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天夜翔
前情回顧:在寶雞,展行第一次進入墓穴,這次的體驗對他來說充滿了新鮮和刺激,遇到危險和未知事物,這位展小賤同學居然還打越洋電話給家人求助?!只是沒想到一出墓穴就被記者包圍了,在林景峰的協(xié)助下,他們終于逃出生天……
十五分鐘后。
展行實在不行了,雙手按著膝蓋喘氣:“我、我、我……我跑不動了?!?/p>
林景峰冷冷道:“跑不動也必須跑,否則會被抓回去?!?/p>
展行:“你……你走吧,我……我可以聯(lián)系大使館,應該不會……不會有太大問題。不會判死刑的!”
林景峰:“那我先走了,你好自為之。”
展行抬頭,看著林景峰,可憐巴巴道:“嗯,你走吧,謝謝你救我,雖然沒救成……”
林景峰:“……”
林景峰轉(zhuǎn)頭走了幾步,回過頭,見展行蹲在地上。
展行:“你快點跑?。〔灰芪?!讓我被他們抓回去!沒有關系的!”
林景峰只覺得一口氣無論如何轉(zhuǎn)不上來。
展行:“頂多就判個無期徒刑,沒關系的……”
林景峰上前抓起展行手腕:“快跑,別啰唆!”
半小時后。
“你這樣會拖慢我們的逃跑速度?!闭剐械昧吮阋诉€賣乖,趴在林景峰背上,一晃一晃道。
林景峰冷冷道:“他們不敢來追?!?/p>
展行:“你怎么知道?”
林景峰:“他們不是武警,只是片兒警,也叫地方民警。已經(jīng)有人落網(wǎng)了,他們的任務已經(jīng)完成,可以盤問黃標和方卓?!?/p>
展行:“他們把你的身份證收走了,就不怕查到你家?”
林景峰:“查到上頭,自然有人幫我說明情況。而且當臥底的,大家都以為我會用假名……”
展行:“你真名叫什么?”
林景峰面無表情道:“其實就叫這個。”
展行:“你為什么叫林景峰?”
林景峰:“……”
林景峰:“你為什么叫展行?!”
展行:“起名的時候我爺爺給我占了一卦,是乾卦,天行健,君子自強不息,小名是展小健,長大了就叫展行?!?/p>
林景峰語塞了,惱火地說:“我的名字不為什么?!?/p>
“哦——”展行心照不宣地笑了笑,手機響了。
展行一接電話,那頭的老爸倒是傻眼了。
“展小賤?!”展揚完全沒想到展行會開機,已經(jīng)做好訂機票回去交涉,撈這闖禍精出局子的打算了。
展行:“干嗎,又是你?!?/p>
展揚的思維一片混亂,要找話來罵兒子,片刻后氣勢洶洶地吼道:“你為什么不開機?!”
展行針鋒相對,在林景峰背上回吼道:“我哪里有不開機?你瘋了嗎?我不開機你怎么打過來的?!”
父:“你你你……你半夜三更去什么博物館?我都知道了!你給我說老實話?!?/p>
子:“我不想給你解釋!叫陸少容來聽,死老頭子,你別以為你……”
展揚聲音幾乎要把作牛作馬的林景峰耳膜震爆:“你說誰是老頭子——陸遙!不要在這種時候彈《歡樂頌》!”
展行回吼:“我白天去的博物館!晚上睡不著給陸少容打電話,問他宣傳彩冊上的東西——”說完一肚子火,把電話掛了。
片刻后,短信息來了,還是展揚的手機號碼。
“出門在外注意安全,夜里別亂跑?!?/p>
展行悻悻收起手機,心想多半是陸少容發(fā)的,回了個知道了。林景峰被這父子二人吼得滿頭金星亂冒,幾乎就撐不住了。
不知不覺間已穿過了大半個曠野,遠方高速公路的圍欄隱約可見。
旭日初升,朝霞萬道,西北的秋季的天空如洗過般碧藍。
林景峰:“先回城再想辦法,這時候車太少?!?/p>
展行試著伸手攔車,過了很久方有一輛車呼嘯而過,完全不理會二人。
展行:“你去站在路中間攔看看。”
林景峰:“你去,最好是躺著?!?/p>
又一輛車飛速馳過,展行大叫:“嘿——”
車走了,展行豎了個中指。
林景峰說:“沿著路走?!?/p>
展行道:“我實在走不動了,等等?!?/p>
展行想了想,四處張望,翻過圍欄,撿了個玻璃啤酒瓶,在圍欄上敲碎。
林景峰也翻了過來,莫名其妙:“你要做什么?”
