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科技大學商學院 湖南湘潭 411201)
從1950至2016年的60多年間,世界人口已經從25億增長到70多億,按照Godfray et al.(2010)的預測,到2050年世界人口將達到90億左右,他們進而認為,世界人口的快速增長使糧食安全成為全球必須面對的巨大挑戰(zhàn)[1]。識別和防范糧食①產業(yè)鏈風險是保障糧食安全的內在要求。2013 年以來,中國提出“以我為主、立足國內、確保產能、適度進口、科技支撐”的新國家糧食安全戰(zhàn)略,其重要內涵之一就是通過糧食的適度進口來防范糧食產業(yè)鏈風險。糧食產業(yè)鏈涵蓋糧食生產、流通及消費三個主要環(huán)節(jié),其風險產生的根源在于糧食作為私人屬性與糧食安全作為公共屬性之間的矛盾[2]。2012年以后,中國糧食進口量的增速開始逐步加快,到2015年糧食進口量已占我國糧食消費總量的6.5%以上。在此背景下,如何科學地識別中國糧食產業(yè)鏈風險,如何科學地認識糧食進口對糧食產業(yè)鏈風險防范的重要作用就具有重要的現(xiàn)實意義。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糧食進口經歷了先增長后下降再增長的階段,大體呈現(xiàn)“N”字型趨勢。1978至1996年期間,我國糧食年均進口1000萬噸以上,最主要的進口產品為小麥[3]。1996年我國開始有限地開放大豆市場,2001年為履行WTO承諾完全開放了大豆市場,我國大豆進口逐年增加。在此背景下,國內大豆產業(yè)開始衰退,大豆種植業(yè)資源開始向糧食生產轉移,使得我國糧食生產能力得到了迅速提高,進而使得1997年至2003年我國糧食進口大幅度下降,其中在2003年糧食進口量降至205萬噸的歷史低位。然而在2004年糧食最低收購價政策和2003年糧食欠收的背景下,我國糧食進口突增,接近1000萬噸。2004年我國糧食生產能力得以恢復,從2005年開始,我國糧食進口開始逐步回落。在2007—2008年的全球糧食危機背景下,我國糧食進口總量降至歷史低點,2007年為151萬噸,2008年為149萬噸。在此期間我國南方又出現(xiàn)了嚴重的雪災,這使得我國局部的糧食安全受到了嚴重的挑戰(zhàn)。在美國次貸危機和歐洲主權債務危機的雙重影響下,國際糧價自2009年開始不斷下滑,而與之相對應的是國內糧價的不斷上行,國內外糧價的不斷背離最終使得國內糧價高于進口完稅到岸價格,并直逼配額外完稅到岸價,從而導致了國內外糧價倒掛,產生套利空間,進而導致了我國糧食大量進口、糧食“進口持續(xù)激增”的結果。2009 年我國糧食進口為 311萬噸,2010年進一步增長至 567萬噸,2011 年略有回落后又開始急劇增長,2012年突破千萬噸,達到1394萬噸,2014年接近2000萬噸,而2015年直接飆升至3264萬噸,比2014年增長了 67.8%,比 2009年增長了948%(見表1)。
表1 中國糧食進口的規(guī)模與品種結構 /千噸
注:表中數(shù)據(jù)為0的,是因為進口量相對較小,取整時四舍五入而導致的。
數(shù)據(jù)來源:美國農業(yè)部網(wǎng)。
