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胡可佳
青島市博物館藏劉墉各體書贈法式善《雜詩卷》為國家一級文物,紙本,全卷畫芯縱31.2厘米,橫1019.5厘米,其中,劉墉詩稿書跡,橫500.5厘米,拖尾王芑孫題跋,橫519厘米。此卷不僅是清代號稱“濃墨宰相”劉墉的晚年書法佳作,更是詩歌創(chuàng)作的重要文本,也是其與法式善、王芑孫之間詩書交往的見證,具有非常重要的文獻(xiàn)價值和藝術(shù)價值。本文試從該卷內(nèi)容、詩歌創(chuàng)作、書法藝術(shù)與詩書交游幾個方面對這件作品略作解讀。
該卷主要牽扯到三位人物。
劉墉(1720-1805),字崇如,號石庵、青原、香巖、日觀峰道人等,山東諸城人。乾隆十六年(1751)進(jìn)士,官至內(nèi)閣大學(xué)士。清代四大書家之一,善用濃墨,渾厚古樸,貌豐骨勁。
法式善(1752-1813),蒙古正黃旗人,原名運(yùn)昌,字開文,別號時帆、梧門、陶廬、小西崖居士等,世居北京。乾隆四十五年(1780)進(jìn)士,官至國子監(jiān)祭酒。詩人、詩論家。著有《存素堂集》《梧門詩話》《陶廬雜錄》《清秘述聞》等。
王芑孫(1754-1818),字念豐,號鐵夫,更號惕甫,又號楞伽山人,晚號樗隱老人、老鐵等。長洲(今蘇州)人。乾隆五十三年(1788)舉人,官華亭教諭。工書,書風(fēng)逼劉墉,著《碑版廣例》《楞伽山房集》《淵雅堂集》等。
此卷為法式善舊藏,分為前后兩部分,共收錄劉墉詩作近70首。
前段為乾隆辛亥年(1791)劉墉應(yīng)法式善所求,分三次書詩共27首(見本期拉頁)。卷首鈐“丹霞”朱文長方引首印。第一段劉墉行書,錄詩兩首。第二段首鈐“一峰道人畫峰巒渾厚草木華滋”朱文印,行書,錄詩5首,款署“辛亥六月錄為時帆大人正,弟劉墉稿”,下鈐“東武”朱文方印。第三段分上下兩部分。上部楷書,錄詩12首;下部首鈐“勖齋”白文方印,行書,錄詩8首,款署“舊句錄應(yīng)時帆大人之命,即求教削,弟墉”,尾鈐“劉墉之印”白文方印。
后段為乾隆辛亥、壬子年間(1791-1792),王芑孫先后兩次抄錄劉墉詩稿共40余首,并附數(shù)段題跋,不僅交代了此卷成形的緣由與過程,也記錄了與劉墉相識交往的點(diǎn)滴,亦有對其書法、詩作的評價,字里行間表達(dá)了王芑孫、法式善對劉墉的敬重之情。
辛亥年(1791)十一月九日,王芑孫跋曰:“時帆既寶此卷,謬謂予詩似公,囑為續(xù)書于后,予詩拙劣,何足與公并論?遂以予篋中所得公詩備錄卷尾。”包括行書《奉敕詠太公鐘》《燒香頌》《丙午七月偕惺園大司馬奏事山莊,途中過九松山佛剎,和惺園用壁間故大司寇崔公今大宗伯德公韻》《次范石湖韻》《甘露寺四詠》,楷書《題唐六如雜書》《題蓮社圖》《題趙子固水仙》等共22首。
次年壬子(1792),王芑孫跋曰:“明年二月過宿詩龕,時帆語予,復(fù)從何處雜得石庵詩二十余首,因再出此卷,囑為續(xù)書。予既樂得公詩,又愛時帆之勤于匯擇也,攜之淀園,一夕書竟,并留其本,補(bǔ)予卷之所未備。至是予與時帆前后得公詩幾七十首,可謂富矣。”“詩龕”為法式善書齋,朋友所投贈詩稿書跡,皆懸齋中。
卷末最后一段題跋作于乾隆甲寅年(1794),再現(xiàn)了此卷最終成形的過程:“右卷尾所抄石庵詩并先后題跋,皆予辛亥、壬子間事,石庵未嘗知之也。今年夏,時帆自左庶子遷為祭酒,復(fù)與公同事太學(xué),因以語公并囑題焉,石庵詭許著題,乃割去續(xù)書,而以卷歸之。故時帆重裝一過,邀予再寫,幸予前稿具存,復(fù)為一一錄之,以見當(dāng)時情事?!?/p>
該卷鈐有多方鑒藏印,其中“頵公心賞”朱文方印、“游俠處士”白文方印、“頵公鑒藏書畫印”白文方印、“紫藤花館”白文方印等均為蕭應(yīng)椿常用鑒藏印,證明此卷在法式善之后,為蕭應(yīng)椿所藏。蕭應(yīng)椿(1856-1922),字紹庭,號頵公,清亡后改為大庸,原籍云南昆明。光緒十九年(1893)舉人,曾任山東大學(xué)堂總監(jiān)。少承家學(xué),工書法,能詩,喜收藏,精鑒別,其紫藤花館所藏書畫、碑帖多名跡精品。辛亥革命后,蕭應(yīng)椿不仕民國,避居青島。此卷后輾轉(zhuǎn)至青島市財政局,1969年撥交至青島市博物館。
該卷共收錄劉墉詩作近70首,數(shù)量之多,在現(xiàn)存書法作品中較為少見,其中詩作,除收錄于《劉文清公遺集》及《劉文清公應(yīng)制詩》外,另有部分詩作尚未見書載,值得深入研究。
劉墉的詩歌題材廣泛,既有懷古詠物、詠嘆自然風(fēng)光之作,也有故友間的交流與唱酬,更有對書畫碑帖金石的題跋考證和歌詠。全面的詩歌題材反映了劉墉生活之豐富,藏書閱典之廣博。英和評價《劉文清公詩集》所言:“瀏然以整,而又貫穿乎經(jīng)史,宏覽乎諸子百家佛老小說。”①可見除經(jīng)史子集外,劉墉對佛、道、類書、碑帖、字畫、戲曲、小說等也無不通曉。此外,生活中的劉墉也好收藏奇石、硯臺、毛筆、古琴等,且常與友人交流金石鑒賞之道。
