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學奎,梁軍,楊曼青,王玉,邱勤勤,王守宇
(1.南京醫(yī)科大學公共衛(wèi)生學院,江蘇南京211166;2.徐州市中心醫(yī)院內分泌科,江蘇徐州221009)
2012年,來自全國13個省市的47 204例成年受訪者參與了流行病學調查,結果顯示我國慢性腎臟?。–KD)總患病率為 10.8%[1]。大量的臨床研究表明,CKD患者具備多種傳統(tǒng)與非傳統(tǒng)的心血管疾病危險因素,如高血壓、脂代謝紊亂、蛋白尿及高同型半胱氨酸血癥等,因此其心血管疾病事件發(fā)生率顯著高于非CKD患者,并且與估計腎小球濾過率(eGFR)水平呈負相關。eGFR是評價腎臟濾過功能的重要指標,是CKD發(fā)病率的獨立預測因子[2],因此在體檢人群中關注eGFR的變化對預測人群CKD的發(fā)病情況有著重要的預防意義。頸圍作為人體上半身肥胖的指標,近年來被證明與心血管疾病、胰島素抵抗等密切相關[3-6],陳國良等[7]發(fā)現在老年人群中,頸圍與CKD密切相關,但頸圍在非老年人群及頸圍與空腹血糖或血脂的交互作用對CKD的影響鮮有報道。本研究選取社區(qū)體檢人群作為研究對象,探討頸圍對CKD的影響,為預防人群CKD的發(fā)生提供理論依據。
選擇2016年在徐州市中心醫(yī)院體檢中心參加體檢且資料完整的受試者11 091人。納入標準:年齡>18周歲;本人意愿參與本研究并簽署知情同意書。排除標準:患有嚴重的心、肺、肝及腎臟疾病患者;既往被診斷為CKDⅢ級以上的患者;患有甲狀腺腫、頸部腫瘤等可能影響頸圍測量的相關疾病。本研究經醫(yī)院倫理委員會批準。
體檢表格統(tǒng)一設計,由培訓合格的醫(yī)師進行詢問,并記錄一般情況、性別、年齡、既往史等。研究對象脫鞋,單衣測量體重、身高。頸圍和腰圍的測量:受試者取站位,身體直立,雙腳分開25~30 cm,使體重均勻分配,平穩(wěn)呼吸,眼睛平視,兩臂自然下垂,口微張以減少頸部肌肉的緊張,測量者將皮尺水平置于頸后第7頸椎上緣,前面于喉結下方即頸部最細的部位;在髂嵴和第12肋下緣連線的中點水平測量腰圍;以上測量均應測量3次,取平均值以保證測量的準確性。計算體重指數(BMI)=體重/身高平方(kg/m2)。靜坐5 min后用汞柱式標準袖帶血壓計測量右上臂收縮壓及舒張壓,手臂與心臟在同一水平,間隔30 s測量3次,取平均值進行分析。所有研究對象晚餐后禁食10 h以上,次日清晨空腹采集肘靜脈血。采用酶法在日立7600全自動生化分析儀上測定血脂、血常規(guī)、血清肌酐、糖化血紅蛋白(HbA1c)、空腹胰島素(Fins)、尿微量白蛋白;保留血清及血漿備用。
根據頸圍水平的四分位將受試者分為4組:Q1(女 <30 cm、男 <35 cm),Q2(女30~31 cm、男35~37 cm),Q3(女31~33 cm、男37~39 cm),Q4(女≥33 cm、男≥39 cm)。
同時按照空腹血糖的四分位將受試者分為4組:Q1(女 <4.68 mmol/L、男 <4.73 mmol/L),Q2(女 4.68~5.00 mmol/L、男 4.73~5.05 mmol/L),Q3(女 5.00~5.41 mmol/L、男 5.05~5.48 mmol/L),Q4(女≥5.41 mmol/L,男≥5.48 mmol/L)。
按照總膽固醇水平的四分位將受試者分為4組:Q1(女 <4.40 mmol/L、男 <4.30 mmol/L)、Q2(女 4.40~4.94 mmol/L、男 4.30~4.86 mmol/L),Q3(女 4.94~5.56 mmol/L、男 4.86~5.50 mmol/L),Q4(女≥5.56 mmol/L,男≥5.50 mmol/L)。
根據中國CKD患者資料校正的MDRD公式計算 eGFR[8],血肌酐的單位為 mg/dL,年齡的單位為歲,eGFR<60 mL·min-1·(1.73 m2)-1定義為腎小球濾過率下降。eGFR[mL·min-1·(1.73 m2)-1]=175×[血肌酐]-1.234×[年齡]-0.179×[女性 ×0.79]。
收集的數據采用Epidata 3.0進行錄入,為保證數據正確性,采取雙錄入的形式。數據分析軟件采用SPSS 17.0,Spearman相關分析頸圍與eGFR的簡單相關,多因素線性回歸校正混雜因素,頸圍、血糖、血脂的四分位用來代表其不同水平。頸圍與血糖、血脂的交互作用采用一般線性方程或線性回歸分析,P<0.05為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
