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 巍
中國太平洋經濟合作全國委員會
父親吳志遠是中國共產黨的同齡人,1921年11月30日出生,2018年6月27日帶著優(yōu)秀共產黨員的光榮稱號離開了我們,享年97歲。
父親戎馬一生,自土地革命時期就參加“高蠡暴動”活動,經歷了抗日戰(zhàn)爭、解放戰(zhàn)爭和抗美援朝戰(zhàn)爭。父親一生低調,從不向組織提任何要求,不計較授銜和職務高低,上級分配任何工作,都高高興興接受,任勞任怨,有職位提升機會時也是主動讓給年輕的同事。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時,父親任師職,后授大校軍銜,一直到1967年,歷時17年;從1967年至1988年離休任軍職,歷時21年。父親常說:“在戰(zhàn)爭年代,我的東北大學高材生營長胡乃超和那么多戰(zhàn)友都英勇地犧牲了,我九死一生活了下來,現在能有這么好的工作和生活條件,要感謝黨,服從黨組織的安排?!?988年,軍隊重新授銜時,軍委領導為父親安排授銜升職,父親卻主動提出離休。軍委最終還是尊重父親的要求,為他辦理了離休手續(xù),但經特殊批準,頒發(fā)的離休證上寫著:“軍銜:大校,原職務:軍職,現職級待遇:正大軍區(qū)醫(yī)療待遇?!?/p>
在記憶中,父親每天早出晚歸,早晨我和弟弟、妹妹還沒有起床父親已經去上班了,晚上我們入睡時父親還沒有回家,夜晚歸來從不吵醒我們,而且越是節(jié)假日越是繁忙,同住在一個屋檐下卻很少與父親見面。只有一次,父親深夜下班回到家,讓母親把熟睡的我和弟弟、妹妹都叫醒,還讓母親做飯、拿酒,幼小的我們都莫名其妙,看著父親高興地大口吃飯、喝酒,母親也暗中高興,之后我得知,“四人幫”被抓了。離休后,父親原本也很想與我們多在一起安享晚年生活,但是他卻要求我們好好在部隊、在各自的崗位上為黨和國家工作,不要常?;貋砜此团闼T谒磥?,是國家和人民培養(yǎng)了我們,我們要加倍地付出和奉獻。
父親的一生沒有積攢下任何金錢、房產等物質財富,卻為我們留下了豐富的精神財富。
父親出生在河北蠡縣一個革命家庭。他在三祖父、村黨支部軍事委員吳玉輝,二叔父、共產黨員吳廣明和繼美小學校長、共產黨員孫念先的影響下,十幾歲就參加了基層黨組織工作,經常為“高蠡暴動”籌備會望風放哨,傳遞信息。這些經歷在他幼小心靈中樹立起自愿跟著共產黨走的信念。
1932年9月,“高蠡暴動”失敗后,三祖父犧牲,二叔父失蹤,村黨組織和父親的家被毀,冀中黨組織轉移到冀南地區(qū),父親也跟隨身為共產黨員的老師逃離家鄉(xiāng),到了冀南安平縣一帶堅持斗爭。1937年7月,日軍發(fā)動“盧溝橋事變”,對中國發(fā)動全面侵略戰(zhàn)爭,中國共產黨通電全國人民,奮起抗戰(zhàn)。
對比圖13和圖14中不同線纜長度的測量結果,趨于穩(wěn)定后的各測量值相差甚微,原因在于信號源的互調發(fā)射抑制特性較好,互調發(fā)射信號耦合項可忽略,與4.2.2節(jié)的分析結論相一致.