劉墉詩歌的詩體形式豐富,既有古風(fēng),也有近體,近體中既有律詩,亦有絕句,且各體皆善。法式善所撰《梧門詩話》評價:“劉石庵先生小詩最有遠(yuǎn)致。鐵夫(王芑孫)嘗稱其《趙州石橋》一首云:‘一拂生平不盡風(fēng),石橋依舊往來通。放牛王老無尋處,春草年年古寺中?!喜砩袝址Q其《題蓮社圖》一首云:‘清門廣大誠無礙,根性參差亦有然。靈運(yùn)伐山終作賊,盧循蹈水可能仙。’而公所時時自稱于人者,則又題有《題趙子固畫水仙》一首也。詩云:‘中原盤石全無地,南國微波尚有家。托意不須悲世換,王孫芳草自天涯。’”②法式善所言“小詩”,乃五言、七言絕句等篇幅短小精悍的詩歌形式。而此卷中劉墉詩作尤以七言絕句、律詩為多,且被法式善收錄入《梧門詩話》中的三首詩均見于此卷中。
論及劉墉的詩歌風(fēng)格,王昶評價“清新超悟,有香山、東坡風(fēng)格”③。言其詩既有白居易深入淺出的特點(diǎn),也有蘇東坡曠達(dá)幽默的性情。此外,劉墉詩也受家族詩學(xué)影響。諸城劉氏家族自劉墉的曾祖父劉必顯樹立家族耕讀之風(fēng),詩學(xué)便逐漸成為其家學(xué)的重要部分,家族多人著有詩集傳世,《東武詩存》收錄有劉家多篇詩作,通而論之,中正和平、語多見道乃其家族詩學(xué)的主要特點(diǎn)。而劉墉的詩作語言“高而不危,華而不縟,雄而不矜,逶迤而不靡世”③,也多充滿豁達(dá)平和、超然世外之意。此長卷中詩句“長日閉門無一事,只應(yīng)清夢到羲皇”“千古風(fēng)騷堪幾變,中流誰障逝川波”“孤鶴望云飛有意,游魚在沼樂誰知”“了無根蒂是何物,春風(fēng)斷得愁人腸”等等,都反映了劉墉淡泊的心理和不為俗務(wù)所牽絆的處世哲學(xué)。
除卷中所錄詩篇外,另有一些珍貴的零章斷句也被王芑孫記錄在卷后的題跋中:“石庵詩不存稿,而記性絕人,有得意者,時時誦于坐客,其《紅梅》句云:‘鉛華入世聊渲染,松竹論交小異同?!堵浠ā吩疲骸G葉成陰來小杜,紅塵撲面記前劉。’《吊某生》云:‘三生舊種聰明樹,一夢新回戒定香?!额}別室》云:‘蘭室琴風(fēng)朝籟爽,芝房書月夜光圓?!锻泶骸吩疲骸y塘水暖催浮鹢,畫閣風(fēng)輕護(hù)飼蠶?!敝T如此類的詩句正如王芑孫所言“多清腴可誦”,語言樸實清新,頗耐品讀。
劉墉書法善學(xué)前賢又極富創(chuàng)造性,其書融合了趙孟頫的圓潤、董其昌的生拙、蘇軾的豐肥、顏真卿的渾厚,超然而獨(dú)出。此卷書于乾隆辛亥年(1791),劉墉時年72歲,處于書風(fēng)完全成熟的時期,也是其行草書創(chuàng)作的黃金時期,字里行間都流露出含蓄蘊(yùn)藉、老成深沉、味厚神藏的韻味。
王芑孫對劉墉的書法極為推崇,《淵雅堂編年詩稿》中多有評價,如“當(dāng)今海內(nèi)論操筆,東武劉公真第一”“公書容易求其似,超妙在心不在紙”④等,而卷后的首段題跋,對其書法的激賞之情更是溢于言表:“公書必得舊紙,紙墨相發(fā),興趣適至,淳古拙樸之中自有一種靈氣往來其間?!碧拼鷷?、書論家孫過庭在《書譜》中就曾提及紙墨之間的關(guān)系,“紙墨相發(fā),四合也。紙墨不稱,四乖也”。所謂“紙墨相發(fā)”,是指墨的濃淡要與紙的滲化度相和相調(diào),此為墨法技巧的關(guān)鍵。劉墉作書用紙、墨和筆都極為講究。從青島博物館所藏的劉墉作品來看,書寫載體多為灑金箋、描花箋、貢絹等較好的材料,且喜用狼毫,好用濃墨。在清乾隆時期,羊毫已普遍流行,而劉墉則慣用狼毫,質(zhì)硬顯筋骨,也能寫出羊毫豐潤的特點(diǎn),使他的字不僅貌豐,更加骨健,墨雖厚重,卻絕不呆滯。正如清人徐珂所言:“殆如渾然太極,包羅萬象,人有莫測其高深耳?!雹?/p>
跋文中所引用的詩句“行所當(dāng)行止當(dāng)止,錯亂中間有條理。意溢毫搖手不知,心自書空不書紙”,出自宋代詩人施宜生的詩作《跋山谷草書》,盛贊黃庭堅的草書達(dá)到了至高的境界,而王芑孫則認(rèn)為“此境自元明以后惟公得之”“近代自董華(亭)以后,能獨(dú)立門戶者,一人而已”,足以表明他對劉墉書法的敬仰與欽佩。同時借用詩句也表達(dá)了自己對劉墉書法的章法、節(jié)奏和氣息的理解,如行云流水般,看似沒有固定的形態(tài),忽暢忽阻,忽粗忽細(xì),忽剛忽柔,結(jié)體參差錯落,卻自有節(jié)奏與條理。
“公生平作書多好不名一家,近日專事晉人,余與公居,見其案頭日夕置《大觀》《太清樓》帖,蓋其由博反約,老而彌勤?!边@段跋文反映了劉墉的書學(xué)觀念及晚年學(xué)書方向的轉(zhuǎn)變?!稖Y雅堂編年詩稿》中另有同年劉墉為王芑孫夫婦題書相贈的記載:“公年七十有二矣,燒燭作小楷,運(yùn)筆如飛,亦異事也?!雹薮藭r,劉墉開始上追魏晉??v觀其晚年的傳世書作,就會發(fā)現(xiàn)多半內(nèi)容為臨帖,臨書之多之勤令人驚嘆,且遍涉名家,古代刻帖《淳化閣帖》《絳帖》《十七帖》《汝帖》等均有臨寫,常有數(shù)家之帖臨于一作的情形。這一時期的臨帖,劉墉并不一味追求形似,而是不受古人牢籠,在大量積蓄后內(nèi)化,學(xué)古而變古,凸顯自家面貌,既有儒雅氣質(zhì),又有廟堂風(fēng)范,以拙樸表現(xiàn)渾厚之氣,以綿里裹鐵表達(dá)勁挺之態(tài),盡顯“書如枯禪入定”之妙境。
本卷幾段珍貴的題跋,為考證劉墉與法式善、王芑孫的交游過往,以及劉墉為人處世的風(fēng)格,提供了寶貴的資料。
