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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女相依小半生

        2018-11-29 07:16:20李鳳玲
        時代金融 2018年31期
        關鍵詞:感念半生教書

        文 李鳳玲

        恍若一夢,不覺就是小半生。母親老了,我也已過不惑。夢里的那個倔強女孩,總是和母親演繹些蜿蜒曲折。

        小時候,我喜歡看書,見了帶字的東西,眼睛就再也挪不開了。我上課看,下課看;白天看,晚上看;上語文的時候看,上數(shù)學的時候還看。老師并沒有告我的狀,因為成績單上那出色的語文成績讓語文老師驕傲,讓數(shù)學老師不忍,但卻過不了母親這關。她狠狠地責備著我,假設著因為偏科而導致的一系列嚴重后果。不得不說,母親想像力豐富,她能把很多還沒有發(fā)生的事,說得有鼻子有眼兒,它們面目猙獰地摧毀著我的鋼鐵意志,讓我本來無比堅定的閱讀之心漸漸產生妥協(xié)之意。我于是也開始了種種假設:等我考上大學,再瘋狂地看書不遲,到時候整個圖書館都是我的;等我讀了中文系,再瘋狂地看書不遲,到時候我只學語文,數(shù)學再與我沒有關系??墒牵谀赣H的數(shù)落聲里,我恍然記起,我才是個一年級的小學生,讀大學是好遙遠的事。我于是又躲到一邊,翻開新借來的《西游記》……長大了,念了高中。關于學習,母親已經(jīng)不能再說教,因為我的那些課本,于她而言形同天書。但女兒的青春期,讓她很有些如臨大敵。

        我寫作業(yè)的時候,她翻我的筆記本,看有沒有疑似男生的筆跡;我洗衣服的時候,她翻我的衣服兜兒,如果恰巧有紙片兒落地,她會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揀起,然后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似乎定要從里面看出個“愛”字。當然,沒有任何的蛛絲馬跡。她于是又和從前一樣,展開了無比豐富的想象,用種種假設述說著因早戀產生的種種問題。俗話說,哪個少女不懷春。我那時應該也正情竇初開,雖說緊張的高中生活讓我不敢輕舉妄動,但那份心思,可還是應有盡有。于是我對母親的行為,很是“咬牙切齒”,于是哪怕只是暗戀,我也進行得小心翼翼。

        上了大學,去了遙遠的城市。背起行囊,我看見了母親的失意。她肯定覺得,她已經(jīng)追趕不上女兒的腳步。從此以后,無論學習還是情感,她都不能再指點江山,激揚文字。卻常有信來,字跡歪歪扭扭,不成句子。我想這一次和她惱的,應該是父親。以前家里無論給誰寫信,那都應該是父親的手筆。現(xiàn)在他“大權旁落”,任誰也不會甘心。

        可母親畢竟是母親,終日的縫補浣洗讓她總是提筆忘字,面對父親的冷嘲熱諷,母親終于忍無可忍,她說:“我口述,你整理?!庇谑牵谀赣H的嘮嘮叨叨里,一向說一不二的父親也開始婆婆媽媽、顛三倒四,滿紙都是些好好學習、吃飯穿衣的囑咐。

        畢業(yè)了,當了老師。我心無旁騖,一心教書。一向怕我早戀的母親卻開始操心我的婚姻大事?!澳写螽敾椋螽敿蕖背闪怂目陬^禪,她似乎很怕她又丑又笨的女兒會“?!痹诩依?。面對我?guī)Щ丶胰サ男』飪?,母親卻又是一萬個不滿意。臉,也太黑了吧;家,也太窮了吧;學歷,也太低了吧;工資,也太少了吧……不知道為什么,一向勤儉持家、幫困濟貧的母親,忽然變得嫌貧愛富。在她眼里,能配得上她女兒的男子,還真是寥寥無幾。但面對我的愛情至上、慷慨激昂,母親變換了以前慣用的假設招數(shù),她這次引用的,全都是些“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的生動案例。我雖然側耳傾聽,但依然我行我素,還是嫁了,嫁給了那在母親眼里又窮又丑的小伙子。從披上嫁衣開始,母親忽然反戈一擊,開始在姑爺面前揭我的老底兒:“我這閨女,又懶又笨,結婚后做飯之類的事兒,你就多擔待著點兒……”

        塵埃落定,不覺已是小半生。如今的我,以教書為幸,以寫字為榮。母親老了,她戴上老花鏡,成了我的鐵桿粉絲兒。她留意著每一片有我的字紙兒,總是讀一遍,讀一遍,再讀一遍。而每當看到母親燈下展卷,認真品讀我的每一個標點,我都會在心里狠狠地說一句:娘啊,我是如此感念,感念這小半生里,你我相伴,曲折蜿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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