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少恩
大型實景演出——盛世王朝,在幽幽的夜幕下上場。
耀亮而奇幻的聲光,展旗奔騰的馬隊,炫彩的人眾,為歷史鼎盛的時光喝彩。
唏噓復(fù)感慨,浩嘆復(fù)沉吟……
漫漫的長夜有聲有色。
星漢、山脈、壁崖,搖曳的燈光,縈繞的蟲蛾,黑黝黝的樹林都被拉入遙遠的年代。繁富的實景。
驚嘆,我們集體穿越。
歷史推到眼前。場面宏大,樂音裊裊,歌舞升平。
既然入場,就融入,絕不退避。好在外面有大巴車接我們回城,不至于把我們丟在歷史里不管。
我們不想做帝王和大臣,更不想給他們抬轎子,端盤子,下跪。
我們還是要做今人,做大地的主人。
多么寬容的時代呀。一個腐朽、覆滅的王朝,曾經(jīng)顯赫的帝國被分條縷析的道來。
是非功過自在人心。剔除它潰瘍腐朽的部份,只亮顯它曾經(jīng)的輝煌。寬敞的額頭,銳利的骨頭,嘹亮的膽識,壯麗的河山。往昔得以察鑒公證,展顏的欣慰。歷史唯物主義出面,辯證法側(cè)應(yīng)。給英明的先人一個隆重的禮,這不為
過。從天空下載遼闊的胸襟,自信與開明。
沒有人會削尖腦袋,往前朝里鉆,蓄著辮
子,叼著煙斗,作威作福。
我們在星光下有璀璨的思考——必須把夢和理想提煉成透明閃耀的制度,黃金的制度,普惠的制度。所有的思想,偉大的主張,光明的創(chuàng)想一點都不要流失。集體的智慧才是合金鋼。而好鋼必須用在刀刃上,國家才能擁有永不銹蝕的鋒芒。
我們向往光明的前途。
光明的前途不是必須搭上曲折的道路。我們完全有理由把道路走直。
一定會走直。我們已有了那么多苦難的積淀和覺醒。
把夢想落實在大地上。
祖國要擁有鉆石級的光榮……
永恒的石頭。風一萬次敲門,它也不開。叫它堅貞,它不羞澀,也不感動。叫它冷漠無情,它亦不和你解釋和爭論。
冗長的沉默——
有人想給石頭輸氧補血,安裝靈魂,它卻拒絕;有人想用鐵釬撬開它的嘴巴,它憤怒的噴出火星,像要爆炸了一樣。
永恒的石頭穿著粗糙的麻衣。大地是它的體溫,星辰是它的腳步,它與宇宙同體,一道呼吸。
哲學家說物質(zhì)是運動的。那永恒的石頭怎么講?永恒是什么?是宇宙的容器,還是光陰的當量?是物質(zhì)的刻度,還是造物主分發(fā)的福利,賜給生命的消費品?我不懂!
永恒在石頭里,而流落在外的人,拋頭露面,血肉豐滿,卻曇花一現(xiàn),迅速的凋零與腐朽,納入了空與無的巨籃。
一些貪婪的家伙,有了肉體,享受欲的惠顧,情的溫度,卻還要永恒的大補。死了亦不甘心,伸手要崇高的贊頌,炫耀的碑文。他們頻頻地向花崗巖和大理石獻媚。靈魂游移在外,卻想化成頑劣的小蟲,往石頭里鉆。而石頭卻不留一點縫兒。絕不允許靈魂附體。
永恒在石頭里,足不出戶,不見世人。它在靜默里打禪,修煉。而那些固執(zhí)的名字,斷了頭尾的年月,給月光打了一塊又一塊補丁,亮出生命的寂寥與荒寒。
星光燦爛,夜風徐徐,草木芬芳,死亡無法分享。
鋒利的月,收割茂密的靈魂。
石頭端矜,不向人間低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