從進口糧食的品種結構上來看,在1999年之前我國主要進口的是小麥、大麥和稻米,而玉米、燕麥和高粱進口量極為有限。其中小麥在1995年達到歷史高峰,進口量達1159萬噸,之后開始逐步回落;大麥作為此階段主要的飼料糧,其進口量呈平穩(wěn)增長趨勢,其年平均量為140萬噸;稻米進口的年平均量為48萬噸,主要來源地為泰國,其進口的主要目的是滿足高端消費。1992年鄧小平南巡以來,東南沿海一些省份工業(yè)經濟迅速發(fā)展擠占了過多的耕地,使得稻米出現(xiàn)了較大的減產,并導致其它糧食品種也大幅減產。為緩解我國自1993年下半年以來稻米和玉米供求緊張的矛盾,我國在1995年分別進口了玉米518萬噸、稻米164萬噸。1994年12月中央政府決定從1995年開始提高糧食定購價格,之后不久,我國政府又開始進行糧食進口稅制改革,1996年我國涉外稅制也發(fā)生了重要改革,糧食進口關稅在降低的同時其進口稅收減免優(yōu)惠政策也被取消了。在這些政策的作用下,我國糧食各品種的進口量在1997年至2003年保持了較平穩(wěn)的發(fā)展。2003年我國小麥在生長期受小麥赤霉病特大流行的影響和在夏收期又受到非典疫情的影響,從而出現(xiàn)了比較嚴重的減產[4]。因此,2004年及2005年我國小麥進口分別激增至723萬噸和351萬噸,從而緩解了國內的需求缺口。2005年之后直至2008年,我國糧食各品種的進口又開始恢復至2004年以前的水平并保持了相對穩(wěn)定的發(fā)展。2009年我國糧食進口快速增加,糧食各主要品種的進口量與上年相比都有較高的增加率,其中小麥與上年相比增加了2704%、大麥增加了62%、燕麥增加了70%、玉米增加了70%、稻米增加了14%、高粱增加了33%。2010年由于國內畜牧業(yè)及相關糧食深加工產業(yè)的快速發(fā)展,玉米的進口量陡增,與上年相比增加了1781%。2011年糧食各主要品種的增速在2010年的基礎上保持相對穩(wěn)定。2012年糧食各主要品種的進口增速又出現(xiàn)了快速增長,與2011相比小麥增加了195%、大麥增加了42%、燕麥增加了48%、玉米增加了197%、稻米增加了305%、高粱增加了171536%。隨后,小麥、玉米、稻米三大主糧在配額的約束下增長速度開始放緩,而大麥和高粱由于沒有配額限制成為了進口量最大的糧食品種,2013年高粱進口量突破100萬噸,與上年相比增速達1145%。2014年大麥和高粱的進口量雙雙突破500萬噸,與上年相比增速分別為132%和436%。2015年大麥和高粱的進口量再創(chuàng)新高,二者雙雙突破1000萬噸,在上年的基礎上分別增加了98%和85%。
總的來看,2003年以來,雖然我國糧食生產出現(xiàn)了“十三連增”,但是出口規(guī)模在不斷縮減,進口規(guī)模卻在不斷擴大,持續(xù)多年的進出口大致平衡狀態(tài)已經發(fā)生了根本性逆轉。自2009年開始,我國糧食各主要品種的進口都進入了快車道。目前,我國已成為世界第一大糧食進口國。
從2003年至2015年以來,中國糧食的總產量已經實現(xiàn)了“十三連增”。從表2可以看出,中國糧食產量在1998年為3.92億噸,達到了一個歷史高點,之后一直到2003年這六年間除了2002年與2001年基本持平并略有增加之外還出現(xiàn)了持續(xù)減產。在多種因素的綜合作用下,2003年我國糧食降到了歷史低點,僅為3.23億噸。從2003年開始,我國糧食產量開始出現(xiàn)了恢復性增加,到2006年達到了3.95億噸,超過了1998年的歷史新高。2007年至2015年我國糧食每年都有較好的增產表現(xiàn),2015年的糧食產量更是突破了5億噸大關。但是從作為基本口糧的小麥和稻米的產量來看,僅2012年至2015年四年就超過了1997年的2.63億噸,且這四年在1997年的基礎上年均增長僅為8%,增長的幅度十分有限。而且,小麥的產量只有2014年和2015年這兩年超過了1997年的產量水平,稻米的產量只有2011年至2015年才分別達到并超過了1997年的產量水平,但是作為2015年的歷史最高水平產量只比1997年增加了528萬噸。
表2 中國糧食的生產規(guī)模與品種結構 /千噸
續(xù)表2
數(shù)據(jù)來源:美國農業(yè)部。
