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巖巖
20世紀末以來,印度電影取得了突飛猛進的發(fā)展,尤其是印度加入世貿組織之后,電影業(yè)成為印度政府和民間組織獲取國外資本、擴大全球影響力的重要途徑。隨著越來越多的個人投資涌入印度電影業(yè),合資片也相應增多,印度電影的寶萊塢儼然成了南亞地區(qū)的“好萊塢”。2017年5月一部印度大片《摔跤吧!爸爸》引爆中國國內票房,上映僅37天票房就突破12億元,創(chuàng)下非好萊塢進口片票房最高紀錄,成為當年的票房大贏家。由號稱印度“三大汗”之一的阿米爾·汗制作和主演的勵志大片《摔跤吧!爸爸》,不僅給國內觀眾帶來感人故事和異域景觀,也收獲一大幫眼淚和票房。
或許是英國殖民統(tǒng)治的多年浸染和英語語言在印度的廣泛使用,印度電影中隱秘地流轉著一股向往西方文明和追求西方文化的潛流,尤其在印度電影現(xiàn)代化和國際化進程中,展示西方景觀和喚醒印度民眾對傳統(tǒng)價值體系的思考,成了印度電影的一項重要內容。就印度影片而言,始終存在著兩種鮮明對照的類型片,一種是以將攝影鏡頭對準歐美,通過展示人文西方景觀,直面西方文化的沖擊,從而達到震撼觀眾心靈的目的;另一種是以鏡頭對準印度國內,尤其是貧窮的底層人群,在面對典型印度社會和本土景觀時,觀眾感悟文明的差距和傳統(tǒng)意識形態(tài)的落后。那些帶有國際范的印度電影,從取景地、故事情節(jié)到拍攝手法都借鑒和模仿好萊塢大片,如《有時快樂有時悲傷》主外景地是倫敦街頭,《我的名字叫汗》《紐約》《永不說再見》展示的是美國大城市景觀。那些具有本土特色的電影,將鏡頭對準印度國內,如2009年獲得第81屆奧斯卡5項大獎的《貧民窟的百萬富翁》以孟買貧民窟為背景,講述一個窮小子馬利克憑借電視知識問答節(jié)目一夜暴富成名的故事,折射出印度社會宗教沖突、社會矛盾、貧富差距、教育不均和階級傾軋等一系列社會問題。顯然,從揭示社會問題角度,《摔跤吧!爸爸》與其一脈相承,都聚焦印度國內社會問題,聚焦社會底層小人物,但區(qū)別在于,《摔跤吧!爸爸》在展示小人物夢想的同時又具有好萊塢慣常弘揚的大情懷,將個人生存、夢想和國家榮譽融為一體。強壯的身體在摔跤項目中至關重要,人的身體在這部影片龐大的敘事中也擔任著重要的媒介和載體。影片中從故事設定到情節(jié)發(fā)展,都以身體作為場域,展示以身體為媒介的政治博弈和話語爭奪。
圖1.《摔跤吧!爸爸》
身體是一個復雜意義的構成體,其存在兼具自然、社會與文化的多層含義,其意義受制于形態(tài)、經驗和社會知識,并非一成不變。美國社會學家約翰·奧尼爾指出身體是“多維度、多層次的現(xiàn)象,其意義隨民族與性別的不同而不同,隨歷史與境遇的變化而變化”。與通常認知不同,身體不等同于肉體,奧尼爾將現(xiàn)代社會中的身體細分出五種形態(tài),分別是“世界身體、社會身體、政治身體、消費身體和醫(yī)療身體”,肉體只是身體的一種形態(tài),“僅當身體被視為生理學、解剖學的對象時,它才是肉體”。因此,身體不僅僅是肉體,還附帶政治、社會和世界等多重含義。
在現(xiàn)代主義影響下,很多文學作品都具有鮮明的“身體轉向”特點,即以身體作為現(xiàn)代話語體系中的敘事媒介,《摔跤吧!爸爸》也具有身體敘事特點。該影片前期宣傳的一個熱點,就是主演阿米爾·汗講述自己如何為了影片拍攝歷經增肥、減肥和健身的親身經歷,生動地闡釋只有掌控住身體的人,才能掌控成功的人生。阿米爾·汗為了真實演繹片中爸爸跨越30多年的身體形態(tài)變化,他先增肥28公斤,塑造出大腹便便的中年大叔,又通過健身和健康飲食減掉25公斤,練出一身摔跤手健壯的肌肉,他通過控制體重的變化證明自己是具有壯碩身體和堅強意志的人生贏家。
