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黃喆琴 貝 嘉 傅小霞

《冬陽·童年·駱駝隊》是我國現(xiàn)代著名女作家林海音自傳體小說《城南舊事》的序言。因其筆調(diào)純真，語言夢幻，意義深刻被人教版、西師版等小學(xué)語文教材收錄。因其自身具有重要的現(xiàn)實意義和歷史文化價值在教材多次刪減課文的情況下被保留至今。筆者對該課文進行藝術(shù)特色方面的解讀，為實際一線語文教學(xué)提供些許參考。

一.獨特的白描手法呈現(xiàn)畫面

《冬陽·童年·駱駝隊》大量運用白描手法，所謂白描，原指國畫的一種技法，即單用墨線勾勒物象，不著色彩，以攝取物象的神韻，使其形神兼?zhèn)?，神情畢肖，收意想不到的效果。后來人們用白描借指文章的一種描寫手法，即用極儉省的語言記敘人物的動作、神態(tài)、對話，寫出人物的特征，反映作者感情，不用或少用濃墨重彩去雕飾、烘托、夸張。[1]白描手法在我國的小說創(chuàng)作歷史中占據(jù)重要地位，也是我國文學(xué)藝術(shù)的重要特色。本文中作者在描繪記憶中的童年畫面運用白描手法，呈現(xiàn)兒時在第二故鄉(xiāng)北京城南生活的畫面，目的是將童年回憶次第呈現(xiàn)，更富藝術(shù)表現(xiàn)張力。

林海音用極簡的白描手法與第一人稱描述，課文的第二、四、十自然段是作者描繪拉駱駝隊的人與駱駝的畫面。描寫拉駱駝隊的人：“拉駱駝的摘下了他的氈帽，禿瓢兒上冒著熱氣，是一股白色的煙，融入干冷的大氣中?！薄袄橊劦娜艘惨粯?，他們身上那件反穿大羊皮，也都脫下來了，搭在駱駝背的小峰上，麻袋空了，鈴鐺在輕松的步伐里響得更清脆?！泵鑼戱橊劊骸八鼈儼亚澳_一屈，屁股一撅，就跪了下來?！薄八鼈兙捉赖臅r候，上牙和下牙交錯地后來磨去，大鼻孔里冒著熱氣，白沫子沾滿在胡須上?！薄八拿ひ淮髩K一大塊地從身上掉下來，垂在肚皮底下。我真想拿剪刀替它們剪一剪，因為太不整齊了?！?/p>

白描手法的運用是作者的獨具匠心，如果用華麗的詞藻修飾，就很難真實的展現(xiàn)作者童年的真實見聞，表達效果也會相對遜色。而白描手法恰恰彌補了這一點，寥寥數(shù)筆便將作者兒童時代對拉駱駝人的印象勾畫出來。駱駝跪在地上咀嚼食物溢出的白沫子傳遞出作者的真實感受，人與駱駝冒出的白煙讓人真實的感覺到這是冬日的溫度。你會發(fā)現(xiàn)雖然間隔多年，童年的畫面依然清晰的呈現(xiàn)在作者的記憶中，猶如黑白片定格在頭腦中。

二.女童視角展現(xiàn)真實童年

女童視角是女性視角與兒童視角的融合。中國兒童的“被發(fā)現(xiàn)”乃至中國兒童文學(xué)的萌發(fā)都與20世紀(jì)初的婦女解放運動密不可分。幾乎在人們發(fā)現(xiàn)“女性”的同時，人們才意識到兒童的地位。[2]課文作為《城南舊事》的序，全文將女性視角和兒童視角融會貫通，借助“我”的眼光講述童年見聞，畫面的呈現(xiàn)過程具有兒童視角的鮮明特色。

《城南舊事》的寫作背景是民國十二年的老北京，林海音選擇“小英子”作為小說的主人公，用女童視角作為主要的敘述視角，向我們展示了一個女孩眼中的老北京，一段北京人的生活。作者選擇女童視角作為主要的敘述視角，有深刻的作用。透過英子的眼光，看到了駱駝的真實面孔，駱駝身上的鈴鐺也帶上了夢幻色彩。

駱駝的咀嚼的丑樣子、身上系的鈴鐺都是小英子童年的珍藏記憶，小英子對這些事物的回憶充滿著童趣的特征：

我站在駱駝的面前，看它們咀嚼的樣子：那樣丑的臉，那樣長的牙，那樣安靜的態(tài)度。它們咀嚼的時候，上牙和下牙交錯地磨來磨去，大鼻孔里冒著熱氣，白沫子沾在胡須上。我看得呆了，自己的牙齒也動起來……

“那樣……那樣……那樣”一連用了三個“那樣”，兒童描述的童真語氣表現(xiàn)的淋漓盡致。駱駝在小英子的面前是高大的，對于之前從未見過駱駝的她來說，駱駝的丑臉、相互磨合的長牙、冒氣的鼻孔、沾在胡須上的白沫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所以“我看呆了，自己的牙齒也動起來”。