1937年10月24日,16歲的父親和同學在老師帶領下,在安平縣參加了共產黨領導的抗日人民自衛(wèi)軍(后更名為八路軍),時任司令員是呂正操。為了提高部隊打仗能力,抗日人民自衛(wèi)軍專門組建了一個訓練學校,要求新兵都要參加為期一個月的軍事訓練,由訓練學校校長閆久祥和胡乃超教官親自帶領,訓練內容非常艱苦,戰(zhàn)士們善意地給閆久祥校長起了個外號,叫“活閻王”。訓練結束后,父親被分配在抗日人民自衛(wèi)軍所屬二團特務營工兵排,于全申任團長,胡乃超任營長。父親說,那時他們班只有班長有槍,還是“湖北造”。
艱苦卓絕的“五一反掃蕩”后留影,第二排右三為吳志遠(1942年6月)
自此,父親陸續(xù)參加了華北第一次殲滅成建制日軍的“南于八戰(zhàn)役”、八路軍最大規(guī)模對日軍的“百團大戰(zhàn)”、最艱苦的“五一反掃蕩”等百余場大小戰(zhàn)斗,歷任班長、排長、連長、作戰(zhàn)參謀、警備科長。1940年10月,父親加入中國共產黨,20多歲就成為一位杰出的軍事指揮員。
1949年6、7月間,父親原所在華北野戰(zhàn)軍三縱隊部隊改歸第一野戰(zhàn)軍,整編為第一野戰(zhàn)軍第19兵團第63軍,同時組建軍炮兵團,當時28歲的父親任63軍炮兵團第一任團長。第一野戰(zhàn)軍司令員兼政治委員彭德懷和政委習仲勛,根據中共中央軍委關于解放大西北的戰(zhàn)略部署和先鉗“馬”打“胡”、后鉗“胡”打“馬”的方針,決心發(fā)起扶眉戰(zhàn)役。作為63軍炮兵團團長的父親,與政委陳英等團領導率部西進,千里追擊國民黨頑敵,國民黨軍也拼死抵抗。父親跟我們講,一次他們團指揮部領導們正在開會,一顆敵軍炮彈呼嘯而至,掀起的泥土把在場的所有人都埋了起來,父親原以為這次“光榮了”。等大家紛紛從土里爬起來時,看到的是一顆打在窗臺上的沒有爆炸的炮彈!團指揮部躲過了一次有驚無險的襲擊。
1949年8月,中國人民解放軍其他兄弟部隊攻打蘭州數日無果,傷亡比較大。彭德懷司令員緊急調遣善打攻堅戰(zhàn)的第一野戰(zhàn)軍主力第19兵團第63軍,參加決戰(zhàn)蘭州的戰(zhàn)役,主攻蘭州東大門竇家山。這是西北解放最后一次戰(zhàn)略決戰(zhàn),也是規(guī)模最大、最艱苦慘烈的城市攻堅戰(zhàn)。竇家山位于距離蘭州東南10公里的榆中縣和平鎮(zhèn),海拔2073米,西南與古城嶺、馬家山相接,東北與十里山相連,是蘭州城東大門。竇家山山高坡陡,但是山頂平坦,馬家軍主力駐守山頂,易守難攻。
馬家軍是國民黨西北地方軍閥部隊,而駐守蘭州的是馬步芳所屬彪悍、殘暴的第100師和青海保安第一團。他們以敢死隊和騎兵為主,戰(zhàn)斗力強,征戰(zhàn)歷史勝多敗少,堪稱國民黨軍數得上的頑敵。
