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朗讀者》節(jié)目中,魏世杰稱自己是”核彈老人”,1964年作為核物理研究的科研工作者,他受國家委派前往青海和錢三強、鄧稼先、于敏等科學家一起進行了“兩彈一星”的研制,在戈壁荒灘上隱姓埋名26年,為我們國家的核武事業(yè)、國防事業(yè)奉獻了全部的青春。他又稱自己是“倒霉老頭”,77歲的魏世杰因為家里有一個先天性智力障礙的兒子,還有患有精神分裂的女兒和妻子,依然擔當著家里的頂梁柱。
隱姓埋名,默默奉獻26年
1964年,23歲的魏世杰從山東大學物理系畢業(yè),系主任把兩個學生叫到辦公室,告訴他們要從事一項很重要的秘密工作,他們坐著火車一直向大西北去。當時,走得越遠越艱苦越神秘的地方大家覺得越好,那里就是我國第一個核武器研制基地——青海221基地。平均海拔3200米全年高原氣候,平均氣溫0℃左右,每天都是滿嘴沙子,有時刮起大風都無法正常行走,自然條件非常惡劣。221廠作為中國首個核武器研制基地是第一顆原子彈和氫彈的重要生產(chǎn)地,在它存在的30年時間里,始終是中國最隱秘也是最危險的禁地之一。據(jù)統(tǒng)計,超過10萬名科研人員先后在這里秘密工作,他們從進入221廠的那一刻開始就隱姓埋名,甚至連家人也不能告知。原子彈氫彈,在那個特殊的年代,他們肩負著最重大的秘密使命。
研究核武器,無非是和兩種材料打交道,一種是核材料,那時候對核輻射的檢測設備不多,便用黑紙包著照相底片,每天下班的時候去沖洗一下,如果這個上面發(fā)黑了,說明你今天受到核輻射了,到衛(wèi)生科讓醫(yī)生檢查一下,喝上一碗“據(jù)傳”可以減輕輻射的糖茶,繼續(xù)開展工作。除了核輻射,更大的危險來自試驗中的爆炸,核武器使用的都是高能炸藥,非常不穩(wěn)定。魏世杰就負責炸藥性能的測試,爆炸的幾率是20%,隨時隨地都有危險。1969年的11月14日,二二九車間里發(fā)生了爆炸事故。在場的四個人全部炸死,魏世杰和同事來到現(xiàn)場,每一塊磚頭都炸得粉碎,人更是被炸成了肉末,只能將幾厘米大的烈士遺骸撿起一些,分成四堆放在四個棺材里面,也無法分清誰是誰,四個年輕人便這樣不分彼此地埋葬。
為了中國的核武事業(yè),那是真正意義上的“粉身碎骨”。《朗讀者》中講到這里,魏世杰明顯地哽咽了,他曾說過:”我們現(xiàn)在經(jīng)常講兩彈一星。”我們認為是很光榮的、很自豪的事情,是一個很大的光環(huán)。但是我們要知道,在這光環(huán)的后邊付出了多的犧牲和代價。不管什么時候,為國獻身的精神永遠不會過時。”爆炸事故發(fā)生后怎能不害怕?但沒有一個人千方百計想要調走,魏老說:”我們當時受的教育可能和你們現(xiàn)在的不大一樣?!蹦菚r候的他們有信念和信仰,他們?yōu)閲抑圃臁焙硕芘啤保菢拥氖姑泻拓熑胃?,讓他們覺得即便犧牲了,也是光榮的獻身,對于他們來說奉獻本身就是快樂。
1967年6月17日,中國第一顆氫彈空爆實驗成功,由于保密的原因,這些曾經(jīng)付出過生命代價的建造者,同全國人民一樣,也是從報紙上、廣播中得知的。1974年魏世杰的單位遷到四川,他在山溝里一待又是16年,前前后后在這樣危險到極致的崗位上他待了整整26年,這青春耗盡、白發(fā)暗生的26年里,他默默無聞、隱姓埋名,每一天都當做最后一天過。而在他的嘴里,只有輕描淡寫的一句“貢獻微薄”,只余心滿意足一句“值得?!?/p>
四口三病患,他成倒霉老頭