影片主角馬哈維亞一家是虔誠的印度教信徒,對于信奉印度教的人們來說,人類奮斗的目標有四種,“道德生活”“獲取財富”“感官享樂”和“尋求解脫”。馬哈維亞的夢想就是“為國家獲得一塊金牌”,這構成他人生奮斗的最終目標。影片一開始,一臺老舊的黑白電視上正播放1988年漢城奧運會美國選手和俄羅斯選手的一場摔跤比賽。電視摔跤比賽中兩個扭在一起的身體吸引了一群摔跤愛好者,摔跤選手的名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誰的身體更強壯,誰能為自己國家贏得比賽。電視機外,馬哈維亞與一位比他高一頭的強壯同事一言不合,甩開膀子開始摔跤,干凈利索地將其三次摔倒贏得比賽。電視機內外的兩次摔跤比賽,不斷搏擊中的身體形成互文敘述,從此刻開始,閃轉騰挪的身體如同無形的“上帝之手”控制著這部電影的發(fā)展進程和敘述節(jié)奏。摔跤是奧運會比賽項目之一,正如奧運會口號推崇的“更快、更高、更強”,摔跤比賽不僅是對身體力量的挑戰(zhàn),也是對身體的靈活、速度和極限的無止境追求。若想贏得比賽,擁有最強壯的身體至關重要。
圖2.《摔跤吧!爸爸》
電影在開場中運用男性群像建構出一幅身體畫卷。在印度北部哈里亞納邦巴拉利村,用細沙鋪就著一片熱氣蒸騰的摔跤場地,一排排男性摔跤手赤裸上身,抖動著健壯的肌肉塊,這一幕展示男性強壯身體的場景對觀眾造成強烈的視覺沖擊。鏡頭下的摔跤場地是一個充滿男性荷爾蒙的權力領域,宣布男性在摔跤領域的主權和力量。赤裸的男性肉體作為活生生的視覺符號,簡明直觀地構建出一個男性為主導的空間視域。在這個男性身體統(tǒng)治的話語體系中,女性先天的身體弱勢導致其從屬地位,女性話語失聲與女性身體符號缺失形成呼應關系。
在男性摔跤手群像的映襯下,前摔跤手馬哈維亞想生兒子的執(zhí)念就合情合理了。馬哈維亞年輕時曾獲得印度摔跤全國冠軍,因為貧困放棄比賽事業(yè),回到家鄉(xiāng)成為一名普通的辦公室文員。他寄希望能將自己的摔跤技巧傳給兒子,去贏得世界摔跤金牌,完成他的夢想,可惜他和妻子連生四個女兒。讓人氣餒的是,馬哈維亞和妻子的大半生都在為生兒子絞盡腦汁,遍嘗各種偏方土法,身體筋疲力盡,還是接二連三地生下女兒。在這場生兒子大戰(zhàn)中,他們的身體已經不屬于自己,而是被簡單地等同于生育機器,尤其是馬哈維亞的妻子,更是完美闡釋女權主義所痛惡的生育工具形象。當她懷抱著第四個新出生女嬰,怯懦地看向失望透頂?shù)恼煞?,不敢發(fā)一言的愧疚模樣,鮮明地揭示女性在生育中的被動地位。很不幸,社會將生不出兒子的罪過歸咎到女性身上。
印度文化中由雅利安人創(chuàng)作和記錄的印度遠古文明和神話,被認為是開創(chuàng)印度文明的源頭,記錄了男女兩性的性別差異和男尊女卑的根源。在印度文明中深藏著對身體的敬畏和崇拜。印度創(chuàng)世大神“原人”,是擁有無比威力的巨大創(chuàng)世神,他創(chuàng)造了日月星辰和山川河流,還用自己的身體造出印度四大種姓,其造人的過程完美地揭示出身體各部位與印度種姓制度貴賤之間的對應關系,“他從口、臂膀、腿和腳生出婆羅門、剎帝利、吠舍和首陀羅”,并且規(guī)定“最初派定哪一種生物做哪一種行為,在一次又一次被創(chuàng)造出來的時候,那種生物就本能地遵行那一種行為”。創(chuàng)世神的造人過程昭示出身體的等級界定,上半身潔凈,“口為人的最潔凈部分”,因此“口創(chuàng)造出婆羅門”。
