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時民
余與常棣兄初識甚早,時余在錦城初來乍到,常棣兄任職成都群眾藝術館,館處浣花溪畔草堂路,想這少陵題詠之地,必是無數(shù)騷人墨客流連之所。余與兄二人常品茗弄墨、殤酒酬唱,相交甚歡。常棣兄藝山水如癡,其所作非江南的小橋流水、靜潭綠蔭,而是滿目巴山蜀水的重嵐疊嶂、險灘激水,一派縱橫雄闊之象?!爱嬕杂纹?,巴蜀山水當為天下最奇”。陸儼少“入蜀方知畫意濃”,感嘆“國內山水當以四川為第一”,啟功評其“蜀江碧水蜀山青,誰識行人險備徑,昨日抱圖歸伏枕,居然徹夜聽濤聲”。黃賓虹與吳一峰結伴入蜀,正是巴蜀之旅成就了黃賓虹繪畫的飛躍?!扒喑亲辍薄蚌奶烈褂巍钡冉洑v亦成為其晚年“墨法”、“水法”變法的契機。常棣兄的作品根植于這高聳青云、奇秀險絕的巴山蜀水,他對于故鄉(xiāng)的風物有一種深深的眷戀,這種眷戀不是大張旗鼓的贊誦,不是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做作,而是畫家在喧囂城市之外,超越時代,超越命運的,最質樸、最坦誠的回歸與訴求,深藏著畫家強烈的自覺審美情趣和本土文化認同。
“胸中丘壑,筆底煙霞”,常棣兄向來注重實地寫生,只有“搜盡奇峰打草稿” ,才能“白紙對青天”。下三峽、入青城、觀雪山、登劍門、跋峨眉、涉古堰,巴蜀河山處處都留下了他的足跡。在大量實地寫生的基礎上,他突破傳統(tǒng)筆墨藩籬,適當融入西方藝術手法,提出“物體在光的作用下均呈現(xiàn)出基本幾何形態(tài)及組合”的觀點,創(chuàng)造性地建構出適合于自身的繪畫語言體系。他上承“北派”山水,于范寬用力最深,然化范式“雨點皴”,而多以蒼厚的點造型,不論山巒、土坡、叢樹,均罩以此點。此“蒼點”又非傳統(tǒng)的“雨點”“米點”,而是更多地具有畫家自身的筆墨手法。同時,配以逸筆寫出的“折股釵”線條,線條組合注重架構,有棱有角,再施以干墨皴擦和水墨渲染,最終形成了風骨開張、點線并重、水墨交融的筆墨手法和蒼潤、醇厚的表現(xiàn)風格。在畫面構成上,他以一種飽滿、幾何、整體的構圖和強調黑白對比、墨色對比的用色方式,使其作品富有強烈的視覺沖擊力和幾何張力,更顯得堅硬、強韌、大氣、雄渾。
“畫如其人”,常棣兄亦是一位豁達、頑強、爽直、豪邁之人,他的作品也非傳統(tǒng)文人山水之疏朗寂寥、澹泊蕭瑟。在其筆下不論是甘、阿高原地區(qū)的民俗風情,峽山、險谷的巍峨氣象,還是川西農家的風土人情,都是一種人間煙火,蓬勃生命的“人世之畫”。余與兄曾共事成都文化藝術,過往廿余載。他對群眾文化事業(yè)有一種強烈的責任感以及執(zhí)著的奉獻精神,也正是這種責任與精神激勵著他在這一條并不順暢的道路上孜孜以求,不計個人得失。他作為成都市美協(xié)的秘書長,在美協(xié)無經費來源的情況下,他自己賣畫籌款、租借場地,他的能力、號召力、戰(zhàn)斗力是有目共睹的,大伙都親切地稱他為“朱大哥”。 他以一人之力挑起了這一重擔,把美協(xié)的建設以及成都群眾藝術工作進行得有聲有色,并獲得了業(yè)界的首肯與認可。
品讀常棣兄其畫其人,我們仿佛看到群山峭壁,蔽日遮天,飛泉吐玉,云霧繚繞,峽江兩岸一位智者、勇者在攀山涉水,艱難前行。峽到中段,豁然開朗,三五人家,炊煙裊裊,梯田層層、果林耀金……
最后,祝愿朱常棣先生藝術之樹常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