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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域來客

        2018-10-30 06:21:42祁小鹿
        牡丹 2018年22期
        關(guān)鍵詞:阿洛王旭西城

        祁小鹿

        阿洛來了。

        王旭驚恐地叫出聲來,丟下開了一半的門跑到客廳里。在我的眼神快速移到王旭身上又移到門口的那一瞬,立即明白了王旭因何驚慌失措。阿洛不是一個人來的,他還帶了一匹白色的馬,這匹馬就在阿洛的身后,和阿洛一樣,把充滿好奇和惶恐的腦袋探到房中。

        桑導(dǎo),可找到你了。阿洛說。

        嗨,阿洛,累壞了吧?快進來。我趕緊穿上鞋,到門口迎接阿洛,同時也把他的大白馬好好觀察一下。真是一匹漂亮的白馬,眼神里的疲憊和毛發(fā)間的風塵仆仆也無損它的威武。它昂著頭,在逼仄的樓梯間仍然站得英姿颯爽,像凱旋而歸的將軍。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它應(yīng)該就是被我見證了出生的那一匹馬。

        那是去年六月在江北草原,那時候我還是貨真價實的桑導(dǎo),正在拍一個關(guān)于朝圣者的電影。那時候我需要一匹黑色的馬,輾轉(zhuǎn)多處尋找,無意間遇到了多年前的小學同學,阿洛。他在江北草原上放羊,養(yǎng)幾匹馬,逐草而居。當時看到他的時候,他正坐在山坡的石頭上,穿著褐色皮襖,膚色呈現(xiàn)出高原人特有的赤銅色,幾乎和石頭融為一體。我沒有在阿洛的馬群里找到電影劇情需要的那種毛發(fā)黑亮體型俊朗的馬,卻接受了阿洛的盛情相邀。在夜幕降臨的時候,我和阿洛的情緒都有些激動,我是阿洛唯一的同學,而我在小學畢業(yè)后就跟隨叔叔來到西城讀書,阿洛也結(jié)束了披星戴月上下學的日子到鎮(zhèn)上讀寄所制初中。談話中我得知,阿洛初中一畢業(yè)就開始放羊了。半夜我起身外出的時候,注意到了阿洛馬群里的騷動,出于對草原狼的猜測和恐懼,我大喊阿洛,他應(yīng)聲而出,動作麻利地跳到馬群中,全然沒有懼怕。阿洛瘦小的身影隱沒在馬群中,不一會兒他就在我慌張地眼神中舉起了新生的小馬駒。白天,我才看清這匹馬駒的樣子,毛發(fā)清亮猶如墜落凡間的仙物,眼神澄澈流露出天真的氣息,猶如嬰孩。我連連撫摸這匹馬駒,毫不吝惜對它的贊美,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不能選用它拍電影的遺憾。阿洛見我喜歡,也毫不猶疑地說要送給我。當時拍電影時間很緊張,我不可能帶著這樣一匹小馬駒,便拒絕了阿洛的好意。起先阿洛并沒有表態(tài),但當他帶著我找到一匹黑馬并且看著它矯健的身姿被攝影機捕捉后就連連露出遺憾的神情。為了不讓阿洛過于失望,我在電影殺青離開的那一天對阿洛說,等下次有機會,就用你這匹小白馬來拍電影。那天阿洛很開心,多次囑咐我,如果要拍,一定要第一時間聯(lián)系他?;氐轿鞒呛?,我無暇顧及此事,因為人們對我拍的電影毫無興趣,我甚至沒有收回成本。我的生活出現(xiàn)了一道巨大的縫隙,為了填補這個縫隙,我不得不暫時放棄電影夢?;貋淼囊荒臧肜铮易隽艘欢螘r間的廣告策劃,而后又在王旭的推薦下做了婚禮策劃師,一直做到現(xiàn)在。阿洛出現(xiàn)之前我和王旭正在討論西城一個房地產(chǎn)商的婚禮流程,不出意外的話,我們將會收到近萬元的收益。

