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彩霞

單士厘對世界的向往緣于丈夫錢恂講述的馬可·波羅的故事。當(dāng)時的晚清，女性被困深閨，游歷世界簡直是天方夜譚。幸運(yùn)的是，錢恂理解并支持她。

“余家世代清貧，而書籍不少。”單士厘出身書香門第，自幼能詩善書。12歲時，母親去世，父親忙于仕宦，她跟著舅舅許壬伯讀書。許壬伯熱心教育，著書多部，親自教授單士厘子史、文辭。29歲時，單士厘嫁給外交官錢恂。

1898年，錢恂被派往日本，第二年，單士厘沖破封建禮教束縛率家人東渡。聰敏好學(xué)的她很快掌握了日語，常為錢恂代任口譯。她還善交朋友，朋友圈中不乏女教師、女校長等。她深感女性獨(dú)立和教育的重要，有了自己的觀察和思考。

回國后，在朋友家，她對女眷們大談女教、女容改良，提出廢除纏足。當(dāng)兒子的朋友來請教日本的女學(xué)情況時，她不理會“婦女非至戚不相見”的桎梏，勇于接見，竭誠相告。她指出“婦德”不是“一物不見，一事不知”，主張以女學(xué)新藥，療舊俗之病。

在日本期間，為開闊眼界，單士厘積極參加當(dāng)?shù)厣鐣顒?。大阪舉行博覽會時，她帶兒媳冒雨參觀，面對兒媳顧慮的封建禮數(shù)，她說：“今日之行專為拓開知識起見，雖躑躅雨中，不為越禮?！?/p>

作為考察世博會的第一位中國女性，單士厘感觸良多。她對各館分別進(jìn)行了記錄。談到教育館時，她尤為感慨：“日本之所以立于今日世界，惟有教育故。因孩童無不先本母教，故論教育根本，女尤倍重于男?！边@在當(dāng)時，可謂遠(yuǎn)見卓識。聽到日本兒童天籟般的歌聲時，她不由嘆息“中國前途，晨雞未唱”，想到封建教育、八股考試對兒童的摧殘，不禁憂心忡忡。

1903年，單士厘和錢恂從日本赴俄，途經(jīng)釜山時，她看到當(dāng)?shù)乜嗔Ρ蝗毡局趁裾摺般财浒l(fā)捺入舟底”侮辱，同情之余，民族意識被喚起。行至當(dāng)時被俄國人占領(lǐng)的哈爾濱時，她憤恨地記載了俄國人的侵略暴行，呼吁人們“縱無器械”也要與敵人搏斗，“豈能默然待死”。旅俄期間，讀到列夫·托爾斯泰的小說，她非常欽佩，以為“最足開啟民智”，遂撰文詳細(xì)介紹了托爾斯泰的事跡，成為第一個將托爾斯泰介紹給國人的女作家。

旅行提供了豐富的素材，她把所見所思所想訴諸筆端，并開中國女性撰寫出國游記之先河，于1903年結(jié)集出版了《癸卯旅行記》。在序中，她希望“我同胞婦女，或亦覽此而起遠(yuǎn)征之羨”，希望通過著書吸引更多的女性走出閨門，開闊眼界，增長智力。

此后幾年，單士厘又隨夫遍歷德、英、意、法等歐洲各國，撰寫了《歸潛記》，以女性獨(dú)特的視角闡述逐漸萌發(fā)的現(xiàn)代意識，介紹西方文化的同時，為國民打開了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門。她一生著書多部，80歲時還搜集整理了《清閨秀正始再續(xù)集》，展現(xiàn)了清代女性對德才的向往、對國家命運(yùn)的關(guān)心以及巾幗情懷，推動了女性文學(xué)的發(fā)展。

舊時社會，“中國婦女，本罕出門，向以步行為艱”，而單士厘以一雙小腳游歷世界，并把思想與見解形之于著述，以開啟民智，倡導(dǎo)新風(fēng)。因?yàn)檫@些作品，至今我們?nèi)阅苡跁r光深處，看見那個自尊、自信的清麗身影。

單士厘（1858年-1945年），晚清詩人、旅行家、啟蒙女學(xué)者。

編輯 張秀格 gegepretty@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