劉墉與法式善曾同事太學(xué),二人的交往以及詩文的交流,皆可從卷中題跋略知一二。劉墉認(rèn)為法式善乃“深于詩者”,題跋中對其詩文大加贊賞:“(時帆五言)迥與塵境隔絕,而聲色娛人,乃極世間尤物,無以勝之?!薄皶r帆詩不近塵蹊,獨(dú)標(biāo)清雋,吾所服膺,當(dāng)以佳紙求書數(shù)十百篇?!辈⒍喾灾t詩作“拙劣”“多不愜己意,何能滿人意”,與法式善詩“大有仙凡之別”。劉墉曾對弟子英和說過:“吾平生有三藝:題跋為上,詩次之,字又次之”⑦,將其詩置于字之上,可見他對自己的詩作還是甚為得意的,而此跋文對法式善如此自謙,一方面是劉墉謙虛低調(diào)品行的體現(xiàn),另一方面也表明了他對法式善詩文和鑒賞水平的服膺。法式善對于劉墉及其詩歌的態(tài)度,也可從王芑孫的題跋中有所了解:“時帆為司業(yè),與公相好,今時帆感公之知,與予無異。”可知法式善敬仰劉墉的學(xué)識,感恩其賞識,二人相互交好。又有“時帆先生索公書,每欲得其近句者,意又在公詩也?!薄埃〞r帆)復(fù)從何處雜得石庵詩二十余首,因再出此卷,囑為續(xù)書。”可見法式善作為當(dāng)朝詩論學(xué)者,曾多方搜集、屢次討要劉墉的詩作,也反映了對其詩作的看重。
[清]王芑孫 劉墉贈法式善《雜詩卷》題跋 31.2×519cm 紙本 青島市博物館藏
王芑孫與劉墉之間的交往則更加密切,感情也更加深厚?!秳⑽那骞z集》與《淵雅堂集》中多有詩歌唱酬。該卷后王芑孫的多段跋文每提及劉墉,情感都充沛而真摯。
據(jù)王芑孫跋語:“公以侍郎視學(xué)江南,識予諸生中,其后公領(lǐng)成均?!倍讼嘧R在乾隆丁酉年(1777),劉墉時任江蘇學(xué)政,慧眼識珠,在諸生中發(fā)現(xiàn)了王芑孫。自戊戌年(1778)始,《淵雅堂編年詩稿》便有多首詩作與劉墉相關(guān),丙午年(1786)王芑孫還曾隨劉墉與王杰同宿九松山,有多首唱和之作⑦。
卷后第三段題跋載:“今年春從公試士八旗,鎖闈二十日,始稍得其一二,公遽被擢召還,不能與公盡意留連,予別公悵然,公亦不知吾意何屬也。”可知辛亥年(1791)春,芑孫應(yīng)劉墉之聘,從之試士八旗,有過一段短暫的相處時光?!稖Y雅堂編年詩稿》中亦有詩作描寫了此間芑孫與公茶話,觀公作書的情景:“公今作書世莫二,筆外情兼筆前意。攜來石銚并銀煎,呼童娛客淪凍泉?!雹嗳淮舜蜗嗑劢K因劉墉升遷離去而未能盡興,王芑孫深感悵然,不由憶起“予受知十有馀年,而相見日少,予常懶不詣人,閑往視公,公輒不見”,正是由于長年聚少離多,難于相見,此時便格外感傷離別。
第二段題跋中,王芑孫回憶曾求劉墉作書寫詩的一段過往,劉墉作長卷慨然相贈,并囑托:“異日有為吾小傳者,必云‘公以乾隆十六年進(jìn)士,入翰林,年逾七十,官至一品,而生平不著書,間有所作,隨手散去,公高第弟子王惕甫藏公手稿若干篇,得而錄之’之語。”此雖為劉墉玩笑之語,亦可見其對王芑孫的器重。而王芑孫對于劉墉的感情更加深厚,題跋有言:“公老矣,雖為大官,當(dāng)世識公者少,予以十馀年門墻之舊,不能忘公,人所共笑?!薄稖Y雅堂編年詩稿》中更有詩句:“公提學(xué)政我為生,當(dāng)時獻(xiàn)技虓虎鳴。公常九遷我三黜,日月逝矣飛梭輕?!薄肮駮c人俱老,我愧從公太草草。負(fù)公期許十余年,歲月回頭一飛鳥。”④一方面為自己屢試不第、有負(fù)劉墉多年賞識與期許而深感慚愧,另一方面感嘆歲月飛逝,劉墉年事已高,世事人情淡薄,而自己卻時常念及與劉墉十余年的師門之情,恐為世人所笑,不被理解。
對于續(xù)書劉墉詩卷,王芑孫在跋文中也闡明了初心:“聊以志吾兩人拳拳愛公,庶幾風(fēng)人有斐弗諼之意?!薄按肆阏聰嗑洌杷洃浶仉跽?,亦可備異日遺聞之一,以時帆方輯當(dāng)代人詩話,亦并書與之?!薄爱惾諅鞴撸?dāng)在時帆矣?!贝朔涱}寫,既為了表達(dá)王芑孫與法式善對劉墉誠懇深切的敬愛之情,更希望通過這些記錄,哪怕只是零章斷句,而使劉墉的詩文和思想得到進(jìn)一步傳播和傳承。甲寅年(1794)以前,劉墉對于王芑孫和法式善私自抄錄詩作之事全然不知。一方面因為劉墉素來不喜標(biāo)榜,二人恐被誤解;另一方面也如題跋中所言:“昔杜少陵和元次山《舂陵行》而序其首曰‘不必寄元’,蓋古所謂心相知,有如是者,斯予與時帆之志也?!惫艜r文人君子之酬唱,有時往往更注重的是精神上的相交相知,芑孫便是以杜甫對元結(jié)作品的欣賞之情,類比自己與法式善對劉墉詩作的感情,不一定要讓其知曉,而更在意的其實是心底那份“于我心有戚戚焉”的相知相契。
然而劉墉在知曉該卷續(xù)書之事后,表面答應(yīng)題字,得到后卻毅然將續(xù)書裁去,只將之前的詩稿歸還法式善。此番行為看似無情,卻事出有因,芑孫題跋中多次提及:“俾人間有副,區(qū)區(qū)語言文字之間非所以傳公。”“公素不好名,尤惡人標(biāo)榜。十年前,有一門下士,得公書,刻之于石,公頗不喜?!薄肮夭缓脴?biāo)榜之徒。”劉墉向來不好名利之事,尤其厭惡他人吹噓夸耀自己,裁去續(xù)書,正是不愿留名后世之舉。因為了解所以理解,王芑孫和法式善當(dāng)然不會因此而對劉墉有半點(diǎn)憎惡之情,于是重新抄錄,并作題跋記錄此一經(jīng)過,使后來的讀者既可以領(lǐng)略劉墉詩書的魅力,也可大致了解他的脾氣秉性。王芑孫平生“性簡傲,多否少可,不肯從諛,遇公卿若平交,人又以是病其狂”⑨,而我們從跋文中所能看到的、感受到的全是他對劉墉的傾慕與敬仰,相知激賞之情,的確令人動容。