        阿洛把馬拴在樓梯上,我注意到馬的眼神仍然帶著些許緊張,但比剛才平舒了許多。它也望著我,就像望著久別重逢的老朋友。

        王旭對阿洛打趣道,你還真領(lǐng)著這白色的馬來西城拍電影了?。?/p>

        阿洛的臉上露出不可置否的羞澀的笑容,手卻不聽使喚地連連擺動。沒有啊,沒有,拍不拍得成還得看桑導(dǎo)的意思。

        他一口一個“桑導(dǎo)”,讓我既緊張又愧疚,仿佛我不拍電影就是對他對那匹白馬的背叛。于是連忙糾正他,不要再叫我桑導(dǎo)了,就叫我桑布杰吧,別那么客氣,都是老同學。

        阿洛又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那匹白色馬一直拴在樓道里,并沒有給其他居民帶來困擾,他們上下乘坐電梯,甚至沒人發(fā)現(xiàn)這來自雪域的龐然大物。帶來困擾的,只有我一個人。

        我多次一個人站在這匹馬的身旁,看著它脊梁上流瀉而下的毫無雜質(zhì)的白色毛發(fā),眼前出現(xiàn)它在草原上輕快奔跑的情景——茂密潮濕的草地在它蹄下無限延伸,草原仿佛沒有盡頭,身后的雪山搖曳著白色的光芒,和它渾身的白色閃亮遙相呼應(yīng)。在那里,它自由,矯健,呈現(xiàn)和諧清逸的美。我渴望因此找到一絲靈感,不讓阿洛失望而歸,但我只能幻想草原上的那匹白色馬,眼前的這匹,已經(jīng)剝離了初來的那種新奇,只剩下無處可容的龐然。甚至,已經(jīng)接近了一只怪物的形象。

        阿洛對此一無所知,他被王旭帶著各處游玩,早在去年拍電影的時候,他們就很能說得來。我則以工作為由,減少了與阿洛相處的時間。晚上他們滿載而歸,阿洛對西城充滿了好奇,一個口音奇怪的外地女人,一頭黃色的頭發(fā),一件前長后短的襯衫都能吸引他的眼光,那些在我看來司空見慣的事物在他的嘴下變得熠熠生輝,有了魔力。他似乎忘記了他的馬,忘記了來西城的目的。

        我提醒阿洛,馬需要喂糧草了。

        阿洛這才回過神,跑著出去了,從他帶來的大袋行李中拿出口糧,去喂他的馬。我們發(fā)現(xiàn)馬的肚子干癟,好像一下子蒼老了許多。馬蹄下散布著稀稀拉拉的馬糞,仍舊散發(fā)著一股來自草原深處的氣息。馬安靜地吃著阿洛放在地上的口糧,那是成色不好的麥子,在馬的嘴下變得金黃而飽滿。馬將那些口糧一掃而光。阿洛又拿出一捧,放在地上,他愛憐地看著馬,摸摸它,仿佛一對患難兄弟。

        王旭把我叫到里面。他吸一口煙,憂心忡忡地問我,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其實我想我知道王旭要問我什么,只是感到手足無措。

        阿洛。他說,又補充道,還有他的白馬。

        我往外看了看,看到馬的一半身子在白色的墻面前仍然白得刺目。我搖了搖頭。

        王旭說,我倒有個辦法,不知道能不能行。

        你說吧。我不愿意王旭吊我胃口。

        但王旭還是故作神秘。他眼神迅速地向門口移過去,又迅速移到我的臉上,慢悠悠地說,既能滿足阿洛拍電影的想法,又不耽誤我們賺錢。

        你快說吧,我心煩意亂地說。

        這個嘛——王旭對我露出不懷好意的笑,他拉長了語調(diào)——這個嘛,你明天就知道了。

        我感覺到被玩弄了,但也不想去和他爭辯,下午發(fā)給那個富商的婚禮策劃書被打回來了,他將我的苦思冥想寫出來的成果挑出來了二十多個毛病,到最后也不忘了給出“庸俗”這樣的評價。我心慌意亂,急需要安靜,不想和王旭玩捉迷藏。王旭看出了我的情緒,他像個受挫的孩子一樣臉上流露出失望的神色,但隨即又變得平和。他似乎察覺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問我,那個策劃書進展得怎么樣了?