這26年里,魏世杰每年只有一次探親假,結婚之后變?yōu)槿暌淮危看味潭淌?。妻子和他在同一個單位,從事化學分析工作,孩子只能送到父母那里撫養(yǎng)。第一次把女兒送回老家,孩子只是哭著找媽媽,妻子在火車上哭了一路,而三年后再見,在幼小的孩子眼里,他們都成了陌生的叔叔阿姨。1990年,他終于可以回到老家青島,本想頤養(yǎng)天年,卻發(fā)現(xiàn)兒子的智力出現(xiàn)了問題,兒子小時候學習成績不好,經(jīng)常被老師說成”缺心眼”,長大后給兒子找工作,卻什么也干不了。說起話來還是天真爛漫,就像一個六七歲的孩子,到醫(yī)院檢查之后才發(fā)現(xiàn),兒子有先天性的智力殘疾。
幾年以后災難再次降臨,魏世杰的女兒又開始生病了,她本來智力一般,上了一所成人高校。
2000年她突然開始失眠,很快轉向被迫害妄想癥,醫(yī)院診斷為精神分裂,后來精神分裂癥變成幻聽,經(jīng)常聽到有個人給她講話。兩個孩子出現(xiàn)這個情況,一開始妻子不敢相信,但隨著不斷住院治療,她慢慢變得絕望,精神受到打擊很大,2007年也得上了精神分裂癥。一家四口人,三個重病號,所有的家庭重擔都落在他一個人身上,他無法撤退只能前進,只能調侃自己是“倒霉老頭”
不求報答,唯有傾其所有
董卿問魏世杰:“為父親對于孩子的意義是什么?”說:“最大的支柱,當孩子遇到問題的時候,父親就要挺身而出,責無旁貸。給他們遮風避雨,不需要回報。”子在生活方面很難自理,為了讓他早點獨立,魏世杰給兒子寫了一個守則,他教兒子拖地板、倒垃圾、買菜、沖廁所,生活中的瑣事事無巨細,兒子做不好就扣零花錢五元,他說自己也不能永遠活下去啊!女兒的情況則要更糟糕,有一天晚上后半夜,女兒突然喊爸爸,爸爸,嚷著地上有東西。魏世杰一看是一根頭發(fā),她要求爸爸一定要撿起來,否則她睡不著覺。給女兒的碗里有水,她要求爸爸倒掉,倒了二十多次仍然不滿意這樣”無理取鬧”的事情太多了
女兒也有清醒的時候,看到艱難維持的家滿頭白發(fā)的老父親,她選擇了自殺,并寫了一封遺書:我的爸爸媽媽是最好的爸爸媽媽,我這一輩子不能報答你們了,只能等下輩子。好在女兒的病情現(xiàn)在較為穩(wěn)定,在《朗讀者》中提到這段往事的時候,董卿和現(xiàn)場觀眾都哭了,魏世杰自己的眼眶也紅了。魏世杰的妻子也自殺過一次,趁他不在的時候割了手腕。魏世杰回來之后,發(fā)現(xiàn)廚房里邊淌得滿地都是血,趕緊把她送到醫(yī)院。搶救過來,他問“為什么這么干?”說:“魏,我看你太累了,我要是死了,你可以減輕很多負擔。”
如今妻子住在重癥監(jiān)護室,探視時間只有半個小時。每次探視完都會拉著他的手,不想讓他走。兩個人風風雨雨那么多年,從青海到四川,是夫妻是親人也是戰(zhàn)友。如今在照顧家人之外,魏世杰還每天擠出兩個小時寫作,這成為他一天中最開心的時候。只有在寫作的世界里,才能讓自己的心弦有絲毫的放松,他編寫科普書籍,多部作品被寫入教材試卷。他寫自傳小說,2010年的長篇紀實小說《禁地青春——我的核基地生活》,在天涯雜談連載時(網(wǎng)上用名《核武老人26年親歷記》),一年內點擊量600多萬人次,回帖6萬多條被譽為天涯最干凈最感人的貼子,還被拍成了影視作品。
魏老的《禁地青春2》即將出版,在小說中他們的病都治好了,這是幻想也是一種痛苦無奈的心靈慰藉。
據(jù)CCTV《朗讀者》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