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于德北

圖｜原 蒔

（接上期）

碰見了火車司機盧大面

“嗚——”

一聲火車的鳴叫。

所有的人都回過頭去，只見海面上開過來一列紅色的小火車，火車司機是一個紅臉大漢，他有一雙漂亮的大眼睛，有一臉的絡腮胡子。

他的火車下邊滾動著一團白色的蒸氣。

遠遠地，他看見島上有人，就揮動手里的小旗，一邊用擴音器喊：“這里是漂漂六島嗎？”

笨得要死和笨得笨剛才還垂頭喪氣，一見到火車，馬上高興了，他倆扯開了嗓子喊：“是漂漂六島，你是誰呀？”

“我叫盧大面，是火車司機?！?/p>

盧大面？

草編人和玻璃心更加疑惑，難道這個盧大面也和盜賊有關系，難怪會有這么多怪事發(fā)生。

盧大面和他的紅火車停在眾人面前。

盧大面從火車上跳下來，手里拿著一封信，問笨得要死：“這里有叫草編人和玻璃心的嗎？”

“有有，就是這二位，可厲害了?！?/p>

盧大面問草編人和玻璃心：“你們約我來這里干什么？你們不是要去塔基島嗎？”

什么？草編人從盧大面的手里接過信，一眼就看出破綻。信上的字歪歪扭扭，錯別字百出，根本不是他倆的筆跡。

笨得要死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對盧大面說：“不好意思，信是我們寫的。”

這一回，盧大面也糊涂了。

笨得要死問盧大面：“難道你不知我們漂漂六島的天下第一神偷集團？”

盧大面搖搖頭。

笨得要死急了，沖一個手下努努嘴，那個手下馬上把一個大包袱放在了盧大面的面前，笨得要死扯開包袱，里邊千奇百怪什么都有，只是每一樣東西都印著一個紅色的小火車。

火車儀表。

火車旅館的枕巾。

火車旅行社的導游圖。

……

“這都是我的東西！”

盧大面一眼認出來。

“是我們從你的塔基島上偷回來的?！?/p>

“你們是小偷？”盧大面指著笨得要死問。

“是?！?/p>

“你們也是小偷？”盧大面轉向草編人和玻璃心。

草編人的臉都漲紅了，他用最快的語速把這里發(fā)生的一切都告訴了盧大面，盧大面很氣憤，他大聲說：“我要報警！”

笨得要死和笨得笨無所謂地攤開雙手。

盧大面撥了110。

可是沒信號。

笨得笨拿出一支煙，遞到盧大面跟前：“你報不了警，我們有干擾系統(tǒng)?！?/p>

“你們這群強盜。”盧大面推開笨得笨的手。

“不不不，你錯了，我們不是強盜，是盜賊，這里邊有許多不同。”

一個聲音從后邊斷斷續(xù)續(xù)地傳來。

大家回頭一看，原來是笨得靈巧連翻帶滾地跑過來。由于速度太快，他的腳下塵土飛揚，連成了長長的一條線，他停在盧大面面前：“火車是車，汽車也是車，可車和車不一樣！”

好個“斯文”的小偷！

盧大面問盜賊一個和草編人玻璃心同樣的問題：“你們騙我到這兒來干什么？”

“很簡單，讓你給我們當頭兒?！?/p>

“我？”

“對，就是你，你和他們一樣，是我們抽簽抽出來的，你們是我們的頭兒?！?/p>

天下最可笑的事！

幾個小偷偷東西偷瘋了，連別人的意志也想偷了！

“我不干！”盧大面義正詞嚴。

“到了漂漂六島，一切都得聽我們的。”

笨得要死用手一指后邊。

盧大面回頭一看，臉色都變了！不知什么時候，一大群盜賊兵把他的紅火車圍了個水泄不通，他們每人的手里拿著一個大鈑子，鈑子都套在螺絲帽上。只要笨得要死一聲令下，盧大面的紅火車頃刻間就得散架子。

“住手！”盧大面沖過去保護火車，可是，幾個身強力壯的盜賊兵把他擋住了。

“大人就是笨，沒有孩子靈巧?！北康渺`巧評價。

笨得笨裝出一副好心的樣子，勸盧大面：“和我們賭一把，說不定你還有機會全身而退。”盧大面搖頭：“我最討厭賭博。”