        我沒好氣地說,下午我寫完發(fā)過去了,但很快就被否定了。

        我就知道,那個人的錢不好掙。對這種人你不能按流程來,越離譜越好。

        嗯,我知道,我再想想吧。工作上的事情你先不用操心了,你先照顧一下阿洛吧。

        那還用你說,你就等著明天收錢吧。王旭說到最后一句也不忘了向我拋來得意的笑。

        我睡得很晚,一直在構(gòu)思婚禮流程,查了很多資料,越看思路越亂。王旭和阿洛睡得很早,他們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孩,兩瓶啤酒下肚,就稱兄道弟地相擁而眠了。我在他們的打鼾聲里,看著西城遠處的街燈一盞盞熄滅,感覺到某種無法言說的幻滅。這時我想起了阿洛帶來的那匹白色馬。我感覺到它就站在我的身后,它白色的毛發(fā)毫不保留地融入了黑暗中,只剩下兩只憂傷明凈的眼睛散發(fā)出幽幽的光芒,在這光芒里,我也變得虛無起來。我感覺到它沉重的鼻息。它不過一歲半而已,一匹年輕的馬,正是草原上忘我撒歡的好時候,可是此刻,它讓我感覺到它的蒼老。我覺得作為一匹年輕的馬,不應(yīng)該承受這毫無生機且逼仄的空間,而是不顧一切地反抗、逃跑——這樣才可以同它的外表相配。它卻只是沉重地呼吸,仿佛真的老去。

        我鼓起勇氣打開房門去看它。它將碩大的體型用我難以想象的樣子盤踞在樓梯拐角處,低著頭,牙齒做著毫無意義的反芻動作。聽到聲響,它警覺地抬起頭,朝我看了一眼,即刻恢復(fù)了寧靜。

        它的眼神平靜如水,我卻感覺到被它眼神所擊穿的痛感。我蹲下來摸了摸它的頭,它的頭在我的手掌下輕輕晃了幾下,好像反過來在給我無法抗拒的安慰。而我也在這短暫的婆娑間獲得了寧靜。

        真想看看你在草原上奔跑的樣子。我對它說。

        這是最后一個婚禮。我又說。我策劃了很多婚禮,設(shè)計了很多讓人淚流滿面的環(huán)節(jié),但是他們哭成一片的時候,我仍然覺得自己是拍電影的,只是那個時候我是個最劣等的導(dǎo)演。我說的這些你懂嗎?

        它晃了晃腦袋,打出響亮的鼻息,似乎真的聽懂了我的話。

        第二天我被一連串提醒微信視頻的鈴聲吵醒了,是王旭,想到這小子昨天擠眉弄眼的神秘樣子,我趕緊按了接受鍵。

        王旭的大臉在屏幕里一閃,就出現(xiàn)了阿洛和馬。阿洛對著我生硬地擺了擺左手,他身邊的馬則掛上了很多紅色的布條,顯得既神圣又突?;琅f安靜地站立,眼神好像投向了遠處,又好像空洞無物。他們身邊圍著一群人,一邊嘰嘰喳喳地談?wù)撝?,一邊拿著手機轉(zhuǎn)換著拍攝姿態(tài)。

        我正感到納悶,屏幕里面又冒出了王旭的臉。怎么樣?老桑,有意思吧?

        你們?nèi)チ四睦??我不解地問?/p>

        中心廣場啊。

        去中心廣場干什么?要把馬賣了嗎?

        哈哈哈。王旭發(fā)出毫不掩飾的嘲笑。老桑,都什么年代了,還賣馬。

        那你昨天不是說等著收錢嗎?

        對啊,但你把馬賣了收什么錢?我呀把馬拉到這里是給他們照相呢,拍合影收20元,騎馬拍照片收50元。他說著揚起一張簡易的廣告牌,得意地晃了幾下。

        阿洛同意嗎?

