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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一個字的辭典

        2013-06-15 18:16:47曹春雷
        人生十六七 2013年25期
        關鍵詞:女店員親戚家辭典

        曹春雷

        只有一個字的辭典

        曹春雷

        那年,他還在讀初中。寒假里隨父親進城去賣核桃,賣了380元。揣著嶄新的錢,父親帶他去了城里的親戚家。娘生病住院時,從親戚家借了300元。還了錢后,謝絕了親戚留下吃飯的好意,父子倆走在城市的街上。

        他突然看到路邊有家書店,便對父親說想買本書。父親說,好。他進了書店,一眼就看中了《唐詩宋詞鑒賞辭典》。語文老師曾對他說過這本辭典,那時他正狂熱地喜歡唐詩宋詞。他翻著辭典,問女店員多少錢。女店員說:“80塊錢?!薄?0塊錢?”父親聽了,簡直要跳起來了。這個價格,近乎于天文數(shù)字。

        “能不能不買?”父親帶了懇求的語氣。

        “這本辭典對我很重要?!彼е齑剑肓讼?,最終還是說。

        “真的要買?”父親的聲音有些顫抖了?!班??!彼聊似毯?,還是堅持。

        “太貴了啊?!备赣H搖著頭?!翱晌液苄枰??!彼穆曇艉苄?,但很堅定。

        父親嘆了口氣,開始從懷里掏錢。錢放在最里面的衣服里。臨進城時,母親專門給父親在衣服上縫了個口袋。父親的動作很緩慢,也很吃力。他看著父親花白的頭發(fā),青筋突起的手,眼睛酸熱起來。他第一次發(fā)現(xiàn),父親竟然這樣蒼老!

        那時,父親種著地,農(nóng)閑時做石匠,一年到頭掙不了多少錢。母親多病,借了親戚家一些債,一直還不清,總是借了還,還了又借。

        終于掏出了錢,父親數(shù)了兩遍,遞給女店員。他突然想對父親說不買了,但只是囁嚅著,最終也沒說出口。手中的辭典,那一刻他感到有千斤重。

        出書店門時,父親在臺階上差一點踏空。他趕緊扶住了父親。

        回家后,飯也沒吃,他徑直回到小屋里,躺在床上,把頭蒙在被子里,哭了。他為自己的任性痛哭,為父親的痛苦而痛哭。后來,很長一段時間內,他都不敢去碰那本辭典。他害怕一打開,就看到內心撕裂的傷口。

        再后來他才知道,那時父親有胃病,卻一直忍著不治。母親讓他賣了核桃,還了親戚家的錢后,剩下的,去醫(yī)院拿點藥吃。藥錢,卻被他買了辭典。

        那本辭典,他一直珍藏著。他說,這本厚厚的辭典里,如今只剩下一個字,那就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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