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超
摘要:《芳草天涯》通過主要人物尚志恢、石詠芬、孟小云等人在夫婦相處、男女關系上的戲劇性沖突,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當時知識分子在這方面的思想苦悶和心理活動。它是夏衍精心創(chuàng)作的一部反映抗戰(zhàn)時期知識分子的四幕話劇,在當時是有一定積極意義的。
關鍵詞:芳草天涯;思想傾向;不同評價
二十世紀四十年代,夏衍創(chuàng)作了幾部描寫知識分子的多幕話劇,而《芳草天涯》是唯一的一部以描寫抗日戰(zhàn)爭時期知識分子家庭、戀愛生活為題材的戲劇作品?!斗疾萏煅摹穭?chuàng)作于一九四五年,由重慶美學出版社出版單行本。這個作品通過主要人物尚志恢、石詠芬、孟小云等人在夫婦相處、男女關系上的戲劇性沖突,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當時知識分子在這方面的思想苦悶和心理活動。
一、《芳草天涯》的思想傾向
已屆中年的中山大學心理學教授和他受束縛于家庭的太太石詠芬,由于戰(zhàn)時生活不安定,又和外界隔離,心情暗淡孤僻,常常為一些小事引起摩擦,彼此的感情也日益惡化。結果導致尚志恢離家出走,來到桂林老友孟文秀的家里居住。在孟家,尚志恢不期而遇孟文秀的侄女——敏慧、美麗、開朗的大學生孟小云。在他們的接觸中,彼此逐漸產(chǎn)生了非常微妙的感情,為此孟小云得罪了熱戀與她的青年許乃辰,這件事情被尚志恢的妻子石詠芬所發(fā)現(xiàn),就堅決的向孟小云提出“要求”,要孟小云“懂得別的女人的苦處”而“幫助”她(也暗示孟小云與尚志恢脫離那種關系)。孟小云答應了。同時,尚志恢也得到了孟文秀的規(guī)勸,要他“懸崖勒馬”。結果,孟小云參加了戰(zhàn)時工作服務隊,尚志恢夫婦也在相互諒解中從桂林再次撤回大后方。通過以上劇作的分析,是在于向人們說明:在當時十分困難的抗戰(zhàn)環(huán)境下,就家庭關系、戀愛問題而言,尚志恢、石詠芬、孟小云都是弱者,都有著值得責怪的地方。從劇作流露的思想傾向來看,有下列幾點值得注意:
首先,在家庭生活中,認為即使由于客觀環(huán)境的困難而影響了任何一方的情緒,夫妻雙方仍要努力采取克制的、積極的態(tài)度,不使家庭發(fā)生陰影和裂痕,絕不能夠憑著意氣去用事,甚至把憎恨環(huán)境的感情,投擲在可憐的伴侶身上。尤其是因為女人在社會受到雙重的壓迫,所以當她們犯了錯誤的時候,她們也應該受到雙倍的原諒。
其次,在對待家庭、男女關系方面,提倡責任感和嚴肅態(tài)度,提倡以理智、冷靜來克服感情的沖動,特別是在涉及第三者的情況下。第三幕中,孟文秀告誡尚志恢的一段對話,就說出了這樣一層意思:
孟:(沉默了一陣之后,坐起半個身體,用很沉重的調(diào)子)方才詠芬為了什么?
志:(憂郁地望了他一眼,然后絕望地)文秀,別再提了!
孟:可是,這不是提不提的問題,問題沒有解決,不能拖,也不能……
志:(神經(jīng)質(zhì)地站起來,很快地說)那你要我——(這半句話里面立刻自己收住了)
孟:(對于他的激動有點意外,輕輕地用手制止了他,連接地抽了幾口煙,不勝感慨)莎士比亞有一句格言,“弱者啊,你的名字叫做女人!”這句話,寫盡了一部封建時代的女性歷史,可是,(口氣漸漸地變成非常銳利)我現(xiàn)在倒要改一改:“弱者啊,你的名字叫做知識分子?!?/p>
志:(沉默,經(jīng)過了思考之后,抬起頭來)你要我堅強?