注釋:
①[清]英和《劉文清公詩集跋》,見《劉文清公應(yīng)制詩》,清道光六年刻本。
②[清]法式善《梧門詩話》十六卷,稿本,卷三。
③[清]王昶《蒲褐山房詩話》不分卷,稿本。
④[清]王芑孫《淵雅堂編年詩稿》二十卷,清嘉慶間刻本,卷十。
⑤[清]徐珂《清稗類鈔》,中華書局,1984年,第4055頁。
⑥[清]英和《恩福堂筆記》二卷,卷下,清道光十七年刻本,27頁。
⑦[清]王芑孫《淵雅堂編年詩稿》二十卷,清嘉慶間刻本,卷六。
⑧[清]王芑孫《淵雅堂編年詩稿》二十卷,清嘉慶間刻本,卷八。
⑨[清]秦瀛《淵雅堂編年詩稿舊序》,見《淵雅堂編年詩稿》二十卷,清嘉慶間刻本。
[清]劉墉 楷書雜錄詩文冊 16.7×10.4cm×4 紙本
1767年 青島市博物館藏釋文:問秀才:朕秉箓御天,握樞臨極,五辰空撫,九序未歌,至于思政明臺,訪道宣室,若墜之惻每勤,如傷之念恒軫,故恤貧緩賦,省徭慎獄,幸四境無虞,三秋式稔,而『多黍多稌,不興兩穗』之謠,『無禾無衣,必盈七月』之嘆,豈布政未優(yōu),將疲民難,業(yè)登爾于朝,是屬宏議『罔弗同心以匡厥辟』褐。又問:朕聞上智利民,不述于禮,大賢強(qiáng)國,罔圖惟舊。豈非療饑不期于鼎食,拯溺無待于規(guī)行。是以三王異道而共昌,五霸殊風(fēng)而并烈。今農(nóng)戰(zhàn)不修,文儒是競,棄本徇末,厥弊滋多。昔宋臣以禮樂為殘賊,漢主比文章于鄭衛(wèi),豈欲非圣無法,將以既道而權(quán)。今欲專士女于耕桑,習(xí)鄉(xiāng)閭以弓騎,五都復(fù)而事庠序,四民富而歸文學(xué),其道奚若,爾無面從。 又問:惟王建國,惟典命官。上葉星辰,下符川岳。必待天爵具修,人紀(jì)咸事,然后沿才授職,揆務(wù)分司。是以五正置于朱宣,下民不忒;九工開于黃序,庶績其凝。周官三百,漢位兼倍,歷茲以降,游惰實繁。若閑冗卑棄,則橫議無已;冕笏不澄,則坐談委積。何則可修,善詳其對。右王元長《策秀才文》。雨窗試墨書于凝遠(yuǎn)山房。
鈐?。撼架。ò祝?染翰(朱)
[清]劉墉 楷書雜錄詩文冊 16.7×10.4cm×4 紙本
1767年 青島市博物館藏釋文:歸去來。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既自以心為形役,奚惆悵而獨(dú)悲?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實迷途其未遠(yuǎn),覺今是而昨非。舟遙遙以輕飏,風(fēng)飄飄而吹衣。問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乃瞻衡宇,載欣載奔。僮仆歡迎,稚子候門。三徑就荒,松菊猶存。攜幼入室,有酒盈樽。引壺觴以自酌,眄庭柯以怡顏。倚南窗以寄傲,審容膝之易安。園日涉以成趣,門雖設(shè)而常關(guān)。策扶老以流憩,時矯首而遐觀。云無(心)以出岫,鳥倦飛而知還。景翳翳以將入,撫孤松而盤桓。歸去來兮,請息交以絕游。世與我而相遺(違),復(fù)駕言兮焉求?悅親戚之情話,樂琴書以消憂。農(nóng)人告余以春及,將有事于西疇?;蛎碥?,或棹孤舟。既窈窕以尋壑,亦崎嶇而經(jīng)丘。木欣欣以向榮,泉涓涓而始流。善萬物之得時,感吾生之行休。已矣乎,寓形宇內(nèi)復(fù)幾時?曷不委心任去留?胡為(乎)遑遑欲何之?富貴非吾愿,帝鄉(xiāng)不可期。懷良辰以孤往,或植杖而耘耔。登東皋以舒嘯,臨清流而賦詩。聊乘化以歸盡,樂夫天命復(fù)奚疑。書于松風(fēng)蘿月山房,試悟雪齋墨。石庵。
鈐?。撼架。ò祝?染翰(朱) 如庵(白)
釋文:程子視聽言動四箴。心兮本虛,應(yīng)物無跡;操之有要,視為之則。蔽交于前,其中則遷。制之于外,以安其內(nèi);克己復(fù)禮,久而誠矣。視箴。 人有秉彝,本乎天性;知誘物化,遂亡其正;卓彼先覺,知止有定;閑邪存誠,非禮勿聽。聽箴。 人心之動,因言以宣;發(fā)禁躁妄,內(nèi)斯靜專。矧是樞機(jī),興戎出好;吉兇榮辱,惟其所召。傷易則誕,傷煩則支;已肆物忤,出悖來違;非法不道,欽哉訓(xùn)辭。言箴。哲人知幾,誠之于思;志士勵行,守之于為;順理則裕,從欲惟危;造次克念,戰(zhàn)兢自持。習(xí)與性成,圣賢同歸。動箴。乾隆丁亥夏月敬書。
鈐?。撼架。ò祝?染翰(朱) 如庵(白)
[清]劉墉 雜錄詩文冊(局部放大) 16.7×10.4cm×3 紙本 1767年 青島市博物館藏
釋文:敬候兩峰廉使三兄大人安好。使至得書,極用為慰。若以賤辰則吾豈敢。華箋對之不安,繳上又涉率爾,姑且緘藏以候匯繳,可乎?弟數(shù)日喜得秋涼,筆硯可親,手此復(fù)謝。想起一事,已向紀(jì)綱言之矣。署后高亭,甚有氣概,但如杜詩所云『烈風(fēng)無時休』者,于眺覽亦不甚便,若稍為經(jīng)營,使游者有可憩息,則大善矣。以發(fā)一笑。公馀好詩,乞一稿為禱。世弟墉頓首啟。姚公續(xù)復(fù),仍由尊處可耳。