從糧食的生產結構來看,各糧食品種2015年的產量與2003年相比,小麥增加了50.53%、大麥增加了-42.46%、燕麥增加了-8.26%、玉米增加了93.93%、稻米增加了29.62%、高粱增加了-4.01%。各糧食品種2015年的產量與其在1992年至2003年間的最高產量相比,小麥增加了5.6%、大麥增加了-59.91%、燕麥增加了-24.05%、玉米增加了68.95%、稻米增加了3.76%、高粱增加了-56.35%。從各糧食品種的增長率的對比中可知,我國糧食總量的“十三連增”主要來源于玉米連續(xù)快速增產的貢獻,2004年玉米突破了1.3億噸,2006年突破了1.5億噸,2010年突破了1.7億噸,2012年又突破了2億噸,到2015年已經達到了2.25億噸。在2003年至2015年玉米連續(xù)增產的諸多因素中,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播種面積的大幅度增加,以2003年為基期,玉米的播種面積年均環(huán)比增長率約為3.5%左右,同比增長率2007年突破了20%,2013年突破了50%,2015年達到了58.38%。與之相伴的是大麥、燕麥、大豆、薯類等其他農作物播種面積的減少。
從以上分析可知,我國糧食所謂的“十三連增”,準確說法應該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糧食總產量實現(xiàn)了“十三連增”,而且這個“十三連增”是建立在2003年糧食產量歷史低點的基礎之上的。事實上,作為我國居民基本口糧的小麥和稻米的產量則是近幾年才剛剛恢復至1997年的產量水平。從糧食生產的結構上看,目前糧食的“十三連增”主要源于玉米產量的提高,而玉米的連年增產在很大程度上實際是對其他糧食品種的生產替代。換而言之,在未來我國繼續(xù)通過糧食品種的生產替代來實現(xiàn)糧食增產的空間已經非常有限,從2013年至2015年玉米以及糧食總量的增長速度明顯放緩也說明了這一點。
糧食作為大眾消費品,其流通環(huán)節(jié)的效率在很大程度上決定著糧食的穩(wěn)定供給。其中最為典型的例子就是日本。日本在歷時七年半的烏拉圭回合貿易談判后成為了全球第二大糧食進口國。據(jù)美國農業(yè)部統(tǒng)計資料顯示,1973年日本糧食進口的消費依存度為63%,1980年達到了70%,1993年達到階段性高峰值78%。日本作為地狹人稠的島國,其糧食雖然主要依賴于進口,但是多年來日本國內的糧食市場一直保持著相對穩(wěn)定的狀態(tài)。曾曉昀(2015),安毅、高鐵生(2013)等的研究認為,日本國內糧食市場的穩(wěn)定主要得益于其高效的糧食流通體系[5][6]。
反觀我國的糧食流通系統(tǒng),從當前國內的現(xiàn)狀來看,其主要特征為:(1)糧食流通的層級繁多。我國當前糧食從生產到最終消費的基本流通程序為:分散的農戶→糧食經紀人→農村集貿市場→多級糧食批發(fā)市場→糧食加工企業(yè)→多級糧食批發(fā)市場→糧食零售商→消費者。在這個流通過程中還會經歷基層糧站、區(qū)域性糧庫以及跨區(qū)域性的糧庫間調撥。我國糧食的小農生產現(xiàn)狀在短期內難以改變,這種生產的零散性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流通上的多層級性。(2)糧食流通的距離過長。我國糧食生產具有明顯的地域集中性,東北三省和中部地區(qū)成為了全國13個糧食主產區(qū)最重要的核心區(qū),越來越多的省份加入到了糧食調入行列,由此加大了糧食流通的距離。從時間維度看,北方糧食主產區(qū)人均糧食產量與南方糧食主產區(qū)相比,規(guī)模越來越大,增長速度越來越快,過去以“南糧北運”為主的糧食流通格局正在向“北糧南運”轉變。(3)糧食流通的速度緩慢。