“我們最喜歡卸火車！”笨得要死說。

盧大面沉默了。

草編人和玻璃心都很同情盧大面，同時，他們也很同情他們自己。

“咕——咕咕——”

一只黑鴿子從他們頭頂飛過，正是給草編人和玻璃心送信的那只獨翅鴿，它的叫聲好像得意的怪笑。

一個人和兩個人“比賽”

盧大面非常不情愿地搓搓手，他的這雙手特別大，也許是因為他開火車的緣故。

他說：“我不賭，咱們不如搞個比賽吧?！?/p>

笨得靈巧小聲說：“死心眼，比賽和賭可沒什么區(qū)別。”

其他盜賊什么也不說，連個招呼也不打，紛紛登上盧大面的火車。草編人和玻璃心落到最后，等他們上車，車上已經沒有座位了。

盧大面說：“跟我上火車頭吧?！?/p>

“我們怎么辦？”草編人問盧大面，他覺得盧大面是一個值得信賴的人。

盧大面一拉汽笛，火車向笨得快和笨完了的玩樂島飛奔而去。

笨得快喜歡玩，笨完了喜歡聽音樂，他們兩個人住在一個島上，所以他們就給這個島起名叫“玩樂島”。玩樂島是一個大島，島子里邊有一個大湖，大湖里還有一個小島，所以，玩樂島又叫連環(huán)島。

笨得快在島上插滿了彩旗。

笨完了在每一個角落都放了錄音機。

彩旗飄飄，樂曲嘈嘈，玩樂島亂作一團。

盧大面的火車被阻擋在玩樂島的外邊。笨得快戴著一個大口罩，笨完了也戴著一個大口罩，他們不說話，一人手里拿著一張紙，上面寫著大字。

笨完了手里的字是：彩旗是迷宮，你能走出來嗎？

他把紙翻過來，上邊還有字：出口處有一架德國鋼琴！

盧大面對草編人和玻璃心說：“他們太小兒科了，這么點兒題難不住我，看我的?！?/p>

其實，盧大面的真實想法是，等盜賊們都下去之后，他開著火車就跑。他從車窗往外看了看，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他看見許多盜賊兵正在島子四周布水雷。

盧大面嘆了一口氣。

他說：“要是給火車插上翅膀就好了?！?/p>

草編人和玻璃心不知道他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六個盜賊這回可算碰上對手了，因為盧大面的業(yè)余愛好就是走迷宮和演奏鋼琴，上次，《名人大詞典》收錄他的名字的時候，沒有要求寫業(yè)余愛好，所以盧大面猶豫再三，就沒寫。

沒寫還對了，不然，六個盜賊知道了，就會想更壞的招兒對付他。

“嗚——”

盧大面開動火車，一溜煙地穿越迷宮，眨眼停在出口處，優(yōu)雅地走到那架漂亮的德國鋼琴前，打開琴蓋，用手指敲響一個鍵子。

“好琴??！”他禁不住贊嘆。

能不是好琴嗎？這架鋼琴貝多芬都彈過，后來被收入一家私人博物館，笨完了三次坐飛機跑到國外，才設法把它給偷回來，據(jù)說，貝多芬第一次演奏《月光》的時候，就使用的這架鋼琴。

盧大面的激情上來了。

他坐到鋼琴前，運指如飛，他把世界所有著名的鋼琴曲的主旋律編在一起，組成了一首宏大的鋼琴聯(lián)奏曲。一時間，整個玩樂島上鴉雀無聲。

盧大面演奏這個曲子一共用了1小時42分鐘。

琴音還在耳邊繚繞！

他對傻愣在一邊的笨完了說：“我敢說，有一個鋼琴曲你沒聽過。”

笨得快頭搖得像撥浪鼓。

盧大面跑進笨得快擺的迷宮，隨便拔了幾面旗子，又隨便插了幾面旗，然后對笨得快說：“你走吧。我給你一天的時間，你要是能走出去，就算我輸了?！?/p>

盧大面又一次坐到鋼琴前，他長長地吸了一口氣，雙手微微抬起，突然，又像著了魔似的，身體一下子伏在鋼琴上，鋼琴發(fā)出巨大的轟鳴，緊接著，如同月光滑入水面一樣的琴聲像漣漪般散開，音符在漣漪間蕩漾、蕩漾，然后，一絲不落地飄進每個人的耳郭。

