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獻平
站在巨大石碑下面,張目四望,四周皆是高山,雖然不大,但溝壑異常雄奇,如南面兩村之間的那一道,兩邊山坡如旗幟狀緩慢升起,巨大的峽谷之間,還有清水奔瀉;左側有一面斜斜的草坡。兩個村子,牛郎織女般分居在峽谷兩邊。參差不齊的房屋,裊裊而升的炊煙,偶爾的摩托車和農(nóng)用車在其中穿梭。一切都沒有聲音。靜得好像一副沒有經(jīng)過任何藝術加工的油畫。倒是那斷開的山脈,猶如鍘刀倒置,頂部顯得雄渾而又鋒利。
宇宙和地球,其自有倫理,與各自布局的方法,以及操作的規(guī)程甚至律令。而人和人在其中,包括我們所創(chuàng)造的,也是這宇宙和地球的必然的一部分。而在兩者之間清澈聚集和流動的,則是聞名遐邇的赤水河。大自然之中,有些事物往往生來自帶神秘,如這處在北緯28°16′~28°46′之間的赤水河。俗氣一些說,僅僅這條河流域才盛產(chǎn)醬香型白酒。而同在一條地理位置上的金沙江,則生產(chǎn)濃香型白酒。毫厘之差,天壤之分。這種神奇,端的是令人驚愕。附近的四川合江縣是著名的晚熟荔枝之鄉(xiāng),據(jù)當?shù)乜h志記載,當年,楊貴妃吃的荔枝,便出自此地,其品種,曰妃子笑。當?shù)厝苏f,除卻處在準南亞熱帶的合江縣,甚至五公里之外的地方,也栽種不了此物。
天地之間,總有一些匪夷所思,但卻被人習以為常。自古以來,比鄰而居、結伴生活是人類社會的一種常態(tài),有利于通婚,這赤水河,更有利于力所能及的各種方式的合作。無論是哪個人和哪個群體,在這個地球上,都不可能孤立存在。盡管有些地方,被人為的行政區(qū)劃無意識地隔開了,無論這種“隔開”如何強大和有效,但那里的人及其現(xiàn)實生活卻無法真正地被“隔開”。如處在云南昭通鎮(zhèn)雄縣和威信縣,四川瀘州市敘永縣和貴州畢節(jié)的雞鳴三省村。
雞鳴這種自然聲響,顯然是農(nóng)耕時代的顯著標志之一,也是人民安定生活的一種鮮明象征。雞鳴三省村的這種一衣帶水的生活狀態(tài),肯定已經(jīng)持續(xù)了上千年。在這漫長的光陰當中,誰也無法說清這一具有詩意和高度概括性的村子除了自然的變遷,人和草木動物的生命更迭之外,又發(fā)生過一些什么。在時間當中,真正迷蒙的不是人的來龍去脈,而是人所在這個世界上遭遇的苦難與不幸??梢钥隙ǖ卣f,人從內(nèi)心,甚至從天性當中,即非常善于遺忘經(jīng)受的痛苦,而總是在痛苦之后,用一種無限欣悅的方式,去期待更好的生活。
然而,就在上個世紀的三十年代,中國和世界,都處在一場浩劫當中。斯時,希特勒上臺,開始建立法西斯專政。日本法西斯在中國先后制造了“察東事件”“河北事件”“張北事件”和“豐臺事件”。世界的西方和東方,或可預料的暴風雨與黑暗天日,縈繞在每一個人的心頭。這一年的一月份,中央紅軍到達遵義,召開了著名的遵義會議。旋即又北上,準備從瀘州、宜賓之間北渡長江,創(chuàng)立新的川西根據(jù)地。但由于沒有摸清敵情,在土城遭到失敗。先是在四川敘永縣的石廂子召開會議,繼而又在雞鳴三省村繼續(xù)召開。
