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彭林家

一個作家的象征符號，活躍在某塊碑文上的記憶；無論是歷史浪潮的沖洗，靈痕一方水土的生靈；還是生命文字的流向，留香一陣風云的眷留；來來去去，我伏讀的生命故事，嚼味著《凌霄》的冤魂形象；一種歷史的卦象，在人道主義的航線上，呈現(xiàn)人體軀殼上的精神同道；徐徐地，從作家靈性的筆下展開：“歲月最大的錯誤是催老了人生，最大的功勞是使人生滄?！薄?/p>

觀讀作家王安平的洪筆，以“歲月”向度伸縮一種勢的本性；其美學道性的維度所蘊含的德性；不僅承轉(zhuǎn)著一種度的空間啟動，有序地延伸著自我的契合；而且以真實的神態(tài)、民族的宗教和烈士的原型夢境，不斷地重復凌霄的原形幻想；緩緩地，從過去的正念到未來的正視，拎起一個時代的心里反芻，回旋著法性真如的審美；一任正覺正行的指引，明心見性；把正心的正言傳達人與環(huán)境的一體；驅(qū)使我們天使覺悟的心力，攢映一點宇宙的光茫；也為《凌霄》的主人公聲張，將源自中華民國的記憶和那個啼血的經(jīng)驗，甩出一道集體潛意識的魂痕。那么，作家采用描述性的細節(jié)、劇情模式，或純一的角色典型，喚起讀者的原始經(jīng)驗，靈動當代社會的精神鐘表，產(chǎn)生深刻、強烈、非理性的情緒反應。如此滴答的思維脈絡，以仁愛孝悌的謙和好禮，把誠信知報的精忠愛國，以修己慎獨的廉正折射出篤實的勇毅力行；或曰氣浪震波，或曰風雨浮香，凸凹著典型環(huán)境的循環(huán)；陣陣地，越過《凌霄》本體所承擔的美學峰巒，波動著典型人物所衍繹的性格，將輻射周圍的社會環(huán)境，讓人們從美德的馳騁中，醒悟著人性情致的原委。