時任63軍軍長鄭維山是中國人民解放軍的優(yōu)秀指揮員,曾經出任紅四方面軍總部炮兵連連長、紅九軍81團政委、紅27師政委、晉察冀第4分區(qū)司令員、晉察冀軍區(qū)司令員、第三縱隊司令員,但在他的征戰(zhàn)生涯里,有一個切齒之痛,那就是紅軍西路軍的慘敗。1936年10月,紅四方面軍2萬多人西渡黃河,組成西路軍執(zhí)行任務,被馬家軍騎兵包圍,當時紅軍武器彈藥與馬家軍相差懸殊,更沒有對騎兵作戰(zhàn)經驗,雖然英勇奮戰(zhàn),但傷亡慘重,幾乎全軍覆沒。時任主力88師政委的鄭維山率部與騎兵為主的馬家軍血戰(zhàn),掩護總部突圍成功,他自己卻與部隊失去聯系,靠一路要飯到延安找到部隊。從那時起,他立誓一定要報仇雪恨!轉眼十幾年過去了,蘭州決戰(zhàn)不僅是解放大西北的關鍵一役,還是紅軍解放軍對馬家軍復仇的機會。
首任第一野戰(zhàn)軍第19兵團第63軍炮兵團團長,時年28歲的吳志遠(1949年7月)
戰(zhàn)前彭德懷司令員親自到前線視察,告誡63軍:“馬匪軍為今日敵軍中最有戰(zhàn)斗力的部隊,在全國也是數得上的頑敵,對它要有充分的估計,做充分的精神準備,力戒驕傲性急,認真研討進攻方法?!痹卩嵕S山軍長帶領下,父親和主攻師領導一起到前沿陣地看地形,現場選主攻突破口。竇家山山勢陡峭,15個由鋼筋水泥筑成的碉堡防御工事群,外圍三四道6米深的環(huán)形壕溝、雷區(qū)和鐵絲網,暗道互通工事群和核心陣地,既可獨立固守,又可互相支援,還有人為削成6至9米高的峭壁,頑敵居高臨下,可以直視我軍……看到竇家山的軍事防御設備,父親與戰(zhàn)友們議論說“如此堅固的設防確實少見”,難怪敵人稱其為“鐵陣”。鄭維山軍長把拳頭一揮說:“竇家山不僅地勢險要,工事堅固,而且守敵是馬步芳的王牌82軍第100師和青海保安第一團。這個團是馬步芳的警衛(wèi)團,比100師戰(zhàn)斗力還強,他們是一伙深受欺騙和迷信的亡命之徒,他們吹噓說十萬解放軍也攻不上竇家山。它就是鐵我們也要砸爛它!”
1949年8月24日,鄭維山軍長命令,軍炮兵團要先開火,支持主攻部隊。主攻由189師566團擔任,567團為預備隊,進攻敵兩個團的結合部。炮兵成為解放蘭州第一開火的部隊,不但要搶先打掉敵人炮兵陣地,還要掃清阻礙步兵突擊的碉堡群、雷區(qū)和鐵絲網……在戰(zhàn)前研討會上,時任63軍炮兵團團長的父親與189師師長杜瑜華確定,以有線通訊為主、無線通訊輔助,指引炮火打擊敵軍目標。當時率566團步兵突擊隊的魏應吉還與父親商定,由他帶人沖在最前面,用紅旗作為標定物指引炮兵,將炮彈打在紅旗前50至100米處,炮火就可以更有效地掃清障礙,同時保護和支持步兵突擊隊奪取敵人陣地,打擊反攻頑敵。這對由我軍剛從敵人手中繳獲火炮組建的軍炮兵團來說,是多么高的要求?。「赣H說,那時炮兵瞄準沒有現代的計算工具,只是伸直手臂和大拇指的“跳眼法”對射擊目標進行估算,步兵突擊隊要求打在紅旗前面50米,不僅反映出我軍步兵的英勇無畏的精神,也是對炮兵給予的生命寄托;不僅要求炮兵團團長要有膽量下令開炮,還要求每名炮兵技術操作精確到既能打擊敵人又能保護我軍步兵……父親在全團進行戰(zhàn)前動員,各部隊戰(zhàn)士士氣受到鼓舞,紛紛給團黨委送來決心書、請戰(zhàn)書和集體血書,表示敢打而且要精確打,一定打敗馬家軍,為先烈報仇,解放蘭州。為了更準確地打擊敵人,父親命令炮兵一起把大炮或推或扛上山坡,盡量靠近山上敵人。