“這時候車少,應該沒事?!闭剐邪岩粔K碎玻璃瓶底拋到路中間,再拉著林景峰,躲進草叢里。
一輛車馳過來,砰一聲爆胎。
林景峰:“……”
展行:“我們到前面去。”
那是一輛吉普車,車上有兩名外國人,一男一女。
吉普車緩緩靠邊,男的下來換備胎,女的在路邊抽煙。
遠方的高速路上,兩名少年走過來。
“嘿——”展行雙手交叉擺動,用英文喊道,“能載我們一段路嗎?!”
他跑上前,熱心地問道:“需要幫忙嗎?先生女士!”
“嗯哼?”金發(fā)女記者舉起照相機,拍了張展行與林景峰的合照。
展行問:“爆胎了?”
“是的,小帥哥?!迸浾叩?,“你的英文說得很好嘛?!?/p>
展行笑道:“我認識你喲,紐約州立博物館埃及藏品剪彩儀式,你是一家時事報紙的記者。”
“啊——”女記者笑著,側著頭端詳展行,“你是……”
林景峰道:“我來吧?!彼炱鹜馓仔渥?,上前幫男攝影師固定千斤頂,展行和那女記者倚著車前蓋隨意閑聊。
備胎換好,展行說:“你們?nèi)コ抢??可以順路帶我們一程嗎??/p>
金發(fā)女記者燦爛地笑道:“當然可以,但我們要沿路在一個小鎮(zhèn)上停留,非常感謝兩位的熱心幫助?!?/p>
展行得意地搖頭晃腦,扒著林景峰上車了。
展行:“高速路上為什么有這么多警車?”
女記者:“誰知道呢?或許是因為文物交易會的原因?”
女記者時不時與展行聊幾句,林景峰只聽得懂簡單的詞語,片刻后警覺地說:“小健,不要胡亂說話?!?/p>
展行笑道:“沒有說,我知道。”
林景峰點了點頭,側躺在座位上打瞌睡。
一夜未睡,展行也困得狠了,隨便枕在林景峰腳上就睡著了。
半路女記者在某個小鎮(zhèn)停車吃午飯,展行稀里糊涂地下了車,林景峰主動掏錢請吃午飯,吃完展行睡眼惺忪地上車,繼續(xù)睡。
女記者笑著說:“我們現(xiàn)在可以回去了。”
林景峰禮貌地說:“謝謝?!?/p>
天色漸暗下來,林景峰沒有再睡,時刻保持著警惕心以防車把他們載到派出所門口。
司機和記者的交談他聽不懂,然而她時而回頭看一眼枕在林景峰腿上的展行,又笑著與同伴說幾句什么。
林景峰始終不太敢挪位置,展行枕得他的腳發(fā)麻,十分不舒服。
林景峰看著窗外閃過的橙黃路燈發(fā)呆,又看看展行。
展行的出現(xiàn)打破了一直以來他作為獨行俠的原則,林景峰嫌他聒噪得很,然而展行足足睡了一整天,林景峰忽然又有點不習慣了。
林景峰取出錢包,里面有兩個男人的合照,一個是頗為清秀的、個頭不太高的年輕男人,另一個則是林景峰自己。
他沉默地看了一會兒,把它收好。
確實應該收個徒弟。林景峰如是想。
自己已經(jīng)出師了……確切地說,是叛出師門,自立門戶,可以收徒了,不過這個徒弟實在太吵。
黃色燈光從車窗外投進來,在展行亂糟糟的頭發(fā)上掠過,鉆了一天地洞,回西安后得找個舒服的地方吃飯,洗澡。
車慢慢地停了下來,在高速收費口排隊。
過了收費口,吉普車正要開走,卻有人揮起旗子,示意它停到一旁。
林景峰躬身張望,遠處有軍人走近這輛車,馬上搖醒展行。
“醒醒!”林景峰緊張地說,“趴下來?!?/p>
武警大聲道:“請你們下車,接受檢查!”