“一九五0年三月八日，貴定的天空，太陽被烏云覆蓋，有幸漏下的一絲，好似一條白色的孝帕那樣，有氣無力地晃動著，像極了哮天犬伸出的舌頭?！蔽谋驹娀膿すP，作家將“烏云”、“晃動”、“舌頭”等一組活躍的意象群，拽著一縷縷潛意識的詩情，暗示著小說需要單個形象的疊加跳動，以其博愛的下意識，深入民族結(jié)構(gòu)的探幽；爾后，有機地銜接著各個部分的情節(jié)；真實地反應當時的社會狀況。文學中，意象是對象的感性心裁，或是作者心意狀態(tài)融合的具象。南朝梁劉勰在《文心雕龍》云：“獨照之匠，窺意象而運斤”。構(gòu)思時須將外物象、意趣、情感孕育胸中的審美意境而形成境界。西方小說沒有意境之說，但有意境的創(chuàng)造。如《簡愛》中對桑菲爾德莊園的環(huán)境氛圍的營造。中國的小說典型化，通過收集生活材料而提煉出某種人物性情的代表，借助通俗語言描寫而顯示個性的筆法。明顯，作者在意象、意境與典型的虛實穿插中，為解讀人物、形象、性格的心理情結(jié)，從《凌霄》心里的蛻變，將超越時代局限的永恒性質(zhì)，升降內(nèi)在的理趣原型比生活原形的推顯更為重要。原型是事物的幻象所指，如超現(xiàn)實意象，向度也；為多方位、多角度、多層次的視角判斷和評價。原形是事物的實象本身，如現(xiàn)實意象，維度也；為觀察、思考與表述某事物的思維角度。那么，虛幻的原型與具體的原形，在天人合一的指向中，先天法王耶穌王，后天合成的中天，濟成天理氣合化的真路就是真理，即為人體之脾與天體之氣糅合的脾氣，凸顯人的性情：誠于中而形于外。從凌霄的形體界定而言，火性人：身材圓胖，肩圓，棗核形臉上尖中寬；行動急速，走路上身搖擺；說話聲音尖高而破，赤紅臉，肉多橫紋；一生氣，如關公面紅耳赤。由此，作家筆距的搭界：“大卡車上押著一個人，此人禿頂，一米六五的樣子，作長衫，微胖，臉上有被打過的痕跡?！比酥暭喝缫娖浞胃?，自性是天，自心是地；所謂人心一念之微，天地人三界皆知；源自于心界的陰陽如太極的陰陽魚，黑白邪正，互為消長，立刻印在性海腦膜上。五行中，其一：元性是肝的三魂血性，少陽；聲音生機盎然，親切爽朗，為先天的本性。心界的陽木為仁，仁德能忍不動性，良心正直有擔當；陰木者，不孝不服而遮辯，怒氣酸話而抗上。撥陰取陽，木性人能愛能立是德的根。其二：元情是肺的七魄氣流，少陰；聲音鏗鏘雄偉，高亢悲壯；為本生感情的七情六欲。心界的陽金為義，豪爽活潑善交際，敏捷果斷講義氣；陰金者， 嫉妒惱人好而殘忍，虛假好辯而輕佻。撥陰取陽，金性人能果能斷是成仙的根。其三：元精是精與卵相搏而生的腎精，含神帶氣乃生元神，老陰；聲音清純動人，凄切哀怨，為精中含神識種子的荷爾蒙。心界的陽水為智，柔和清靜心巧靈，低矮就下擅藝術；陰水者，愚魯遲鈍而憂慮，遇事退縮而煩人。撥陰取陽，水性人能柔能和是成圣的根。其四：元神是心中獨我自主的真意，老陽；聲音歡快活潑，熱情高漲，神氣舍心能夠魂魄畢具。心界的陽火為禮，神足聚能化萬物，聰明過人謙明禮；;陰火者，急躁爭理而貪名，恨人傷心而虛榮。撥陰取陽，火性人能禮能讓是神的根。其五：元氣是脾中的先天胎元真氣，中土；聲音悠揚沉靜，淳厚莊重，來于先天而養(yǎng)于后天。心界的陽土為信，心寬忠厚抱誠實，勤儉樸素行道德。陰土者，心窄多疑而怨人，蠢笨蠻橫而固執(zhí)。撥陰取陽，土性人能容能化是成道的根?？磥?，心界的五行，本性至靈則光明覺照，人心至明則洞徹十方。其五臟對應的五常，則謂照見五蘊體性。《凌霄》的性情應以陽火為主，其次揉合陽木、陰木、陽金、陽水、陽土。如作者第五節(jié)隱喻的：“康有為在書中以歷史進化論附會公羊?qū)W說……凌時雍對康有為的觀點持相同態(tài)度，他在自己的讀書心得里寫道：人一生無所作為，是為惰才；有所作為是為良才；流芳百世是為英才。文字改革是秀才之舉，文治武功才乃中國治國之首選?！睙o疑，禿子頭上虱子，一目了然，陽火也。那么，從下文的性情中，凌霄無論是濟安扶危的助弱果斷；還是利生舍己的功利榮辱，明顯地超出了內(nèi)環(huán)境之外的具體實施，而成為“上義為之而有以為”的上乘義德，陽金也。必然是“虛室生白”的清朗而禊祓心室的厲鬼，精神一體，才能是真陽德一，像凌霄花植根于生活的綻放，陽木也。故此，把《凌霄》的“形、色、行、聲音”抖落在讀者面前，自能心正神足，見人見性。換言之，小說直白的境界，摻入詩文虛實相生的意境，在抒情性作品中示現(xiàn)情景的交融，活躍著文字律動的韻味，有意無意，波動形象體系所誘發(fā)的創(chuàng)作主體的詩意空間；從而使刻畫人物的中心，開拓著《凌霄》審美情感的高級形態(tài)。情感是對客觀事物是否滿足自身的需要而產(chǎn)生的態(tài)度體驗，如主體的元性與客體的元情一致。表現(xiàn)在文學中，像“小說”一詞最早見于《莊子·外物》：“飾小說以干縣令，其于大達亦遠矣”。其淺識小道只是街談巷語的瑣屑之言，即為元情（肺）之魄吻合元性（肝）之魂的初衷，魂魄相和，即為后天的識神或心神。而要將陽神三魂統(tǒng)一中的一點陰神（魄）顯示先天的元神，作家必須要越過人格面具的陰影，修煉到最終能親見小說原始意象（原型）的本源靈界。靈界是暗物質(zhì)發(fā)射的暗能量，萬物死后的聚集之地，如天界的終極真相天魂。所以，作家的元氣（脾）則要錯合元精（腎）與元神（心）水火固濟；筆端與事物本源合一的情結(jié)，便是小說情節(jié)的唯一性。情結(jié)是心理一群的無意識沖動的玄妙組合，如戀母、處女情結(jié)。情節(jié)是文學作品的動因事件的策劃設計，如系列故事的因果聯(lián)系。這樣的德華，即從情節(jié)小道的原形之器，反射為情結(jié)大道的原型而謂其形而上，乃國民之魂的正史之根矣。