[清]劉墉 致兩峰先生札 21.4×24.6cm×2 紙本 青島市博物館藏
釋文:敬問兩峰先生安好。臺旌行后,未曾申賀,疊惠好音,又遲遲不復(fù),尚何能自文耶?然亦有說,不用書柬朋友之筆札耳。近日公務(wù),紀(jì)道臺頗不得閑,弟戲言:去年盛暑極熱之時,紀(jì)道臺辛苦之至(去年之案如武岡參案,甚不好辦),今年豈能清閑耶?北省臬署或不甚忙,然此官不論何省何時,欲求清簡,萬無其事。年谷順成,諸凡易于為力,此可共慰。公余有何吟詠?可示一二否?更欲多言而為蚊子所苦,不得不輟筆也。三兄先生閣下。世弟墉拜具。
鈐?。簾o垢居士(白) 青原(朱)
[清]劉墉 致兩峰先生札 21.4×24.6cm×2 紙本 青島市博物館藏
釋文:疏篁古木遙相映,想見幽棲占一枝??捎星笱蛳噙^否,小橋橫亙淥差差。 畫意悠然出塵表,虛心高節(jié)水邊枝。更看好句同標(biāo)格,白傅蕭郎可等差。 亭下蕭然無一物,何人來此拄筇枝。只應(yīng)看竹閑臨水,萬個分明綠影差。 息齋正有六法妙,偶然小筆瑯玕枝。萬頃波瀾從卷了,青邱一絕淡相差。 疏竹危亭塵坱外,煮茶雅稱一藤枝。詩人肯為常來往,二老風(fēng)流與杜差。 山中人兮不可見,一茅亭子傍瓊枝。記取華星明月夜,朅來騎鶴弄參差。 丹淵寫竹東坡記,萬個筼筜貌玉枝。此畫此詩裁尺幅,也同千尺影參差。 善溪老人吾叔父,別久常思為折枝。古畫寄來還示汝,各憐小阮意相差。乙未春日,家書自萊陽回,十六叔父以古畫惠寄,李息齋竹、高季迪題,次韻八首,示侄鐶之,即錄呈叔父尊覽。侄墉拜稿。
鈐印:臣墉之?。ò祝?石庵(朱)
[清]劉墉 次韻八首示侄鐶之 26.6×50.5cm 紙本 1775年 青島市博物館藏
釋文:大唐開元二十一年歲次癸酉正月一日辰時,于薦福寺道場內(nèi)金剛?cè)嘏c僧慧超,授大乘瑜伽金剛五頂五智尊千臂千手千缽千佛釋迦曼殊室利菩薩秘密菩提三摩地法教,遂于過后受持法,已不離三藏奉事經(jīng),于八載后,至開元二十八年歲次庚辰四月十五日,聞奏開元圣上皇于薦福寺御道場內(nèi)。至五月五日奉詔譯經(jīng)。卯時焚燒香火,起首翻譯三藏演梵本。慧超筆授大乘瑜伽千臂千缽曼殊室利經(jīng)法教后,到十二月十五日翻譯將訖,至天寶一年二月十九日,金剛?cè)貙⒋私?jīng)梵本及五天竺阿闍黎書,并總分付與梵僧目義難陀婆迦,令送經(jīng)梵本并書,將與五印度、南天竺、師子國本師寶覺阿闍黎經(jīng),今不回。天半香林禪院敬書。劉墉。 甲辰六月初六日書此序,初七日至山莊,初九日奏事訖,奉命回京,留此法語為致齋尚書鑒。劉墉再識。
鈐?。簞④。ò祝?青原(朱) 溟華(白) 仙舫(朱)
[清]劉墉 千缽經(jīng)序 29×93cm 紙本 1790年 青島市博物館藏
釋文:字問十三弟安好,諸弟仝此致問。昨由蔚岡處帶信,未及作字,想于尊長信內(nèi)具悉矣。茲因鄭二父子回家,復(fù)此寄信,書以通意。筠如鄉(xiāng)園無事,奚不為京洛之游耶?鄭小之妻在廿六弟宅內(nèi),望照拂之,令其成親之后,速回京中為要。兄近況如常,南方濕熱之患漸愈,食飲漸加,鐶之作文亦可耳,無咎無譽(yù),未敢多求也。詩人頗多,能寄惠新篇否?邇來殊不通信,此后或略報平安,于理為是也。諸弟均覽。兄墉具。十月十九日,燈下書。
[清]劉墉 家書 21.5×48.3cm 紙本 青島市博物館藏
釋文:蓋張樂于洞庭之野,魚(鳥)值而高翔,魚聞而深潛,豈絲磬之響、云英之奏非耶?此所愛有殊,所樂乃異。君能審己而恕物,則常無所結(jié)滯矣。 元常此帖乃李懷琳書,極似衛(wèi)夫人帖。衛(wèi)帖之偽,已為坡公辨證明白,兩帖當(dāng)從別裁,但淳化官法帖中,懷琳書尚多,即淳熙續(xù)刻《鷂雀賦》《贈王粲詩》,決非子建筆,與懷琳書旨相合,皆其偽作,殆無疑也。 黃娟幼婦外孫齏臼。 三百年后,碑冢當(dāng)墮江中,當(dāng)墮不墮逢王叵。 鶴壽不知其紀(jì)也。瘞鶴銘。 先生環(huán)瑋博達(dá),思周變通,以為濁世不可以富樂也;故薄游以取位,茍出不可以直道也;故頡抗以傲世,傲世不可以垂訓(xùn);故正諫以明節(jié),明節(jié)不可以久安也;故談諧以取容,潔其道而穢其跡,清其質(zhì)而濁其文,弛張而不為耶,進(jìn)退而不離群。若乃遠(yuǎn)心曠度,贍智宏材,倜儻博物,觸類多能,合變以明算,幽贊以知來,自三墳五典、八索九丘、陰陽圖緯之學(xué),百家眾流之論,周給敏捷之辨,枝離覆逆之?dāng)?shù),經(jīng)脈藥石之藝,射御書計之術(shù),乃研精而究其理,不習(xí)而盡其巧,經(jīng)目而諷于口,過耳而暗于心。庚戌秋七月處暑后,熱河寓邸臨。劉墉。
鈐?。呵嘣ㄖ欤?劉墉之印(白) 丹霞(朱)
[清]劉墉 臨古法帖 29×60cm 紙本 1784年 青島市博物館藏
釋文:水能性淡為吾友;竹解心虛是我?guī)煛?/p>
釋文:味摩詰之詩,詩中有畫。觀摩詰之畫,畫中有詩。詩曰:『蔳溪白石出,玉川紅葉稀。山路原(元)無雨,空翠濕人衣?!淮四υ懼?。或曰非也,好事者以補(bǔ)摩詰之遺。坡公帖。為仁甫書于仙舫舍廬。石庵。
鈐?。簞④。ò祝?石庵(朱) 御賜海岱高門第(朱白相間)