        我給他說了要給他的馬拍電影呢,他可高興了。

        你這個騙子。我憤怒地說。

        他顯然沒有想到我會這樣憤怒,臉上的那些得意、高興一下子蕩然無存,轉(zhuǎn)而是一瞬間的發(fā)愣與失望,他的嘴微微張著,似乎還有什么話準備要說。

        我立即結(jié)束了這不愉快的視頻聊天,快速穿了衣服,顧不上洗臉就奔向了中心廣場。車子被堵在了路上,正是周末,每個人幾乎都是去中心廣場的,我知道當然不是為了去看看阿洛帶了的這個異物,但我依然感覺到緊張,總覺得堵車與這匹馬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

        到中心廣場時,我發(fā)現(xiàn)圍觀的人比原先的多了很多,他們被圍得水泄不通。我擠進去的時候,王旭正在給一個騎在馬上面的小男孩照相,他舉著照相機,不停地指揮男孩做出不同的動作,神情嚴肅而認真,儼然是一名專業(yè)的攝影師。那個破舊的照相機正是我的,我覺察到這一點的時候,臉部感覺到強烈的燒灼感,仿佛這場騙局也有我的一份。

        我拍了一下王旭的肩膀,對他說,王旭,我們回去吧,別在這照相了。

        你看阿洛。他并沒有放下手中的照相機,只是示意我看看已經(jīng)被人群裹挾了的阿洛。阿洛緊張兮兮地站著,赤銅色的皮膚與連襟花邊的民族服飾使他有別于其他人。我看到他手里緊緊攥著一把錢,好像一不留神這錢就要被人搶去了。

        阿洛來這里不是為了掙錢,我們回去吧,王旭。我說。

        王旭頓了一下,他的臉上劃過一絲不快,但立即變得平靜,甚至輕佻。他嬉笑著說,我知道阿洛當然不是為了掙錢,但是掙點錢也沒有什么壞處啊。對不對?他看了一眼阿洛,顯然最后一句話是問阿洛的。

        阿洛不知道怎么回答王旭,六神無主地站在原處,拿錢的手攥得更緊了。

        我尋思著要不要奪下王旭手中的照相機以解決此事的時候,人群里突然有了一陣從外到里的騷動。我聽到有人在大聲呵斥,誰在這里非法經(jīng)營?這匹馬是哪來的?不要亂動!把這匹馬拉好!隨即人群開了一條縫,讓那幾個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城管走到我們旁邊。

        一個年輕的城管對著馬拍照,對著阿洛和王旭拍照。圍觀者更是高高舉著手機,不愿意遺漏任何細節(jié)。一個中年的城管則鎮(zhèn)定地掃視著我們,他的眼光最終落到了阿洛身上。

        你是哪里人?他問阿洛。

        阿洛的身子頓時矮下去了半截,不敢抬頭看,也不說話。

        這事是我的主意,不關(guān)他的事。有什么問題你問我吧。我說。

        城管聽見我說的立即轉(zhuǎn)過身子,他狠狠地瞪著我,顯然并不相信我說的話。拍照的城管把鏡頭對準了我,圍觀的人也把鄙夷的目光投向我的身上。

        把你的身份證拿出來!城管惡狠狠地說。

        我下意識的摸口袋,只摸出一張來歷不明的名片,卻找不到身份證。

        我沒帶身份證,不過你要是可以等我一會我的朋友可以替我拿來。我說著用余光掃視了一下周圍,沒有發(fā)現(xiàn)王旭,我又歪過身子,可是只有無數(shù)陌生的腦袋涌入我的眼睛,絲毫不見王旭的身影。王旭,我叫了一聲,也沒有得到回答。

        城管早就不耐煩了,他按住我的肩膀說,你給我少?;?。

        我沒有!我試圖甩開城管,但是被他壓得越用力了。

        這時我看到阿洛把他的身份證小心翼翼地遞到了城管的眼前,年輕的城管立即收繳了這小小的證件,還不忘舉到阿洛的臉龐邊對比一番——他自然發(fā)現(xiàn)照片是不一樣,身份證上的照片上阿洛還留著長發(fā),在腦后扎了長辮子。此刻他剪短了頭發(fā),像馬鬃一樣分開蓋在耳朵上。城管拿著身份證遲疑再三裝進了側(cè)身包里。