起源于吠陀時期的《摩奴法論》是記錄婆羅門教倫理法規(guī)的典籍,其中列出印度教徒一生四個重要階段的行為規(guī)范,對印度社會生活產生廣泛而深遠的影響,甚至英國殖民統(tǒng)治時期的一些法律制定都參考了這部法論。法論中提到萬物之主“把自己的身體分為兩半,他用一半變成男的,用一半變成女的”,并且嚴格規(guī)定印度的習俗“習俗是最高的法,習俗是吠陀之教導和傳承之規(guī)定”。這部法論對婚姻有詳細規(guī)約,一個男子有“十不娶”,“不娶頭發(fā)紅棕色的姑娘,不娶有多余肢體的,不娶有病的,不娶沒有毛的,不娶毛過多的,不娶貧嘴嚼舌的,不娶紅眼睛的,不娶以星宿、樹、河、低賤種姓、山、鳥、蛇或者仆人的名稱命名的、不娶名字可怕的”。顯然,在“十不娶”中,有半數(shù)以上是基于對女性身體的評價和考量。這部在印度具有重要社會意義的法論中對女性地位也有明確規(guī)定,“女子必須幼年從父、成年從夫、夫死從子;女子不得享有自主地位。她不得想要脫離父親、夫主或者兒子”“父親,或者兄弟經父親允許之后,把她給誰,誰就活著應該由她伺候,死后也不可受她藐視”。在生育過程中女子居從屬地位,“女子相傳為田地,男子相傳為種子;一切有身體的生物皆因田地和種子的結合而出生……種子與子宮相比較,據(jù)說種子更顯要;因為一切生物的后代都以種子的特征為特征”。
圖3.《摔跤吧!爸爸》
印度社會中重男輕女思想嚴重,生不出兒子對一個男人來說是遺憾,而對于女人來說則是羞愧和內疚。馬哈維亞的妻子因為自己肚子不爭氣而心懷愧疚,在丈夫面前低眉順眼,用辛苦操勞來贖罪。印度傳統(tǒng)習俗將妻子不生兒子視為一種罪行,夫家可將其逐出家門,“不孕的應該在第八年被更換;其后代已死的,在第十年;只生女兒的,在第十一年;說話難聽的則在當時”。由于印度社會對女性身體的鄙視,馬哈維亞眼中的身體范圍更狹窄,只圈定男性性別,不包括女性。他把生兒子當成努力方向,認為只要生出兒子,才能有一個男性身體,才能延續(xù)他的人生夢想,去贏得摔跤金牌。
馬哈維亞對身體的重新認識打破了想生兒子的執(zhí)念。一次偶然機會,馬哈維亞發(fā)現(xiàn)自己的兩個女兒在學校里可以把故意找茬的男同學打得鼻青臉腫,這極大震撼了他最初對女性身體的偏見,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夢想未必非要一個兒子來實現(xiàn),女兒也同樣可以。他頓悟后說道,“以前,我一直迫切地希望要一個男孩,然后他就能為我們國家爭取一枚金牌,但我意識到,金牌就是金牌”。他內心真實的渴望,并不是男孩,而是一具可塑的強壯身體,無關性別。朱迪·巴特勒在進行主體建構研究中指出,“性別乃至一切身份都是表演性的”,性別的表演性就是通過個體的不斷模仿和重復,達到建構某一性別主題的目的,因此,性別具有表演性和建構性特征,“人的身體一出生就落入語言的象征網絡之中,被語言所命名、區(qū)分、被賦予社會意義”。
