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翔武
晚飯后,我散步到北邊一個小區(qū),
有個朋友曾經(jīng)住在這里——
他已經(jīng)去世整整十年,多快啊
生活的污水在洗臉盆只轉了幾圈
就流進人們沒法看清的下水道,
最后嘩的一聲響。
另一個朋友從南邊的小區(qū)搬走,
去了城市更南的地方。他說
他的新家附近一處政府小區(qū)
還有地下通道,如果突發(fā)事件
那里的業(yè)主還可以順利逃跑。
我是最后搬來的那個人,
離開的住戶們或許早就忘了這里。
我在雨后的天空下散步,
廣場上再沒有一個熟人。
大學畢業(yè)前,你對世事的了解大于魚鱗,
包括女人。喝酒,寫詩,讀不多的書,
一天開始困于性欲,并深陷那口泥潭。
三十歲,幾個同齡人陸續(xù)死去,
你想要做點什么,忘掉恐懼,老實過日子。
不怕死,但仍然常常從夢魘中驚醒。
買了房子,每月按時償還貸款,
然后經(jīng)濟大蕭條伸出寒冷的舌頭
舔著每個人的神經(jīng)。
在報社四樓環(huán)形走廊里
你感受到冷清以及搖搖欲墜——
只有適應無常?;脺绺卸阍趬?/p>
走近的時候,你才發(fā)現(xiàn)那是一只垃圾桶。
盡管你對生活要求不多,努力踏實
度過二十四小時。穿過街道,
樓群閃耀冰山的冷光,你沒有更多索求。
人們用自己的價值觀和生活方式
來衡量別人,那神情似乎剛剛獲得加冕。
在農(nóng)村,每頓宴請都是為你洗塵,
無意中的言談老在暗示你不過是一個失敗者,
在城里,你活著卻像個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