從詩文與小說的軒輊藝術而言，詩的整體是意象群的組合則謂意境，小說的典型是單個意象則謂境界，這也是意境和境界的實體物質(zhì)區(qū)別；但虛體精神的差異是將意境升華為境界，便是一個作家的美學宇宙觀，像作者的筆觸消除自然語言的歧義性、伸剖著時空的禪變；讓《凌霄》的自身特征形狀，從一個革命者的形象，起伏跌落到無淚的幽谷；在解決問題時，對于假設的典型人物，提出潛意識的嗟嘆啟發(fā)，一波三折地攤開那個時代的人生觀。也就是說，原型與原行之間，始終交叉“模糊類型”的文本標記，滲透著美學情結(jié)的一滴滴血痕；使讀者馬上辨認出典型排列的信息，組合連貫互文的氣流。因此，為了廓清頹廢沒落的風氣，澄視著正聽、正氣、正悟的人生主張；從正一的純美意識磁化妄念的生靈，捕獲正果的青睞。作家的妙筆物語，沿著大愛的心田波動，不惜二十多萬字的筆墨，為我們剖白近代的序幕和現(xiàn)代的尾聲。在雙向流程中撥開歷史的真容，沉沉地，泛出作家心底的漣漪；爾后，回眸一個個類似《凌霄》的人物，何應欽、谷正倫、朱崧、李毓華、席正銘、王天培、袁祖銘、劉莘園、陸蔭楫、劉其賢、李儒清、張執(zhí)一、陳沂……雖然他們不完全是昨天影子的回旋，而對于當時的中國進入反帝反封建的時空；推翻清政府，建立資產(chǎn)階級共和國——中華民國，顯然是十分迫切的社會契約。由此，染起一方水土的記憶，傾述一幕史話的風云；倒逼讀者的閱讀，不斷尋找文本的原型或原形變體。盡管凌霄離開人世已經(jīng)七十多年；然而，那個時代的精神遁影，卻映現(xiàn)正身清心的天問著：“一個流著紅色血液的開明士紳。一夜間，被綁上莫須有的罪名，成為紅色政權誕生的冤魂。”

追遠慎終，每一個屈死者的背后，都有一個不為人知的悲慘故事。本來是深深的詛咒，在這里卻淡懷著一個革命者的原形幽靈。由于小說原型并不是不規(guī)定具體文本的內(nèi)容，有時作者或讀者必須就原形范疇以外的東西做出選擇；宛如中國最早無聲的長故事片，拉開著“黑籍冤魂”的序幕；傾聽筆句有聲的文字獄，不經(jīng)意靈動著“紅色冤魂”的再現(xiàn)；千頭萬緒，了解原型的性質(zhì)有助于讀者對文本性的把握，如文本的細節(jié)重影；雖然沒有果戈理的諷刺意識，迎風流淚；也沒有托爾斯泰那種懺悔意識，淡抹濃妝；里里外外，從肖像到心理的描寫；作家駕馭多線索的結(jié)構(gòu)，通過天衣無縫的對接，章章節(jié)節(jié)，閃現(xiàn)出一批凌霄這樣的優(yōu)秀進步人士，以其性格結(jié)合歷史真實的背景，把某種性質(zhì)的介入宗教的思想深人人心，促使“自主情結(jié)”的存放，墜入一種神秘的色彩而沉淪于離奇、荒謬的藝術境界。

