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董國賓

兒時冬日暖

文／董國賓

Warm Winter in Childhood

往記憶深處走，不少鮮活的事兒像魚兒從春池里躍上來。年少的冬日，天雖寒涼，卻有不少甜蜜和樂趣，似一塊烤紅薯，熱騰騰地吃下去，心窩便立時暖了。

故鄉(xiāng)的冬天安閑，我裹著肥大的棉襖在村口玩耍，母親從涼風(fēng)里急慌慌走過來，她是來叫我回家洗澡的。干冷的冬天里，母親準(zhǔn)備得很充分，先把爐火燒旺，把屋門關(guān)緊，爐火旁烘烤著要更換的衣褲。母親毫不吝嗇地往大木盆里注熱水，熱氣騰起一團霧。熱霧中的母親倒適量涼水進去，接下來挽起的袖口上便露出一雙慈愛的手，一次次試好水溫。我脫光衣服就坐進去，水暖暖的，好不愜意。洗好后，母親把我抱到火爐旁擦干，等穿上衣服我便再坐不住，一蹦一跳又跑到外面玩耍去了。冰冷的冬天，這樣的熱水澡隔上幾天母親就給我洗一次，每次洗完，母親都笑著說，瞧，澡盆里水黑得可以肥田了。

下雪天不能出去玩，母親就讓我在家里背唐詩，她還給我讀《慎言謹行錄》，希望我做個懂事的好孩子。母親讀“戒輕言，戒雜言，戒戲言”，還讀“戒惡言，戒讒言，戒輕諾之言，戒卑屈之言?！苯又土⒁?guī)矩似的向我解釋道：“說話萬不可不知輕重，更不能無禮中傷，在背后說別人壞話攻擊別人。也不可低三下四，做事和說話有失尊嚴(yán)?！蹦赣H又說：“這些慎言警句，是前人留給我們的一筆財富，說話做事應(yīng)有所遵循，不能胡來?！蹦赣H識字不多，常常一句話看上半天。但每當(dāng)我背唐詩時，她就會走過來用這些古人的良言教育我。跟著母親我還學(xué)到“言貴和氣，言貴養(yǎng)心，言貴誠實”，還知道了要多為別人做好事。天很冷，外面下著雪，我卻明白了如何做個溫暖的人。

還記得我家東墻有個豁口，豁口那邊緊挨著倪奶奶家。雪花飄呀飄，積雪把豁口給堵住了。貪玩的我扭頭從柴房拿來一根細木棍，不一會兒豁口便露出了真面容，我一轱骨碌，爬到了倪奶奶家。倪奶奶家矮桌上擺放著幾個大紅棗，見我來了，便一個個都塞進了我的小嘴里。幾顆甜棗進了肚，我朝倪奶奶擠了擠眼，又從豁口爬回了家。我向母親嘀咕了幾句，母親二話沒說，領(lǐng)著我迎著雪花直往店鋪趕。在店鋪里，母親按我的想法，買了一根好看的拐杖，到家送給倪奶奶當(dāng)做回禮，這件事現(xiàn)在想來，是我對禮節(jié)最懵懂的認識。

最愛追憶兒時的事兒，冬冷里，一件件童年小事雖然不足奇，可回想起來，哪一件都流動著濃濃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