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談?wù)勀臄z影近況?
我近幾年是好好學(xué)習(xí),天天照相,上了年紀反而比年輕時更放不下相機了。現(xiàn)在每天是三部曲:聽音樂、拍照片、編畫冊,體驗耳朵是如何影響眼睛的。我是音樂發(fā)燒友,屬于軟硬兼施一類,對功放、喇叭、線材等硬件要求不高,對各種樂曲的版本情有獨鐘。這其中的奧妙,潛移默化地滲透到我拍攝的照片里。幾十年來,我不間斷地拍攝我的祖國,逐漸形成一些系列:《開放》《京味》《偶然》《愛樂》《肖像》《地平線》《漢字王國》《流動的長城》《生命在于運動》等,形成一個人眼中跨世紀的改革開放影像記憶。其實這些瞬間都是老百姓的衣食住行的人生百態(tài)。在一些人看來,周圍似乎沒什么可拍的,實際上,只要不是對周圍的一切熟視無睹,可拍的題材還是很多的。只要你腦子里有思考,有選題,你就永遠有拍不完的題材。不管白天黑夜,上班還是休息,隨時隨地都可以拍。拍照是呼吸,長期積累吸入養(yǎng)分,按動快門呼之欲出;攝影是我的生活方式,我拍攝的題材從小家到大家,從小事到國是,政治、經(jīng)濟、社會生活,事無巨細,包羅萬象。不論你拍什么,都要用自己的頭腦去拍,通過日積月累,才會常常偶然得之,拍出既有歷史價值又有藝術(shù)感染力的照片。
那么您是哪年開始拿起相機的?
“文革”初期,學(xué)校都停課了,我們一些“造反未遂”的學(xué)生騎著自行車,把北京郊區(qū)的風(fēng)景名勝都轉(zhuǎn)了個遍,從那時我開始拍照。那時,我手里的照相機還是從同學(xué)家借來的,基本都是蘇聯(lián)的基輔、佐爾基;用的膠卷,是從保定“代代紅”電影膠片上裁下來的,每段1.5米,自己在被子里一纏,相當于135相機拍36張的長度;相紙買的是印制毛主席像剩余的紙邊,1斤兩塊多錢。就這樣我開始照相了。
我的拍攝目標很明確,就是要把自己的形象留在風(fēng)景名勝前,證明我到此一游了。接下來的時間是插隊、做工、當兵。我曾經(jīng)花八塊錢買了一臺“華山”牌相機帶到了農(nóng)村,落戶的村莊就在黃河邊上,過了河就是華山。我用“華山”牌相機拍攝了華山,當然,風(fēng)景中還有我本人。那么有年代烙印的知青題材,幾乎都不在我的視野之內(nèi),除了留影還是留影?,F(xiàn)在回想起來,當時同學(xué)們把家里的鋼琴用牛車翻山越嶺拉到窯洞里,知青們晚上收工后,拉著風(fēng)箱煮著老玉米,吹拉彈唱青春綻放,多么難忘的生活畫面呵。到了部隊,也只是把留影的成分轉(zhuǎn)移到軍營報道的場景中,留影變成了造影?;仡^看,那個風(fēng)起云涌的年代瞬息即逝,過時不候,已經(jīng)無法定格在歷史記憶之中了。當時就是拿著簡陋的相機也能拍出有價值的照片,我竟然當局者迷,熟視無睹,現(xiàn)在想起來,真是太遺憾了,可以說攝影是最容易令人遺憾的藝術(shù)。
那么從什么時候開始,您把鏡頭對準了百姓的日常生活?
1976年對于國家面臨著重要的轉(zhuǎn)折,也是我攝影的轉(zhuǎn)機。年初周總理逝世、“四五運動”、唐山大地震、毛主席逝世、粉碎“四人幫”,發(fā)生了一個又一個的重大事件,我也把鏡頭從拍攝自己轉(zhuǎn)向拍攝社會。1979年的《自然·社會·人》影展從生活與藝術(shù)的方面使我震動,有一群悄悄拍照片的人,他們從天安門廣場的紀實攝影中走出來,每時每刻拍攝著現(xiàn)實生活中易被忽視的表情與細節(jié)。由此我獲得了啟示,產(chǎn)生了強烈的共鳴,于是積極參加了第二次與第三次的影展。1980年我到了《中國日報》,在新聞采訪中,積累提高了對生活場景的捕捉與提煉。雖然錯過了“文革”十年的拍攝,但是從1976年開始拍到2000年,就是四分之一世紀,當時覺得遙不可及,現(xiàn)在四十年一瞬間,一轉(zhuǎn)眼就跨世紀了,我拍到2025年,就是中國發(fā)展變化的半個世紀。我常開玩笑說,如果當年司馬遷手里有相機,我們就可以看到圖文并茂的《史記》。一個人的鏡頭是有限的,大家的鏡頭加在一起就是千言萬語,形成一部世紀之間國家社會生活的清明上河圖。
經(jīng)常在一些攝影活動中,看到您在參加完開幕式后獨自游走于活動現(xiàn)場抓拍花絮,對于關(guān)注日常百姓生活的攝影家來說,抓拍是不是最重要的?這涉及拍攝技術(shù)問題,您怎么看待攝影技術(shù)?
拿起照相機,首先面臨著采訪心理問題,如何不驚動對方,用什么方式可以隱藏拍攝意圖。因為凡是能夠抓拍到的都是最自然的。所以牛群曾經(jīng)戲言,攝影是“非偷即搶,見不得人”的藝術(shù),一是不露意圖,二是不被發(fā)現(xiàn),所以盡量選擇小巧帶旋轉(zhuǎn)取景屏的相機。拍攝技術(shù)是重要基礎(chǔ),但更重要的是鏡頭后面的頭腦,與眾不同的觀察才能獲得獨一無二的瞬間。
說到拍攝就離不開器材,對于相機,除了小巧外您還有什么選擇標準?
我對照相器材基本是喜新不厭舊的,經(jīng)典的機型得心應(yīng)手熟能生巧,對新發(fā)布的相機也充滿了好奇與期待。我聽到周圍有人說:你的相機真不錯!這是贊賞中的批評,我盼望著能更多的聽到:你的照片真不錯,那就是使用好相機的最佳結(jié)果。在外國人眼中,中國像是一個沸騰的大工地,進行著迄今為止世界經(jīng)濟史上最偉大的實驗。一圖可以勝十言,百言,千言萬語,我覺得攝影不僅是光影和色彩的藝術(shù),也是書寫歷史的語言,同時攝影還可以說是記錄歷史的最好方式之一。
這些年您的主力機有哪些變化?對于佳能這款全畫幅專微佳能EOS R您有什么試用感受?
三十年來,佳能EOS系列產(chǎn)品是我的常用相機,試用EOS R這款全畫幅“專微”相機時,并沒有陌生的感覺,使用起來很順手。這款相機機身設(shè)計簡潔輕巧,采用了全像素雙核自動對焦,共有5655個相位對焦點,重新塑造了出色的影像光學(xué)系統(tǒng)。我喜歡使用小型相機,佳能EOS R機型明顯比單反相機瘦身了一些,拿在手中舒適放松,沒有壓迫感。靜音設(shè)計成為拍攝音樂會和樂隊排練的首選,超高像素也為低照度抓拍建立了信心,哪怕記錄一刻微弱的光都敢于按下快門。加上新發(fā)布的四支各具特色的鏡頭,輪番上陣全天候。再說下去,恐怕真會變得喜新厭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