由此，染起文本性的凄涼英雄特征，又為作者尋找原形讀者、確定集體潛意識美學原型的轉(zhuǎn)換；沉沉地，驅(qū)動“為人生”的現(xiàn)實主義主流，找到“五四”文學的理論依據(jù)。譬如，對俄國十月革命的朦朧向往，反映了勞動人民的生活和革命發(fā)展的趨勢，像《戰(zhàn)爭與和平》的主題，就肯定了正義的抵抗行動，贊揚俄國人民愛國熱情和英雄主義，折射出某種制度下的人性扭曲。事實上，摧毀農(nóng)奴制度，揭露資本主義弊病，反映深廣的社會問題，都被古今中外的作家們所關注。因此，作家從原型的角度，取下人格面具的心靈外貌，越過“陰影”的囚籠，將阿尼姆斯的心里襯托阿尼瑪?shù)年柟鈨?nèi)貌，致知格物，陰陽交叉地靈痕著一行行有血有肉的文字：“他的內(nèi)心痛苦和被人白眼的屈辱，比之而過之而無不及。這種犧牲小我而維護大我的精神，誰又能與之堪比呢？”的是，從“小我”到“大我”的比照；為捍衛(wèi)一種信仰而獻身，把求索者的真理，融化在無我的淡定里。試問，一路上的艱辛，需要多少人的鮮血撒滿成功的道路呢？你讀：“嘭的一聲，老翁往前一撲……老人的眼睛睜開著，無法瞑目”。一個幽深的眼睛來不及用五輪八光左右兩點瞳人，也許只有心靈的高貴，克服精神貧窮的窟穴，才能不以己悲，將陰陽的二元論返回到一元論的神圣。這樣的原型塑造，為作者在詞語意義的層次上，不僅提供了基本的通感策略，而且在語用學的境界原型上，幫助讀者在句法和語篇磁化中，更好地認識自我的本性，再現(xiàn)原文的審美道德。你看：“而讓‘瞑目’ 的淡然長眠”。一個“淡然”的無怨無悔，反噬著凌霄無私仁德的陽木性情，便是“革命尚為成功”的接力，而給以“同志仍需努力”的希望；不經(jīng)意縈惹我們的回望，資本主義是建立在人身自由和財產(chǎn)私有基礎上的社會體系，采取形而上學的態(tài)度，缺乏道德安內(nèi)的約束，導致貪婪自私、精神墮落和靈魂缺陷；盡管基督教的拯救有著不可估量的貢獻，但是，物質(zhì)的有形載體必然需要一個個革命者形象，前仆后繼，才能在剛?cè)嵯酀?，喚醒天使休眠，糾正人的心靈波念。

“文學應該反映社會現(xiàn)象，表現(xiàn)一些有關人生的一般問題”（茅盾《〈中國新文學大系〉小說一集導言》）?？墒牵行┳髌穮s把注意力集中在小資產(chǎn)階級知識分子身上，忽略了文學是一面銅鏡；無法從迷惘的辨析中，覺悟自我的觀照，致使現(xiàn)代的活文學附著于現(xiàn)實的浮躁表情。所以，沈雁冰從為人生出發(fā)，進而提出作為“革命的人，一定要做革命的文學”，表現(xiàn)“被迫害的國度里的被侮辱被損害者”。作家正是在這種思想的召喚下，擔當著喚醒民眾的大任，遠離著“只問病源，不開藥方”低吟哀歌。那么，創(chuàng)作觸及的筆意，作家的美學視點從嚴酷的歷史中走來，深邃著文學非功利性的主題，將前徒倒戈的錯見所指，變成躬體力行的正念能指；既撇開抽象地強調(diào)文學的“美”、“愛”、“真”；又形象地撩撥人心，挖掘著當時社會某些本質(zhì)的黑暗、丑惡和民族劣根所帶來的狹隘愚昧；亦歌亦唱，匡正著黑白混淆的人間正道。因此說，作家的象征符號是貼在道德靈魂的天窗，反向存托著正義奮斗的激情。你讀：“恍然，一滴雨水落在他的眉間，他感到冰涼了一下，就聽得勾魂判官說，你是個冤鬼……驚天動地地打了一記炸雷……”

