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凡
摘 要:《中庸》作為儒家經(jīng)典,其核心思想是“致中和”。《中庸》宣揚人的本性由天賦予,人們只要謹慎地、真誠地控制自身的喜怒哀樂,使自身的行動與作為社會規(guī)范的“禮”相符合,便能夠達到“人與天地參”的理想和諧狀態(tài),社會秩序便也得以穩(wěn)定。
關(guān)鍵詞:《中庸》;“致中和”;思想
中圖分類號:B222.1? ??文獻標識碼:A
“致中和”的“致”字,朱熹注為“推而及之也”,即推廣、擴充以致其極?!吨杏埂氛f:“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意思就是將中和之道推廣擴充到整個宇宙,就可以使天地萬物各得其位、各盡其性。
1.中
就《中庸》里的“中”來講,“喜怒哀樂之未發(fā),謂之中”。人內(nèi)心中的喜怒哀樂在沒有表現(xiàn)出來的時候,處于一種平靜淡然的狀態(tài),這種狀態(tài)便稱之為“中”。“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睂τ谶@句話的理解,朱熹曰:“中者天下之正道。”(《朱子語類》)張載曰:“大中,天地之道也;得大中,陰陽鬼神莫不盡之矣?!保ā稄堓d集》)雖然兩者表達方式不同,但都認為“中”是天下萬物生生不息的根本之道、源頭所在,“中”存在于萬事萬物之中,萬事萬物的性質(zhì)、特點也都取決于這個“中”。理解了“中”,那么天下萬物便都能夠理解掌握了。朱熹注:“喜怒哀樂,情也;其未發(fā),則性也。無所偏倚,故謂之中?!闭f的就是喜怒哀樂是人固有的情感,沒有表現(xiàn)出來是人的正常狀態(tài)的本性。這種本性恰如其分地存在于人的內(nèi)心之中。程頤進一步解釋說:“不偏之謂中,不易之謂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保ā抖碳ず幽铣淌线z書》)“不偏”,指不片面、不偏激,做事恰到好處;“不易”指不改變“中”的原則。如《中庸》所說的“執(zhí)其兩端,用其中于民”采用不偏不倚的正確方法處理問題治理天下。
因此我們可以理解為“中”是一種不偏不倚、無過無不及、恰到好處的狀態(tài),就是每個人都處于沒有表現(xiàn)出喜怒哀樂的狀態(tài)。其實《中庸》是承認每個人都有喜怒哀樂的,但每個人的喜怒哀樂都能各安其序地存在于人的本性之中,保持在一種不表現(xiàn)出來、不發(fā)動的狀態(tài),沒有沖突的狀態(tài),這就是人的正常狀態(tài),也就是世界上最為根本的狀態(tài)。
此外,孟子還從《中庸》的“喜怒哀樂”中尋得知識來源,提出了四心說:“惻隱之心,人皆有之;羞惡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惻隱之心,仁也;羞惡之心,義也;恭敬之心,禮也;是非之心,智也。仁義禮智非由外鑠我也,我固有之也?!保ā睹献印じ孀由稀罚┮浴安蝗倘酥摹?論“本心”,并由本心論本性,得出“四端”,認為人天性向善,并且這種本性與生俱來,沿襲了《中庸》的“中”的思想。因此“中”其實就是性善論的一種早期表達。
2.和
“發(fā)而皆中節(jié),謂之和?!碑斚才繁憩F(xiàn)出來之后,能夠“中節(jié)”,處于一種和諧的狀態(tài),便稱之為“和”。這種和諧的狀態(tài)是人內(nèi)在的喜怒哀樂表現(xiàn)出來與外在的世界不發(fā)生沖突的狀態(tài)。由此可見,“發(fā)”的準度是“節(jié)”,而是否“中節(jié)”則取決于外在的評價,這個評價的標準就是“道”:“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睘槭裁凑f“和”是天下之達道?之前說“發(fā)而皆中節(jié),謂之和”闡明了“和”的關(guān)鍵在于發(fā)而皆中節(jié),情感的表達符合外界的規(guī)范,那么達到了“和”的狀態(tài)后,萬事都符合了道的要求。因此“和”便是最高深、最極致的道。所以如果人將喜怒哀樂表現(xiàn)出來不中節(jié),那么就已經(jīng)失道了,成了一種不和的狀態(tài)。只有當所有情感表現(xiàn)出來后都中節(jié),才能說符合道的要求,達到天下最高的道。