[清]劉墉 錄《坡公帖》 129.5×57.4cm 紙本 青島市博物館藏
釋文:淡墨秋山畫遠(yuǎn)天,暮霞還照紫添煙。故人好在重攜手,不到平山漫(謾)五年。海岳自謂自幼便學(xué)顏行,是其千文后進(jìn)御跋語,良可據(jù)也。石庵。
鈐印:劉墉印信(朱) 石庵(白) 御賜海岱高門第(朱白相間)
[清]劉墉 錄米芾《淡墨秋山詩帖》 128×68cm 紙本 青島市博物館藏
釋文:米黻元章,專治中令書,皆以意附會成理,故似杜元凱左氏癖耶?右軍峻絕,大令疏縱有入處,故米老治之。礪庵屬。劉墉。
鈐?。簞④⌒牛ㄖ欤?石庵(白) 御賜仙舫(朱白相間)
[清]劉墉 評米芾書法 94×37cm 紙本 青島市博物館藏
釋文:前者菩提寺行香,仆射指麾宰相與兩省臺省已下常參官,并為一行坐,魚開府及仆射率諸軍將自為一行坐,若一時從權(quán),亦猶未可,何況積習(xí)更行之乎? 米海岳云:魯公座位書有篆籀氣,乃顏之杰思。叔虙屬。辛亥六月天香書屋臨。劉墉。
鈐?。簞④。ò祝?東武(朱) 御賜海岱高門第(朱白相間)
[清]劉墉 臨顏真卿《爭座位帖》 131.6×62cm 紙本 1791年 青島市博物館藏
釋文:命黃頭之千奴,卷震澤而與俱還,糅以二米之禾,藉以三脊之菅。翠勺銀罌,紫絡(luò)青綸,隨屬車之鴟夷,款木門之銅镮。分帝觴之余瀝,幸公子之破慳?!抖赐ゴ荷x》,癸亥夏日臨。石庵。
鈐?。簞④。ㄖ欤?石庵(白)
[清]劉墉 節(jié)臨蘇軾《洞庭春色賦》 108.2×44.5cm 紙本 1803年 青島市博物館藏
釋文:袁景文詩:至正乙巳三月初,王郎遠(yuǎn)來訪老夫。升堂飲茶禮未畢,索紙為畫《云山圖》。叔明酷似其舅,又泛濫唐宋名家,及而以董源、王維為宗?!度菖_集》。石庵。
鈐?。簞④。ò祝?石庵(白)
[清]劉墉 錄董其昌《容臺集》句 171.5×50.7cm 絹本 青島市博物館藏
釋文:孫莘老請益于歐陽公,公曰:“此無它,惟勤讀書而多為之,自工。世人患作文字少,又懶讀書,每一文出,必求過人,如此少有至者。疵病不必待人指摘,多作自見之。孫書于座右。石庵。
鈐?。簞④。ㄖ欤?石庵(白)
[清]劉墉 節(jié)錄《東坡志林》句(雜書十二屏之六)149.4×46.2cm 紙本 青島市博物館藏
釋文:洞庭有山水之分,吳中太湖乃洞庭山,產(chǎn)柑橘,香味勝絕,韋蘇州、吳融、王維、蘇子美《詩序》,皆指山為言。楚之洞庭乃太湖,亦產(chǎn)柑橘。李叔(平)曰:“龍陽洲有千頭木奴。”石庵。
鈐?。簞④。ㄖ欤?石庵(白)
[清]劉墉 節(jié)錄《云麓漫鈔》句(雜書十二屏之五)149.4×46.2cm 紙本 青島市博物館藏
釋文:溫公嘗與范景仁共登嵩頂,由轘轅道至龍門,涉伊水,至香山,憩石(樓),臨八節(jié)灘。凡所經(jīng)歷,多有詩什,自敘曰《游山錄》。攜茶具,是此時也。仁甫表侄屬。石庵書于久安室。
鈐?。簞④。ㄖ欤?石庵(白)
[清]劉墉 節(jié)錄《宋元學(xué)案》句(雜書十二屏之四)149.4×46.2cm 紙本 青島市博物館藏
釋文:王迥字子高,族弟子立,為蘇黃門婿,故兄弟皆從二蘇游。子高后受學(xué)于王荊公。舊有周瓊事,胡徽之為作傳,或用其傳作《六么》,東(坡)復(fù)作《芙蓉城詩》,以實其事。迥后改名蘧。石庵。
鈐?。簞④。ㄖ欤?石庵(白)
[清]劉墉 節(jié)錄《云麓漫鈔》句(雜書十二屏之三)149.4×46.2cm 紙本 青島市博物館藏
釋文:溧陽縣有東漢潘長史《枝官碑》?;蛞善錇椤靶9佟弊帧0?,《后漢書》“永平十年閏月甲午,南巡守,幸南陽,祠章陵,日北至,又祠舊宅,禮畢,召校官弟子作雅樂,奏《鹿鳴》,帝自御塤篪和之?!笔?。
鈐印:劉墉之印(朱) 石庵(白)
[清]劉墉 溧陽《校官碑》考(雜書十二屏之二)149.4×46.2cm 紙本 青島市博物館藏
釋文:仆初入廬山,山谷奇秀,應(yīng)接不暇,不欲作詩。已而山中僧俗皆曰:“蘇子瞻來矣!”不覺作一絕句;入開先寺,主僧求詩,作《瀑布》一首;往來十余日,作《漱玉亭》《三峽橋》詩;與總老同游西林,有《贈總老》及《題西林壁》,皆絕句也。石庵錄于久安室。
鈐?。簞④。ㄖ欤?石庵(白) 御賜海岱高門第(朱白相間)
[清]劉墉 節(jié)錄《東坡志林·記游廬山》句(雜書十二屏之一)149.4×46.2cm 紙本 青島市博物館藏
釋文:陸云與兄書云:一日上三臺,有曹公藏石墨數(shù)十萬斤,今送一螺。不知隃糜石墨何物為之?近世貴。松煙取煙之遠(yuǎn)者為妙,江南李氏有墨務(wù)官,庭珪等墨現(xiàn)存。石庵。
鈐?。簞④。ㄖ欤?石庵(白)
[清]劉墉 節(jié)錄《文房四譜》等句(雜書十二屏之十二)149.4×46.2cm 紙本 青島市博物館藏
釋文:西鄰已富厭不足,東老雖貧樂有余。白酒釀來因好客,黃金散盡為收書。 獨(dú)自行來獨(dú)自坐,無限世人不識我。惟有城南老樹精,分明知道神仙過。回道人詩。石庵。
鈐?。簞④。ㄖ欤?石庵(白) 御賜海岱高門第(朱白相間)
[清]劉墉 回道人詩(雜書十二屏之十一)149.4×46.2cm 紙本 青島市博物館藏
釋文:自鄱陽順流東歸,至南康阻風(fēng),留一日,乘興游廬山,飯于歸宗,旋至萬杉,杉陰夾道蔽日,抵羅漢觀大鼓,未至數(shù)里,先聞三峽噴薄激射之聲,凡山南佳處,領(lǐng)略粗遍。石庵。
