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艷宅
三 角鎮(zhèn)上流傳一句話,“趙好說,冉現(xiàn)成,? ? 趕不上陳家頭的陳不行”,今兒個咱先說說這個趙好說。
聽名字就知道,趙好說好說話,逢人就說“好說”,答應(yīng)得麻利,事辦得漂亮。
巷子口孤寡老人二奶奶的房頂漏雨了,跟他一說,他應(yīng)著就倆字:“好說”。第二天早上,他帶著專治漏房的小工上了二奶奶的房。小工一看,房頂太久沒修過,全是裂縫,跟他說要整個漿磨,他應(yīng)著“好說”,商量好價錢,折身下房跟二奶奶商量。二奶奶學(xué)著他的口氣說“好說”,說完就笑了,他也跟著笑。房頂修好了,二奶奶串一個村子念叨他的好。
三叔家的小子結(jié)婚,讓三叔在家操持8輛婚車,三叔把沾親帶故的問了個遍定好了5輛,剩下3輛沒著落,愁得他蹲在門口想抽根旱煙,手抖得點不著火。趙好說從那過跟三叔搭訕,聽三叔叨嘮起來,他隨即拍著胸脯說:“好說,好說,保證讓大侄子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娶回媳婦!”結(jié)婚當天天還沒亮,趙好說開著一輛奧迪領(lǐng)著兩輛同款的車,停在了三叔門口,裝扮好,要多氣派有多氣派。三叔家在大城市上班的小子直夸好說叔有辦法,媳婦娶到家也高興。三叔逢人就說好說真好說話。
趙好說在鎮(zhèn)上開起了編織袋加工廠。
剛干的時候,沒幾個人敢去廠子里打工,不是怕被他坑了,而是怕他賠慘了不好意思找他要工錢,畢竟周圍沒人干過,他也是搬著石頭過河頭一遭,而他人緣又相當不錯。
沒承想他居然干起來了,廠房越蓋越多,機子上了一臺又一臺。他把附近出不了門的女人們都招到廠里織袋子,還特意把腳有點毛病,去哪打工都不要的阿蓮叫到廠子里剪線頭,工錢也不少開。
女人們就是事多。剛開始沒人說話,可時間一久就有人暗地里嘟囔些閑言碎語,說阿蓮憑什么掙那么多,就憑她有一張好臉蛋嗎?恐怕她每天除了坐在那里剪線頭,還要坐到趙好說的床頭上去吧。
這些傳言傳到趙好說的耳朵里,他不動聲色,可在車間里胡說八道的人卻回了家。
少了這份工作,回家的人手頭自然就緊多了,又托人鬧臉地找趙好說來求情,他還是那句話:“好說,我只提一個要求,管住自己的嘴,干自己的活,別亂嚼舌頭根子,不同情人家,能保證不踩踏也是不錯的?!?/p>
廠里安靜下來了,客商們都愿跟趙好說打交道,山東的李大嘴到廠子里,一下車就嚷嚷:“我好說兄弟呢,終于見面了,俺就愛聽他說‘好說,好說……”
趙好說的生意紅火得不要不要的,有人看著就眼紅,好說的廠子里又熱鬧了一陣子。
突然一天,一伙人來到他的廠子里,亮出工作證,看看這看看那,看完之后說:“你這廠子污染太嚴重,影響周圍居民生活,得關(guān)了!”
他說:“好說,好說,領(lǐng)導(dǎo)您說哪不合格,我改,我改造,廠子不能關(guān),養(yǎng)著一群人呢?!?/p>
他計劃著改建廠房,更新機器。
干到一半,錢不夠用了,還沒等到他發(fā)愁,工人們紛紛掏腰包把窟窿堵上了,阿蓮掏得最多。
他瞅著工人們,眼睛泛紅地說:“好說,好說,我都給大伙記上,算你們?nèi)牍闪?,以后這廠子就是咱大伙的,到年底按利分紅?!?/p>
工人們都學(xué)著他的樣子說:“好說,好說!”
廠子改建好了,工人們回到廠里干勁更足了。
又來了好幾撥人,都被趙好說幾句“好說”打發(fā)走了。
年底工人們領(lǐng)工資的時候,趙好說給每個人都額外又封了個紅包。工人們“好說,好說”地揣起紅包,高高興興回家過年了。
工人們走后,趙好說拍拍空蕩蕩的口袋,癟著嘴對家人說:“好說,身無分文一身輕了,這一年又白折騰了。”
他老婆走到他身邊,掏出一張卡遞過去,說:“給,幸虧我把你平時給我的零花錢存下了點,先支出來過年,過完了年重整旗鼓再開張吧,至少咱落了個新廠子,我看工人誰也不會走了?!?/p>
趙好說接過卡,連說:“好說,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