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哆哩
初夏,注定是成長過程中極為關鍵的時間點,也是我們邁向成年途中所面臨的第一個分叉口。6月之前,繁重的課業(yè)幾乎填滿了我們的生活,每天12個小時被數理化史地政分割,我們的青春被圈在固定的校園里,被謄寫在永遠揚著灰的黑板上。那時,少年的夢想在刻意擋住的書桌一角,也在五光十色的窗外,我們青春洋溢,我們志同道合。從三年前牽著手踏入這片單純生活圈的那一刻起,一路上不斷充實著自己的行囊,只為能夠更有底氣地迎接松開手告別的節(jié)點。
6月終于來臨,這一路目標太過明確,行至終點回頭望望,卻發(fā)現記憶中盡是難以放下的快樂與憂傷。原來曾攜手并肩過,才明白那聲再見真的如鯁在喉。我記得入學軍訓時我們淋著雨跑到小禮堂,跟著教官學唱《軍中綠花》;記得第一次見面時你小聲的搭訕和自我介紹;記得每逢期末考發(fā)榜走廊里的一片哀號;記得運動會時操場上飄揚的彩帶和觀眾席的陣陣加油聲。我們曾列出18歲之后要做的各種離經叛道事項的清單,期待著能提前離開這里去往遙遠的未來,可年輕的我們卻是這樣矛盾,總要在畢業(yè)后又用很多年來懷念一起抄作業(yè)記筆記的時光。
畢業(yè)4年,我還記得一同假想未來時同桌的話:“我想成為音樂家,從彈好《幻想即興曲》開始。”高二那年,她真的走上了藝術生的道路,除了學習文化課之外,每天花很多時間練習彈鋼琴,偶爾向我科普有關肖邦、李斯特等古典音樂家的趣聞,笑稱“高數拯救全人類,古典拯救失意人生”。有夢想支撐的她整個人仿佛都是閃著光的,在每個覺得快堅持不下去的時刻,看看身邊努力的她,似乎就能給予我無窮的動力。那時的她總開玩笑地說要在我的婚禮現場伴奏,而后來,我被保送到一所離家很遠的學校,她高考失利后又復讀一年,讀了那所離家很近的音樂學院。如今,我們早已疏于聯系,我雖然不知道她是否還記得說要彈好《幻想即興曲》,要成為音樂家,但曾經那么耀眼的她和那段時光,也并沒有因我們的漸行漸遠而泯滅。
又是一年畢業(yè)季,不要輕易承諾,也不要輕易放手。晚自習時幫你解題的同桌不會再坐在你的右手邊。班主任同你們這一屆學生揮揮手,又迎來下一屆。高考是人生的第一個分叉口,做出第一個決定后,等待我們的是越來越不相同的選項和路徑。說過要做一輩子朋友的人,也說不定會失散在哪個路口。青春不是簡單地由已知求未知,而是永遠的離別和永遠的相遇。我們要做的,是要送過往一首離歌,該分別時便松手,該相遇時便迎接。只有離別以后各自抓住那些還未到來的時光,才不至于辜負過往那段歲月里并肩走過的熠熠生輝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