這樣一個偏僻之地,先前只在民間流傳,近乎自生自滅的小地方,居然在近代,忽然之間,就與整個國家命運聯(lián)系在了一起。這種機緣,也是可圈可點,可以說是一種造化。當然,每一寸土地上,都是與國家乃至整個人類有關的。然而,在當時的環(huán)境下,一支為數(shù)不多的軍隊,一個為整個國家民族探索出路的人,在這里重新調(diào)整人事和戰(zhàn)略方向,從而從失敗走向勝利,也是一件了不起的奇跡。
高大的紀念碑之上,是無限蒼天,飛動的流云,湛藍、潔白、黧黑之色混雜之中,似乎可以看到這宇宙與人世的滄桑,也能夠覺得人類命運的詭異。關于上世紀三十年代在此召開的雞鳴三省會議,聯(lián)想起其中的主要人物,任誰都要感慨萬千。也會覺得,大地上的每一個生靈,每一個人,其實都是不可或缺的,生來就有自己的使命與責任。當然,也有自己的苦難與愉悅。有很多時候,我想回到戰(zhàn)火的年代,以英雄的鐵血姿態(tài),去為更多的人而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然而,這顯然不是一個英雄的時期,而英雄,最好從此絕跡。人類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太多創(chuàng)傷,和平、仁愛、互助,應當成為我們這個世界最恒久的狀態(tài)和主題。盡管這不可能,但每一個人,都應當作如是之想。
由雞鳴三省村再去七星關,途中大山之間,蜿蜒的道路逼仄危險,上到海拔1600米之后,久在低地生活的人會有些不適。曾有人說,畢節(jié)這地方,是不適宜人類居住的??裳矍柏S厚異常的植被,不時在空中飛濺的鳥兒,以及峽谷坡地上苗族、彝族乃至漢族人的村落和田地莊稼,卻在日光下顯得黝黑蔥綠。不時有農(nóng)人扛、提或者背著東西在走,有的用農(nóng)用車運輸。我驀然覺得,其實,大地的每一處,都可以有人生活的。那些無法讓人安置的,也為人提供了生存發(fā)展的資源。在蒙昧時期,大量的野生動物,為人帶來食物和衣服;于農(nóng)耕時期,大地又慷慨地捧出莊稼和各種奇珍異果?,F(xiàn)在的信息時代,無論怎樣的科技,其原料仍舊出自于大地,如稀土、稀有金屬等等。
現(xiàn)在的七星關,早就是一個遺址了。孤立在一座山頭上,今人用水泥做成石碑,刻下古人當年的行跡。據(jù)說,七星關與諸葛亮南征有關。諸葛武侯這個人物,悲劇性與偉大性兼具,智謀和失誤相當。但他的個人品質(zhì)卻接近完美。這一位常以管仲、樂毅自比的豪杰,小國的良相,政治、經(jīng)濟、軍事等方面的全能冠軍,其志吞天,而時運梗阻,若是在西漢之初或者隋唐之際,此人之功業(yè),當不會比高颎、李靖、李世勣等人遜色。但在彈丸之地的西川乃至西南,諸葛亮的個人才能施展空間是受到嚴重限制的。