我國糧食流通的速度緩慢是多種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其中最為突出的就是糧食加工企業(yè)的加工能力過小,目前我國糧油加工企業(yè)以中小企業(yè)為主,日加工能力在200噸以下的企業(yè)占69%左右[7],這極大地限制了糧食產品的快速供給。(4)糧食流通的政策性強。目前,我國糧食支持政策體系已經初步形成,政府通過最低收購價把糧食從農戶手中收購到各級地方糧庫,然后通過層次轉運集中到國家糧食儲備庫,而我國糧食主產區(qū)又主要集中在東北和中部地區(qū),這意味著國家層面調劑糧食的供需平衡壓力在增大。
從中國糧食流通系統(tǒng)的特征可以看出,當前糧食流通環(huán)節(jié)的風險還是十分突出的。比如東北地區(qū)作為我國最主要的商品糧基地,在“北糧南運”中主要依靠的是鐵路運輸[8]。鄭沫利、冀瀏果(2010)的調研結果表明,東北地區(qū)通過山海關的運糧火車平均每天約23列,日糧食流出量約3000噸[9]。如果按每人每天消費0.3公斤糧食的標準計算,東北地區(qū)流出的糧食僅夠1000萬人的糧食消費,約占全國總人口數(shù)的0.8%。另外,以2008年汶川地震為例,相關信息顯示,在地震發(fā)生10天后,成都市的糧油加工企業(yè)生產能力基本恢復,但僅能提供125萬人每日的糧油消費,只占成都市1270.6萬人口的9.84%。這意味著在一些突發(fā)事件發(fā)生的情況下,即使能夠調入足夠多的糧食可能也無法為突發(fā)事件發(fā)生地提供充足的食物??梢?,我國當前糧食流通的基本格局和脆弱的流通體系在很大程度上已經影響了我國的糧食安全。
從我國糧食的需求情況來看,自2008年以來我國糧食生產總量每年都在4億噸之上,而且在2015年已突破5億噸(見表2)。而從表3可以看出,我國糧食消費在2009年也突破了4億噸,且在2015年已達到4.95億噸。由此可見,雖然自2008年以來,我國糧食生產的總量基本上每年都略大于消費總量,但是這種供求關系相對來說是比較脆弱的,也就是說,一旦糧食生產受到外部一些不可控因素的影響,這種脆弱的平衡關系就可能被打破。由表3得知,小麥的消費量在2000年和2012年分別達到歷史峰值,而這兩個歷史高峰值間的增長率僅為13.35%;而稻米的消費量在2001年和2014年分別達到歷史峰值,峰值間的增長率為5.56%。由此看出,小麥和稻米的需求在保持基本穩(wěn)定的情況下略有上升。而作為三大主糧之一的玉米,其消費量除了2014年有所回落之外,從1992至2015年玉米的年平均環(huán)比增長率達到了4.05%,到2015年的消費量已達到了2.72億噸,占糧食總消費量的43.92%。對于大麥及燕麥這兩個糧食品種,在2013年之前國內的總體消費量基本保持穩(wěn)定,年平均消費量分別在490萬噸及61萬噸左右。而對于高粱來說,1992~1999年間其年平均消費量在472萬噸左右;2000~2012年間其年平均消費量出現(xiàn)了較大幅度的下降,為237萬噸左右。這三個糧食品種總體上在2013年之前消費規(guī)模相對穩(wěn)定,但在2013年之后卻出現(xiàn)了快速增長的趨勢,其中大麥2014年突破了1160萬噸,燕麥2015年接近80萬噸,高粱2014年接近1300萬噸。
表3 中國糧食的消費規(guī)模與品種結構 /千噸
續(xù)表3
數(shù)據(jù)來源:美國農業(yè)部。