正是基于對身體本身的深刻認識,馬哈維亞開啟了人生第二次拼搏。這一次目標簡單而明確,訓練女兒們獲得摔跤金牌,這是對最強身體的獎賞?!胺彩怯绊懕荣惖臇|西,統(tǒng)統(tǒng)都去除掉”,不管是束縛女兒們手腳的漂亮長裙,還是女兒們的漂亮長發(fā),統(tǒng)統(tǒng)都去掉,只留下最可塑的身體。為了把身體培育得更強更壯,馬哈維亞給女兒們喝牛奶,去和雞販子討價還價買雞肉;一向溫順的妻子抵抗他,不允許他在廚房烹制雞肉,他就自己在院子里對著菜譜學習,所有這一切都是為了讓女兒們的身體更壯實。在印度教傳統(tǒng)等級制度里,高種姓階層都崇尚素食,下等人才吃肉,肉被認為是不潔之物,吃肉會污染身體,遭到神的厭棄,“豬以嗅毀,雞以撲騰,狗以投下目光,生自低賤種姓者以接觸”。為了贏得摔跤比賽,馬哈維亞給女兒吃雞肉增強身體,他的行為看似簡單,卻與整個印度的傳統(tǒng)制度相忤逆。對身體的認知轉變,也造就馬哈維亞和女兒們的人生輝煌。
圖4.《摔跤吧!爸爸》
身體決定人的根本性差異,或者說,將人與人之間的區(qū)別歸根于身體差異,而“不再從思想、意識、精神的角度作出測定,甚至不再從觀念、教養(yǎng)和文化的角度作出測定”。男人與女人最根本的差異更是如此,身體為女性決定其與男性的根本區(qū)別。傳統(tǒng)印度女性的身體是柔弱的、溫順的,而影片卻展現(xiàn)出女性身體由弱變強的過程。通過對身體的極端折磨,挑戰(zhàn)身體極限,達到磨煉意志和心理,消除女性身體的“弱勢感”。每天早晨5點馬哈維亞準時叫女兒起床,開始長跑訓練。為了訓練膽量和自信,他要求女兒們從小橋上跳到河里。為了跑步訓練更方便,馬哈維亞讓妻子裁剪出適合她們的訓練服裝—類似于男孩著裝的短袖短褲,女兒們脫下印度女孩傳統(tǒng)衣裙,穿上爸爸改良后的短袖衫和短褲。為了女兒們能真正感受摔跤比賽,馬哈維亞在稻田里用木樁和稻草搭建簡易摔跤場,鋪上細沙以便女兒們練習摔跤。為了能感受真正的摔跤比賽,馬哈維亞帶領女兒們參加摔跤比賽,和男選手過招,這些行為都違背印度社會對女性服飾和女性角色的定位,遭到村里人的嘲笑。
面對嘲諷與不解,馬哈維亞始終不改初心,堅信女兒們一定會成為優(yōu)秀的摔跤手。連向來溫順的妻子都質疑他,“你不能讓女兒承擔你沒完成的夢想”,而馬哈維亞則始終堅信女孩不比男孩弱。女兒們的比賽過程就是證明自己身體力量的過程。馬哈維亞在訓練女兒們時,就讓她們和年長幾歲的侄子做對手,說明在馬哈維亞眼里,性別根本不重要,重要的就是奧林匹克精神里的更高、更快、更強,誰擁有最強壯的身體,誰就應該獲得勝利,這和性別無關。他并不在乎金錢,女兒們獲得獎金和獎牌,他都細心收藏,家里貧困,也沒舍得花掉。馬哈維亞收入不多,為了給女兒們買雞肉,他與肉販子討價還價時許諾說,等女兒們獲得金牌,就可以給肉販子家的雞肉做廣告代言了。從這段喜劇感的菜市場買肉場景中,馬哈維亞流露出的自信和對女兒們身體能力的信任。
勒布雷東曾說,身體彰顯出“人類社會對人的理解與看法”。對于那些處于社會底層的人們,更常見以身體為反抗手段。女兒們對馬哈維亞暴君式的訓練進行反抗也是從身體開始。她們在言語上假裝順從,私下卻逃避訓練,調慢爸爸的晨起鬧鐘,弄壞訓練場燈泡,只為能減輕訓練強度。后來,女兒們對爸爸的理解也是來自對身體的認識。為了躲避爸爸殘酷的體能訓練,吉塔和巴麗塔偷偷溜出家,參加小姐妹的婚禮儀式。影片借機展現(xiàn)印度社會特有的童婚現(xiàn)象。雖然印度政府在1929年就明令禁止童婚并將男女結婚年齡分別提高到21歲和18歲,但是在印度一些偏遠地區(qū)和貧困山區(qū),童婚依然盛行,很多還不到青春期的少女就被迫嫁入夫家,懵懵懂懂地開始生兒育女和操持家務。尚處青春期的新娘蘇尼塔被慶祝的人群圍在中間,面無表情,眼神呆滯,無力接受自己嫁人的命運。她向小姐妹們含淚道白,“我多羨慕你們有這樣的父親。他會讓你們成為自己命運的主宰者,而不是像其他印度女孩一樣,小小年紀就要嫁給一個從未謀面的男人,然后做一輩子的家務活”。童婚小伙伴的無奈和無助,喚醒吉塔和巴麗塔的斗志。由身體道明的真理是如此不可辯駁,女兒們終于明白爸爸的一番苦心,領悟到父親嚴厲訓練是為讓她們獲得身體的自由和自主選擇的權利,是為改變命運而奮斗。