七星關之初,乃是諸葛武侯于公元225年(蜀建興三年)來到的。當時,處在今云南曲靖的彝族首領雍闿“跋扈于建寧(即曲靖)”,殺掉太守正昂,又不聽都護李嚴所勸,桀慢曰:“蓋聞天無二日,土無二王,今天下鼎立,正朔有三,是以遠人惶惑,不知所歸也?!焙髿w降東吳,為永昌(即今云南省保山市隆陽區(qū)保山壩子偏東北的隆陽區(qū)金雞鄉(xiāng)金雞村、東方村、育德村境內(nèi),以及可能包含緬甸克欽邦、撣邦的一部份,始于東漢。)太守,并聯(lián)合本族民族首領孟獲、越嶲夷王高定(《華陽國志》作高定元。駐地在今西昌和攀枝花一帶)反叛蜀漢。素有異志的牂牁太守(轄地今貴州省大部及廣西、云南部分地區(qū))朱褒也起兵響應。雍闿家族乃是益州(今成都)之大姓,其先祖為雍齒為東漢什邡侯。及至蜀漢,雍闿素有二心,在南中(即今云南、貴州和四川的南部地區(qū))驕橫狡黠,陰陽不定。諸葛亮苦于蜀國無人擔當征伐重任,遂親自率兵南征。
三國時期的“南中”,為西南夷雜居之地,其最大,當是牂牁(夜郎國前身),并雍闿與朱褒等,前彝族(六祖分支)、苗族、侗族、僰人等勢力也頗強大。南征過程中,諸葛亮采用馬謖之言,以攻心為上,馴服這些桀驁之民族。令人沒預料到的是,諸葛亮大軍還在途中,雍闿就被高定的部將所殺。隨后,諸葛亮七擒孟獲,平定南中之亂。這個七星關,乃是諸葛武侯當年在此舉行祭旗禮禳星之處。關于祭旗禮,古人有一個非常有意思的名字為“祃牙”,意思就是出兵前祭旗的儀式。此外還有建牙,意為有一定級別的武官自己組建的衛(wèi)戍部隊。
諸葛亮南征,得到了與雍闿等人不一致的水西彝族頭領濟火(妥阿哲)的幫助。為紀念這次結盟,諸葛亮在七星關祃牙七星。七星關之名,大致是由此而來的吧。在血與火的冷兵器年代,或者說在神話剛剛落地成為人們可見之物的公元三世紀,關于祭祀的傳統(tǒng)仍舊是蓬勃的。諸葛武侯這個人,其學養(yǎng)和精神當中,融合了儒道法兵等各家各派,因此,他給人的印象始終是駁雜的,治世能臣、精通方術的統(tǒng)帥、善于作戰(zhàn)的謀略家、輔佐皇帝的忠心臣子,如此等等,構成了一個復雜的政治家、軍事家和謀略家的形象。當然,祭祀不僅僅是一種儀式,更多的是一種精神上的招撫與鼓舞。不管是集體性的,還是家族和個人性的,祭祀一方面體現(xiàn)了古人敬畏天地祖宗的內(nèi)在思想,另一方面,則顯示了人在天地之間的明確位置并且寄希望“正道”來進行自以為正當?shù)囊磺惺虑椤?/p>
這也算是一種古老的文化形式,刀刻般深入中國傳統(tǒng)。當然,其他民族和國家也有類似的情況,即使在基督教和其他宗教國家和民族當中,此類現(xiàn)象像是一條柔韌的繩索貫穿于人類的歷史進程。沿著山嶺向下,可以看到馬蹄印跡明顯的古道遺跡,這也是南絲綢之路的另一條道路。深深的馬蹄印里,積著一些清水。腳踩上去,似乎能夠感覺到當年千萬馬蹄敲打石頭的脆響,也似乎可以看到牽馬和步行的商賈、行者、軍人與逃難者的趔趄而又勞累的身影。人類的歷史進程在每一個空間當中,其景觀是迥異的,但又是高度雷同的。數(shù)千年以來,人類乃至地球上的所有生物,都還沒有逃脫捕殺、采擷、以貨易貨、異地搬遷、逃遁與安居的基本形式和性質(zhì)。
茶馬古道的石墻上,有許多鐫刻,但都因為年代久遠,風雨日夜洗涮,使得字體模糊不清,無法辨認。想想,大抵是記敘和頌揚此路和諸葛武侯之武功政治之類的高蹈之詞。盡管如此,可也覺得,人和人,總是有區(qū)別的。類諸葛亮之列,其功業(yè)雖然建立在大多數(shù)的死難和苦痛之上,但其留下的事跡,尤其是當世作為,卻是令人敬仰和鼓舞的。