山上敵人居高臨下,立即用炮火阻止我軍,炮彈凌空而下,不時在我軍中爆炸,彈片橫飛,前面的戰(zhàn)士倒下,后面的再接上去;拉炮的軍馬被炸死了,戰(zhàn)士們就把火炮拆開扛上山。山炮2連1排副排長白崇令,為了保護山炮和炮手,被敵炮火炸傷,鮮血直流,連長派人把他抬下陣地,他簡單包扎后又趕快回到山上。戰(zhàn)士們前赴后繼,馬拉人扛,硬是把十幾門上千斤的大炮和成噸的炮彈抬到了距離敵人陣地四五百米的小山上。小山上正在敵人的炮火圈內,父親命令快速構筑炮兵工事和掩體,防止敵人炮兵擊毀我軍武器。2連炊事班長李秋祿,當時已經47歲,當他把飯送到陣地后便一頭栽倒在地,原來因為部隊糧食供應不上,為了讓作戰(zhàn)戰(zhàn)士們吃飽,他自己兩天沒有吃飯,餓昏過去。當把他叫醒讓他吃飯時,他卻說:“我能堅持,留給你們親手打敵人的同志們吃吧?!迸c此同時,觀測參謀韓興洲,雖然頭部和大腿兩處受傷,依然帶領偵測人員堅持在前沿陣地偵測敵炮兵和碉堡位置,逐炮精確地標定射擊目標。經過了周密的計劃和充分的戰(zhàn)前準備,各個炮位嚴陣以待,只等進攻命令。25日拂曉,雨后初晴,萬里無云,戰(zhàn)前的寧靜,預示著一場惡戰(zhàn)來臨。6時40分至9時50分,各種火炮進行了試射和修正目標。10時20分,19兵團楊得志司令統(tǒng)一下令,解放蘭州總攻開始,父親命令開炮!野炮和山炮齊射,千百發(fā)炮彈劃破長空,傾瀉在敵人的炮兵陣地、前沿陣地,鐵絲網、地雷區(qū)、碉堡群、壕溝、斷崖遍地開花,一片火海。父親說,敵炮兵瘋狂還擊我炮兵陣地,部分炮毀人亡,但是絲毫沒有動搖我炮兵戰(zhàn)斗意志,反而越戰(zhàn)越勇。1營長辛樹權高喊:“同志們!敵人的垂死掙扎嚇不倒我們,一定要打出人民炮兵的威風來!一定要為步兵當好開路先鋒!一定要為解放大西北立功!為犧牲的同志報仇!只要還有人在就狠狠地打!”負傷在地的戰(zhàn)士也爬了起來,一起高喊“狠狠地打”,繼續(xù)投入戰(zhàn)斗。1連長王振子指揮果斷,在和敵炮對射時,哪門炮危險他就去哪個炮位,準確擊毀敵炮,保護了多門火炮和炮手;3連長霍忠義越打越來勁,索性脫掉上衣,光著膀子指揮和操作火炮;5連有四門火炮打得最準,連續(xù)摧毀敵兩個碉堡群和火力點。經過30分鐘炮火急襲,敵前沿陡壁炸塌了,鐵絲網和雷區(qū)被掃除了,碉堡群和火力點大部分被摧毀。步兵進攻開始,566團突擊隊在3連指導員魏應吉的帶領下,用紅旗指引炮兵團火力延伸,將炮彈準確地打在步兵突擊隊紅旗手周萬順的前方50米處,為突擊隊掃清障礙,支持566團3連很快成功奪取了敵竇家山1號陣地。但是,腳跟還沒有站穩(wěn),馬家軍一個團的兵力就在密集炮火支援下,坦胸露臂,手持大刀,輪番向我軍3連沖來,他們都是自信死了“升天”的亡命之徒,后面緊跟著督戰(zhàn)隊。在魏應吉帶領下,3連頑強抗擊,死守陣地,紅旗手周萬順倒下了,連長和副連長重傷,魏應吉也多處中彈負傷,彈藥不足,勇敢拼刺刀,肉搏戰(zhàn),仍帶領3連僅剩幾十個人頑強抗敵,打退敵人多次反撲。