隨著頸圍分位的增大,年齡、HDL-c、LDL-c逐漸減小,體測指標如BMI、收縮壓、舒張壓、腰圍等指標隨著頸圍增大而增大,空腹血糖、總膽固醇、三酰甘油、血清肌酐、尿微量白蛋白等血清學指標也隨著頸圍的增大而增大,且所有增大或減少的趨勢均具有統(tǒng)計學意義。見表1。
表1 數據的一般特征
未校正其他因素(方程1)的狀態(tài)下,隨著頸圍的增大,eGFR逐漸降低;校正性別、年齡、BMI后(方程2),這種減小的趨勢依然存在;進一校正總膽固醇、三酰甘油、LDL-c、HDL-c、收縮壓、舒張壓、血糖、尿微量白蛋白后(方程3),eGFR仍隨著頸圍的增大而減小,且趨勢有統(tǒng)計學意義。見表2。
表2 校正不同代謝因素后eGFR隨頸圍變化的情況 mL·min-1·(1.73 m2)-1
如表3顯示,空腹血糖與頸圍、總膽固醇與頸圍均對eGFR的數值存在交互作用,且在空腹血糖和總膽固醇的不同水平,eGFR均隨著頸圍的增大而降低。
表3 頸圍與空腹血糖或總膽固醇的交互作用對eGFR的影響 mL·min-1·(1.73 m2)-1
CKD并不是一種疾病,而是一種獨立的綜合征并定義為“任何原因所致的腎功能異?!?,它包含了過去沿用已久的慢性腎功能不全、慢性腎衰竭和慢性腎臟?。?-10]。CKD已知的危險因素包括肥胖、高血壓、糖尿病及血脂異常等,其中肥胖既是腎臟損傷的獨立相關因素,也可通過高血壓、糖尿病及血脂異常等相關疾病影響腎臟的代謝功能,是公認的CKD病因之一。我國部分地區(qū)開展的流行病學調查顯示,普通老年人群的CKD發(fā)病率為32.3%,其中存在肥胖的患者為21.2%[11]。因此,有學者提出將肥胖引起的一系列腎臟改變稱為肥胖相關性腎病。
本研究中,我們發(fā)現在校正性別、年齡、BMI、血脂、血壓、血糖和尿微量白蛋白等指標后,eGFR仍隨著頸圍的增大而減小,提示頸圍是eGFR的獨立相關因素。頸圍是阻塞性睡眠呼吸暫停綜合征最重要的預測因子之一,同時與膽固醇、胰島素抵抗、糖尿病和高血壓相關[12]。研究發(fā)現,阻塞性睡眠呼吸暫停綜合征所發(fā)生的間歇低氧血癥和睡眠暫停增加了胰島素抵抗程度,從而導致了胰島素抵抗的發(fā)生[13]。而胰島素抵抗是腎素—血管緊張素—醛固酮系統(tǒng)(RAAS)激活的危險因素,RAAS系統(tǒng)被激活導致腎臟毛細血管內壓力增高,并使腎臟細胞外基質發(fā)生改變,最終導致腎小球濾過腔狹窄,濾過面積減少,腎小球濾過率降低,從而出現壓力性尿鈉排出減少,水鈉潴留,進一步加重腎小球損傷[14]。同時,我們的研究也發(fā)現處于空腹血糖高水平和頸圍高水平的人群eGFR的降低更明顯,這也印證了頸圍與胰島素抵抗共同作用于eGFR的機制。
本研究結果還顯示,頸圍可以與總膽固醇發(fā)生交互作用,共同作用于腎臟,使eGFR進一步降低。這是因為頸圍雖然反映身體上半身的肥胖程度,但與中心性肥胖也密切相關,在男性頸圍36.8 cm或女性頸圍33.1 cm時可以預測中心性肥胖[15]。中心性肥胖作為一種肥胖狀態(tài),其特點是體脂含量高于全身肥胖人群,尤其表現為內臟脂肪含量的分布[16]。內臟中大量的脂肪組織中如巨噬細胞、淋巴細胞和嗜酸粒細胞等也分泌炎性細胞因子如腫瘤壞死因子(TNF)-α、白細胞介素(IL)-6、單核細胞趨化蛋白(MCP)-1等,其中 TNF-α可導致足細胞?。?7]。IL-6可能參與了腎臟損傷的過程,與健康組相比,CKD患者血液中IL-6的含量顯著增加[18]。另外,肥胖作為身體的低微炎癥狀態(tài),所分泌炎癥因子對腎臟的損傷還表現為其對膽固醇穩(wěn)態(tài)產生了影響,膽固醇穩(wěn)態(tài)的破壞使腎小球系膜細胞在高膽固醇的狀態(tài)下仍表達大量的低密度脂蛋白受體,最終成為泡沫細胞,進而降低環(huán)氧化酶-1,引起微炎癥和脂肪因子紊亂,導致腎臟損傷[19]。這些結果提示,血脂異??膳c肥胖相互作用,加重腎臟損傷。
綜上所述,本研究表明,頸圍作為eGFR的獨立危險因素能促進CKD的發(fā)生發(fā)展,且與空腹血糖或總膽固醇產生交互作用使eGFR進一步降低,因此,在人群中關注頸圍的變化對預防CKD的發(fā)生具有一定的社會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