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馬
在上世紀六、七十年代,也正是我的孩提時代,那時家里窮溫飽不及,更沒有錢買水果吃。要想吃個生瓜梨棗,必須靠自家或親戚家栽種。
我家新莊是1960年才搬遷過來的,要吃自家栽種的水果,那是需要很多年才掛果的。農(nóng)諺說,“桃三杏四梨五年”。換句話說,要想吃到自己種的水果,至少也得三五年,可是,像我這樣十來歲左右的孩子上小學正頑皮淘氣,哪能等到那么長的日月???嘴饞得很,好則姥姥家有哇!
姥姥家賈莊離我家六里地,路不算遠,但是中間除相隔朱氏橋和小韓莊外,關鍵是還相隔一條小清河。我是家中的老大,比二弟還大五歲,所以,兄弟姊妹們六、七個,數(shù)我去姥姥家走親戚最多,吃她家的生瓜梨棗也最多。俗話說:“外甥是姥姥家喂的一條狗”。每逢過年過節(jié),按農(nóng)村的規(guī)矩出嫁的閨女要追節(jié),看望父母。因農(nóng)活忙,孩子們多,一時走不開,母親總是讓我?guī)еY品先去姥姥家看望,然后她再抽空去。
只要是寒暑假,我就會和同歲的小舅戀在一起玩,一住就是好幾天,一方面在姥姥家不讓我燒鍋、砍豬草干家務活,另一方面是有好吃的姥姥姥爺都先給我,我享受了特殊待遇,更不愿意回自家了,特別是夏秋季吃瓜吃梨吃棗的時節(jié),我就賴著不走,故姥姥家的那兩棵棗樹和一棵大梨樹,我就像一只頑猴,和小舅搶著不知上上下下爬過了多少遍。
姥姥家的兩棵棗樹不算大,也不算高,吃棗時在樹下拿根竹竿就打下來了,再不然不怕棗刺小心翼翼爬上去,使勁搖晃樹枝也能把青棗紅棗都晃掉落下來。而大梨樹則不然,樹身有一成人合抱粗,幾枝樹干都能上人,樹高約兩丈余,樹冠如巨型傘。平時,我和小舅等幾個小伙伴玩捉迷藏,就經(jīng)常爬上爬下,成為名副其實的爬樹猴。一到七、八月份,黃梨成熟的時候,脆甜脆甜,我來爬樹摘梨吃的機會更勤了,這時正好是放暑假,每年這個時候姥爺給生產(chǎn)隊種瓜,盡管管理比較嚴格,但是,只要是我去瓜棚,姥爺總是滿足我,吃了小瓜有西瓜,吃了西瓜有黃梨,愜意極啦!
除了吃梨,我和小舅他們在這棵大梨樹下沒少玩耍。“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潔白的梨花開罷是梨樹發(fā)芽,綻滿枝頭。我們小伙伴脫掉棉衣棉褲,迎著初升的暖陽,身披萬道霞光,聚集在大梨樹下,輪流抱著樹身,看誰能一摟摟盡,還玩著老鷹捉小雞的游戲。
到了夏天,天氣炎熱,我們只穿個小褲頭,赤裸著上身,光著個膀子,幾個小伙伴在樹下打破鞋樓(兒時的一種游戲)、跳繩、抓石子、下土棋、炸核桃、蹦杏核,哪管塵土飛揚,灰毛土臉,像個灰泥人。玩累了就跳進離大梨樹不遠的水塘里洗洗澡,
秋天時分,天氣轉(zhuǎn)涼,大雁南飛,我們穿著帶補丁的粗布衣,依然不減熱鬧的氣氛,在這棵樹下打撲克、下軍棋、滾鐵環(huán)、踢毽子。到了夜晚,頭頂圓圓的明月,我們還會爬樹上玩捉迷藏。
就是在嚴寒的冬天,萬木凋零,滴水成冰,也難以阻擋我們這群孩子們愛玩的天性。我曾記得,為了全身取暖,在大梨樹下,我們身穿棉衣,金雞獨立,搬起右腳,開始了兩兩“斗雞”的游戲,一會兒的功夫,滿身是汗。最為熱鬧而又費力氣的莫過于“挑兵”這個游戲:一群姑娘小伙,分列甲乙兩列,甲方領頭人喊:“楊柳樹,砍大刀,恁那門前盡俺挑。”乙方領頭的問:“挑哪個?”甲方答:“挑張飛!”乙方再答:“張飛沒胡子?!奔追皆俅穑骸熬吞酎S蓋個老頭子!”這時,扮著“黃蓋”者就使出最大的力氣飛速闖向甲方的陣營,假如闖開了口子,就帶走甲方的人加入乙列;假如沒有闖關成功,“黃蓋”就心甘情愿地當了甲方的“俘虜”。就這樣,一直把對方的人全部“俘虜”過去才算全勝。即使是大雪天,我們也會在這棵大梨樹下堆雪人,打雪仗,一年四季都會有我們自尋的樂趣。
后來,我上初中了,去姥姥家的次數(shù)也少了,反而弟弟妹妹們?nèi)サ亩嗔?。再后來,讀高中,參加工作,成家立業(yè),去姥姥家的機會更少了,心中惦念的兩棵棗樹,尤其是那棵大梨樹不知是啥時間被姥爺舅舅放掉了。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還是念念不忘。這棵大梨樹,不僅給我的幼年帶來了無盡的喜悅和歡樂,伴我茁壯成長,也給姥姥家?guī)砹素敻?。盡管它早已不復存在,但是它已牢牢地銘刻在我的腦海里,由此割舍不斷的親情、友情和鄉(xiāng)情時時閃現(xiàn)在我的記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