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天見面多好
你看那些雨傘,它們
也見過了
世間,從此就多了一樣
我們成為我們的見證,見證
逝去的時光
是不易被偷走的
久遠的東西會讓人生疑
也許我們并不曾真的見過
雨傘被人偷走了
偷走的,就不是我們在一起的時光
未被偷走的見證
還在,我們從此見雨如同見面
當(dāng)我了解那是一棵什么樹
我知道,我就已經(jīng)熱愛生活了
像一滴淚滴入了滾燙的油鍋
滋生出的爆發(fā)與熱烈
是你在夜間許下心愿的那片土壤里
發(fā)現(xiàn)遺落的藤枝長出了幻覺般的花瓣
花朵開在樹木最茂密的位置
茂密也成了一種隱秘
愿望都在隱秘處——
那些黑夜里光禿禿的枝椏
和月光,都是盛滿的生活對立面的贊美
母親眼角的皺紋
分布得并不對稱
大女兒把她的白發(fā)中分
也沒有對稱
小女兒拿自己的手掌對比
她的手掌,同樣無法對稱
她把她的愛給了兩個女兒
愛也不是二分為一的對稱
而全部的東西
只有在完全
重合的時候才顯得對稱
屋頂上的雪最完整
雪落前后,她們都曾是藍色
樹葉上的雪結(jié)成了冰
綠色在冰鞘中安詳、等待
大雪無聲,覆蓋夜晚
這是無人察覺的浩蕩的天意
請一直恩賜我這樣的天意罷
直到另一個黑夜
或另一個清晨,我踏門而出
成為發(fā)現(xiàn)她的
第一個人
而為了保留她的完整
我只是呆呆地立在原地
像冰凍結(jié)住我的身體
日終,回到房間
晚上的棉被維持著晨起時
被我撥弄的最后姿勢
經(jīng)歷了一個白天
它與陽光空氣,還有細塵
發(fā)生著秘密般的變化
那是它們的故事,我并未發(fā)現(xiàn)什么
回到如同日出時天色的日落里
像夜色安靜,凌亂此刻近乎于另一種整齊
我又重回了一個人的生活
在房間里尋找早上整裝待發(fā)的痕跡
我該以什么樣的姿勢對待
這片被我擦凈的地板
是踮著腳尖從邊緣處略過
還是心無雜念地站在原地
安靜地感受混合而單一的氣息
不,我要一屁股坐下
在眼前的澄明里對著流淌汗水的眼前人
傻笑一下
我要將整個身子與它完全重合
我要躺成一個大字
閉上眼睛或者看向天空
當(dāng)鏡頭從最高處往下推來
我如此甘愿,成為不易察覺的渺小
我是欣喜的
像清潔過一樣
所有的窗戶都有形狀
燈光,讓我更加確定了窗戶——
原來的樣子
我在這里,看著遠遠的對面
像路過的人不經(jīng)意
才把窗口處的光看成了天上的月光
半空出現(xiàn)了許多的月亮
懸掛著可及的皎潔與充盈——
光似乎更近了,滑泄到了指尖、掌心
當(dāng)我把它當(dāng)作真的月亮的時候
它就只是一點發(fā)光體
細小得像距離我很遠
像距離一輪真的月亮那么遠
當(dāng)我把它當(dāng)作真的月亮的時候
我沒有質(zhì)疑
夜晚更像夜晚,舍不得睡去
不忍心贊美
我聽過最美的贊美
出自你口
清澈如山谷清泉
恰到好處的力量
恰如其分的暖與清涼
你大概很喜歡和我說話罷
多好,像這季節(jié)
花真的會開,葉子也慢慢地
茂密了起來
我找不到更合適的稱呼
來指明我此刻的行為
這跟寫我的名字不同
我可以把自己的名字順著寫
逆著寫
而寫詩時的任何中斷與正反
都是一種連貫
沒有比這更好的選擇與序列
記憶所至,都是應(yīng)該出現(xiàn)的
所有出現(xiàn)的事物都是悲傷的記憶
而它們在重返的那一刻都已不再悲傷
寫下的一切都不悲傷
我是大水淌來的人
這個世界本可以沒有我
而你是大水送走的人
我借用我軀殼和你的靈魂
去撞見一個像你的人
我把你的靈魂裝進去
拼湊一個有裂縫的完整
如同分開的你和我
在統(tǒng)稱為銀河的日月星辰中
互相牽扯
又各自過活
我曾用一秒的時間確認
我們真實的親情
并長此以往地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