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曾不止一次地問過我:“你想不想有一個弟弟或者妹妹?”我每次都回答:“無所謂。”當時我是真的無所謂,也想給爸媽自由選擇的權(quán)利。一段時間后,在叔叔、嬸嬸、舅舅、舅媽等許多親戚和爸媽的談話間、在手機推送的以及電視里的新聞里,我知道了國家全面放開二胎的政策,當時我并不以為意。直到上個學期,來學校探望我的媽媽說:“你可能要有個弟弟或者妹妹了。”
盡管很多我的同齡人的家中都有了二胎,但當這樣的事情發(fā)生在我家的時候,我依然猝不及防,沉思了好一段時間。如今,媽媽的肚子已經(jīng)是個圓鼓鼓的大球了,我的弟弟或是妹妹在里面鬧來鬧去,我一推算,還有一個月的時間,這個小家伙就要“破殼而出”了。
我很緊張。我本來想著我一個十幾歲的人了,不至于和這么一個小家伙“爭寵”。可是聽同學說起她的媽媽為了那個鬧騰的小弟弟疲憊不堪,根本沒心思管她,我就開始緊張:這個小生命會不會奪走我最愛的媽媽?會不會讓我在無數(shù)失意的夜里只能與自己相擁?
我很緊張。生物課上老師講了很多關(guān)于高齡產(chǎn)婦卵細胞染色體或基因突變率會大大提高的知識,我們身邊也有高齡產(chǎn)婦出現(xiàn)危險的情況,每每想到這些,我都誠心地祈禱媽媽平安順利,有時候我想著想著會突然背著人群眨巴自己變紅的眼睛。我開始緊張:這個小家伙會不會讓媽媽元氣大傷?會不會讓媽媽提前結(jié)束陪伴我的時光?
媽媽也有些緊張,雖然她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當媽媽了。她對我說她有些后悔了,后悔做這個決定的時候沒想到會減少一些陪伴我的時光,后悔沒有更多地了解高齡產(chǎn)子的弊端,后悔沒想過這樣會讓一家人都變得更勞累……我對她說:“別后悔了,我們只用向前看,我年輕,精力旺盛,你們解決不了的問題就交給我吧?!比缓螅仪那碾[藏起了自己的不安。
多少個夜里我也輾轉(zhuǎn)反側(cè),我在想這個小家伙十幾歲的時候會不會叛逆,那個時候,爸媽都老了,他們是否還管得動他?更讓我不能入眠的是,這個小家伙能不能理解父母的心,他日后會不會用言語或是行動傷害他們?
前幾天,我請假回家,媽媽問我要睡在自己房里還是和她一起睡。我?guī)缀蹙鸵患铀妓鞯孛摽诙觥白约核?,但我突然鼻頭一酸,說:“我想和你睡。”
我知道每一件重大的事情都是人生的分水嶺,但我想輕輕地、悄無聲息地感受我最后一個月的獨生子女生活。
那晚,我想轉(zhuǎn)過身去擁抱媽媽,但我怕傷到她,縮在角落里,我又是鼻頭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