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崎優(yōu),日本推理小說界備受矚目的新秀。本故事的同名小說獲東京創(chuàng)元社第五屆推理新人獎。
齊木是一個記者,出于工作需要,來到撒哈拉沙漠取材。這片沙漠里生活著一些以采鹽為生的部落,經(jīng)常有人往返于城鎮(zhèn)和部落之間販鹽。在沙漠盡頭的一個鎮(zhèn)上,齊木找到一隊商旅,跟著他們走進了沙漠。
隊伍里一共有四個人,隊長是個四五十歲的漢子,另外還有三個年輕人,年紀最小的才十五六歲,叫作肯布,身材魁梧的叫巴爾白,最后一個叫卡斯蘭。令齊木不解的是,隊長還帶著一只小駱駝,也不讓它負重,只是讓它跟著自己。
肯布告訴齊木,隊長非常喜歡這只小駱駝,它也只親隊長一個人,用肯布的話說,“隊長簡直是把它當作接班人養(yǎng)著呢”!
目的地是一個出產(chǎn)精品石鹽的秘密村落,只有他們這隊商旅才會去。齊木發(fā)現(xiàn),在沙漠里指南針是沒有用的。巴爾白告訴他,人們要走出沙漠,可以跟著來時駱駝留下的腳印走。至于進入沙漠,巴爾白說:“全靠隊長!我跟著他走了十幾次,還是有段路記不清呢……”
肯布說:“沒錯,我也只跟著走過兩次,卡斯蘭還是第一次去呢?!?img alt="" src="https://cimg.fx361.com/images/2018/06/26/qkimagesgshugshu201812gshu20181233-1-l.jpg"/>
齊木點點頭,這幾天走下來,他早就體會到了沙漠的危險,一路上,他見到許多白骨,有駱駝的,也有人的,只有靠隊長這樣經(jīng)驗豐富的老人,才能安然無恙地走過這條販鹽道。
又過了幾天,商旅隊終于來到了部落,讓齊木開心的是,小駱駝竟然和他親近起來,總是躲在隊長背后偷偷看他,三個隊員都嘖嘖稱奇,讓齊木得意了一把。
眾人在部落里只待了一晚,第二天便帶著石鹽踏上歸途。走到第四天的時候,商旅隊碰上了西蒙毒風。一陣狂風卷起黃色的沙石,呼嘯著向商隊滾來。受驚的駱駝嘶叫著,隊伍頃刻間亂作一團。
這時,隊長回過頭,對著大家怒吼:“趴下!”
齊木馬上就地蹲下,緊緊捂住口鼻。他聽說過,在西蒙風里不能喘氣,只要一張嘴,整個喉嚨都會被燒干的。過了好一會兒,風停了,齊木這才抬起頭來,摸了一下面頰,手上就沾了一層沙土。
這時,齊木看見了卡斯蘭在不遠處,兩人站起來檢查隊伍,物資和駝群都沒什么事,肯布和巴爾白也都安然無恙,可是隊長不見了。
眾人著急不已,這時只聽小駱駝突然發(fā)出一聲悲鳴,往一個地方奔了過去。齊木和三個隊員連忙跟上,終于在不遠處發(fā)現(xiàn)了隊長,他被布一樣的東西包裹著,半截身子埋入沙中,已經(jīng)去世了。
隊員們沉默了好一會兒,做了禱告后,就準備再次上路。齊木有些看不下去,疑惑又憤怒地說:“至少得給隊長立一塊墓碑吧!”巴爾白卻搖了搖頭,對肯布悄悄說了兩句。
只見肯布應(yīng)了一聲,蹲下在隊長腰間摸索著,摸出了一把匕首。齊木聽肯布說過,這把匕首每個沙漠男人都有,佩在腰間,只有肯布把自己的刀掛在胸口的袋子里,時常拿出來把玩。這刀是他們身份的象征。
肯布突然將匕首刺向隊長的胸膛。齊木驚訝不已,卡斯蘭見狀嘆了口氣,說:“我們在沙漠里討生活,除了必需品,什么都不能帶,所以也沒辦法做墓碑,只能用這種方式守喪。”
齊木垂下頭,良久才低聲說:“對不起?!笨ㄋ固m拍了拍他的肩膀,轉(zhuǎn)身上路了。
這天晚上,大家在搭帳篷時都很沉默,吃完飯就早早地睡了。
第二天一早,齊木被男人的驚叫聲吵醒,他不情愿地起身看去,只見巴爾白和卡斯蘭呆立在不遠處,看著地面。
不會吧!齊木一個激靈,踉踉蹌蹌地跑過去,只見肯布仰面躺在沙漠上,胸口插著他自己的那把匕首,顯然已經(jīng)斷氣了?!斑@到底是……”齊木陷入了混亂,他望著巴爾白,想討一個說法,可巴爾白也茫然地搖著頭。
驚訝過后,商旅隊還是得上路。齊木心知,肯布不是自殺的,他昨天吃晚飯時還表現(xiàn)得很正常,一定是有人殺了他??傻降资强ㄋ固m還是巴爾白,又為什么要殺了肯布呢?
“想什么呢?這么入神……”背后傳來一個聲音,把齊木嚇了一跳,他轉(zhuǎn)頭一看,原來是卡斯蘭。齊木搖搖頭道:“沒什么?!笨ㄋ固m抿了抿嘴,飛快地看了一眼齊木,低聲說:“殺肯布的人,是你嗎?”
