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愛婷
我向來是不喜歡春天的,南方的春天總是濕冷的,周圍似乎蒙上了一層水汽,總是潮潮的,濕漉漉的,悶悶的。
今年冬天有寒潮,很冷。好不容易暖了下來,冷不丁的又降溫了。春天也許總是來得悄無聲息吧,只有抬頭望見高高枝椏上萌出的那些綠得要滴出汁來的嫩芽,我終于得知:這討厭的春天又來了?;疑你U云彌漫天際,寬闊的天空就只有這單一的顏色,帶著濕冷壓抑的氣味在我心里氤氳開一片沉重。水泥地上只有朦朦朧朧的水跡,淡淡的水色總有種道不明的清冷。
迎著風(fēng)往前蹬著單車,那些看似柔順的春風(fēng)也帶著一股蠻橫勁,深吸一口氣,滿腔的冰涼,就像我最愛的薄荷糖,從嘴里涼到心里,又帶著些許草木芬芳的味道。涼薄細(xì)雨被風(fēng)分割成均勻的水珠,牢牢地貼在我的眼鏡上,像圓滾滾的珍珠,又像剔透的水晶。我顧不得去擦,只是往前蹬著單車。橘黃的燈光透過蒙蒙細(xì)雨,折射到我眼鏡上,眼前的世界變成了無數(shù)的光斑,在我目光所及處一跳一跳的,暈開的光線美得無法言說。漸漸地,鼻尖上就附上一層水珠,臉頰上、嘴唇上都是,終于感覺到冷意了。那種冷像瘟疫大片大片地在皮膚上蔓延開,從毛細(xì)血管一點點地沁入血液中,帶著勢不可擋的趨勢挑動著神經(jīng),麻痹著身體的知覺。我繃緊了呼吸,捂住嘴大口呼出熱氣,試圖溫暖一下冰冷僵硬的手指。有些熱氣從手指的縫隙間溜了出去,液化成氤氳的霧氣,融入空氣中。
也許那些光禿禿的木棉樹正在憋足了勁要冒出木棉花苞吧,到那時各種橘紅、火紅顏色的木棉花點綴光禿的枝干時會有多美呢?到時候細(xì)雨微風(fēng),木棉樹盈盈而立,以滿樹火紅來襯托天地混沌的灰時一定美極了吧?在我的想象里,木棉樹就是一個獨(dú)特的女子,身著火紅的衣裙,笑意盈盈,眼里眉間卻帶著冷,帶著一股蕭瑟意味。那種火紅像是想盡力帶來溫暖的吧,卻只能襯著周圍鋪天蓋地的冷冷的綠意,風(fēng)一吹,枝頭上的一朵綻放的花蕾跌落入泥地,彈起細(xì)微的塵埃。她總是堅強(qiáng)的,即使被毀滅,她的紅色是抹滅不掉的,留在我眼底,留在我心底。
這樣看來,如此冷的春天也值得原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