??！

多么美妙的琴聲，盧大面叫不上來這個曲子的名字，但有一點他敢肯定，這是他聽到的最美麗最感人的琴聲。

他哭了。

淚水順著他的臉頰一顆一顆地落下來。

其他幾個盜賊看見盧大面哭了，也抽抽鼻子，一個接著一個地哭起來?！拔梗”康每?，我們都哭了！”

“是嗎？”

“是！”

“那我也哭！這個迷宮太迷人了，我一點兒竅門也沒找到，哇，哇哇！”

笨得快淚如雨下。

盧大面彈完了，他從座位上站起身。

笨完了擦干眼淚，問他：“這是什么曲子？”

盧大面搖搖頭。

笨完了不說話了，他緊緊地拉著盧大面的手，嘴角又向一邊傾斜。

笨得快在迷宮里跑來跑去，找不到出口。

盧大面開動火車，闖進迷宮，一把將笨得快拉上來，一分鐘就到了出口。盜賊們歡呼起來，至于為什么歡呼，他們自己也不知道。

原來事情是這么簡單

盧大面彈琴的時候，在玩樂島周圍工作的盜賊兵也忘記了一切，他們紛紛停下手里的活，豎起耳朵聽曲子，有一部分不喜歡聽曲子的，被在迷宮里奔來跑去的笨得快吸引住了，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他，笨得快像是在跳舞，進兩步，退一步，節(jié)奏感極強。

他們忍不住笑了。

草編人和玻璃心看到，水雷都在盜賊兵的懷里抱著呢！

他們隨著人流來到迷宮的出口，悄悄地上了盧大面的火車頭。

草編人說：“快走，我們現(xiàn)在走還來得及?！?/p>

玻璃心說：“他們忘了布水雷了?！?/p>

盧大面向周圍看看，也欣慰地笑了。

這一回，他連汽笛也沒拉，第一次違反操作規(guī)程，紅火車只喘了一口粗氣，就“嗖”地一下躥了出去。

他們沖出了“包圍圈”。

他們贏了，他們才不想給盜賊當頭兒呢。

盧大面的火車在海上優(yōu)雅地兜了一圈，才使勁兒地拉響了汽笛，那聲音好像在說：“再見——”

“哇——哇哇哇——哇哇哇——”

盧大面、草編人和玻璃心說什么也沒想到，六個盜賊哭得這么傷心，他們的眼淚匯成河水，一下注入大海，形成一股潮流，把盧大面的火車沖得直搖晃。

“求求你們，快回來吧！”

“你們走了我們怎么辦呀？”

“沒有人管我們了！”

“太痛苦了！”

“活著沒有什么意思了！”

盧大面猶豫了。

他用目光征求草編人和玻璃心的意見。草編人和玻璃心也想，這幾個盜賊費盡心機把他們騙到這兒來，到底要干什么呀？這個問題他們還沒弄清楚呢，就這么走掉了實在不甘心。

“回去看看？”玻璃心問草編人。

草編人看看盧大面。

盧大面說：“那就回去看看?！?/p>

火車“嗖”地一下子又回來了。

笨得很、笨得快、笨得要死、笨得笨、笨得靈巧、笨完了破涕為笑，一個壓一個地疊在一起。

他們把盧大面、草編人和玻璃心擁進一個寬敞的大廳。

草編人再也忍不住了，問他們：“你們到底為什么讓我們來這里？”

“給我們當頭兒！”他們異口同聲。

其實很簡單。

笨得快和笨完了兩個人都摘下了口罩，原來他倆一個沒鼻子，一個沒有牙齒。

六個大盜賊都有殘疾！！

這就是問題的關鍵。

有一年春天，漂漂六島舉辦春季偷盜大賽，六盜賊為了顯示自己的功夫，都想偷一件精美絕倫、價值連城、絕無僅有、天下第一的寶物壓倒對方，結果，每個人都為此付出了血的代價。笨得很去偷原子彈（這不能怨他，他以為原子彈是吃的呢），結果丟了耳朵；笨得快去偷飛機的螺旋槳，結果被螺旋槳打掉了鼻子；笨得要死去偷天下第一井的水，被井沿的大條石壓掉了一條腿；笨得靈巧去偷金鉑線，被金光刺瞎了一只眼睛；笨得笨去偷“555”牌香煙的配方，被保安一槍擊中手臂，落了個終身殘疾；笨完了想把麥克爾·杰克遜本人偷到漂漂六島來，捉雞不成蝕把米，他找錯了門，誤入美國黑人拳王的家，讓拳王夫人一拳打得滿地找牙！