孟:(很快地回答)對,要有決心。
志:怎么樣的決心?
孟:我們都是知識分子,我們都有弱點,(停了一會之后)但是,守住一個進步知識分子的本分,要有為人而不為我的決心,至少,要有不為自己的幸福而讓旁人痛苦的決心。
志:你的意思是——
孟:要是你不覺得我的話講得太重,那么我說,踏過旁人的苦痛而走向自己的幸福,這是犯罪的行為。(目光炯炯地望著他,繼續(xù)下去)你懂得我的意思?
志:(慘然地垂下了頭,半晌之后低頭說)這是你的誅心之論。
孟:對,也許可以這么說,可是你必須認識,人對人的關系,不像人對一件衣服,這不能隨便脫掉,她將成為一個影子,一直站在面前。
志:(漸漸地苦痛起來,好容易掙扎著)我不敢想,老孟,你別說了,我懂!
孟:那好,(重重地點了點頭)懸崖勒馬,正是時候,(站起來走了幾步,到后方門口去靜聽了一下,神色緩和了一點,邊走邊說)紫暉,這幾天戰(zhàn)事情形狠緊,我看到了這個地方,大家都得有個打算……
其三,認為男女愛戀,建立家庭,理應使雙方都有補益,精神更為豐富,力量更為充實成為工作的正號和動力,而不是負號和阻力。同時,人們也應當把這個問題放在生活的適當位置,而不是無謂的浪費精力。
二、如何正確看待《芳草天涯》
《芳草天涯》在重慶上演后,曾經(jīng)有過一些不同的評論。一種認為它是“一個非政治傾向的作品”,作者在作品中宣傳的“感情”,不值得向觀眾宣傳。這一批評有點過于簡單。我們不能因為一個作品的題材不那么與政治斗爭緊密相連,就貶之為“非政治傾向”,宣稱不值得加以反映。況且,從劇作看,揭示抗戰(zhàn)對知識分子心理上、家庭生活等方面帶來的陰影和消極影響,也決不能說以當時的現(xiàn)實政治無關。另一種表示不大同意尚志恢、石詠芬、孟小云的結局的描寫,認為:“叫一對錯鴛鴦廝守到白頭,也不能說是完全合理的”,主張尚志恢與石詠芬還是有“分離的自由?!边@是沒有進一步看到,這個家庭所產(chǎn)生的矛盾,不過是社會的矛盾投射在他身上的一時的暗影。片面的強調(diào)尚志恢、石詠芬兩人之間“感情完全破裂”,未必合于作者本意和劇作的描寫。也有的評論認為:《芳草天涯》提出的家庭和戀愛糾紛問題,“意義并不很大”,劇中提倡“尊重別人的愛情或者幸福,不惜犧牲自己的觀點”,“實質(zhì)不過是宣傳個人的愛情或者幸福是很神圣很重要而已”,而這也還是一種資產(chǎn)階級的戀愛觀。這種看法還可以商榷。是的,家庭和戀愛糾紛問題,于政治相比較,當然是處于次要的地位。但也不能認為是個無足輕重的小問題,不值得在文學作品中當成一個社會性問題加以大勢地反映。關鍵在于如何反映,把它放在怎樣的背景之下,真實地再現(xiàn)人們之間的相互關系。同時,在家庭生活、男女關系上,提倡“尊重別人的愛情或者幸福,不惜犧牲自己”的觀點,也不一定就是宣傳“個人愛情和幸福很神圣很重要”的資產(chǎn)階級戀愛觀。即使在我們今天社會主義社會的條件下,不也仍然存在一種正確對待家庭和處理和男女之間的關系問題嗎?對于未婚青年,我們也提倡談戀愛要有正確的態(tài)度,講究社會主義道德,不輕率從事,不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第三者的痛苦上,更不能破壞別人的家庭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