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丹晨(昆明市第八中學高二特色(2)班,云南 昆明 650222)
四個不同的人生,串聯起中華民族風雨飄搖的一段宏大歷史。
但這不是我想講述的。想來奇怪,兩個多小時的漫長時光中,無視震撼人心的鏡頭,無數令人痛徹心扉的故事令我熱淚盈眶。但提筆時,浮現眼前的只是一個一晃而過的鏡頭:
西南之隅恰逢大雨不止,雨點敲打在聯大簡陋的校舍的鐵皮頂上,嘈嘈切切正如散珠落玉盤。鏡頭略過泥巴和起的土墻,教室內原本正襟危坐的學子嘈雜而焦躁起來,交頭接耳詢問教授被暴雨湮沒的講課聲。身著青灰色長衫的教授重復講述著,反復解釋著,卻顯得徒然。于是他回身在黑板正中揮筆寫下“靜坐聽雨”四個大字,然后安然坐在講臺前,任憑陋室雨漏長衫之上,任憑窗外暴雨傾瀉,任憑這無法抓住的時光點點滴滴緩緩流逝,一如任憑這亂世炮火連綿舉國動蕩。教室中一篇寂靜,學生正襟危坐若有所思,唯有雨聲轟轟然入耳。
淚水劃出眼眶。不是為生死悲傷,不是為艱苦心酸,不是為危難焦灼,更不是為愛慨嘆,這淚水僅僅是為中華名校的悠悠氣魄而動容。
這靜坐聽雨的從容令人嘆服。
西南聯大在戰(zhàn)火中舉步維艱的日子里,為上萬渴望充實自己報效祖國的青年提供了一片沃土。國之棟梁匯聚于此,以書教人,以德育人,以凜然正氣在戰(zhàn)亂中給人以安撫的力量。燕園百年華夏文化的沉淀,清華園數年踏實穩(wěn)健的作風,南開巍巍渾厚的磅礴氣魄,以無數為人師表之人為載體,將中華血脈播灑、傳承。
正如鏡頭中泥濘的土地里走過的穿著白色旗袍的女學生明媚清新一樣,在飄搖動蕩的亂世中,聯大也一樣的出淤泥而不染?!氨逼街笕莶幌乱粋€安靜的課桌?!辈?,不是的。學子心中的仇恨早已播下種子,力挽狂瀾的澎湃熱血始終難涼。他們提筆揮毫,洋洋灑灑寫下家仇國恨,寫下報國理想。他們棄筆從戎,用一介書生之力頑抗列強進犯。
與沖動的學子不同,教師們則更顯穩(wěn)重。他們在戰(zhàn)火紛飛中踏著穩(wěn)健的步伐,堅定不移地追隨這心中的信仰,竭盡全力盡到為人師表的責任。寫下靜坐聽雨的國文老師,他的從容是聯大精神的特寫。在一次次跑警報中不忘拎走鴿籠的地理教師,身體力行地書寫著博愛之心。泰戈爾身旁佇立的詩人徐志摩,眼鏡片后的眼中充盈著堅定與沉著。桌案后的校長梅貽琦,和緩溫煦的勸 告聲中洋溢著長輩的慈愛。泥墻下執(zhí)杖授課的老教師,從戰(zhàn)爭伊始蓄起的胡須中,又蘊含著多少微薄而又偉大的決心呢。
他們是當代的豪杰于棟梁,在他們的羽翼下,一批批學子茁壯成長著,聯大精神代代傳承著。
在這遠離硝煙與戰(zhàn)火的一隅,奇跡終破繭而出。
戲里戲外,或許真是遠沒有故事感人,但聯大精神較之“靜坐聽雨”的從容卻毫不遜色。
每一次動蕩結束后涌現出的一批傷痕文學中,總在時代的大悲哀中詠嘆人性的善意,歌頌生命的韌性。聯大精神,作為十九二十世紀大動蕩中的精華,自然也不例外。
期盼與離散,成為了那一代赴臺學人的生命基調。然而他們的心并沒有漂移,它永遠堅定地向著母土、向著故鄉(xiāng)。他們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最后的游子。張曼菱在拜訪多位聯大學長后,將敬仰化為文字,留在了《西南聯大行思錄》首章末尾。而在她筆下,聯大在風雨飄搖中的漫漫長路,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