糧食的消費需求最終表現(xiàn)為食用消費需求、飼用糧需求、工業(yè)加工需求以及種子用糧需求,其中前兩者占糧食消費需求的絕大部分。毛學峰、劉靖、朱信凱(2015)的相關研究認為,我國當前糧食的需求風險更多地表現(xiàn)在家庭層面上[8]。據(jù)《中國統(tǒng)計年鑒2016》的相關數(shù)據(jù)顯示,對于城鎮(zhèn)居民而言,2015年我國城鎮(zhèn)居民的人均可支配收入已高達31194.8元,人均消費支出為21392.4元,其中食品支出為6359.7元,食品占消費總支出的比例為29.7%,與2013年的30.1%及2014年的30%相比繼續(xù)保持下降趨勢。對于農村居民而言,2015年我國農村居民的人均可支配收入為11421.7元,人均消費支出為9222.6元,其中食品支出為3048元,食品占消費總支出的比例為33.1%,與2013年的34.1%及2014年的33.6%相比也繼續(xù)保持下降趨勢。雖然農村居民食品消費支出的相對數(shù)與城鎮(zhèn)居民相比下降的速度更快,但是近三年基本保持在3個百分點的差距。從表4也可以看出,從1990年以來,我國城鎮(zhèn)居民糧食消費量總體呈下降趨勢,到2012年僅78.8千克;而農村居民的糧食消費量在總體趨勢上雖然也是下降的,但相對于城鎮(zhèn)居民來說,其下降的幅度慢且在年度總量上要大一倍左右。就食用植物油、蔬菜而言,城鎮(zhèn)居民略高于農村居民,而對于肉(包括水產品)、蛋、奶,則城鎮(zhèn)居民的消費量則遠高于農村居民。另外,從美國、歐盟等世界其他國家對糧食、肉類、植物油及糖類四大類食物的歷史消費規(guī)律來看,隨著我國經濟社會的加速發(fā)展,我國口糧的需求在數(shù)量上將會呈下降趨勢,在質量上將會呈上升趨勢,同時肉、蛋、奶的需求將會不斷上升,這將導致飼料糧的需求上升。從表3可以看出,近幾年玉米需求量的不斷上升正是飼料糧需求不斷上升的反應。
表4 我國農村/城鎮(zhèn)居民人均主要食品消費量 /千克
續(xù)表4
注:由于2012年后我國對食品的統(tǒng)計口徑發(fā)生了變化,為了便于比較,故只統(tǒng)計到2012年。
數(shù)據(jù)來源:中國統(tǒng)計局。
通過以上分析可知,我國糧食需求在總量上雖然與國內生產量保持了緊平衡關系,但是這種緊平衡狀態(tài)已經日趨緊張,糧食剛性需求的上漲趨勢逐漸顯出不可逆轉性,且從具體的糧食品種來看,其結構性矛盾日益突出,這將不斷增大我國糧食供給壓力。從我國居民的食物消費結構來看,城鎮(zhèn)居民正在向高級化升級,這對糧食的質量安全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農村居民顯然尚未實現(xiàn)“所有人在任何時候都能獲得足夠的糧食來滿足其積極而健康的生活”[8]??傊?,在消費升級及國內耕地、水資源、氣候等自然資源硬約束的背景下,我國糧食需求無論是在總量上,還是在結構上,都面臨著較大的風險。
糧食進口是把在外國生產和加工的糧食運往本國市場進行銷售的行為。在經濟全球化不斷發(fā)展的背景下,學者們開始不斷關注國際貿易對于全球糧食安全所起的作用。按照斯密的絕對優(yōu)勢理論,由于各國可用耕地的數(shù)量及肥沃程度不同,各國糧食的種植成本將存在絕對差異;而按照李嘉圖的比較優(yōu)勢理論,各國的經濟發(fā)展水平及農業(yè)技術水平也存在較大差異,這將導致各國糧食種植成本的相對差異。因此,通過國際糧食貿易可以對國內糧食市場進行調節(jié),使其保持基本平衡的狀態(tài)。
隨著我國經濟的快速發(fā)展和人們生活水平的不斷提高,與過去溫飽時代相比,我國糧食需求的數(shù)量和質量已經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盡管從我國目前糧食生產的現(xiàn)狀來看,我國糧食的產量在經歷了“十三連增”后仍然存在一定的增產能力,但是考慮到我國有限的水土資源及漸進式的農業(yè)技術,糧食產量的增長可能還是難以滿足旺盛的國內需求。國內外一些權威機構及學者對中國糧食問題十分關注,他們從中國人口總量、食物營養(yǎng)標準、糧食消費增長趨勢等角度對我國2020年糧食消費的總量及結構進行了預測,預測結果見表5。從表5可以看出,無論是從糧食總量還是從糧食各具體品種的角度來看,國內外相關權威機構的預測都顯示我國糧食在未來還存在較大的供需缺口。在我國糧食生產能力短期難以有較大提升的前提下,糧食的供需缺口還得依賴于進口貿易來解決。這也就是說,在未來一段時期內,我國將可能面臨糧食進口的常態(tài)化。