爻掛卜問，人道的“冰涼”、地道的“判官”和天道的“炸雷”，在一個左手天魂本體的原我，右手人魂動向的自我，渡盡六道眾生，交叉著作家的良知，追禪地藏菩薩地魂平衡的超我；一任讀者穿貫的理性，判斷凌霄的不公命運。他，不僅僅是他自己軀體的消亡，而且也是一個時空與主體締約的吶喊。

凌霄，原名凌時雍，如作家所言：時雍乃時世太平之意?！逼鹣龋芡l(xiāng)提督總兵汪柱元的影響，多了一份傲然的骨氣和獻身的陽金性志向。1908年經(jīng)地方保送到貴州陸軍學堂就讀，同年加入孫中山先生領導的同盟會……直到1928年國民政府定都南京，被貶為國民黨黨史編纂委員會委員，棲身上海十余年，寫出了《貴州革命史》等回憶文章。試想，這樣一位陽水性的革命知識分子，以莫須有的罪名，被冠上了“貴定反共救國軍”的帽子，作者不僅要追問：“革命就如一株蜿蜒而上的凌霄花 ？”陵苕，凌霄花的別名?！对娊?jīng)》云：“苕之華，蕓其黃矣”。然而，美譽的慈母花語真得要“心之憂矣，維其傷矣”嗎？

那么，作家選擇了“凌霄”這一原型氣貫結(jié)構(gòu)，暗示記憶的回翻、真實的驅(qū)使、語言的調(diào)度……染起性情的意旨規(guī)定與受體處理的交叉運作，有板有眼，讓意識滲透潛意識的痕跡，裸露戰(zhàn)爭洗禮的逼真世界，又不受僵硬的危害而使語境變得的活潑。如環(huán)境描寫：“主房是兩層木質(zhì)結(jié)構(gòu)的板房，兩邊有廂房，大門外一對石獅，一只腳踏繡球，一只腳踏幼獅，顯得門庭森嚴”。一方特征的建筑、場所、陳設景物，悠然地把民俗民風從筆尖映現(xiàn)。如人物描寫：“肉鋪門前來了一個女子，細眉彎彎，活像一對臥蠶。臉膚白靜，粉紅。身材頎長，穿一身土布衣服，前胸高聳，仿若一對高傲的玉兔”。一個生動的性格，從刻畫外部情態(tài)到內(nèi)心世界，再現(xiàn)人物的面貌和文章的中心。如心理描寫：“凌霄暗嘆：人的一生就該如李大人，生前光耀中華，死后千秋景仰。這才是偉人啊！”

面對專制、君主立憲制或民主的對壘，毫無遮掩地吐露赤忱的陽木心聲，表現(xiàn)出主角個性的獨白品質(zhì)。試想，小說三要素的環(huán)境、人物、情節(jié)，構(gòu)成一個特殊的典型人物，一幅辛亥革命元老的畫像，與貴定歷史栓在一起：“孫中山先生采納了大家的意見，說：漢舟之神勇，孫文久已聞也，如今革命多艱，正需要這樣的棟梁之材。”探問這樣一位受孫中山肯定的人物，又怎能成為“反共救國軍”呢？

人體命局的相配，各有天干五合的八字，地支六合的庚帖，系連著生命的信息。也許跟著真理走，遠比被命運拖著走要自美的多，四柱八字便能既合且化；然而， 凌霄的火性，從戊癸相合的原五行，到卯戌合化的后六合，卻在改良社會的命運中淡化了自己；把盡忠的自身斷送給他人的操從，成了無辜的犧牲者，究竟是時代的不幸，還是陽火性格的悲哀呢？