大女兒吉塔進入國家體育學院訓練后,對爸爸的態(tài)度發(fā)生轉變,從最初對爸爸的仰視變成輕視,都是通過身體變化展現(xiàn)出來的。吉塔悄悄留起了長發(fā),不再就摔跤技巧聽從父親的建議,她眼中的父親遠遠比不上高高在上的教練,父親原本偉岸的形象漸漸變得渺小,失去了往日的光輝。吉塔對爸爸的輕視最明顯地表現(xiàn)在與父親在沙地里的一場摔跤比賽,當吉塔利索地把爸爸摔倒在沙地時,旁邊圍觀的妹妹們驚呆了。吉塔在身體優(yōu)勢上戰(zhàn)勝了爸爸,寓意著她羽翼豐滿,脫離爸爸的掌控。身體的壓倒性優(yōu)勢與權力的歸屬理所當然地劃上等號關系。
個體的身體并非孤立的存在,每個渺小的身體構成龐大的宇宙。從身體在場到話語權力產生,必須要經過一定的社會形式,才能從生活文化和社會倫理方面明確達到抗爭目的,“所有形式的抗爭都依賴表演”。身體的抗爭與儀式的表演性具有密切聯(lián)系,“當一種斗爭表演獲得了明顯成效時,它就成了未來表演的可資利用的范本”。當爸爸鼓勵吉塔去贏得國際比賽冠軍時,曾說道,“如果你明天贏了,勝利不僅屬于你,勝利還屬于數(shù)千萬個,被認為不及男生的女孩”。吉塔的勝利帶給女性解放的范例,女性強壯的身體給了更多女性希望。當吉塔戰(zhàn)勝澳大利亞女選手,并將金牌遞給爸爸,爸爸恢復了往日的榮光。在此,身體的勝利寓意著精神、政治,乃至文化的勝利。
影片用耐人尋味的一幕展現(xiàn)出身體勝利的最重要社會意義。兩個女兒吉塔和巴麗塔獲得摔跤比賽勝利后,興高采烈地走在慶祝隊伍前列,后面簇擁著一群女性,這幅女性崛起的畫面與影片開頭的男性摔跤手群像形成鮮明對照,預示女性以身體作為話語表達載體,破壞男性身體主導的話語領域,因此身體成了社會空間劃屬的重要視覺表征,并借助身體的缺席和在場生產出強大的意義結構,折射出身體在這場權力話語中的博弈結果。
【注釋】
①[美]約翰·奧尼爾.身體形態(tài):現(xiàn)代社會的五種身體[M].張旭春譯.沈陽:春風文藝出版社,1996:3.
②[印度]沙爾瑪.印度教[M].張志強譯.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48.
③④⑤⑦摩奴法論[M].蔣忠新譯.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7:53,72,106,178,180,184.
⑥嚴澤勝.朱迪·巴特勒:欲望、身體、性別表演[M].國外理論動態(tài),2004(4):38-44.
⑧汪民安.身體、空間與后現(xiàn)代性[M].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2005:3.
⑨[法]大衛(wèi)·勒布雷東.人類身體史和現(xiàn)代性[M].王圓圓譯.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2010:1.
⑩[美]查爾斯·蒂利,西德尼·塔羅.抗爭政治[M].李義中譯.南京:譯林出版社,201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