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遠(yuǎn)倫
莫 名
我置身于四川萬源
而我告訴朋友我在陜西
頭上的大巴山,太像是秦嶺了
竟然有些恍惚
這些山突兀凌厲
仿佛只有高度,沒有寬度
云低不下來,只有在每一個(gè)
山巔,徘徊,纏繞
幾乎每一座山,都明白云的需要
在山與山之間
留下縫隙,容氣流穿過
我想這就是四川和陜西
相似的地方:由于紙上接壤
便有崖上相望
而湊過來的重慶,逐漸縮小
名為城口。張著驚異的
小嘴巴,像我此刻的莫名
神 田
雪線和枯草相遇,就是源頭
枯草把雪運(yùn)到春水的位置,就是主流
草原沒有方向
水的來勢更像是一個(gè)謎團(tuán)
所以,青草站在水的匯聚口
漸漸陷身淤泥,漸漸有了自己的水平面
天之下,有一個(gè)低谷,等著雪水
匯聚成湖,靜得連一點(diǎn)蕩漾都沒有
我不敢靠近,默不作聲
像是面對草原的良心,有了虧欠之意
被北緯32度圍困
從此再無一株山櫻花,將我扶起
也沒有任何悲傷,讓我再次醒來
采耳:石頭
頭上是懸石
腳底無踩石
腰間是凸石
這時(shí)候,他需要一株救命樹
小小的柏樹,就夠了
就像阿姆遞過來的手
絕不可松開
并在石上貼面而過
人世倘可懸空而吻
崖面就會為他
亮出巨大的前額
匹
在這里,我十年不敢騎馬
十年不敢騎牛
天生一匹黃家梁子,梁子上一座孤山
山頂一座小墳
墳邊圍著芭茅草。我的馬,我的牛
都要繞行
埋著的是鹽腳子,死于一次馬失前蹄
至今,還沒人領(lǐng)他回湖北
而我用十年,記住了一個(gè)字
——匹。好一匹黃家梁子
悲 聲
小舅養(yǎng)了幾匹苦力馬
他就是那個(gè)牽馬人
他牧馬的地方,有一個(gè)好聽的名字
——望鄉(xiāng)臺
望鄉(xiāng)臺上茅草連片
每年都生出許多草菌
十年里,我最喜歡喝他的草菌湯
騎他的苦力馬
然后躺在望鄉(xiāng)臺的茅草上
任憑草絮,落在臉上
有時(shí),還能聽見他的苦力馬
莫名其妙地,嘶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