        老城管放下了我的胳膊,從阿洛手里奪過馬的韁繩。罰款五千,他說,馬我們先帶走了,啥時候交了罰款,啥時候把馬領(lǐng)走。他牽著馬走,馬也很順從地跟著他。他走了幾步后,又突然轉(zhuǎn)過來說,還有一點,我必須說清楚,領(lǐng)了馬以后再也不要非法經(jīng)營。

        人群漸漸散了,只有我和阿洛像木樁一樣立在那里。阿洛依舊很沮喪,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我拍拍阿洛的肩旁。還沒吃飯吧,走,我們?nèi)コ燥?。我對阿洛說。

        阿洛抬起頭看我,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沒吃呢,我的馬也沒吃。他大驚失色地說。

        王旭在家里擺弄相機,對于逃跑他給出的解釋是害怕相機也被沒收。這玩意可值一萬塊錢呢,他不停地強調(diào)這句話,聽起來他的行為不僅合理,而且很有必要。除此之外他還公布了一個非常操蛋的事情,那就是那個房地產(chǎn)老板重新找了婚慶公司。對此我和阿洛不約而同地保持了沉默。阿洛心里想什么我不清楚,但是我已經(jīng)被那五千塊錢的罰款弄得心煩意亂——現(xiàn)在就是讓我拿出五百塊錢都有些困難。

        阿洛收拾了那些他帶來的干癟的糧食,就在我們準備出門的時候,我的手機響了。是城管打來的。在電話里,他的語氣夾雜著火藥味,原來是馬停在半路上不肯走了,不停地喘著大氣,他懷疑這匹馬生病了。最后他扔下一句話,你們這些黑心小販為了錢什么都能干得出來。

        我們趕過去的時候,馬被一群人圍住了。有人不停地摸摸馬背,仍然發(fā)出贊嘆,有人只是一會兒看看馬,一會兒又看看那幾個氣急敗壞的城管。馬在他們中間,痛苦地蜷縮著,仿佛還在樓梯間,把身體盡可能地折疊起來。它的頭低埋著,做出哀悼的姿態(tài)。那些城管看到我和阿洛,嚴肅緊張的神色從臉上消失了,所替代的是充滿正義的憤怒。那個年老一些的城管說,你們這些人,說你們什么好,你們還有良心嗎?

        阿洛小心地看了他一樣,滿懷歉意地說,不是你想的這樣的……

        夠了!城管打斷他的話,我們不想聽你們的話,這匹馬是你們自己的,你們自己看著辦!罰款可不要忘了,五千塊,一分也不能少,啥時候拿來啥時候給你身份證。

        阿洛立即說,好,好。

        那幾個城管隨即不見身影,圍觀者卻越來越多,馬依舊低埋著頭。阿洛抓出一把麥子放到它的嘴巴旁,它依舊無動于衷,鼻腔里的粗氣把那些麥粒圍成的小山吹散了。阿洛摸摸它的背,摸摸它的頭,它順從地、安靜地、艱難地給予阿洛回應(yīng),我甚至看到了它臉上隱忍的表情。

        要不我們?nèi)タ纯传F醫(yī)吧。是王旭在我身后說話。他什么來的呢,我記得我和阿洛走的時候他還抱著那個破相機呢。但這都是不重要的,因為我發(fā)現(xiàn)他舉起了一把錢,認真地說,瞧,這是我和阿洛剛才掙的錢,我還有一點存款,應(yīng)該夠看病吧。

        我點點頭,有些激動地說,好小子,你還算有點良心。

        王旭瘦巴巴的臉上露出了罕見的憨笑,他拿出手機問了好多人,才找到西城一個獸醫(yī)的聯(lián)系方式。

        很快一個陌生男人就找到了這里。那個男人穿著一身黑色西裝,打著紅色的領(lǐng)帶,作為婚禮策劃師,我很快在他身上找到了相同的屬性。盡管如此,我還是十分客氣地把他領(lǐng)到了馬的前面。他并沒有觀察馬,而是拿起手機拍了幾張照片,當他要求王旭為他拍一張和馬的合影時,我壓抑了很久的憤怒爆發(fā)了。

        我奪過他遞向王旭的手機問他,你到底是不是獸醫(yī)?