下到半山腰,側面住著兩戶人家,右邊是一條公路,河流之上,是一座石拱橋,據(jù)說,這樣的石橋在全國極其少見,茅以升曾帶人來此考察過。當?shù)氐呐笥堰€說,這條路,是328國道的舊址,其實是民國時期修建的接通滇緬公路的組成部分。
滇緬公路的修筑,是當時蔣介石政府為搶運從國外購買及他國援助的戰(zhàn)略物資而緊急修建的,但后來,滇緬公路成為了一條重要的抗日之路。國人大都還記得,在緬甸朗刻地區(qū)作戰(zhàn)中受傷,并在緬北茅邦村殉國的中國遠征軍先頭部隊將領戴安瀾將軍,還有數(shù)以萬計的在緬甸戰(zhàn)場上犧牲的中國軍人。一條路的舊址竟然讓人想起如此沉重慷慨的歷史往事,被時間鐫刻的中國軍人,在彼時年代,確切地體現(xiàn)了一種偉雄節(jié)烈的精神,以及中國軍人在戰(zhàn)爭年代遠赴異邦,誓死決戰(zhàn)法西斯的忠勇與偉大。
每一種文化傳統(tǒng)都是古今銜接的,絕不是單獨孤立的。中國的文化傳統(tǒng),無論是在蒙昧時期還是在工業(yè)革命及其后期,雖然中斷過,但也還是連續(xù)的。因此可以說,無論是諸葛武侯的南征,還是戴安瀾將軍的遠赴,都是為了國家的統(tǒng)一和完整,民族的尊嚴與精神上的凌厲和豐盈。在橋上,我站了很久,看著已經(jīng)平緩,而且幽藍的江水,腦海里,一時間,出現(xiàn)無數(shù)的影像。其中有徒步負重的挑夫,牽馬趕騾的小商販,更有持槍舉旗的將士。時間這條泥沙俱下的江河,攜帶的再多,也不見其半點喘息。唯有人,一茬茬,一批批地,踉踉蹌蹌由此而去,卻鮮有人原路返回。
如此引申,萬物萬事莫不如此。
離開七星關時候,日照中空,端的熱烈異常。只見窗外的草木葉子打卷,蔫蔫的。按照周易的陰陽理論,正午乃是老陽,過三點,便是少陽。如此輪轉,不休不息。去拱攏坪森林公園的路上,在一處高坡上還吃了一些桃子。此地的水蜜桃,汁多皮薄,甜意四濺,入口溫潤。然后轉到拱攏坪,深入森林。這些樹木,是二十多年前栽種的,現(xiàn)已蒼翠蔥郁,棵棵參天了,而在之前的那些,在大煉鋼鐵年代,基本被伐砍殆盡。
林子里空氣甜潤,絲絲入喉,遍及全身。這樣的環(huán)境,在貴州境內(nèi)海拔最高的畢節(jié)市轄區(qū),也頗多。一行人漫步而下,說著這樣那樣的話。我在其中,忍不住放聲大喊。喊聲在林間穿梭,但回聲幾近于無。唯有那些不知名兒的鳥雀鳴聲,輕捷、發(fā)脆,充滿靈性,透射出絲絲不斷的生機。人本來與草木鳥獸一般,為山林崖洞之物,現(xiàn)在以掠奪的方式,占據(jù)大地,自以為王,我們自己說,這是進化和進步的結果,而在草木鳥獸的眼里,人也不過是會修筑龐大巢穴,且會發(fā)明和利用更多工具的同類而已。
拱攏坪森林之中,有一神奇之地,便是回音八卦。我和另一位同行者站上去,無論是耳語還是自言自語,對方均能感覺到震耳欲聾的回聲。這種神奇,傳說也和諸葛武侯南征有關。我想,大地之大,奇形異狀事物和現(xiàn)象之多,蓋非人全能破解。拱攏坪的回音八卦似乎包含了某種神意,亦或是八卦之中華先民智慧創(chuàng)造于此地的一個試驗點。緊鄰回音八卦的是吞天井,其實是崩塌性的大型漏斗,上寬底窄,據(jù)說,在底下望天,有巨口吞天、淺龍入地之意境。我趴在闌干上看了看,覺得這等奇異地貌,雖不覺得驚奇,但也能引發(fā)人的綺麗的幻想,如神仙居所、蟒蛇修行、隱士洞府等等,充滿了神話色彩。