鈐印:劉墉之?。ㄖ欤?石庵(白)
[清]劉墉 節(jié)錄《清波雜志》句(雜書十二屏之十)149.4×46.2cm 紙本 青島市博物館藏
釋文:急就轉(zhuǎn)摹,失真愈遠(yuǎn),官帖章草,皇象、索靖等書,與張芝(蕓)叟所珍《鷂鶴賦》,率是贗作,黃長睿嘗辯于《東觀余編》,海岳《淮鱗帖》內(nèi),稱章草乃章奏之章,蓋小學(xué)家流。石庵。
鈐?。簞④。ㄖ欤?石庵(白)
[清]劉墉 節(jié)錄《渚宮舊事》句(雜書十二屏之九)149.4×46.2cm 紙本 青島市博物館藏
釋文:荊公取唐詩,刪為百家詩?;蛟疲呵G公嘗刪詩時,用紙?zhí)龈豆P吏,而吏憚于巨篇,易以四韻或二韻詩。余取諸家詩觀之,多一時草課為贄,今人妄譏荊公,非也。石庵。
鈐?。簞④。ㄖ欤?石庵(白)
[清]劉墉 節(jié)錄《云麓漫鈔》句(雜書十二屏之八)149.4×46.2cm 紙本 青島市博物館藏
釋文:永初六年二月丁未朔廿日丙寅,得車騎將軍幕府文書,上郡屬國都尉二千石守丞廷義縣令三水,到府受印綬,發(fā)夫討畔羌,急急如律令,馬四十匹,驢二百頭。日繪。石庵。
鈐印:劉墉之?。ㄖ欤?石庵(白)
[清]劉墉 錄《討羌符》句(雜書十二屏之七)149.4×46.2cm 紙本 青島市博物館藏
鈐?。簞④ò祝?日觀峰道人(朱) 老桂山房(白)
款識:石庵書于久安室。
[清]劉墉 錄《古詩十九首》 20×584cm 紙本 青島市博物館藏
[清]劉墉 錄《古詩十九首》(局部放大)
釋文:古者以蕓為香,以椒蘭為芬;以郁鬯為灌,以脂蕭為焚;以椒為涂,以蕙為薰。杜衡帶屈,昌蒲薦文;麝香多忌而本膻,蘇合若薌而實葷。嗟吾知之幾何?為方入之所紛;方根塵之起滅,常顛倒其天君;每求似于仿佛,或鼻勞而妄聞。獨(dú)沉水為近正,可以配薝葡而并云;矧儋崖之異產(chǎn),實超然而不群。既金堅而玉潤,亦鶴骨而龍筋。惟膏液之內(nèi)足,故把握而兼斤。顧占城之枯朽,宜爨釜而燎蚊。宛彼小山,巉然可欣;如太華之倚天,像小孤之插云。往壽子之生朝,以寫我之遠(yuǎn)勤;子方面壁以終日,豈亦歸田而自耘?(幸)幸置此于幾席,養(yǎng)幽芳于帨巾;無一往之發(fā)烈,有無窮之氤氳。沉香山子賦。劉墉。
鈐?。撼肌④ㄖ彀紫嚅g)
[清]劉墉 沉香山子賦 15.5×47.5cm 紙本 青島市博物館藏
釋文:遠(yuǎn)秀分從衡與廬,江邊樓閣迥臨虛。崢嶸直寫絳州記,歌舞遙思帝子居。南浦西山相映帶,今來古往此踟躇。家將軍法能津逮,蔚紙雄渾青出于。李唐《滕王閣圖》。 青山影在碧波鋪,攜客扁舟興致殊。過雨紅桃渾似醉,迎風(fēng)綠柳哪勝扶。雅宜應(yīng)節(jié)分花盎,耐可澆春載酒壚。沿泛試尋何處所,不名欒瀨定欹湖。題徐揚(yáng)《春游圖》。 太華巃嵸少白連,蒼松盤自赫胥年。后生笑視金城柳,契友恒依玉井蓮。有根皆倒壁,搪?lián)螣o樹不參天。山樵哪擬試剛斧,鎮(zhèn)坐茅庵聽謖然。題王蒙《少白云松圖》。 落澗飛泉疊樹端,劃分松綠與楓丹。誰知秋色一朝至,了識流陰逝水觀。寺閣迥臨千嶂外,書堂虛借萬筠攢。高樓閑著無人坐,應(yīng)待山陽憑檻看。題方琮《秋景》。御制題畫詩。臣劉墉敬書。
鈐?。撼?、墉(朱)
[清]劉墉 錄《御制題畫詩》 15.3×47.6cm 紙本 青島市博物館藏
釋文:四月初吉,谷稚而草壯,耘者畢出,立表下漏,鳴鼓以致眾。擇其徒為眾所畏信者二人,一人掌鼓,一人掌漏,進(jìn)退作止,惟二人之聽。七月既望,谷艾而草衰,則仆鼓決漏,買菁釃酒以祀田祖。壬子秋日,節(jié)書東坡《遠(yuǎn)景樓記》于丹林詩興之軒。石庵居士。
鈐?。菏郑ò祝?老桂山房主人(朱) 御賜仙舫(朱)
[清]劉墉 節(jié)錄蘇軾《遠(yuǎn)景樓記》 125.5×56.3cm 紙本 遼寧省博物館藏
釋文:顏訓(xùn)韋經(jīng)綿世澤;鄭蘭燕桂紹清芬。劉墉。
鈐印:劉墉之?。ò祝?石庵(朱)
[清]劉墉 顏訓(xùn)鄭蘭七言聯(lián) 159×32cm×2 絹本 青島市博物館藏
釋文:去古來今,云閑天淡;佳時令節(jié),竹笑蘭言。石庵劉墉。
鈐?。簞④。ò祝?石庵(白) 御賜丹林詩興(朱)
[清]劉墉 去古佳時八言聯(lián) 185×33cm×2 絹本 青島市博物館藏
釋文:水遠(yuǎn)無波,天長一色,群山皎潔,行客蕭條。鼓棹中流,片帆天際,雪江歸棹之意盡矣。臣京謹(jǐn)記。 奉道君臣一體親,虛皇符箓寫元真。相公書翰君王畫,誰識南朝大有人。石庵臨并題。嘉慶己未秋七月,久安室學(xué)書。
鈐?。簞④。ò祝?半軒松月(朱)
[清]劉墉 臨古帖卷 14.5×235.5cm 紙本 1799年
[清]劉墉 臨古帖卷(局部)
釋文:讀坡公《題閻立本〈職貢圖〉》詩書后。貞觀上理世所嘆,簡編雖載無由看。丹青馳譽(yù)傳右相,尚有鉅跡留人間。當(dāng)時偃武盛文治,君臣相得何其歡。烘爐蕩滌寧已,乃以垂拱收戎蠻。其來萬里山又海,所歷幾歲燠復(fù)寒。已輸異寶更用物,或遣愛子仍逢官。圖中一一為摹寫,心知實事非夸謾。與史相證不相牾,偉哉六法侔三難。東坡作詩實雄奡,篇終一喟情非閑。北朝再往或排富,西師屢敗誰佽韓。封椿置庫空有志,澶淵議幣成偷安。白溝他日在淮上,汴河風(fēng)景圖張端。誰言繪事裁一藝,盛衰強(qiáng)弱垂不刊。嗚呼,盛衰強(qiáng)弱垂不刊。君不見,皇威遠(yuǎn)暢三萬里,戰(zhàn)圖留待千年觀。 書趙云崧《岣嶁碑》詩后。岣嶁之碑世莫窺,此語已見韓公詩。而今更歷數(shù)百載,忽出拓本此可疑。我讀樂貢考明跡,隨刊一一校列眉。衡湘紀(jì)績果有作,施功次第應(yīng)北稽。胡為文字近詭秘,不傳實事傳浮辭。六家箋釋已紛糾,好事賦詠尤支離。顧此偽物不待辨,真者何者勞嗟唏。