小說《凌霄》在本質(zhì)上是一個悲劇。魯迅說：“悲劇是把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所以，作家抓住了這個微妙問道，讓文本撕開一個有“價值”的缺口；時常以革命者的出場和反革命者結(jié)束的形象，營造成事于原違的藝術落差。比如說，把九死一生的遭遇作為思想的線索，借用毫無傷感的基調(diào)語言，拓展以畫境意象的意境，一正一反，翻空出奇，造就了戲劇性的矛盾沖突和悲劇性的壯美，獲得對美的肯定。從而以內(nèi)心的感染力，觸動著深刻的美學原型，便靈現(xiàn)文本的要旨。你想，如果好好與玉蘭快活地過日子，也就沒有悲劇的萌芽。那樣的話：“一個淘空了自己，乞求愛情的女人……聲音柔柔的，像一只鳥的啼鳴……”鸞鳳和鳴，便陰陽著平庸的藝術合一。相反，一個非常合理的背景常態(tài)，卻在一個不合理的悲劇里，荒誕著故事的荒誕；忍愛地把人性的七情六欲毀碎，震撼著讀者心靈永久的波瀾。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則可以視之為問題小說，反噬著軍閥混戰(zhàn)，民不聊生的慘狀。手法上，作家以身邊的凌霄原形為基礎，深入曝光貴定的內(nèi)幕，并不時摻入辛亥革命的大背景，進行一定的虛構(gòu)性定量，俊美著《凌霄》紀實的價值取向。一則表面人情，小說托凌霄之表議，通過革命、愛情、選擇、責任、親情、夢想等精神描寫，記述了所有人物的性格軌跡；二則時代神韻，小說以內(nèi)涵久遠的博深演繹，啟示著歷史社會學的研究，讀后仿佛穿越夜郎國的大峽谷；隱喻的聲音從心池的潮痕中，嗟味著時間延覽、空間愜意和生命本相的回饋，為人之初，驚醒著一個個群體意識的道德審判。

“前一秒種還在和自己卿卿我我，生死相隨，下一秒鐘就把那些恩愛和誓言忘得一干二凈。凌霄啊凌霄，你真是個沒有感情的動物嗎？為了更多人的安逸，凌霄從冷血里掙脫出來，忘記了自己原本可以進入溫柔的安樂窩，然而，卻選擇了流血：“凌霄被五花大綁綁著帶上來，渾身血跡斑斑……又見玉蘭今天的打扮不同往常，一身旗袍越發(fā)襯托出她的美麗和青春……”行走在革命與愛情、選擇與責任的路口；凌霄的性情變化，藝術上，既不像報告文學那樣，寫人寫事必須是真實的新聞故事；也不像傳記文學那樣，記載全面真實的人物經(jīng)歷。那么，這種紀實文學的小說，用文學的手法描寫實情；在不影響真相的細節(jié)下，所進行的藝術加工，迅速反映客觀的現(xiàn)實生活，介乎于報告文學和小說之間；所以，也叫報告小說。區(qū)別于單一塑造人物、敘述故事、描寫環(huán)境來反映生活的傳統(tǒng)小說——完全虛構(gòu)，杜撰一種高于生活的臆造原型。原型者，小說中不斷重復的意象，源自民族記憶和原始經(jīng)驗的集體潛意識，如英雄、 孤兒、武士、巫師、流浪者、殉教者。如此一來，作者筆性的《凌霄》英雄原型，就越來越高大。所謂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這樣從性情的真實中反證著凌霄的視死如歸，凸映美學視野的高度。技巧上，如同“戰(zhàn)爭”與“和平”的兩種生活、兩條線索交叉描寫，構(gòu)成一部大義凜然的壯闊史詩，也成為《凌霄》遷移理論的雙重要點。無論是結(jié)構(gòu)中的性格，還是主題的演義，小說的兩條線索扭結(jié)一塊。起先，凌霄是一個寒磣頑皮的瘋小子，在母親的教誨下，漸漸養(yǎng)成一股男人的豪氣；爾后，經(jīng)過戰(zhàn)火的陶冶，便修煉成堅韌、剛強和舍生取義的英雄。由此單表一枝的爭鳴；明線是凌霄，暗線是歷史，最后兩條線索交叉在一起后又分開，這種寫法與《水滸》中“智取生辰綱”相似，只是“智取生辰綱”是花開兩朵，各表一枝而已?；砣婚_朗，藝術的目的不是單一的可認可知，而是為人們提供一種可觀可見的道德淳光。因之，將事物“奇異化”就成了形式艱深的手段。如小說中舉出了《凌霄》兩次面對死亡的情節(jié)。第一次： “漢舟兄，只要你告訴那批槍械的下落，我絕對不為難他們……凌霄嘴里噗地吐出半只耳朵，哈哈大笑……唱起了《中國男兒》”。第二次便是文本的開頭。的是，藝術中感受過程本身就是目的，其內(nèi)在散發(fā)陽金性格的仁德豪氣，增加了感受的難度和時間瘋長的咀味，區(qū)別于為藝術而藝術的無力呻吟。