與之相連的,還有芳草溪、疏林草地、陽鵲溪等等,頗為靜美的自然景觀。這樣的一個地方,是避暑之勝地,倘若有兩個人,或者幾個好友一起,在此消磨時光,當然是美妙無比的。清風穿林,搖動花草,夕陽余暉,映照溪水,其情其景,應當是人在自然之中無上的享受吧。趁著落日初斜的柔光,眾人拍照,一片喜悅之聲。
由此再去畢節(jié)七星關區(qū)燕子口鎮(zhèn)大南山苗族村。貴州之苗族,也稱為蚩尤之后。以此推斷,其實,無論苗族還是侗族等,其未出華夏民族之范疇。而彝族,則是羌族在南遷的過程中,逐漸與西南諸民族融合之后形成的一個新的民族。羌族盡管年代久遠,其歷史甚至長過匈奴及其后來的突厥裔和東胡的鮮卑、烏桓,但其始終生活、游牧在中華民族版圖,故也可視為中華民族之一支。關于民族的源流,我始終覺得,在中國,無論哪一個民族,原本都是同族同宗的,只是氣候環(huán)境的不同,導致了語言風習、文化傳統(tǒng)的迥異,如美國著名學者亨廷頓在其《文明與氣候》中首先提出氣候影響歷史的推測,他指出,文明往往隨著六百年的氣候周期而崛起或沒落,惡劣氣候往往造成游牧民族大量出走,例如匈奴向西的遷徙等等歷史事件。
關于這一點,我在以往的閱讀中,朦朦朧朧地預知了這樣的一個現(xiàn)象,但苦于沒有任何學術理論和研究的支撐,一直不敢公開說。偶然的機會,讀到亨廷頓這本書,以及瑞士學者許靖華的《氣候創(chuàng)造歷史》,才覺得自己的預知完全正確。
大南山苗族村堪稱這一帶苗民之核心,因為,這個村子的苗語才是正宗的,許多他地的族裔前來學習,以大南山苗族之語言為最標準。無論怎樣的民族,處在不同的地方,其語言就會發(fā)生變異。漢族也是如此。因此有十里不同音之說。我們進村,見十多個苗族婦女坐在小凳子上,有的在分麻(蓖麻的皮)。這使我想起幼年時候,奶奶、大姨、小姨、母親乃至村里婦女常搓麻繩,以納鞋底的情景。
就地取材,很好地利用自然給予我們的各種資源和材料,是人智慧和高貴之處。有一些美麗的苗族女子和結實的漢子,在場上表演舞蹈。從他們的動作中,我忽然明白,他們舞蹈的基本動作,就是“爬”,即爬山,和“涉”即涉水的動作簡化與再創(chuàng)造。每一個地方的人,無論是哪一種行為、習性和藝術,都與其生活環(huán)境,氣候地理有很大的關系。
人畢竟是地域產(chǎn)物。人和人交往,如聯(lián)姻、農(nóng)事和工業(yè)合作,也是一種相互改造和促進的過程。這兩年,因為在這里的詩人彭澎,我多次來到畢節(jié),數(shù)天或者幾天時間,在不斷的走訪與體驗、冥想與感悟之后,對這片人居之地有了一種難以割舍的情結,即在這夏季清涼之地,混跡在她的諸多歷史和現(xiàn)實,人文和自然之間,一個外地人,內(nèi)心充盈著的都是對她的好奇,也在試圖了解她,進入她的內(nèi)心。毋庸置疑,畢節(jié)已經(jīng)深入到了我的生命當中,我呢,或許也能夠被她記住。因為,一片土地也是整個世界,一個人也是整個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