表5 國內外權威機構對我國2020年糧食需求的預測 /萬噸
數(shù)據(jù)來源:根據(jù)OECD/FAO、FAPRI、國家統(tǒng)計局重慶調查總隊課題組、農業(yè)部市場預警專家委員會、農業(yè)部農業(yè)貿易促進中心課題組頒布的資料整理。
糧食進口對糧食產業(yè)鏈風險的防范作用可以從生產、流通及需求三個層面來進行分析。(1)從糧食生產環(huán)節(jié)來看,糧食進口主要是彌補了國內糧食生產的不足。改革開放至20世紀90年代中期,隨著人們收入水平的提高和政府對消費市場政策約束的減少,糧食的人均消費量得以迅速增加。此階段我國糧食進口量大多在1000萬噸以上,主要糧食進口品種為小麥,這為有效地解決10億中國人的溫飽問題作出了應有的貢獻。(2)從糧食流通環(huán)節(jié)來看,糧食進口可以促進我國糧食流通體制改革。加入WTO后,我國糧食市場對外開放程度空前提高,鐘鈺、陳博文(2014)指出,即使包括前期的商務談判、合同簽訂等環(huán)節(jié),我國從世界任一糧食主產地購糧,正常條件下兩個月左右即可使糧食從出口國到達我國的糧食批發(fā)市場[10]。進口糧食的快速流通不僅改善了我國脆弱的糧食流通體系,還通過競爭機制推動我國糧食流通體系的體制改革,從而有利于加快我國糧食的流通速度。(3)從糧食消費環(huán)節(jié)來看,糧食進口不僅有利于改善我國糧食消費的結構,還有利于提高糧食消費的質量。20世紀90年代中期到21世紀初,我國糧食產量得到了大幅提高,糧食的自給能力明顯增強。此階段我國的糧食進口不但滿足了人們對糧食產品多樣化的需求,提高了人們的生活水平,而且還有效地支持了我國的工業(yè)化建設和產業(yè)結構調整。2009年以來,隨著我國經濟的快速發(fā)展和城鎮(zhèn)化水平的不斷提高,人們食品消費結構的升級使得對肉、蛋、禽類糧食轉化類食品需求量不斷增加,從而導致了國內糧食消費的結構性變革,飼料糧的需求與日劇增。同時,養(yǎng)殖技術的迅速發(fā)展對蛋白粕的需求增大,進而又進一步地改變了飼料糧的消費結構。由此產生的糧食需求缺口有很大一部分是通過進口來填補的。
隨著我國經濟的快速發(fā)展和居民食物消費的不斷升級,我國糧食產業(yè)鏈中的生產、流通及消費環(huán)節(jié)的風險開始凸顯,進而對我國的整體糧食安全構成威脅。要系統(tǒng)解決這一問題,需要從國家層面調整我國的糧食安全戰(zhàn)略。2013年以前,我國在保障糧食安全的實踐中雖然大力借助了國際市場,但是在國家糧食安全戰(zhàn)略層面卻始終強調“立足國內生產保障國家糧食安全”。顯然,在我國人均耕地及淡水資源不足的基本國情下,這種國家糧食安全戰(zhàn)略觀是靜態(tài)的、片面的,也是與當今全球化的趨勢不相容的。目前,我國已是全球最大的進出口國,國家外匯儲備充足,適度的糧食進口將有利于我國糧食產業(yè)鏈風險的防范,理應成為我國新糧食安全戰(zhàn)略中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當然,糧食進口本身也存在諸多風險,這將是我們未來必須著重解決的重大理論與實踐課題。
注釋:
① 基于國際慣例及數(shù)據(jù)的可獲得性和可比較性,本文糧食的概念是指谷物,具體包括小麥、大麥、燕麥、玉米、稻米及高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