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永清
那年我?guī)Ц呷厴I(yè)班,我的孩子才2歲,沒人帶。為了把孩子放回老家,我和妻子吵了半個月,最厲害的一次,我們都約好某天去民政局離婚。
老婆抱著2歲的孩子質(zhì)問我:“學生是你親生的嗎?他們畢業(yè)了記得你的有幾個?孩子回老家一呆就是一年。我們做父母的能這么狠心嗎?”
我對妻子的質(zhì)問感到無奈和心痛。孩子這么小,一旦送回老家,就要等到第二年高三畢業(yè)才能接回,整整一年不能相見,而我的學生們,有時還不聽話,經(jīng)常在晚修說話,上自習課的時候玩手機,甚至和他們交流還不懂得說對不起和謝謝。
我有理由為了孩子,放棄當班主任。
那幾天和妻子吵架,休息受到影響,上課精神不佳,孩子也經(jīng)常哭鬧。家突然間失去了往日的快樂。
我選擇在午夜回家,內(nèi)疚讓我不敢面對妻子和孩子。
我?guī)状卧谛@見到管教學的領導,都暗示自己走上前,直接說明自己生活的困難,申請不當班主任。但總是在校領導的點頭問候中欲言又止,我不能拒絕工作上的信任。
半個月后,妻子妥協(xié),同意把孩子送回老家。那天下午下雨,我在車站送妻子回老家,我們沒說話,我們的孩子對車站里的一切感到好奇,不停地跑來跑去?;疖囬_動那刻,妻子在車廂里安靜地坐著,沒有和我揮手告別。我的孩子貼著車廂窗玻璃看著我,沖我天真地笑。
火車在雨霧中遠去,我一轉(zhuǎn)身,淚流滿面。
那天我回學校晚修遲到了。走到辦公室門口我就看到我的課代表在找我,課代表看到我就笑了:“老師,我們在等你上晚修呢,怕你不來了。”我說:“不會的,你們在哪里奮斗,我就在你們左右。”
高三月考頻繁,學生語文成績不穩(wěn)定,為了讓學生在閱讀和寫作上有所進步,我熬夜翻了不少資料,選擇有代表性的篇目出題。白天我又要連續(xù)給兩個班級講解做題技巧。有一天早上醒來,嗓子突然很痛,說話很不舒服。嗓子發(fā)炎了。
為了不影響上課,我就在教室里現(xiàn)場做課件,一個字一個字打出來,打得很詳細,同學們看得也很認真。課后有同學在我辦公室放了兩盒金嗓子喉片,還留了一張紙條,上面寫下一行字:“你用嘶啞的喉嚨,喚醒我們沉睡的靈魂。謝謝你,老師!”
畢業(yè)的那天,我媽媽把孩子送回來了。有學生考完后來看我,送我一大束百合花。我轉(zhuǎn)手把花送給了我的妻子,我知道一個媽媽對自己孩子的深情,為了支持我的工作,妻子忍痛把這么小的孩子送回老家一年,這種疼痛我無法彌補。
三尺講臺,一支粉筆。面對求知的青年學子,我義無反顧用良心和匠心悉心教導。我有愧家庭,而任何一種為他人服務的職業(yè),之所以高尚和偉大,不正是心有大我,而后“知其不可而為之”的嗎?
記得那年高三的最后一堂課,學生們在教室后面的黑板上寫滿了對我的感謝與不舍。他們齊聲高唱《你是我的眼》,我眼里滿是淚水,我對他們說:“你叫我一聲‘先生’,我便是你的一路星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