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侃侃

赴美求醫(yī)九死一生

1940年春天，陪伴張學良過了4年顛沛流離的羈押生活后，于鳳至被確診得了乳腺癌。無奈之下，張學良夫婦求助于宋美齡，在宋美齡的協調幫助下，于鳳至來到美國治病。張學良在北京時的老朋友、前美國駐北京公使詹森·肯尼迪和夫人莉娜，幫助于鳳至安排好住處并聯系好醫(yī)院。

哈克尼斯教會醫(yī)院著名的腫瘤專家溫斯頓·比爾為于鳳至進行治療，比爾先后為于鳳至做了三次難度較大的腫瘤摘除手術，順利摘除了左乳內三枚卵石大小的腫瘤。雖然三次手術過于麻煩，卻可減少乳房外的創(chuàng)口。

然而，由于癌細胞的病變轉移，一年后，比爾不得不提出摘除整個左乳的治療方案。愛美的于鳳至起初為保留左乳固執(zhí)地僵持了幾個月，后來在詹森·肯尼迪夫婦的極力勸說下，終于妥協，同意摘除左乳。

術后的化療緩慢而痛苦，于鳳至的頭發(fā)幾乎掉光了，人也變得愈加憔悴、虛弱，一向瘦弱的身體幾乎成了皮包骨，體重不足45公斤，所幸的是性命終于保住了。

在美國炒股

出院后，于鳳至暫住在女兒張閭瑛家里，在女兒、女婿的精心照料下，她的身體逐漸康復。張閭瑛還聘請了家庭教師為她補習英文，她很快掌握了英語的聽說讀寫能力。

康復后，于鳳至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的生活，她發(fā)現丈夫獲釋遙遙無期，在美國生活需要錢、孩子上學需要錢、治病需要錢，于鳳至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到錢對自己如此重要。

剛來美國時，熱心的莉娜曾經帶她去過華爾街股票交易大廳。莉娜告訴她，這是一個瘋狂的地方，有的人可以一夜之間成為百萬富翁，有的人可以一眨眼間成為窮光蛋。四處尋求生機時，于鳳至第一個就想到了這個股票大廳。

憑著女人的直覺和敏感，憑著從父親那兒遺傳來的精明，于鳳至在美國的股市上找到了屬于自己的一番天地，翻云覆雨，得心應手。于鳳至手里的錢迅速增值。

買下英格麗·褒曼的別墅

在股市掙了錢后，她開始把眼光轉向地產，賺了不少錢，成了百萬富姐。

于鳳至在美期間，宋美齡、宋子文和孔祥熙夫婦以及張家親屬、東北軍舊部都來看望過她。五十年代初，宋美齡赴美治療皮膚病回臺后，立刻給張學良去信，信中說：“于鳳至能說英語……她看起來很快樂，而且心神非常寧靜，但她非常想念你?！?/p>

孔祥熙來見于鳳至后不久，曾托人捎話告訴于鳳至，洛杉磯好萊塢市的山頂上有一處房子出售，非常適合居住，并說準備買下來送給于鳳至居住。

于鳳至謝絕了孔祥熙的好意，卻自己來洛杉磯看房。于鳳至一見此處果然如孔祥熙所講，于是不惜重金，一出手就買了兩處別墅。據張學良四弟媳謝雪萍女士講，于鳳至買的房子建在山頂，據說是著名影星英格麗·褒曼生前住過的林泉別墅，而于鳳至買的另一處別墅則是伊麗莎白·泰勒的舊居，兩處別墅相鄰而居。

于鳳至把兩處別墅都按當年北京順城王府內家里的居住樣式布置起來。她自己住一處，把另一處留給張學良，希望有一天張學良被釋放后，可以和趙四來這里居住生活。

為他呼吁自由引來離婚之變

之后，于鳳至開始全身心地投入到營救丈夫的工作中。恰在這時，臺灣媒體刊出張學良撰寫的《西安事變懺悔錄》。于鳳至看到后非常震怒，她的第一反應是：這篇稿子是假的，是有人在故意貶低張學良，損害張學良的聲譽。

