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胡方玉
人物名片
儲金霞,民進會員,中國工藝美術大師,第九屆全國人大代表,現(xiàn)任蕪湖儲氏鐵畫工藝品有限公司董事長。1996年任鐵畫研究所所長。2002年被聘為皖南工藝美術研究院院士。2006年,加入中國工藝美術學會,任金屬專業(yè)委員會常務理事,安徽省工藝美術學會常務理事。其作品《雞趣圖》曾獲中國工藝美術最高獎——百花獎金獎。2006年,獲“中國民間文化杰出傳承人”稱號。
一根鐵條可以做什么?一顆鐵釘?一枚鐵針?亦或是一件小巧的鐵器?
在儲金霞的眼中,它是人民大會堂國家接待廳中《黃山松》上精巧的松針,也是人民大會堂金色大廳中《中華頌》上挺拔的筆鋒……
總之,它是有靈魂的線條,它是鐵畫藝術的生命之基。
清朝康熙年間,鐵畫誕生于安徽蕪湖。藝人們以鐵為墨、以錘代筆?;鹦撬臑R之時,國畫藝術與冰冷的堅鐵完美相融,呈現(xiàn)著全新的藝術形態(tài)。
近代由于戰(zhàn)亂等原因鐵畫幾近失傳。1956年,中共蕪湖市委根據(jù)黨中央的文藝方針發(fā)掘民間工藝,唯一的鐵畫藝人儲炎慶被發(fā)現(xiàn)。這一年,他的大女兒儲金霞才4歲。
“我是被父親逼著學鐵畫的?!?959年,準備報考戲校的儲金霞被父親拉到了鐵畫車間“跑龍?zhí)住薄o父親和師兄們錘煤炭和拉風箱。漸漸地,這門獨特的藝術讓她著迷。也正是這一年,鐵畫迎來了一個特別榮耀的時刻。
建國10周年前夕,人民大會堂落成。為完成大會堂內(nèi)“安徽廳”的裝飾任務,已是著名鐵畫大師的儲炎慶,帶著徒弟們制作了《迎客松》《梅山水庫》等6件巨幅鐵畫。
任務歷時兩年后全部完成。作品鐵骨錚錚的氣質(zhì)呼之欲出,展示著獨具一格的魅力。
隨后不久,在周恩來總理的指示下,《迎客松》從安徽廳移到國家接待廳。作為中華民族智慧的結晶和中國人民傳統(tǒng)好客的象征,見證著諸多重大的歷史事件。
當年在車間里“跑龍?zhí)住钡膬鹣?,也參與了《迎客松》的制作。她拿著真的松針對照著做,整個作品約幾萬根松針,她和父親以及師兄們就敲了上百萬錘?!八舍樤诋嫾沂种兄恍枰p輕一筆,可在鐵畫藝人手中會難很多,我們講究錘錘不相同,錘錘見功夫?!?/p>
在千錘萬鑿中,儲金霞逐漸完成了從“龍?zhí)住钡叫屑依锸值娜A麗轉變。
女性特有的細膩,加上父親的言傳身教,讓她不但繼承了父親的技藝,還創(chuàng)新了淬火、疊鍛等工藝,逐漸形成了自己的獨特風格。
父親去世后,儲金霞扛起了鐵畫傳承的大旗。1986年擔任蕪湖工藝美術廠鐵畫車間主任。1990年,擔任鐵畫研究所副所長,后任所長。她既擅鍛造鴻篇巨制,又能細做精美珍品,其作品《雞趣圖》曾獲中國工藝美術最高獎——百花獎金獎。
1992年春節(jié),她和另一位鐵畫藝人張家康赴臺灣進行鐵畫制作現(xiàn)場表演,轟動整個臺灣島。2005年,鐵畫躋身國家首批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目錄;2006年底,獲“中國民間文化杰出傳承人”稱號;同年又獲第五屆中國工藝美術大師稱號,成為安徽省獲此殊榮的唯一女性。
2002年,人民大會堂擬對《迎客松》進行全方位維修。作為作者儲炎慶的女兒和當年的參與者,儲金霞成了維修當仁不讓的人選。
能夠修復父親的作品,儲金霞興奮不已?!澳芎透赣H的作品好好相處一段時間,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好了。”
但是到達北京看到作品后,她傻眼了,欣喜之情在瞬間變成了巨大的壓力:由于古今工藝的不同,當年的“龍?zhí)住辈恢雷髌肥窃趺囱b配的?!拔铱醋髌房戳艘粋€禮拜,不知道拆卸從哪里下手?!毖劭垂て谠絹碓浇?,儲金霞心急如焚。
經(jīng)過苦思冥想,儲金霞用逆向思維,從作品完工的最后一步著手拆卸——當鐵畫的底座被打開的一剎那,修復的思路豁然開朗。22天后,修復工作圓滿完成。
2008年,大會堂方面又找到儲金霞,要求把書法家張志和創(chuàng)作的長18米、高3.72米的書法作品《中華頌》制成鐵畫,并將其懸掛于中央金色大廳內(nèi)。儲金霞不辱使命,率領弟子們通宵達旦3個月后完成任務。充滿力量的線條賦予了書法作品更加飽滿的質(zhì)感,呈現(xiàn)著強烈的藝術感染力。作品一經(jīng)亮相,好評如潮。
父女兩代人的作品分別被收藏,這在人民大會堂落成以來還是第一次。
儲金霞深知鐵畫技藝傳承至今實屬不易,自己不能成為蕪湖鐵畫傳承的“觀望者”。2002年,她自籌資金組建了鐵畫工藝品廠,努力將傳統(tǒng)鐵畫藝術推向市場。
2017年6月11日,國家藝術基金“蕪湖鐵畫藝術人才培養(yǎng)”項目在安徽師范大學正式開班。這個項目由安徽師范大學美術學院與儲金霞的公司共同發(fā)起,經(jīng)2016年申報并通過專家評審最后立項,是安徽師范大學承擔的首個國家藝術基金人才培養(yǎng)項目。
儲金霞認為,如今快節(jié)奏的生活讓鐵畫的發(fā)展現(xiàn)狀堪憂,但在國家文化大發(fā)展大繁榮的時代背景下,鐵畫又遇到了一個“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