……

盧大面、草編人和玻璃心都笑了。

這和他們有什么關系？

笨得很說：“本來和你們沒關系，后來又有了?！?/p>

笨得靈巧解釋說：“我們六兄弟有一個誓言，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絕不反悔，絕不例外，現(xiàn)在我們都有難了，所以，我們要一起當?！?/p>

草編人和玻璃心聽得云里霧里。

笨得快說：“我沒有鼻子，所以我要求大家都沒有鼻子。”

笨完了說：“我沒有牙齒，我讓大家都無齒！”

“一個人砍掉一只胳膊。”笨得笨補充說。

一個人再跺掉一條腿！“笨得要死恐怕別人注意不到自己。

……

盧大面、草編人和玻璃心都聽明白了，六個盜賊要保持“高度一致“。

這和他們也沒關系！

笨得靈巧說：“有！“

他拿出一本大詞典，正是《名人大詞典》，他翻開第五頁，上邊有盧大面的名字；他翻開第八十六頁，上邊有草編人和玻璃心的名字。

笨得靈巧說：“我們隨便翻開兩頁，確立兩個人，讓他們來當我們的頭兒，讓他們來領導我們，那樣，我們就沒有決策權了，我們得聽新頭兒的了，我們就不用聽我們自己的了！”

唉！

這真是一個天底下最麻煩的辦法。

“對！他說的一點兒也沒錯！我們擁護你們當頭兒，求求你們說了算吧?！?/p>

六盜賊紛紛喊起來，好像草編人和玻璃心盧大面真的是他們的頭兒了！

想一想，如果六盜賊真的保持所謂高度一致，得派一個最好的醫(yī)療隊，派最好的外科醫(yī)生來島上，到那時……

算了，不想了，那時事情就沒這么可笑了。

盧大面沉吟了一會兒，說：“好吧。我同意給你們當頭兒！”

六盜賊愣了一下，眼睛里光芒四射，一起高喊：“烏拉——”

盧大面說：“我提議，草編人和玻璃心還是孩子，而且，他們一定還有許多事要做，所以，他們就不給你們當頭兒了?！?/p>

“烏拉——”

“我還沒說完呢！”

“不烏拉——”

六盜賊不知怎么樣才能表達他們擁護盧大面的心情。

盧大面也不追究，他平靜地說：“我下達的第一個命令就是，解散漂漂六島！”

六盜賊不喊了。

盧大面停頓一下，又說：“我要帶你們去醫(yī)院，給你們治傷，給你……”他指一指笨得很：“給你安兩個新耳朵，給你安一條假腿，給你安一個新鼻子，給你安新牙齒，給你安新手臂，給你安一只眼睛！”

“又烏拉——”六盜賊把刀呀、槍呀都丟在地上，一齊上了盧大面的火車。

“你們去哪兒？”盧大面問草編人和玻璃心。

草編人和玻璃心互相看一眼，說：“我們當然要去——塔基島！”

“太烏拉——”紅火車在歡呼聲中開走了。

漂漂六島頃刻變得悄無聲息。

以后的事情……

哈！

親愛的小讀者朋友們，你們不用擔心，一年之后，漂漂六島都變成了旅游勝地，這里新開了一家大酒店，一家飲料廠，一家圖書城，圖書城里除了書還有音像制品，一家戒煙醫(yī)院，一個玩具廠，好了，我不說你們也知道怎么回事了，對！六盜賊，不，現(xiàn)在應該叫企業(yè)家，他們又回來了！

并非結束語的結束語

“玻璃心的心臟病治好了嗎？”

“草編人找沒找到那種叫深沉的感覺？”

我知道，讀完這幾篇故事，小朋友們一定會發(fā)出這樣的疑問。

現(xiàn)在，讓我來告訴你，玻璃心的心臟還沒完全醫(yī)好，草編人也在繼續(xù)尋找那種可以使他沉穩(wěn)的感覺，他們后來又去了綠色和平城堡，去了……放心吧！我今后還會講許多有關草編人和玻璃心的故事的！

你們喜歡嗎？

如果你們也會像草編人和玻璃心那樣寫信給我，我會非常高興的！

記住地址：童話王國棉花街1號海盜爸爸收

祝你永遠幸福、快樂。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