釋文:時帆大人以五言惠示,如秋林疏磬,翠澗寒煙,迥與塵境隔絕,而聲色娛人,乃極世間尤物無以勝之。愧以拙劣求正,大有仙凡之別,不能自文,索笑而已。館弟劉墉拜稿。歸帆。天際影迢迢,客棹投南浦。一葉去何遲,帆重連宵雨。 花菓雜畫冊。森森萬木競參天,誰與蒼松論大年。不記仙翁來去日,一雙白鶴自巢顛。 西風(fēng)一夜卷千林,曉起東籬鄒縣謁孟子廟。亞圣于坋里,崇祠近杏壇。巖巖瞻氣象,肅肅整衣冠。豈少三年艾,偏多十日寒。秋風(fēng)振庭柏,欲去重盤桓。 賦得“云林謝家宅”。謝公愛巖壑,卜宅在云林。戶牖秋氣深。但恐先生無白酒,莫愁老圃少黃金。 美人娟娟隔秋水,十丈紅云鏡光里。披襟小立有香來,欲往從之不我以。 美人猶自未忘情,野草閑花亦借名。能與君王同意氣,納朝爽,階庭生夕陰。青山邀命酒,白水和彈琴。朱紱榮難謝,滄洲興已深。暫游懷寂莫,久住覺蕭森。舊跡今人賞,悠悠望古心。 山人勸酒。樂哉山中人,三五并華皓。偶然相逢不須顏色問傾城。 長鏟不用斸黃精,仙窟無勞問茯苓。辦取一堆牛糞火,瓚師說法鄴侯聽。 玉盤楊梅為君設(shè),馬乳蒲桃不待求。惟有此君偏在遠(yuǎn),且從圖畫認(rèn)風(fēng)流。 唐六如把酒杯,時向松間坐芳草。彈琴一曲酒一觴,山中風(fēng)物長幽好。勸爾今朝盡醉歸,醉里忘年不知老。東烏與西兔,飛走朝暮爭。桑田便滄海,蓬島居人驚。昔隨魏伯陽,覲見還丹成。雜畫。逸軌難偕桑苧翁,洛城茅屋醉春風(fēng)。打門軍將非無意,正恐先生在夢中。 鵝毛雪片落山椒,高士茅檐障緯蕭。寒雀也知梅有韻,一枝爭占不相饒。 北兵江上幾連營,天飛升豈不好?與世太無情。朅來山中臥,掬弄流泉清。有酒若不飲,奈此西日傾。 春野行。爛縵春愁在平野,蘼蕪路遠(yuǎn)青山下。柳眼桃腮不向人,黃蜂紫蝶知誰置。游絲無力百尺塹難夸帶水橫?;命S金何處使,健兒十萬買捐生。 瓠子冬瓜作笑端,文章?lián)Q骨本無丹。不須摘句論工拙,校與徐凝一樣酸。 紛紛成敗困群雄,時雨真宜待應(yīng)龍。辛苦三分何日長,暖風(fēng)逢日空悠揚(yáng)。了無根蒂是何物?春光斷得愁人腸。 白日何短短行。白日何短短,長年苦歲晚。青春去堂堂,少年行樂安得億千場。長年少年各興嘆,愿倩魯陽回戈指日留昏了,南猶記臥高舂。 時帆索書舊作,舊作無稿又且遺忘,憶而錄之,多不愜己意,何能滿人意?況以示深于詩者!其無當(dāng)于采錄,決矣。時帆詩不近塵蹊,獨(dú)標(biāo)清雋,吾所服膺,旦。長壽真人王子喬,吹簫不管滄桑變。 辛亥六月,錄為時帆大人正。弟劉墉稿。 題畫絕句。山雨欲來。萬樹宮商閑奏,千山鱗甲如生。貪看峰頭云起,忽然腳底雷鳴。 遠(yuǎn)浦當(dāng)以佳紙求書數(shù)十百篇,或不拒耳。弟劉墉。 古碑。欹傾螭首破鼉趺,古字摩挲半有無。為礎(chǔ)又將傷大宅,生金休更餌奕夫。嶧山火烈書同燼,峴首江清淚自枯。仁暴縱殊均不朽,雕鐫一片果何須。 古鐘。乳枚斑剝篆文平,鳧氏煎金尚有名。古寺幾年拋雨臥,空山何處應(yīng)霜鳴。摧殘猛虡看余怒,蘊(yùn)抱元音扣欲鏗。輸與江干千石竅,不論今古自噌吰。
[清]劉墉 贈法式善《雜詩卷》(之二) 31.2×500.5cm 紙本 1791年 青島市博物館藏
釋文:古寺。佛畫塵昏在廢廊,一僧補(bǔ)衲向朝陽。高裈退院曾休夏,病心安心自看香。庭雪到腰松不死,山云盤頂塔誰藏?懸幡靜女何年去,姓字依稀繡作行。 古戍。臨水依山傷戰(zhàn)場,堆堆遺堠掛斜陽。曾傳校尉飛書急,共道將軍結(jié)陣強(qiáng)。放隊馬肥春苜蓿,登樓人著白衣裳。居人指點(diǎn)云邊路,想像旌旗落影長。 書齋偶成。清巖硯幾兩相宜,南郭忘言坐似癡。孤鶴望云飛有意,游魚在沼樂誰知。無弦焦尾新彈得,一局紋枰未下時。不待風(fēng)涼從遠(yuǎn)道,舞雩隨地遇心期。 何處登高望九州,大千緣起等浮漚。悠揚(yáng)蝴蝶三春夢,汗漫鯤鵬四海游。觀化誰酬漁者問,會心獨(dú)向郢中求。異同參得南華指,道術(shù)紛紛挽末流。 叔孫禮樂蕭何律,草創(chuàng)當(dāng)年為數(shù)時。恨未江都三榮現(xiàn),漫將魯國兩生嗤。傳訛千載輕尊漢,再誤東京僭擬夔。史筆于今留具眼,分明只道定朝儀。 美人香草意如何?接跡齊梁冶思多。宛轉(zhuǎn)陽關(guān)三疊曲,凄清子夜四時歌。懷人靜女傷蘭蕙,悟主深宮怨綺羅。千古風(fēng)騷堪幾變,中流誰障逝川波。舊句錄應(yīng)時帆大人之命,即求教削。弟墉。
鈐印:青原(朱) 劉墉之?。ò祝?東武(朱) 石庵(朱) 梅花書屋(朱)
[清]劉墉1376贈法式善《雜詩卷》(之三) 31.2×500.5cm 紙本 1791年 青島市博物館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