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煦
摘要:跨越千年,我與孔子的一次次的對話,仿佛只是一瞬間。走過國家的創(chuàng)口,民族的傷疤,要做的,并不是揭開傷疤,亦不是試圖讓傷口加速痊愈,而是要記住,傷口是如何形成的,并讓自己不會再在同一個地方留下同樣的傷痕!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一抬頭,天朗氣清,萬里無云!
關(guān)鍵詞:作文;對話;孔子
大雨將至,電閃雷鳴,狂風(fēng)吹著窗欞。你在榻上夢囈:“家,家……”忽地驚醒,苒苒白須微微顫動,許久,長吁一口氣,雙目微閉,似在思索什么。
我走上前,一拜,問:“先生是在想什么?”
“無礙。只悲我奔勞半生,望世俗風(fēng)氣一改卻不能啊?!蹦憔従彽仄鹕恚┮?。
雨愈大,愈發(fā)急了,敲擊窗欞聲不絕,似金戈鐵馬,踏空而來。你亦聽到了這聲響,走到了窗前,望著那細密如麻的雨絲,口中喃喃道:“這亂世啊,亂世?!?/p>
我忍不住走上前去,悄聲說:“先生可愿隨弟子一同望一望那幾千年后的世道?”
你聽聞,大驚,轉(zhuǎn)首望向我,旋又繼續(xù)望向窗外,面色平靜?!安环粒仪乙豢戳T了。”我敬重的望著你,“先生失禮了?!蹦阒皇强粗菨u漸濃密的烏云,與似乎永遠望不盡的遠方。
1916年秋,上海。
上海的秋天有些涼薄,灰白色的天空下垂掛著纏纏綿綿的雨絲,打濕了你與上海的燈紅酒綠格格不入的長袍,你有些倉皇,著急地詢問:“孩子,這是何地?”
我望著遠處一閃一閃的廣告牌,“原諒我,先生,帶您來至此地。您不該來這,只是弟子我有一事相問,不得不帶您來到此地?!?/p>
老上海似張有些泛黃的舊唱片,微微潮濕的空氣中彌漫著香煙與花露水的氣息。路面鮮少行人,遠遠的街道盡頭影影綽綽的有著一兩個穿著旗袍的女人,撐著傘,高跟鞋踩在路面上,“噠噠”的響得很好聽。
“賣報!賣報咧——”身后的小報攤上,一個小女孩扯著稚嫩的嗓音劃破潮濕而又沉重的空氣,“老板,買一份吧?”她殷勤遞給我一份報紙。我上前挑了一份,傳給你看。
“這又是何物。”你大感困惑。
“這是《新青年》,先生暫且不必關(guān)注這是何物,只需看看文章即可?!蹦憬舆^來,“孔子尊君權(quán),漫無限制,易演成獨夫?qū)V浦住鬃又v學(xué)不許問難,易演成思想專制之弊……孔子但重作官,不重謀食,易入民賊牢籠……”你念不下去了,胡須乃至發(fā)尖都在顫動著,面色蒼白,“我孔丘是犯了何等彌天大罪,招致這等口誅筆伐?”
“啪!”《新青年》雜志掉入水中,雨水漸將墨字模糊至不清。
我再次向你一拜,“先生,弟子無傷您之心。須臾幾千年,您正世道風(fēng)氣的心愿早已達成,可惜正如您看到的,您的治國抱負在此時卻成為了洪水猛獸?!?/p>
“這是為何?”
“您的政治思想在統(tǒng)治末期已然被人利用,殘害百姓,以至到了決計要消滅的地步?!?/p>
你有些震驚,低頭望向那本早已被雨水打濕的雜志,嘆了口氣。秋雨淅淅瀝瀝,纏纏綿綿,秋風(fēng)蕭瑟。你的心也早已被這秋雨淋濕,一片冰冷。
我望著年逾花甲的你。你趟過歷史的長河,無數(shù)蠅營狗茍的功名利祿之徒將你推至風(fēng)口浪尖,而至今世,天翻地覆,你亦從那浪頭跌下,怎能不痛心?
空氣分外沉靜,雨滴擊打在石板街道上的聲響清晰可聞。我想你實在是傷了心吧,小心翼翼的詢問你:“先生,您沒事兒吧?弟子我……”
你一擺衣袖,轉(zhuǎn)首望向我,深邃的眼睛里盛滿了熠熠的光。“無礙,孩子,我雖不曉得這一晃幾千年發(fā)生了何事,讓他們?nèi)绱藢Υ疫@么一個老頭,但我已知如今的世道,該放下的,就都放下吧?!?/p>
聽聞此話,我心中大喜,忙問:“先生,此話怎講?”
你沉思片刻,道:“我的思想再怎么出彩,世道已然發(fā)展至此,我們想要改變也已是無力回天了。不妨?xí)呵曳畔?,把一切都獻給現(xiàn)在,如此,才可把握未來啊。這也便是我曾同你說起的:‘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啊?!毖粤T,你轉(zhuǎn)身離去,漸行漸遠,消失在霓虹燈閃爍的道路盡頭,我留在原地,敬重的望向你,深深的向你行了一禮,心中默念:“先生,弟子謹遵您的教導(dǎo)!”我也轉(zhuǎn)身,在與你相反的方向上離去。
雨霧朦朧,兩側(cè)灰色的磚瓦房安靜的守著街道。街道兩側(cè)的風(fēng)景變幻著。
1937年,南京。我望見長街上血流成河,我聽見原野上哭聲震天,我看到了一張張獰笑的、痛苦的、震驚的臉……恍惚間,炮彈震落了屋頂上的瓦片,也震落了我的眼淚。
1958年,山東。山上的樹林早已荒蕪,烈日下山上揚起一陣一陣的塵土,人們被眼前的高爐刺激的雙目猩紅,滾滾的濃煙嗆得我的雙眼亦變得通紅。
1968年,北京。熊熊的烈火吞噬了天空,火光中是古老的文化在哭泣,是無數(shù)的學(xué)者在哭泣,可悲我中華文化瀕臨絕境!我無力的想伸手去抓住那撲向火海的書籍,我想跪地祈求圍觀的百姓,求你們救救這些書籍吧……
2018年,秋雨淋濕了我的臉,你的話語卻又在耳邊敲響:“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蹦愦葠鄣拿纨嬙俣瘸霈F(xiàn),我擦擦臉上的雨水,沖著空曠無人的街頭大喊:“先生,弟子明白了,弟子要做的,并不是揭開傷疤,亦不是試圖讓傷口加速痊愈,而是要記住,傷口是如何形成的,并讓自己不會再在同一個地方留下同樣的傷痕。”
空曠的街道處,你的身影再度出現(xiàn),拍了拍我的肩頭,“好啊,好,孺子可教啊?!?/p>
你與我并肩站立,雨停,一道陽光撕開了烏云,露出了藍天,仿佛只是一瞬間,天朗氣清,萬里無云。
參考文獻:
[1]趙后. 我與孔子的對話[J]. 兒童時代, 2009(11):16-17.
[2]熊芳芳, 王屹宇. 閱讀經(jīng)典:當(dāng)我們與孔子對話[J]. 中學(xué)語文教學(xué), 2013(4):20-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