那么,如何實現(xiàn)個人的喜怒哀樂在發(fā)的過程中皆中節(jié)?因為中節(jié)是一種守道的狀態(tài),那么又如何守道?《中庸》開篇講“率性之謂道”。能夠統(tǒng)率、管理、約束自身的喜怒哀樂,才能算是道,才能夠發(fā)而皆中節(jié)。所以為了皆中節(jié),就要統(tǒng)率自身的本性,使本性感情表現(xiàn)得合情合理,不要走向極端或過猶不及,使之符合外界的準則,和諧無沖突,達到一種和的狀態(tài)。
3.中體和用——以“中節(jié)”為紐帶
朱熹曰:“以中對和而言,則中者體,和者用,此是指已發(fā)、未發(fā)而言。”(《朱子語類》)這里的“體”是指事物的內(nèi)在本質(zhì)、內(nèi)在質(zhì)地,“用”是指事物外在的表現(xiàn)。作為外在表現(xiàn)的“和”,其前提是“中”,如果想要“和”,那么必須先有“中”,無“中”便無“和”。而連接“中”“和”的,正是“中節(jié)”,使本性的“中”表現(xiàn)得中節(jié),才能達到“和”的狀態(tài),因此“中節(jié)”是連接“中”“和”之間的紐帶,是實現(xiàn)“和”的法度。
《中庸》開篇講“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其將“天命”“性”“道”“教”這幾個中國哲學中最為核心的范疇揭示了出來。依據(jù)戴震的解釋,“之謂”和“謂之”這兩個詞有著根本性的區(qū)別?!爸^”所探討的主項在“之謂”這個詞語之后,而“謂之”述說的對象則在“謂之”詞語之前。由此可見,中庸這三句所關(guān)注的對象,應(yīng)該是“性”“道”“教”三個范疇。而要理解“致中和”,就不能脫離“性”“道”“教”這三個范疇。
1.天命之謂性
朱熹注:“性,即理也。天以陰陽五行化生萬物,氣以成形,而理亦賦焉,猶命令也。于是人、物之生,因各得其所賦之理,以為健順五常之德,所謂性也?!边@里的天是具有人格意義上的天,是一個絕對的、客觀的、外在的存在。天命即上天的安排,上天的要求?!靶浴笔潜举|(zhì)、本性的意思。這種本性是與生俱來的,上天所賦予的,并且人與物都具有本性:“唯天下至誠,未能盡其性,能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币蚨烀值饺说纳砩?,就是人的性,人性所體現(xiàn)的就是天命,即天的品性。喜怒哀樂也是包含在人性之中。
2.率性之謂道
朱熹注:“率,循也;道,猶路也?!敝祆鋵ⅰ奥省苯忉尀樽裱囊馑?,但由于人和物都分到上天的品性,而人不同于萬物之所在是因為人是具有主觀能動性的靈長,具有自由意志,人能夠把握、統(tǒng)率品性并訴諸行為。因此,此處的“率”作“統(tǒng)領(lǐng)、統(tǒng)率”之意更為合適。率性,就是統(tǒng)率、控制自身喜怒哀樂的自然情感的品性。人利用自我主觀能動性進行行動選擇的時候,能夠合情合理地表達自己的喜怒哀樂,便稱之為符合道,這里的“道”就是社會的道德標準。
3.修道之謂教
朱熹注:“修,品節(jié)之也。性道雖同,而氣稟或異,故不能無過不及之差,圣人因人、物之所當行者而品節(jié)之,以為法于天下,則謂之教。”在朱熹看來,修是“品節(jié)之也”,這里的“品”是品味、體驗的意思。因為“率性之謂道”,“發(fā)而皆中節(jié)”,統(tǒng)率自身的喜怒哀樂的情感,使之表現(xiàn)出來后與外界的社會規(guī)范相符合,叫做“中節(jié)”。那么如何確保人們統(tǒng)率本性的行為是處于一種理性、一種自覺的狀態(tài)?這便涉及修道,而修道的前提,又是體認道本身。因此修道的過程就是品味“節(jié)”的過程,來明確道與不道的標準、層級。因此,從個人角度講,“修道”就是率性,就是品節(jié),就是體味道的準則,即道德與不道德的標準。而“教”這里是教化的意思,是外在對內(nèi)在的要求。因此修道修的主體也不再是個人,而是社會,從而社會層面上的教化就是建構(gòu)道德與不道德的標準。
