勒皮、石蜜、蔥白、牛乳等。
第4部分(第17—22行)
該部分所載仍是“治上氣咳嗽方”,載方共5首,其中1首為灸方。所用藥物除上文已見的酥、蜜等物外,尚有皂莢、獨顆蒜、蒺藜子、椒等物。
另外,該部分與上文有所不同,第20—22行有一段“方首語”,言及“上氣咳嗽”的脈象及兼證預后等情況,而上文每方前均無。
第5部分(第23—25行)
該部分所載為“治咳嗽吐血方”,凡4方,第4方僅存“又方”二字,故可忽略不計。所用藥物有羊肺、白面等。
第6部分(紙背第15—19行)
該部分載瀉藥方3首及殘方1首,瀉藥方分別為備急丸、三黃丸和大黃丸;殘方1首,用藥有干姜、麝香等。經過查檢文獻,干姜、麝香二藥共用的醫(yī)方,唯見于《太平圣惠方》卷60“治積年腸風下血不止諸方”中,有“治積年腸風瀉血,百藥無效,宜服此方”,藥用“敗皮巾子一兩,燒灰、人指甲一分,炒焦、干姜二兩,炮裂,為末、麝香一分、白礬一兩,燒灰”[14],或可推測此殘方主治為“腸風下血”。
綜上,可知該殘卷所載醫(yī)方共計24—27首,以治療上氣氣短、上氣咳嗽、咳嗽吐血等為主,兼有治耳痛及瀉藥方、治腸風下血方等,可暫擬名為“治上氣咳嗽等方殘卷”。
(四)比較研究
從上文探討可知,該“治上氣咳嗽等方殘卷”中藥用多羖羊乳、牛乳、蜜、沙糖、杏人、甘草等,與傳統(tǒng)中醫(yī)臨床用藥不盡相同。陳明先生曾將敦煌P.3930等醫(yī)學文獻與《醫(yī)理精華》進行對比研究,探討中印醫(yī)學文化交流的史實[15]。為進一步加深對該殘卷的解讀,今亦擬進行該殘卷與其他敦煌醫(yī)學文獻以及與中醫(yī)學著作、與《醫(yī)理精華》等的比較研究。
1. 治上氣咳嗽等方殘卷與其他敦煌醫(yī)學文獻比較研究
敦煌醫(yī)學文獻中,匯集醫(yī)方為主的較多,部分相似或相同。經過查檢,發(fā)現該“治上氣咳嗽等方殘卷”第5—12行,與法藏P.3930第133—145行的內容多有相似,對比見表2。
通過對比,可以發(fā)現二者所載基本相同,部分用藥等有差異。差異處包括用藥、藥物劑量、表達用語等,如P.3930第142行“治上氣咳嗽方”,用藥除砂(沙)唐(糖)、羖羊乳外,尚有好甜蘇。又P.3930第144—145行又方中用“酒漿四升”,治咳嗽等方殘卷中用的是“作(醋)酒”。又此處治咳嗽等方殘卷煎煮方法中有“煎令蘇消盡”等語,P.3930無。由此可推測,二者可能來源于某一文本并各自流傳,流傳過程中部分內容發(fā)生了差異。
二者亦可相互??保缰慰人缘确綒埦淼?1行“如蘓(蘇)三六兩”一語意難明,據P.3930第145行“好蘇三兩”,便知“如”是“好”之形訛,“三六兩”中“六”字系衍文,當刪去。
由此亦可以推測,治咳嗽等方殘卷與P.3930兩個敦煌醫(yī)學文獻內容,都是由其他文獻中抄錄匯集而成,并非只是經驗單方的編著。
2. 治上氣咳嗽等方殘卷與同時期中醫(yī)學著作比較研究
經過查檢,不難發(fā)現治上氣咳嗽等方殘卷中的很多醫(yī)方,都能在同時期中醫(yī)學著作,尤其是唐宋醫(yī)方書如《千金方》《外臺秘要》《太平圣惠方》等中找到相同或相似的記載。如李應存等先生曾就ДX.10298r所載5首醫(yī)方殘文,進行傳世醫(yī)學文獻的梳理[16],雖沒找到完全相同的醫(yī)方,但用藥相似的卻不少。
該殘卷與同時期中醫(yī)學著作存在著密切的關系,體現在以下幾方面:
1)治上氣咳嗽等方殘卷第4部分第20—22行一段方首語,其理論可能來源于《脈經》。
如第20—21行“夫上氣脈數者死,謂其形損故氣,面腫肩息,脈浮大不沉,又加痢者死”等關于脈象的論述,相似的表達在《脈經》中凡二見。如卷4第七中曰:“上氣,脈數者,死。謂其形損故也……上氣,面浮腫,肩息,其脈大,不可治。加利必死?!庇志?第十五:“夫病吐血、喘咳上氣,其脈數,有熱,不得臥者,死。上氣,面浮腫,肩息,其脈浮大,不治。又加利尤甚?!盵17]
2)治上氣咳嗽等方殘卷第6部分載3首瀉藥方,當是來源于中醫(yī)學著作。
據上文可知,治上氣咳嗽等方殘卷第6部分的3首瀉藥方為備急丸、三黃丸和大黃丸。備急丸,見于《傷寒論》,原名“三物備急丸”。三黃丸,藥用黃連、黃芩、大黃,見于《千金方》《外臺秘要》等多處,主治功用不單是作為瀉藥,亦可療男子五勞七傷等。大黃丸,由于殘損,其用藥僅知有黃連一味。而名為“大黃丸”的醫(yī)方,唐宋醫(yī)方書中所見甚多。以《千金方》為例,就有治無子、癥瘕、帶下、黃疸、小腸熱結滿等病之方,而其用藥有黃連者僅有一處,在卷10中主治為黃疸。
3. 治上氣咳嗽等方殘卷與印度醫(yī)學、回鶻醫(yī)學文獻比較研究