在緊要時刻,189師師長杜瑜華和566團團長潘永堤相繼打來電話給軍炮兵團請求火炮支援。父親立即命令火炮對準反撲敵軍和督戰(zhàn)隊猛轟,炸得敵人抱頭鼠竄。同樣,對565團攻占3號陣地時也給予強大的炮火支援。5連2排排長李沙沙帶領戰(zhàn)士剛打退一個連的馬匪軍反撲,又發(fā)現還有一個連敵軍在溝內伺機反撲,就立即揮舞紅旗指引炮火,我軍炮兵團的重迫擊炮營立即急速射擊,一陣強烈爆炸過后,再看溝內已是橫七豎八的敵軍尸體,反撲敵軍幾乎全都被土石覆蓋在溝里,少數沒被炸死的敵軍再也不想“升天”了,抱頭鼠竄。敵軍多次大的反攻都被我軍擊潰。為防止敵軍孤注一擲做最后的掙扎,父親命令全團指戰(zhàn)員檢修火炮,擦拭炮彈,重新選擇和標定炮擊目標。為了更加有效地步炮協(xié)同,支援步兵抗擊敵軍反撲,命3連把四門山炮再拆卸扛上山,使火炮主攻力量能夠更加抵近敵人。下午3時,一個團的馬家軍,身貼符,穿白衣,高舉著大刀,一窩蜂似的開始發(fā)起反攻。早已準備好的我軍大炮,帶著復仇的怒火,射向敵群,瞬間整個竇家山籠罩在一片濃煙火海之中。不甘滅亡的馬家軍炮兵也不斷向我軍炮團陣地射擊,在敵軍反擊的炮火中2連連長趙世昌負傷,他一面包扎左臂傷口,一面高聲命令:“狠狠地打!堅決消滅光敵軍!”4班班長季寶玉頭部負傷,滿臉是血,連長派人把他拉下去,他包扎了一下馬上就回到炮位。炮手們滿身汗血,快速裝彈和射擊,用行動回答連長的命令。敵人被炸得血肉橫飛,炮聲和戰(zhàn)士們的怒吼聲,壓制住反攻的頑敵。25日下午5時,我軍攻擊部隊占領了整個竇家山,直插蘭州東大門。26日中午,蘭州全部解放。
63軍炮兵團山炮榴彈炮待戰(zhàn)狀態(tài)(1949年8月)
吳志遠記錄竇家山戰(zhàn)役的手稿(1985年于北京)
蘭州解放后,到處可以聽到“炮火組織嚴密”“火力集中”“支援及時”“對取得勝利起到重大作用”等評論。敵軍俘虜也說:“我們最怕挨炮炸,炮彈追著落,不知啥時候掉在頭上,一炸就死一大片……”
父親說,竇家山戰(zhàn)斗是我軍在決戰(zhàn)蘭州戰(zhàn)役中為奪取東南防線要點,打開蘭州東大門的一次艱苦激烈的山地攻堅,是63軍炮兵團成立之后第一次集中使用炮兵顯示神威的一場硬仗。彭德懷司令員贊揚這次戰(zhàn)斗“炮兵打得好,步炮協(xié)同好”。竇家山戰(zhàn)斗是解放蘭州關鍵的戰(zhàn)斗,已被列入我軍戰(zhàn)役史上的經典戰(zhàn)役。
抗日戰(zhàn)爭時參加革命的母親劉文英說,解放蘭州炮打竇家山是父親參與指揮大小戰(zhàn)役中最得意的一仗。每次取得大的勝利,父親都會派人到后方醫(yī)院接母親到部隊參加慶功。
解放大西北后,父親任第一野戰(zhàn)軍第19兵團第63軍第188師參謀長。
1951年2月,父親奉命參加抗美援朝,為保衛(wèi)我們剛建立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而參戰(zhàn)。
第188師師長張英輝、政委李真、參謀長吳志遠(右二)、政治部主任陳英等在戰(zhàn)役期間用繳獲的英軍照相機合影
