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眠
我
17歲的我,戴著沉重的黑框眼鏡,把自己埋在摞起來剛剛好蓋過頭頂?shù)馁Y料后面看厚厚的小說。右手邊是窗戶,窗臺上放著紅色盒子的腦心舒口服液,漂亮的玻璃瓶子擺得整整齊齊。雖然我并不是為了高考百般焦慮的好好學生,但在這樣緊張的氛圍下還是容易睡不好。
高二,波瀾不驚下的暗流涌動。
媽媽在一個平常的午后來看我,許久沒有見過外出工作的她,我的心情興奮而愉悅。但媽媽只是略帶笑意地看著我,我隱約覺得哪里不對,卻也說不上來是什么。
那個周末回家,奶奶告訴我,爸媽離婚了。我聽得不大真切,只覺得奶奶的聲音越來越遠。慢慢地,我好像越來越不愛說話,對人有了明顯的防備。時常會在課上走神,偶爾也會被老師扔來的粉筆頭砸醒。當然,大多數(shù)時候老師并不會在意像我這種成績平平的孩子。
高三,沉默而絢麗。
下課的時候,走廊里只有抱著厚厚卷子的科代表,跑著去上廁所或洗把臉清醒一下的同學,再也沒有趴在欄桿上遠眺聊天的人了。老師們也是步履匆匆,仿佛黑板上的倒計時數(shù)字在后面瘋狂地追趕著我們,誰都不敢停下腳步。
渾渾噩噩中,我終于在倒計時的末尾抓住了高考的尾巴。我開始收起物理課上的課外書,扎起打盹兒時掩護用的長發(fā);開始一套一套地做著發(fā)下的模擬卷,整理錯題;開始問老師那些基礎的講了無數(shù)遍的題目和知識點,把早讀的補覺變成努力。
終于,高考到了。如今深夜夢回時,我仿佛還能感受到那種莫名的緊張感,甚至在記憶里被無限夸大,回頭看時,偶爾也會覺得收筆的自己像個英勇的戰(zhàn)士。
她
17歲的她暗戀隔壁班的男孩。他是老師眼里的好學生,是球場上揮汗如雨的“三分小王子”,是女孩眼里的白衣少年。她去看他打球,卻不敢上前送水,甚至不敢坐在球場邊看,只能假裝一趟又一趟地路過。她小心翼翼地隱藏著自己的心思,不想被誰發(fā)現(xiàn)。她也會在宿舍一遍遍地提起他,我們唏噓著讓她去告白,她卻紅著臉不再說話。
再厲害的人遇見自己喜歡的人也會覺得自卑,會不由自主地仰望,即使優(yōu)秀如她。所以,高中三年,她從未想過去告訴他自己的心意,直到畢業(yè)。畢業(yè)后的大聚會,兩個兄弟班湊在一起,她被室友拉去和他坐一桌,那是他距離她最近的一次。
“聽說你考上‘北大了,真厲害啊!”
“???你……你認識我?”他突如其來的發(fā)問讓原本就緊張的她更是手足無措。
“全校第一嘛,誰不認識啊。”他眨著眼,笑著說道。
她的心里仿佛被人塞滿了新鮮的晨蜜,卻覺得鼻腔泛酸得厲害。她強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若無其事地參與到大家的討論中。
后來,她和別人談起自己高中的故事,腦海里總會想起他,話語里卻只字不提。那是她一個人的青春。
尾聲
17歲的我們敏感、自卑,總覺得自己需要更多的愛,卻不敢伸手。如今,歲月帶走我們的年輪,在時光開的玩笑里,我才知道,最值得懷念的是我們自己。
而我懷念的,其實是17歲張揚而細膩的我最美好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