展行睜眼的瞬間,被林景峰推下座位,牢牢趴著,林景峰順手扯過吉普車后窗上的一塊灰布,披在二人身上。
展行面朝上,林景峰俯身,兩人靠在一起縮進座位下。
展行馬上明白過來,這輛車被盤查了,老天保佑,女記者千萬要雄起??!
“我之所以叫林景峰。”林景峰小聲在展行耳邊說,“是因為我外婆和村里人,希望家鄉(xiāng)不缺水,山上的樹有很多。”
三秒后,女記者慵懶地答了幾句,繼而一挑眉,攝影師嘰里呱啦地開始發(fā)脾氣了。
武警聽不懂,只說:“請配合調(diào)查,謝謝!”
女記者操著生硬的中文說:“我是來這里采訪的,怎么可能偷你們的文物?請你們的長官來見我!”
武警:“我沒有說您……那個,過往車輛都要接受抽查,這是規(guī)矩,很抱歉,請……”
女記者:“……”
武警:“……”
女記者瞬間把整個胸托到車窗沿上擱著,武警額上三條黑線,女記者不依不饒,尖叫道:“很明顯你們懷疑我是賊!叫負責人來——”
武警只得轉(zhuǎn)身去找負責人,遠處交談了片刻,女記者探出頭,朝外喊道:“嘿——帥哥!拜!”
攝影師猛一踩油門,吉普車啟動,閃了,武警無可奈何,負責人比了個手勢,示意算了算了,鬧大了不好。這些外國人不禮貌的事情常有發(fā)生,上頭吩咐,特殊時期須得注意影響。
女記者慵懶說:“可以起來了?!?/p>
林景峰抱著展行爬起身,展行嘿嘿一聲,正要編點謊話來圓,女記者一笑道:“小紳士,算上紐約博物館那次,我們見過兩面了?!?/p>
展行:“?。俊?/p>
女記者:“清早在山上,你們鉆出洞的時候,我本來想過去采訪你的。可惜你們會功夫,相當精彩喲?!?/p>
展行:“啊哈哈!其實我們只是想出來冒險,被一伙盜墓賊劫持了……我和我……同學,嗯……”
女記者:“嗯哼?”
她把收音機擰大聲了些許,沿路播著節(jié)奏感很強的音樂,一路風馳電掣下了高速,進入西安市。
展行不放心地回頭看:“這樣沒問題嗎?”
女記者說:“沒關系,車也是借來的,讓聯(lián)合辦事處那幫家伙倒霉去吧?!?/p>
展行哈哈大笑,女記者補好妝,手指拈著一張名片遞來:“有什么新鮮事可以聯(lián)系我?!?/p>
展行與她交換了電話號碼,車子停在近市區(qū)的街旁,二人風塵仆仆地下了車。
“拜拜——”展行笑著揮手。
吉普車開走了。
“世界上還是好人多。”展行高興地說。
林景峰無所謂道:“什么時候被賣了,你就不這么想了?!?/p>
“別這樣嘛。”展行兩手去捏林景峰的臉,讓他做個笑的表情。
他們沿著長街緩緩走過,西安市里華燈初上,酒店、食店霓虹燈閃爍,到處都懸掛著文物交易會的橫幅與短旗。
展行:“又白跑一趟?!?/p>
林景峰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展行說:“別吃太貴的吧?!?/p>
林景峰沒有答話,片刻后帶他進一家店,點了份大盤雞,少年人本就食量大,又半餓半飽,擔驚受怕地過了一整天,展行連話也懶得說了,與林景峰搶菜般搞定了一份大盤雞,林景峰又點了四份拌面,和在盤里拌好,三兩下吃了個精光。
展行意猶未盡,仿佛還想舔盤子,林景峰道:“把發(fā)票開過來?!?/p>
一人兩張,刮完發(fā)票,展行還中了五塊錢,識相地上繳給林景峰,二人都很滿意,走了。
林景峰破天荒地找了間招待所,標間兩百一夜。
展行洗完澡躺床上,林景峰按手機,記賬算開支,問:“你們美國人不是習慣早上洗澡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