小英子對于駱駝身上系的鈴鐺的認(rèn)識不同于成人，爸爸告訴英子因為駱駝怕狼，戴上鈴鐺發(fā)出聲響可以防止狼的侵犯，而英子卻不這么認(rèn)為。

“為什么要系一個鈴鐺？”我不懂的事就要問一問。爸爸告訴我，駱駝很怕狼，戴上了鈴鐺，狼聽見鈴鐺的聲音，就不敢侵犯了。

我的幼稚心靈中卻充滿了和大人不同的想法，我對爸爸說：“不是的，爸！它們軟軟的腳掌走在軟軟的沙漠上，沒有一點點聲音，您不是說，它們走上三天三夜都不喝一口水，只是不聲不響地咀嚼著從胃里倒出來的食物嗎？一定是拉駱駝的人，耐不住那長途寂寞的旅程，才給駱駝戴上了鈴鐺，增加一些行路的情趣?！卑职窒肓讼?，笑笑說：“也許，你的想法更美些。”冬天快過完了，春天就要來了，太陽特別曖和，暖得讓人想把棉襖脫下來?？刹皇菃?？駱駝也脫掉它的舊駝絨袍子啦！它的毛皮一大塊一大塊地從身上掉下來，垂在肚皮底下。我真想拿把剪刀替它們剪一剪，因為太不整齊了。拉駱駝的人也一樣，他們身上那件反穿大羊皮，也都脫下來了，搭在駱駝背的小峰上，麻袋空了，鈴鐺在輕松的步伐里響得更清脆。

正如王宜青說的：“兒童視角的運用，通過孩子別一種眼光的觀察和透視，易于揭示為成人所難以體察到的生存世界的可能面貌。[3]小英子認(rèn)為拉駱駝的人害怕沙漠中的寂寞，于是給駱駝系上了鈴鐺，美好的幻想流露出兒童視角的純真。

另一處的女童視角的匠心獨具是課文后半部分，小英子再次問道，夏天來了駱駝去哪了，媽媽回答不上來認(rèn)為孩子總是問。小英子作為一個孩子，不明白駱駝不出現(xiàn)的原因，對于未知的世界總是充滿疑惑，于是便問媽媽。夏天來了，再不見駱駝的影子，我又問媽媽：“夏天它們到哪兒去？”

“誰？”

“駱駝呀！”

媽媽回答不上來了，她說：“總是問，總是問，你這孩子！”

作者巧妙地運用了小英子的天真，幼稚的兒童心理特點，與現(xiàn)實社會中的成人認(rèn)知形成對比，令人觸動。天真孩子的想法與成人世界的固定思維形成碰撞，讓讀者在這里不經(jīng)生出疑問，正是由于兒童不可能完整地以理性的是非標(biāo)準(zhǔn)來衡量他所遭遇到的外部世界的復(fù)雜面貌，所以在此林海音借用小英子的特殊感知，就呼應(yīng)了兒童經(jīng)驗世界的單純稚真，隱含林海音可以脫離慣有話語的控制，呈現(xiàn)出很少經(jīng)過加工和意識滲透的原生態(tài)社會面貌。

三.意境深邃統(tǒng)領(lǐng)小說

本文作為小說的序言，文章的結(jié)尾處寫到“我默默地想，慢慢地寫，又看見冬陽下的駱駝隊走過來，又聽見緩緩悅耳的駝鈴聲。童年重臨于我的心頭?！?/p>

結(jié)尾表現(xiàn)出意境的深遠：駱駝隊是童年記憶最深刻的事物，也是童年記憶最清晰最親切的畫面，更是童年美好回憶的載體，把這樣的回憶置于冬陽之中，就算北京的冬天是冷的，但有了冬陽的照射，也會給人溫暖的感覺。這或許是作者最想表達的情愫，同時，又很好的統(tǒng)領(lǐng)《城南舊事》。

城南的一些街巷，不是舊日京華的遺跡，卻是生生不息的現(xiàn)實生活，活的熱熱鬧鬧的，它滿含著懷舊的基調(diào)，將其自身包含的多層次的情緒色彩，以一種自然的、不著痕跡的手段精細地表現(xiàn)出來。作者的思鄉(xiāng)之情不同于余光中《故鄉(xiāng)》的直白宣泄，而是淡淡的追憶。書中的一切都是那樣有條不紊──緩緩的流水、緩緩的駝隊、緩緩而過的人群、緩緩而逝的歲月……景、物、人、事、情完美結(jié)合，似一首淡雅而含蓄的詩，與《冬陽·童年·駱駝隊》深遠的意境一脈相承。

[1]梁旌.由《我的母親》一文看老舍作品白描手法的運用[J].廣西民族學(xué)院學(xué)報 (哲學(xué)社會科學(xué)版),2001,(S2):218-220.[2017-06-18].

[2]嚴(yán)曉馳.《呼蘭河傳》與《城南舊事》在女童視角中的比較研究[J].寧波大學(xué)學(xué)報 (人文科學(xué)版),2015,28(05):72-78.[2017-06-20].

[3]王宜青.兒童視角的敘事策略及心理文化內(nèi)涵[J].浙江師大學(xué)報,2000,(04):19-22.[2017-06-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