不必違言，凌霄作為一個命運乖舛的性格。從陰陽分兩儀，中土合四象謂是五行原理，人體的陽清為天，清靜為本；濁動為末，陰濁為地；由中氣軸心（土）主導圓形運轉(zhuǎn)，一氣周流而化生出四象性格。從自春分的東方起點，清氣從左而升成火，濁氣從右轉(zhuǎn)下降成水。若清氣升至一半，還沒變成火，此處稱作木。木氣性溫，溫熱積蓄久了就成了火。濁氣降至一半，還未成水時便稱作金。金氣性涼，涼性堆積久了就成了水。但從情節(jié)的發(fā)展來說，貴定歷史的縮寫，幾乎與凌霄的命運息息相關。理論上，情節(jié)是敘事文藝作品中以人物為中心的演變過程。由一組以上顯示人和人、人和環(huán)境的具體事件，構(gòu)成矛盾的沖突。所以，作者刻畫一個或幾個居主導地位的中心人物，來陪襯、反證主人公性格的形成和發(fā)展，憐憫著作家褒貶愛惜的主題意旨。從這個定義看，典型人物可以不止一個。比如席正銘、張執(zhí)一、張百麟等，像《西游記》、《三國演義》都不是一個故事情節(jié)。然而，一家不容二主，如《紅樓夢》的賈寶玉，《孔雀東南飛》的劉蘭芝。顯然，舉隅的事例是凌霄性格成長的影子，折射出一個時代文化的背影；而藝術作品的理念，就是用特殊手法制造語言產(chǎn)品，盡可能地被人們的心理幻覺成為藝術化的形象。比如，“凌霄來到北樓孫中山辦公室……兩人促膝交談，談到了國民黨的建設……”這樣，就把生活素材的原型變形為人物性格的情節(jié)，擴張生活空間的視野。 盡管小說的內(nèi)容人物不多，情節(jié)也不復雜；但結(jié)構(gòu)精巧、手法別致、形象豐滿，以格式塔的美學“大道”反作用各種手段的總和，來決定作品的優(yōu)劣，便靈動著主題血脈的流淌。

創(chuàng)作上，首先把生活材料轉(zhuǎn)化為形式化方法。形式是內(nèi)容服務的載體，內(nèi)容反作用于形式的變化；然后，將語言、心境、癥結(jié)等靜止的材料，凝結(jié)成運動個性的情節(jié)。一方面，情節(jié)是主客體流動的意象，屬于技巧的形式。如：“手術完成，凌霄卻已昏迷。……這是他有史以來做的第一例無麻醉手術……在凌霄的身上，他看到了一個民族的強大?！蔽闹小盎杳浴钡摹白晕摇笔恰氨疚摇钡脑颓榻Y(jié)，隱現(xiàn)典型化方法的獨特個性而反映本質(zhì)形象。一種晦藏《凌霄》的史話意象，便從辛亥革命的背景，還原于典型人物的環(huán)境，形成一種“道”的運轉(zhuǎn)回環(huán)，吐放出“超我” 的平衡符咒；如“民族的強大，逐漸地超越時代的局限而具有某種永恒的性質(zhì)。另一方面，情節(jié)是運動的顯像，屬于自我的“小道”。如：“中山先生講到這里的時候，嘆一聲，漢舟，你我吾輩擔當起改造社會，建立民主國家的重任，任重而道遠啊！”而這里采用“反者道之動”的原理，將主題“大道” 的本相決定了作品的高低。于是，《凌霄》的原型就隨著自主情節(jié)的張弛，逐步浮出思想的水面。