        怎么說呢,他臉上露出難以描述的神情,好像在故作神秘。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

        以前我是獸醫(yī)站的干事,跟著師傅跑了不少路?,F(xiàn)在獸醫(yī)站沒有了,你清楚的,所以我開了一家診所,獸醫(yī)干得活就很少干了。

        好吧,那你現(xiàn)在趕快看看吧。

        他摸了摸馬的后背,動作看起來不像是獸醫(yī)探病,倒像是從沒見過馬的人在胡亂摸索。

        我把王旭拉到一邊,偷偷問他,你是從哪里找到他的?

        我大學同學啊。王旭漫不經(jīng)心地回答。

        你大學同學?我大吃一驚,一時想不起王旭學的是什么專業(yè),但是意識里他的專業(yè)與獸醫(yī)相隔十萬八千里。我趕緊問他,你學的什么專業(yè)來著?

        古代文學啊,怎么了?

        你說怎么了?我沒好氣地反問王旭。

        哦,這時他才恍然大悟,對啊,我怎么把他給叫來了,我記得當時他在獸醫(yī)站的工作是跑腿宣傳和撰寫文案的,我們還一起嘲笑他呢。

        我想起他說的開了一家診所,心里面又生了一線希望。我對王旭說,他不是開了一家診所嗎?沒準他后來自學成才了呢。

        然而,我們立即清楚了他開的診所不過是寵物店,主要功能是兜售新型寵物食物。而他之所以不辭辛苦來這里假裝獸醫(yī),完全是因為他有二十年沒見過馬了。

        那個人仿佛無視我們的焦急,摸完馬就準備離開了。馬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姿態(tài),這個過程中,阿洛一直試圖扶馬起來,但是無濟于事。

        我看不出來這馬有什么病,也許它只是耍小性子,故意為難你們。那人勉為其難地說。

        馬突然打了一個響鼻,好像在反對他說的話。

        不可能。阿洛說,這馬從來沒耍過性子,它是我所有馬里面脾氣最好的。

        那個人嘖嘖嘴,自知理虧,也就不爭辯什么了?;蛟S是覺得有些慚愧,他臨走前又說,你們?nèi)フ艺荫R驥先生吧,馬驥先生是西城動物園里養(yǎng)馬的高手,雖不是專業(yè)獸醫(yī),但與各類馬朝夕相處五十年,精通馬的各種習性。他應(yīng)該能看得出來。

        鑒于他之前江湖術(shù)士一樣的行為,我對他的話充滿了警惕,你不要最后說這馬驥先生其實是個買馬鞍的商人。

        他聽出了我口中的不屑,但這時他已經(jīng)拿出了一張名片,為了避免尷尬,他把名片摔到了我的腳下。你們自己看著辦。

        王旭趕緊過來打圓場,哎呀,老同學別生氣啊,我們老桑說話就這樣。對誰都這樣。

        你也知道我是你老同學???

        當然,要不怎么會找上你呢?

        ……

        我沉思良久,還是拿起了那張名片。馬驥。我從這個名字上面看到了與馬的某種聯(lián)系——顯而易見的,也許這個名字給了我另一種希望。所以,我撥打了那上面的電話號碼。

        一段令人煩躁的廣告后,我的耳邊傳來了充滿職業(yè)性質(zhì)的問候,你好,這里是西城動物園管理部。

        你好,我找一下馬驥先生。

        馬驥先生,早在上個月到歐洲交流學習了,請問你有什么事情?

        啊,是這樣啊,我們的馬突然生病了,想請馬驥先生過來看看。

        馬驥先生早就不看馬了,我們倒是可以給你們提供服務(wù)的。我們這邊有醫(yī)術(shù)最精湛的獸醫(yī),你們把馬帶過來吧。

        帶不過來了,馬的病就是站不起來。

        那你把地址發(fā)過來,我們派人過去。

        馬閉上了眼睛,陷入了奇怪的沉思狀態(tài),它整個身軀看起來像雪山正在融化。獸醫(yī)很快就來了,他的穿著像潦倒的道士,走近一看才知道他穿著的是特制的灰大褂,右胸上繡著“西城動物園”。他背著一個琴盒一樣的工具箱,簡單說明后,他蹲下去,從工具箱里面拿出一個聽診器,把胸件按在馬的脖子上,摸索了很久。接下來他又拿出一個類似于錐子的工具,在我和阿洛的幫助下,撬開了馬的嘴巴,他把頭伸進馬的嘴巴里,似乎在看食道,又像是聞氣味??赐曜彀?,馬疲憊地攤在了地上。他站起來,習慣性地拍了拍大褂,我看到他的表情變嚴肅了,我料想結(jié)果不是很好。果真他說,這匹馬沒治了。

