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曉霞
世界上有千千萬萬的小鎮(zhèn),不計其數的桑樹林和魚塘,可我卻偏愛這片小小的家園,偏愛那蔥蔥郁郁的桑樹林,那微波粼粼的魚塘以及家鄉(xiāng)的一磚一瓦。
千金,這個樸實的小鎮(zhèn),是十多年前我出生的地方,也是我成長的地方。這個位于南潯區(qū)東南的小鎮(zhèn),與善鏈、菱湖、新市等小鎮(zhèn)相鄰,平淡,卻又有幾分特別。
它曾有個名字——千金墟。據《歸安縣志》載:“千金市在縣東南六十里,宋為千金墟”;“漢吳王濞鑄錢于銅峴山置庫于此,故名”。我將這個名字細細咀嚼,終究琢磨不出到底是為何如此喜歡。這個曾作為錢庫的地方,如今的樣子,似乎全然沒有一份富貴。如“墟”字一般,明知是村落的意思,卻泛著一股寂寥。2014年初,因為幾十個土方里的古錢幣,曾洶涌了一段“淘金熱”,也正是這樣,千金從前的故事,也慢慢被年輕人知曉……
由于漢代藩王劉濞謀反前在此私鑄銅錢才名為千金,所以這里的地下總藏著些從前的東西,于是,塔地被發(fā)現(xiàn)了。在那一整片桑樹地、高土墩之下,是跨度大約3000年的歷史,堆積著良渚文化和馬橋文化,最早可追溯到6500年前的馬家浜文化,還有崧澤文化及更晚的周代印紋陶文化、漢六代文化。這樣的發(fā)現(xiàn),揭開了良渚文明神秘的面紗,重現(xiàn)了數千年前的文明,也掀開了這個小鎮(zhèn)不為人知的一頁。
我曾在一個午后,與幾個朋友做伴,走過街區(qū),跨過不知多少座橋。我不記得橋的名字,卻記得每一座橋各不相同,歲月的痕跡爬滿橋身。拱橋、平橋,或橫跨一條寬闊的河,載著泥沙的大船從橋洞中穿過,駛向遠方;或越過一條小小的溝渠,渠水經過,流向稻田。我們站在一座最高的橋上看風景,面對如詩如畫的景象,我心里感慨萬千。我想起了萬年橋,鎮(zhèn)上最古老的石橋,既堅固又美觀,全橋用石頭砌成,有些石塊還刻著蓮花圖案。此刻,腳下的橋會和萬年橋一樣,印下往來者的串串足跡、滴滴汗珠,在悠悠的歷史長河,那穩(wěn)固的身形,為的是記錄千金的歷史。
樸實的千金潛藏著曲折的歷史,也孕育了不凡的文化。千金,曾被賦予“剪紙藝術之鄉(xiāng)”的稱號,在經過長時間的醞釀后,這幾年又煥發(fā)出光彩。剪紙,如今從家家戶戶門上的蠶老虎轉變成了一張張精美的藝術品,在館中展覽,供人欣賞。在這個小鎮(zhèn),家中的老人總會幾張剪紙,譬如我的奶奶。年近80歲的老人家經常戴著老花鏡,拿著剪刀,在紙上剪下一只只老虎或是元寶,有時還要向她的老朋友請教剪樣。最令我吃驚的是,村中那位長壽老人,在過世前,竟為奶奶留下了幾十個剪紙樣。原來,這就是文化,就是傳承。
在這里,最受歡迎的剪紙莫過于蠶桑文化,因為養(yǎng)蠶是我們這里的一大特色。一直以來,千金的鄉(xiāng)下,家家戶戶都養(yǎng)蠶。蠶期里,蠶農們趁著清晨,在密布的桑林里摘下一片片鮮嫩的桑葉,喂給溫室中的蠶寶寶?;蚴茄籽紫娜?,卷著蠶龍,等著成年蠶“上山”、做繭。小時候的我,總等著奶奶選出發(fā)育不好的蠶寶寶,給我養(yǎng)著。也養(yǎng)在小蠶匾里,放在溫室里。最后這些蠶總能被我養(yǎng)得白白胖胖,也趕上做繭期,與其他的蠶一起做繭。
我不迷信,卻在奶奶的耳濡目染下,每逢過年過節(jié)陪著上香、拜佛、祭祖。奶奶有時對我說,自己老了,一些傳統(tǒng)習俗的事情總要交給我,有些東西,總要傳承下去的。每到這時,我都強忍著淚水,笑著點頭。
大冰說:“萬事萬物林林總總,既非憑空生,亦非獨立存,必是因緣和合,聚化而成?!?/p>
這個名叫千金的小鎮(zhèn),沒有聞名海外,沒有絡繹不絕的訪客,但卻以自己的方式,默默地燦爛。這樣的平凡,讓我覺得不凡,讓我偏愛上這一份情懷……
[【老師快評】]
“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一方人”感謝“一方水土”,這是人們永懷的情愫。雖然“一方水土”各不相同,但即使那里人杰地靈,若縱觀全貌,發(fā)現(xiàn)來來往往的其實大都是普普通通的人們。本文小作者,能著眼于“平凡”與“普通”,且又能以深情的筆觸去描繪這凡俗的小鎮(zhèn),讓我覺得更是可貴。事實上,也正是這平凡的歲月,孕育了一代又一代的人,同時一代一代地生息著,傳承著。
從歷史記錄來看,“千金”曾有過驚天動地的過往,但回望歷史,一切如同天邊的云彩,遙遠而又陌生。小作者淡淡地記錄這段曲折的歷史,沒有沉醉在過去的光輝里,而是攜一份愛,自由自在地行走在當下。她一邊走,一邊隨意指點,于是,水鄉(xiāng)的地理特色、千金的民風民俗,都一一巧妙地展現(xiàn)在眼前。
指導老師:唐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