齊木大聲否認:“我和他才認識幾天,殺他做什么?”
卡斯蘭長出一口氣,說:“你說得對。不是你,那只有……”他望了望遠處的巴爾白,但齊木也不敢輕信卡斯蘭,只是沉默著。
三人互相猜忌著過了兩天。這天晚上,矛盾終于爆發(fā)了,卡斯蘭和巴爾白吵了起來,他們互相指責對方是殺人兇手,甚至到了要動手決斗的地步。齊木連忙起身阻止他們,大聲喊道:“我覺得那是個意外!”
兩個隊員停下爭吵,盯著齊木。齊木趕緊說:“如果是謀殺的話,肯定要有動機吧。我想遍了幾乎所有的動機,可放在這次的事件里都不合適。就算和肯布有仇,回到鎮(zhèn)上再動手豈不更好?兇手何必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殺人,這不是讓自己暴露嗎?”
他喘了口氣,見那兩人似乎冷靜下來,才繼續(xù)說:“有可能為了哀悼隊長,肯布想把自己的匕首掛到隊長那頭駱駝的脖子上,讓駱駝受了驚,糾纏間匕首脫鞘,刺進了肯布的胸膛……”
卡斯蘭和巴爾白聽了,默默地躺到帳篷里。齊木松了口氣,其實他也知道,意外的可能性很小,但當務(wù)之急是安全地回到鎮(zhèn)上,而不是在沙漠里自相殘殺。
第二天,齊木剛醒,就聽身邊有人說:“總算醒了啊?!饼R木壓下心頭的恐懼,轉(zhuǎn)頭一看,是巴爾白。齊木定了定神,問:“卡斯蘭呢?”
“哦,在對面沙丘上睡著呢,”巴爾白淡淡地補了一句,“睡得可沉了。”
寒氣一下子從齊木的腳底沖向頭頂,齊木拼命克制住發(fā)抖的欲望,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巴爾白,說:“果然,人是你殺的?!?/p>
巴爾白笑了笑:“哦,你的意思是,早就知道肯布是我殺的咯?”
齊木咽了口口水,點頭說:“沒錯,那根本不是意外,因為肯布那把匕首是殺不了人的。”原來,肯布時常把玩自己的匕首,早就把匕首玩得都是缺口,刀刃也打了卷,根本殺不了人。所以殺了肯布的,肯定不是他自己的匕首,而是別人的。那人殺了肯布,再把肯布的匕首插在他胸口。
巴爾白“嗯”了一聲:“沒想到,你還有些偵探天賦。但你昨天說了,殺人要有動機,我的動機是什么呢?而且為什么不是卡斯蘭?”
齊木深吸了一口氣,說:“你殺人,是因為隊長遇到意外死了。”見巴爾白挑了挑眉,齊木說,“你雖然難過,但這種情況見多了,早就麻木了。那問題就在于,隊長的死有什么影響呢?就是唯一一個認識這條路線的人死了?!?/p>
巴爾白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齊木鼓起勇氣說:“你把肯布的匕首插在他的尸體上,這也不是多此一舉,你的動機就是要用人的尸體做路標!我想,卡斯蘭身上現(xiàn)在也插著他自己的匕首,方便你下次進沙漠的時候,辨認他們的尸體!”
巴爾白嘆了口氣,說:“是啊,我們生來就是為了運鹽的,鹽對我們來說最重要。有了鹽,還得讓駱駝運,那在這沙漠里,我們還剩下什么呢?人啊……這條路我走了十幾次,但是當中這段我還是記不住,算算人頭,用你們?nèi)思由详犻L的尸體做路標,足夠了?!?/p>
沒錯,卡斯蘭是第一次走這條路線,如果為了標記路線而殺人,三個絕對不夠,所以殺人的只有可能是巴爾白。齊木見巴爾白拔出匕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崩潰地吼道:“你這個瘋子!你已經(jīng)殺了卡斯蘭,這里的路標不是已經(jīng)有了嗎?”
巴爾白獰笑著說:“我已經(jīng)想好了,把你殺了,用駱駝把你馱走,到了下一個標記點,再把你扔下去?!?/p>
齊木絕望極了,他想跑,卻發(fā)現(xiàn)身體緊張,邁不動腿,只好閉上了眼睛。就在這時,他聽到“砰”的一聲,隨即傳來巴爾白的怒吼聲:“你這個畜生!”齊木睜開眼一看,是小駱駝!
小駱駝把巴爾白撞翻在地,然后用大眼睛緊盯著齊木。齊木突然回過神,一翻身跳了起來,爬上小駱駝。小駱駝轉(zhuǎn)頭飛奔起來,齊木只聽巴爾白在身后怒喊:“別跑,小雜種!你就算跑了,還是一個死!這段路的駱駝腳印很淡了,你根本走不出去!駱駝可不認識路!”
然而小駱駝沒有停下,突然,齊木記起了肯布的一句話:“隊長簡直是把它當作接班人養(yǎng)著呢?!彼麚崦硐碌男●橊劊p聲說:“你是認識路的,對嗎?”回答他的只有小駱駝輕快的鳴叫。
(改編者:小 涼)
(發(fā)稿編輯:趙嬡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