        沒治了?為什么?我說。

        他已經(jīng)好幾天沒有消化了,食物堆積在腹腔內(nèi),變成了比石塊還要硬的東西。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匹馬是剛從草原拉來的。

        沒錯,就是從草原來的,可是他吃得一直是我朋友帶來的草料。

        你說的草料就是這些麥子?他的眼睛瞥向地上。地上有麥子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

        沒錯。

        這種硬料馬能消化才怪。

        那就是說這匹馬沒治了是吧?王旭問他。

        是的。不過——他若有所思地看著我們,似乎在醞釀?wù)Z句。不過,你現(xiàn)在殺了馬,照樣可以賣很好的價錢。

        這個怎么說?我問他。

        馬肉的價格在西城一路攀升,新鮮的現(xiàn)在可以賣到98元一斤了,這匹馬少說也有三百斤吧。還有馬皮,賣到西城大學,也是一筆不菲的錢。他回答。

        他不等我們思考、商量,便從工具箱里面拿出了一把長刀子。他嫻熟地拿下刀鞘,刀刃上的寒光猶如一條惡蛇攀附在上邊。阿洛出于本能,擋在了他的前面。

        就在這時我們驚訝地發(fā)現(xiàn)馬突然抬起了頭,它搖搖腦袋,將隱匿在毛發(fā)間的灰塵抖落下來。它在一瞬間恢復(fù)了我所認為的那種怪物特質(zhì),雙眼變得神采奕奕。所剩無幾的圍觀者顯然被它那種特質(zhì)所震懾,他們不約而同地后退了幾步。馬甩了甩自己的尾巴,似乎在驅(qū)趕無形的蚊蠅。阿洛欣喜地涌向他的馬,但是很快就遭到了拒絕——阿洛伸手去牽韁繩,但是他驚訝地發(fā)現(xiàn)韁繩早就消失不見了,他試圖抓住籠頭,但是等他抓住籠頭,卻發(fā)現(xiàn)馬早已不受籠頭的控制了。馬一下子站了起來,揚起了一小陣風暴。馬在這風暴里顯得高大魁梧,先發(fā)制人——我發(fā)覺了它危險而沖動的想法,但是當我伸手想控制它的時候,我只捕捉到了一陣迅速凌厲的風。

        馬跑了,它似乎在內(nèi)心深藏這座城市的地圖,步伐沉著而冷靜,當我們手足無措地追逐它的時候,它甚至看都沒有看我們一眼。拐了一個彎,它掉頭跑上了下班高峰期的公路上,從后面看,它的步伐依然輕盈,仿佛奔跑在毫無遮擋的草原上,而它經(jīng)過的時候,那些司機總是亂了手腳,一連幾次發(fā)出煩躁憤怒的鳴笛。

        我的眼前忽然出現(xiàn)一副幻境。我坐在了它的背上,變成了一道閃電,飛過了建筑物,飛到了這座城市的上空,一直飛啊飛,好像飛到了永無盡頭的虛空。

        它跑到了十字街口,所有的汽車都踩了剎車,停在了路口,而它仍舊向前飛奔著,像一只白鴿,輕盈,且充滿了方向感。就在這時,我發(fā)現(xiàn)一輛汽車從側(cè)面飛馳而來,它甚至沒有片刻猶豫,就沖向了這匹無辜的馬。頃刻間,馬被沖上了半空,它形成了一道優(yōu)美而刺目的弧線,在這個嘈雜的城市街頭,圈住了稍縱即逝的夕陽。

        責任編輯 王小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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