父親在講述這段經歷時也非常激動,特別是當講到全殲英軍格羅斯特郡營,掩飾不住一臉的自豪之情。這個格羅斯特營歷史悠久,是英軍在“二戰(zhàn)”中的功勛部隊,被特許在軍帽上佩戴兩顆帽徽。志愿軍把格羅斯特郡營包圍在雪馬里地區(qū),發(fā)起猛攻,1000多人的格羅斯特營只逃出39人,營長卡恩也被俘虜,全軍覆沒。志愿軍彭德懷司令員簽發(fā)通令,表彰父親參與指揮的188師,第19兵團還頒發(fā)了“猛插分割”錦旗和嘉獎令給188師。
對于中國人民志愿軍,英軍統(tǒng)帥蒙哥馬利說:“我奉勸自由世界千萬不要跟他們打仗。”當時被俘的格羅斯特郡營戰(zhàn)俘霍利克在任北約北歐部隊總司令時說:“我當了一輩子兵,曾與德國、中國軍隊作戰(zhàn),也看過美蘇打仗……但我認為最優(yōu)秀的還是中國軍人?!?/p>
1951年4月,從第5次戰(zhàn)役開始,志愿軍快速追擊“聯合國軍”至臨津江南,逼近漢城,同時也導致戰(zhàn)線過長。敵“聯合國軍”利用空軍優(yōu)勢,猛烈攻擊我軍后勤運輸線,致使我軍彈藥和衣食補給不足。美聯軍司令李奇威抓住這個“時機”,集中4個軍13個師的兵力,用機械化部隊在空軍配合下快速反擊,我志愿軍被迫全線向北撤退。1951年5月28日,第63軍第188師直接接到彭德懷總司令派人送來的命令,令63軍在最后的山地屏障鐵原死守3天,為后撤中的志愿軍爭取整頓和全線防御時間。原本后撤中的第63軍188師將士,不顧人困馬乏、寒冷饑餓,按照首長命令,立即布置以189師為主、188師為預備隊,構筑工事,于1951年5月30日在鐵原防守。面對美騎1師、25師,英28旅、29旅,加拿大25旅,韓第9師和陸戰(zhàn)1團,共4個軍47000多人,三倍于我軍的敵軍,在鐵原高臺山和幾個小山峰上構筑工事,輕武器為主抵御敵機和炮火攻擊,打退多次敵軍沖鋒。189師死守4天后撤出,6月4日拂曉,由張英輝師長和父親率領188師替換189師,再戰(zhàn)鐵原高臺山8天。父親說,戰(zhàn)斗異常殘酷,敵人飛機和炮火猛烈轟炸高地,鐵原的山和土被炸成了黑色,鐵原南面的天變成了紅色,陣地失而復得……面對世界上最精銳的“聯合國軍”,我軍在鐵原頑強堅守了12個晝夜,讓陣地前擺滿了敵人尸體,總殲敵20000余人。
抗美援朝時,吳志遠在朝鮮戰(zhàn)場山洞里的一處指揮所指揮作戰(zhàn)
周恩來總理簽發(fā)給吳志遠的任命書(1960年5月)
父親說,鐵原阻擊戰(zhàn)是他有生以來參與指揮最慘烈的一役。
抗美援朝回國后,父親被周恩來總理親自任命為63軍炮兵司令員,繼續(xù)他光輝的炮兵生涯。
2018年,父親被中共北京衛(wèi)戍區(qū)離職干部休養(yǎng)所黨組織評選為2018年度“優(yōu)秀共產黨員”,成為年度歲數最大的“優(yōu)秀共產黨員”。但是,父親卻沒能等到黨的生日,于2018年6月27日在301醫(yī)院靜靜地離開了我們,巧合的是,97歲的父親遺體告別儀式恰恰就在“7·1”黨的97歲生日這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