在小說的三要素中，《凌霄》形象所融合的開端、發(fā)展、高潮、結(jié)尾的過程，筆勢沉穩(wěn)；把心理細膩、敏感柔情和夾層處境，包裹著沉重的心理包袱；仔細剖析，就不難看出社會階層的矛盾和對人性的壓抑。藝術切換上，情節(jié)、環(huán)境、人物就是時間、空間和主體契合的“道”性，把創(chuàng)作意圖轉(zhuǎn)化為主題，讓司空見慣的故事加以陌生化處理，滲透著無意識的深處，喚醒對現(xiàn)實生活的深沉體驗。如：“南川的百姓排著長隊為他送行。凌霄離開的那一刻，哭了……心中暗自發(fā)誓：我凌霄在此為官，絕不會再有百姓下跪的先例。”你看，“哭了”等人物的刻畫，將愛國主義激情、追求的志向和社會解放運動緊密相聯(lián)，加重現(xiàn)實主義的力度，一展“淡化情節(jié)”、“反情節(jié)”的完美構(gòu)建。那么，講述的故事和情節(jié)的拆解，已不再是小說的必要因素。如：“沒有死刑核準程序，不是審判委員會慎重研究量刑，而是長官意志自由裁量。”其表達方式，獲得了寬廣自由的空間，啟迪著同仁的作家，在實踐的路上，高于越遠越高的存在。只不過在語言的揉合、過度和靈動上，雖然蘸墨了“怕他個球啊”、“一個囫圇覺醒來”、"“嘻嘻一笑”等詼諧的方言；但感性的幽默，理性的情結(jié)還需要有六根互用的留痕，像《紅樓夢》的古典詩詞，彰顯需要思想而且一定能夠產(chǎn)生思想的時代——

時空的穿梭戲劇，眼睛所能目及的視點，并非是心靈所能到達的寓所。在藝術缺少聯(lián)想力的時代，傳統(tǒng)文化的承襲正像小說的鋒芒所向，透過現(xiàn)象的冤屈窺視本質(zhì)的根原——整個社會的官僚制度。你看，作家卻從《凌霄》履歷的陣疼中走來，以內(nèi)心外行的血火考驗，把握著本性與塵情的經(jīng)絡，反哺著生命的教誨；并時時將屈折的主人公釋放在語境空間，突兀著社會暴露的主題與清醒的現(xiàn)實主義，樹立一個人形至美的高度：既不評論是非，也不左右口碑；而是從細節(jié)的情感里反射出人性的善惡；一任凌霄的信仰在堅定不移的形象中，縱容著心理美學的拓展；當意識的觀照和潛意識的背景產(chǎn)生一致的和合，外界的疑問就無法拾得四象進入寒山的禪境，返照一幕五常土德的精神光影；為不可忘卻的記憶，點燃一個時代的心理訴求：“有的人死了，他還活著"。用這樣的墓志銘來安慰一個靈魂重生，還他一份清白，也許是該書的一份責任”。 靈魂是意識與潛意識的綜合功能。也許沒有靈魂的生命，無法拌磕一潭清白的心池；也許意念一動，浪傳十方，悠然地又噴濺著作家筆歌的任性墨舞；一株株，一行行，蘊含荷感的催淚；拿捏人物、事件和自然景物的交融，一唱三嘆；頃刻，滴落心象的刻畫，致使這本書的黔民目光，攪起一幕先于我的“伊底” 淳象；潤濕著《凌霄》的生動圖德；一天天，我心中的序言告白，伴隨著人物形象的感染；也就隨著方家的責任而一天天地被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