因此,天命作為一個絕對的、客觀的、主宰的存在,賦予到人的身上,就是人的本性。人的本性是分有自天命,從而成為人的存在的本質(zhì)。人有了天命之后,還要統(tǒng)率自身的本性,使之符合道,遵循道的標準。而道與非道的標準的劃分則是由整個社會、整個人類來完成的,即“教化”。確定道與不道的標準的過程便是“修道”。確立了道的標準之后,社會通過教育、教導使人們發(fā)生變化,轉(zhuǎn)變成社會所期望的狀態(tài),因此“變化”是目的,“教育”是手段,通過教育使人們產(chǎn)生變化,更好地遵循社會準則。由此,人們都遵循著相同的社會準則,遵守著“道”,社會秩序便能夠穩(wěn)定下來。
如果僅是機械地、刻意地控制自身的喜怒哀樂,使表達出迎合道的情感的話,雖說也可“致中和”,但這種狀態(tài)下“中和”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中和”,而是虛假的“中和”。因此,為了教化人們發(fā)自內(nèi)心地向往道,致“真中和”,《中庸》通過“誠”這一概念進行論述:“自誠明,謂之性;自明誠,謂之教。誠則明矣,明則誠矣?!薄坝伞笔侵笍?、發(fā);“明”指明白、理解、發(fā)揚光大;“誠”指真誠無妄,不欺人不自欺,純粹的狀態(tài)。人們表現(xiàn)內(nèi)心的自然情感就叫做誠,這種誠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純粹的、純天然的、不具有功利性的。又因為前面講“天命之謂性”,所以按本性行動就是按照天命的要求,不摻雜任何外在的東西去選擇自己的行為。然而這樣會引發(fā)一個問題:按照本性做事是否就一定會符合道德?因為前面講過道德準則是社會的要求,由社會整體來制定。而社會來制定道與不道標準的途徑就是教化。所以人們不能單單機械、刻意地去遵循道的規(guī)范,而應(yīng)當真誠地通過發(fā)揚、光大自己的喜怒哀樂去判別自身的情感是否符合道德準則。唯有真誠地去做,才能真正地明白道理,反之,當真正明白了道理之后,自然也可以做到真誠了。
“唯天下至誠,為能盡其性;能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能盡物之性,則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則可以與天地參矣?!睍r時刻刻都保持著純粹的狀態(tài),便能夠充分地體認到天性,是因為人性、物性都是分有自天性。能夠充分體認天性之后,才能夠充分體認到人性與物性。那么當所有的人性和物性都能夠充分體認之后,也就能回過頭來把握天性,認識天地與萬物的道理。這也就是致中和所表述的:“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泵恳粋€人的本性保持“中”的狀態(tài),每一個人的本性在表現(xiàn)出來的時候都能處于一種“和”的狀態(tài),那么人類社會便充分和諧,天和地也都會找到自己的位子,在各自的位置上發(fā)揮功能,萬事萬物都能夠化育、繁育。同時,人把握、利用自然規(guī)律的主動性以及人的主體性的價值也就都體現(xiàn)了出來,從而達到“人與天地參”的理想和諧狀態(tài)。
[1]朱 熹.四書章句集注[M].北京:中華書局,2011.
[2]樂愛國.朱熹《中庸》學闡釋[M].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16.
[3]丁原明.“中和”:理性與價值相統(tǒng)一的“合理理性”[J].孔子研究,200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