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紅宇
文藝復(fù)興時期西班牙偉大作家塞萬提斯的代表作《唐吉訶德》,被世界54個國家和地區(qū)的一百名作家推選為最優(yōu)秀的經(jīng)典文學(xué)名著。然而初讀這本書時,我并沒有感到它的優(yōu)秀之處:
拉曼查的唐吉訶德,沉迷于騎士小說,有天異想天開要重振騎士精神,便帶著仆人桑丘云游四方、行俠仗義去了:與風(fēng)車決戰(zhàn),被連人帶馬拋到空中;聽到樹林深處的流水聲,便認為“開戰(zhàn)的鑼鼓已經(jīng)敲響”;把羊群想象成軍隊,揮舞長矛用力拼殺……種種荒唐可笑的行為,表明唐吉訶德就是一個脫離現(xiàn)實、耽于幻想、行動盲目的瘋癲狂人。
我對《唐吉訶德》的第二遍閱讀完成,是通過幾首歌完成的。
“有音樂就不會有麻煩事了!”小說中桑丘這樣對公爵夫人說,由此可見塞萬提斯對音樂的鐘愛,不過音樂人更鐘愛他筆下的唐吉訶德:盡管這部書有多重主題,但最打動歌詞作者的還是其中的“追尋”主題——音樂路上踽踽獨行的追夢人,特別能與為理想而戰(zhàn)的唐吉訶德產(chǎn)生共鳴。
飛兒樂團在2011年推出的專輯《亞特蘭提斯》中——專輯用十首歌象征生命中不可缺少的寶藏——用一首《唐吉訶德》象征了擇善固執(zhí)的勇氣。詞作者阿沁用有內(nèi)涵的歌詞,配以女主唱Faye大氣的歌聲,讓“擇善固執(zhí)”的唐吉訶德一開始便擁有了昂藏不凡的氣勢:
“以華麗姿態(tài)跟世界爭辯/就算跌倒幾次還能爬出深淵……風(fēng)車的預(yù)言隱喻著誰的可憐/連做夢都不肯才最可悲”。在這首歌中,戴著厚紙板做成的罩具、騎著一匹瘦馬可笑出行的唐吉訶德,仿佛真的化身為他所向往的游俠騎士,右手握矛、左手持盾,以勇士之姿策馬奔向無邊無際的田野……
相比于飛兒樂團的開宗明義,陳如山版《唐吉訶德》的開場卻十分淡靜,那份從容不迫的氣息,自他的這杯下午茶中裊裊升騰:“嘲笑聲聽來冰涼/適合泡一杯檸檬紅茶/我摘下風(fēng)車巨人/那朵郁金香……”
作為成軍逾20年的臺灣地下樂團“四分衛(wèi)”的主唱,陳如山曾離開樂團去做上班族,但他總是無法忘懷音樂。唐吉訶德也曾三次開始自己的冒險之旅吧?他給了阿山重新開始的勇氣。于是他辭掉工作重返樂團,繼續(xù)實現(xiàn)自己的音樂夢想。
創(chuàng)作《唐吉訶德》時,陳如山這位昔日“最帥臺灣樂團”主唱已滄桑滿面,但他仍用堅定的歌聲,唱出自己為理想而拼的心聲:“單槍匹馬闖過了無盡黑夜/當然要勇往直前 拼命地飛/趁火焰沒有熄滅/趁目標還沒有達成之前/我確定我的明天/又要開始瘋狂的冒險”……每一次開始,都讓夢想重新生長。
關(guān)于唐吉訶德的歌,流傳最廣的其實是《The impossible dream》,它是百老匯常演不衰的音樂劇《我,唐吉訶德》中最有名的曲目。這首歌曾被上百位歌唱家、知名歌手、演奏家以多種音樂風(fēng)格翻唱并錄制成唱片,橫跨歌劇、爵士、搖滾和流行等多個領(lǐng)域,傳唱半個世紀仍經(jīng)久不衰。
我第一次聽到這首歌,是在觀看第21屆冬奧會花樣滑冰雙人自由滑比賽時。
輪到中國選手龐清/佟健上場。這對三十歲的老將已是第四次征戰(zhàn)冬奧會,這一屆很可能是最后一次,他們從未摘取過冬奧運獎牌,本賽季想要贏的希望依舊不大——在之前的短節(jié)目比賽中,他們排名第四——但是他們絲毫不氣餒:“我們有許多夢想雖然都難以實現(xiàn),但卻一刻也無法停止對它的渴求和追逐”,后來他們對記者說。
龐清/佟健選擇的自由滑音樂是交響版的《The Impossible Dream》,回首20多年的運動生涯,他們?yōu)檫@段音樂起名為《追夢無悔》。干凈的拋跳、靈秀的捻轉(zhuǎn)……最終,他們以創(chuàng)下國際滑聯(lián)自由滑最高分紀錄的完美表現(xiàn),贏得了職業(yè)生涯中第一塊冬奧運獎牌。
比賽結(jié)束后,當佟健在全場觀眾的掌聲中,激動地伏下身去親吻冰面時,當解說陳瀅適時地獻上《The impossible dream》的中文歌詞時,我的眼眶濕潤了:
“對抗無法匹敵的對手。承受難以承受的悲痛。去往勇者以畏懼之地。不管多么絕望,不管多么遙遠。毫不猶豫的為夢想而戰(zhàn),為了那光榮的使命,即使向地獄進發(fā)也毫不退縮。堅守著這光榮的使命,閉上雙眼,內(nèi)心必能得到安寧與平靜,無所畏懼。帶著傷疤的人將戰(zhàn)斗到最后,直到摘取夢想中的那顆星?!?/p>
在感動于龐清和佟健無悔追夢的同時,也終于懂得了:唐吉訶德,他不僅是一位夢幻騎士,更代表著一種品質(zhì),一種敢于為了理想而忘我斗爭,不管遇到什么都永不退縮、永不妥協(xié)的精神。
記得有位先生曾說過:“讀《唐吉訶德》,第一遍是笑,第二遍是哭,第三遍是思考?!毙^,哭過,我要好好地開始對《唐吉訶德》的第三遍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