《懺悔錄》的出現更激發(fā)了于鳳至的斗志，她和美國的一些學者、議員不斷奔走呼號，在美國掀起營救張學良的傳媒大戰(zhàn)?！堵迳即壧枅蟆纷钕炔稍L于鳳至，譴責臺灣當局違反憲法、違反人權，呼吁給張學良以自由?！都~約時報》也積極跟進，刊載長篇文章予以抨擊。有的議員甚至準備將“呼吁給張學良以全面自由”的議案列入美國國會的議事日程。

此舉讓蔣介石大為光火，甚至動了除掉張學良的念頭。最先洞悉這一內幕的是國民黨元老、張學良的好朋友張群，他親自飛往美國，說服于鳳至與張學良離婚，但于鳳至不為所動。張群離去后，于鳳至在電話中向張學良求證此事，張學良說：“我們永遠是我們，這事由你決定如何應付，我還是每天唱《四郎探母》?！?/p>

為了張學良的平安，于鳳至在離婚協議上簽了字。但她在內心深處從未承認這個離婚，始終以張夫人自居。

“我的心永遠屬于漢卿”

于鳳至與張學良的婚姻屬于父母包辦，于鳳至的父親曾經救過張作霖的命，張作霖無以為報，正好聽一個算命先生說，救命恩人的女兒福澤深厚，鳳命，她正好又叫于鳳至，立刻就給兒子訂了親。于鳳至比張學良年長，二人始終相敬如賓?；楹笥邙P至既是賢妻慈母，又是孝順兒媳。張作霖對她十分滿意，曾主張她去東北大學文法科進修。

張學良南征北戰(zhàn)，于鳳至留守帥府處理家政事務，博得上下一致好評。張學良主政后，每遇到重大事項時都與自己這位最信賴的大姐商量。在東北易幟等重大歷史事件中，于鳳至贊同統(tǒng)一、反對分裂，在協助張學良處理楊常事件中發(fā)揮了別人無法替代的作用。

張學良晚年接受采訪時說：“于鳳至對我很好，她是賢妻良母。她在生第四個孩子時，得了重病。于鳳至的母親和盧夫人一邊準備后事一邊商量把于鳳至的侄女娶過來，以便照顧于鳳至的四個孩子。我得知此事，堅決反對，對她們說，于鳳至現在病得這樣厲害，真的娶了她的侄女，等于是在催她死。但兩位老人堅持這樣做，無奈之下，我答應他們，假如于鳳至去世就娶她的侄女為妻，但現在不行?！?/p>

也許是張學良對于鳳至的愛感動了上蒼，于鳳至竟然躲過鬼門關。于鳳至晚年談到張學良時，不止一次說過：“我生是張家人，死是張家鬼！婚姻雖然解除了，可是我的心始終屬于張漢卿?！?/p>

說到這里，人們始終有個疑問：于鳳至病愈后為何要在美國苦等，而不去臺灣直接找張學良？

多年以后，宋美齡曾談及此事，說張學良曾經向于鳳至叮囑，無論在美國病情是否好轉，都不要再返回，而且反復強調，以張學良為天的于鳳至怎能不聽從？宋美齡還說，蔣介石對美國方面是有畏懼的，于鳳至待在美國，蔣介石不敢亂來，這對于張學良的營救非常有幫助。而且，張學良喜歡美國，一直也想在美國定居。所以于鳳至在美國專注于掙錢，為自己、子女和張學良以后的生活做好準備，只是未料，直到閉上眼睛，她也沒能與她苦等了50年的張學良見上最后一面。

于鳳至去世后，安葬在洛杉磯玫瑰園公墓，墓碑上用英文寫著：張學良發(fā)妻于鳳至。按照于鳳至的遺囑，她的墓旁留下一個空穴，等待著張學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