陳明先生將印度醫(yī)學文獻《醫(yī)理精華》與敦煌醫(yī)方文獻P.3930等作比較研究,是從用藥的角度進行的,而醫(yī)方完全相同或相似者比較罕見。本文探討的治上氣咳嗽等方殘卷中諸醫(yī)方,與《醫(yī)理精華》中的醫(yī)方未有相似者。但在用藥上,如羖羊乳、訶勒皮等,又確是《醫(yī)理精華》中常用的藥物,很難說二者之間毫無關聯(lián)。
出土回鶻醫(yī)學文獻,較重要的有回鶻文《雜病醫(yī)療百方》,經鄧浩、楊富學先生翻譯為漢文[18]。今將治上氣咳嗽等方殘卷與之對比,亦未見有相同或相似的醫(yī)方。但用藥上,如沙糖、酥、牛乳、石蜜等,確為二者所共見,這些用藥帶有很明顯的我國西北地區(qū)或游牧民族的色彩。
通過上文的比較,可以稍作總結,治上氣咳嗽等方殘卷與其他敦煌醫(yī)方文獻,是抄寫某一種或幾種著作而來。其中所載醫(yī)方,部分是來源于中原地區(qū),部分可能與印度醫(yī)學、回鶻醫(yī)學等其他民族醫(yī)學有關,體現了不同民族醫(yī)學間的交流與融合。這種交流與融合是如何發(fā)生的以及怎樣發(fā)生發(fā)展的,仍需進一步的研究。
四 余 論
以往學者為俄藏敦煌醫(yī)學文獻的研究奠定了基礎,要想打開俄藏敦煌醫(yī)學文獻研究的新局面,不能離開前輩學者們的研究成果。以上的新材料是一個好的突破口,如何充分利用新材料進行研究,就需要參考前輩學者們的研究方法,選取合適的角度進行切入。
1. 俄藏敦煌醫(yī)學文獻需重新錄文考釋
以俄藏敦煌醫(yī)學文獻為對象進行錄文考釋的著作,目前僅有李應存等先生《釋要》一種,該著作在錄文考釋方面存在較多錯誤,難以參考使用。其他敦煌醫(yī)學文獻錄文考釋方面的著作,涉及俄藏敦煌醫(yī)學文獻的,以沈澍農先生《敦煌吐魯番醫(yī)藥文獻新輯?!窞樽罹?,但收錄的俄藏敦煌醫(yī)學文獻較少,且仍非盡善。如ДX.10298第4行,沈先生錄文“夫上氣脈數者死,謂其虧損,放”[5]503,今核圖版,發(fā)現該句后半部分實作“謂其形損故”,與《脈經》卷4“診百病死生決第七”中“上氣脈數者死,謂其形損故也”等語正好對應。所以有必要對俄藏敦煌醫(yī)學文獻進行重新錄文考釋研究,將上文介紹的“新材料”納入其中,尤其是相關可拼綴的殘片,需拼綴后進行錄文,進而出版專門著作,為其他相關研究奠定基礎。
2. 部分敦煌醫(yī)學文獻需進行整體性研究
上文中,通過對ДX.16882、ДX.18168兩個殘片的詳考,可以發(fā)現該兩個殘片的內容同時也見于ДX.00613+P.3287中。另外,上文也提及ДX.09319殘片所載內容也與ДX.00613+P.3287有所重合,具體重合行數見表3。
之所以出現這樣的重合,有兩種可能:一是純粹的巧合,ДX.09319與ДX.18168、ДX.16882三件殘片屬于三種醫(yī)學文獻的殘余,正好與同時摘錄了這三種醫(yī)學文獻的ДX.00613+P.3287,在內容上出現了重合。二是ДX.09319與ДX.18168、ДX.16882三件殘片屬于同一種醫(yī)學文獻,該文獻是ДX.00613+P.3287殘卷的另一寫本,故有所重合。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個比較有力的證據是ДX.18168殘片所存的3行內容,同時屬于《素問·三部九候論》與《傷寒論·傷寒例》兩種醫(yī)學著作,正是ДX.00613+P.3287中抄寫該兩種醫(yī)學著作的銜接之處,似不能全以“巧合”論之。
ДX.00613+P.3287的內容以脈學文獻為主,馬繼興先生曾分別命名為《素問·三部九候論》《傷寒雜病論乙本》《亡名氏脈經第一種》《傷寒雜病論丙本》和《亡名氏脈經第二種》,以往對該文獻的研究也都是將五部分的內容分開進行研究,認為是五種醫(yī)學文獻的摘抄匯錄。而陳明先生提出“P.3287在每節(jié)之首有‘、或‘o,可見該寫卷是經過校核過的,極有可能是作為學習用的教材或輔助資料”[19],作為教材的結論或可商榷,但陳先生是第一次把ДX.00613+P.3287作為獨立的對象進行整體性思考,是十分有創(chuàng)見的。如今,俄藏醫(yī)學文獻新材料的發(fā)現,使我們得知ДX.00613+
P.3287所載內容在敦煌存在不同的寫本,則其很可能是一部獨立的醫(yī)學文獻,曾在敦煌地區(qū)流行。
敦煌類似的摘抄類醫(yī)學文獻還有S.6245v+
S.9431r+S.9433r+S.8289r,所載亦是脈書,如果從整體性的角度對其進行研究,則很有可能亦是一部傳世未見的古醫(yī)書。如此,則敦煌醫(yī)學文獻在“保留已佚古醫(yī)書”這一價值上的分量,就需要重新評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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