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風
臨 近春節(jié),我在集市閑逛,被墻壁掛著的 一幅虎畫吸引,賣虎畫的是位老者,虎畫說不上畫工很好,但是,價格便宜,五元一幅,幾乎是一張白紙錢?;⒂墟?zhèn)宅辟邪之說,我決意買下。
“好大一只病貓!”我背后飛來一嗓子,回頭一看,是劉殿臣。
賣虎畫的老者倒是不情愿了,近前一步:“鄙人學識淺薄,此畫有何不周,請先生指教一二!”
劉殿臣便前三后四左五右六地講起虎畫來。
這時,我猛然想起劉殿臣是畫師。
劉殿臣是跑業(yè)余劇團的, 生旦凈末丑,劉殿臣演凈角,扮演曹操、嚴嵩、王強之類的奸相,舞臺上,這類人物大多是一招一式,以工架表演人物,所以,劇團里有句流行語:劉殿臣的戲——好架勢。
文化大革命,帝王將相的戲被趕下舞臺,劉殿臣的凈角毫無用武之地,便在后臺搬道具裝布景,閑暇時候,跟著布景師傅學幾筆工筆畫,時間久了,劇團對劉殿臣也以畫師相稱。草戲班子有句俗話:“葚子黑,小棗紅,各種江湖跑不成。”夏收夏種,農(nóng)忙時候,草戲班子解甲歸農(nóng),劉殿臣也回歸自己所在的生產(chǎn)隊。我在縣文化部門工作,按劉殿臣的話說是同吃文化飯的,所以,劉殿臣見到我特別熱情。那時候,農(nóng)村里手表還是稀罕玩意,我手腕戴著一塊手表,劉殿臣時不時握著我的手腕問一句:“幾點幾刻了?”
農(nóng)村人吃飯作息看太陽,時間觀念很淡薄,人們對劉殿臣的“幾點幾刻”的“刻”字很好奇,揶揄道:“渴了,去河塘里喝水!”
中午飯后,我與妻子在室內打掃一番,便將老先生的虎畫掛在正堂,正在細心觀望,劉殿臣走了進來,問道:“虎不虎貓不貓的掛在正堂,別人倒還罷了,咱們文化人,你不覺得有失體面?”
劉殿臣此語一出,一旁的妻子接腔:“若不,你給俺畫一幅!”
劉殿臣聽風就是雨,言道:“能者多勞,有何難哉!”
妻子急忙收拾書案請劉殿臣作畫。劉殿臣沉穩(wěn)地擺擺手:“急不得,午時已過,畫虎不宜了!”
妻子一怔,畫虎還有這么多講究?劉殿臣一字一板地解釋道:“詩曰:‘百尺瀑布喧震川,一聲長嘯勢驚天。畫虎,講究其磅礴的氣勢、囂張的氣焰,一如紅日沖天,天過午時接近暮氣,怎能畫得一只斑斕猛虎呢?”
妻子聽得一知半解,“哦哦”地點頭。
第二天,旭日東升,劉殿臣過來畫虎,妻子端茶續(xù)水,我研磨伺候,劉殿臣挽起袖口,展開筆墨紙硯畫虎,時近午時,劉殿臣成就一幅虎畫。劉殿臣望望墻壁掛著的虎畫,又轉目看看自己的杰作,沾沾自喜:“畫虎畫其筋骨,貴在精氣神,比及老先生的虎畫,還是我筆下的虎畫有靈性吧?”
我觀望著劉殿臣的虎畫,的確沒有什么過人之處,咂咂舌,不便言語。劉殿臣繼續(xù)道:“平心而論,還是我的虎畫技高一籌吧?”
我實在忍不住,搖搖頭:“實話實說,還是老先生的虎畫好一些!”
劉殿臣臉色憋得通紅,問道:“真的么?”
我知道有所得罪,依然堅定地點點頭。
劉殿臣脖頸爆著青筋,近前一步:“我再問你一遍,真的是老先生的虎畫好么?”
劉殿臣的虎畫不敢恭維,我毅然點頭。
妻子走了進來,指點著劉殿臣筆下的虎畫說是耳朵長了,嘴巴尖了,怎么看都有點像驢,笑得“哎喲、哎喲”直不起身來。
劉殿臣忽的跳起身來把老先生的虎畫撕得粉碎摔在地上,將自己的虎畫掛在正堂,頭也不回地走了。
自此,家中正堂掛著劉殿臣的虎畫,虎畫的作者劉殿臣卻與我老死不相往來。
永定土樓
古代中原戰(zhàn)亂頻仍,中原之民舉族南遷,成今閩粵之客家人??图胰顺鮼碚У?,人地生疏,自然需要相互照應。所以有群居之趨勢。福建省西南山區(qū)之永定縣一帶有一種土樓可為代表。土樓之建設始于明代,歷數(shù)百年不衰,至民國后方逐步少建。土樓或方或圓,或作橢圓之形,有二圈、三四圈者,多高四五層,皆以夯土為墻、復瓦為頂,抗震防水,冬暖夏涼。圖為湖坑鄉(xiāng)洪坑村之振成樓,建于1912年,占地5000平方米,內外兩環(huán),外環(huán)四層,每層48間,隔成8單元。木架梁,青地磚。內環(huán)兩層皆磚砌,與祖庭合圍天井。祖庭由四根西式廊柱支撐,內有民國總統(tǒng)黎元洪所題贈之石匾,環(huán)廊內側有西式鑄鐵欄桿。樓內至今人丁鼎盛,各家自行起炊,一任游人參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