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犖

20名國際頂尖律師輸了！

法律AI平臺LawGeex與斯坦福大學、杜克大學法學院和南加州大學的法學教授合作進行了一項新的研究，讓20名有經驗的律師與訓練好的法律AI程序比賽。比賽內容是四小時審查五項保密協議（NDA），并確定30個法律問題，包括仲裁，關系保密和賠償。比賽結果就像“阿爾法狗”和柯潔的圍棋世紀大戰(zhàn)一樣沒有懸念——人類輸了——人類律師的平均準確率是85%，而AI的準確率則高達到95%。另外，AI在26秒內完成了任務，而人類律師平均需要92分鐘。人工智能最高可以達到100%的準確率，而人類律師的最高得分僅為97%。對于人類律師的完敗，我們決定采訪并與法律服務行業(yè)資深從業(yè)人士深度對話，聽聽行業(yè)內人士的看法！

劉玥，中國知名知識產權律師，北京市大器律師事務所的創(chuàng)始合伙人，解決之道法律服務平臺創(chuàng)辦人，對于這樣的結果覺得并不意外。在劉玥看來，與其被動被消滅，不如主動擁抱變革。劉玥對新鮮事物始終葆有興趣和熱情。憑借對網絡的敏銳嗅覺，他在網絡知識產權大爆發(fā)之前就占得先機，在網絡知識產權領域早已有所建樹，如今，人工智能開始深入生活、區(qū)塊鏈技術方興未艾，他又大膽“預言”：未來，法律行業(yè)的顛覆者可能不一定是學法律的，而是既懂法律又懂技術的人。

劉玥

中國知名知識產權律師，北京市大器律師事務所創(chuàng)始合伙人，解決之道法律服務平臺創(chuàng)辦者。1992年年僅20歲的時候就取得律師資格證，是當時國內最年輕的律師之一。劉玥領導的法律服務團隊，是國內領先的知識產權及公司業(yè)務法律服務團隊，尤其擅長于影視傳媒、體育競賽等文化行業(yè)、互聯網應用及移動終端應用等新興行業(yè)的知識產權戰(zhàn)略構建及實施、知識產權管理及維權、公司運營與治理、投資并購、債權債務處理等各個環(huán)節(jié)的商務實踐處理及法律問題解決。執(zhí)業(yè)以來，劉玥及其領導的法律團隊為百度、新浪網、鳳凰網等網絡公司，李易峰、蔣勁夫等演員，《歡樂頌》等影視劇，毛栗子、王濟達等文化藝術領域人士或其作品提供過法律服務。日前，劉玥律師代理的臺灣著名音樂人陳彼得訴電影《九層妖塔》制片方著作權侵權糾紛案即將宣判。

對話

Q=《北京青年》周刊

A=劉玥

Q：從什么時候開始對網絡產生的興趣？

A：這個問題要追溯到上世紀90年代初期，網絡開始進入中國人的個人生活，我高中時期開始接觸個人電腦，應該是中國最早一批接觸個人電腦的人，那個時候還沒有386，而是一種叫做蘋果娃娃機的低端電腦，可以做簡單的編程，存儲設備是卡帶機那種磁帶。雖然只是短暫的一兩年接觸，卻對我的人生產生了巨大影響——我從此喜歡上了計算機及后繼發(fā)展起來的互聯網，不光是因為它里面有很多新奇的科技和未來的東西，而且它里面有完全符合人性的特征，如自由、寬容等，會打開你通往另外一個世界的窗口。從聊天室、到論壇、到QQ、到單機電腦游戲……，一旦出現，我都一直積極接觸。我曾經有過一個QQ號碼，是六位數的，馬化騰自己的QQ號是五位數的，有過六位數QQ號的用戶基本都是非常早的網絡用戶了。我對每年不時更新的網絡技術一直保持關注，因為它代表著人類此刻最高的想象力，可以讓你不老得那么快。我個人認為，有兩樣東西可以讓人永葆年輕心態(tài)并且和時代保持對話，一個是科技一個是藝術，因為這兩樣都是需要想象力的，而想象力是人類發(fā)展的源動力。

Q：又是什么時候發(fā)現興趣可以和自己的專業(yè)相結合的呢？

A：因為一直喜歡互聯網，喜歡文學、喜歡電影，又因為自己學的是法律專業(yè)，所以有時候想得會比別人多一些，會去想這個里面有一些什么樣的法律問題，比如網絡技術在發(fā)展的過程中會存在什么樣的法律問題？網絡文學、影視劇行業(yè)又存在什么樣的法律問題？比如，隨著影視行業(yè)得到投資者的肯定和青睞，資本蜂擁而至，影視劇市場逐漸涌現出一批高投入、制作精良，觀影人數及口碑皆佳的影視劇，如《歡樂頌》、《人民的名義》等等，在社會上引起了很大的反響和熱議。在這個自媒體時代，很多自媒體為了獲得傳播度以及影響力，在創(chuàng)作文章內容時，會借用熱播影視劇作品的作品名稱、人物名稱、劇情內容、人物設計等要素，作為自己文章的組成部分，為自己的文章內容服務。這樣做的結果往往可以利用所傍之影視劇的熱播效應，收獲不錯的點擊率和關注度。但這種行為是否妥當，值得商榷，是否是一種商譽攀附行為，是否構成不正當競爭行為都是值得探討和研究的。

我在1994年正式執(zhí)業(yè)以來，一直關注知識產權的發(fā)展，盡管這個業(yè)務在很長的時間并不賺錢。事實上，知識產權在很長的時間也不受待見。如果大家有印象，大家應當記得1999年發(fā)生的陳佩斯與中國國際電視總公司的著作權糾紛，雖然原告陳佩斯贏得了訴訟，但是輸掉了央視的舞臺。很長一段時間，其實整個社會、整個國家其實對知識產權的保護是缺乏認知和力度的。我在北京做的第一個有社會影響的知識產權的案件大約是在2005年，是暗夜公爵樂隊張海訴中國電影集團公司在電影《旅程》中使用自己的音樂作品。這個片子是由當時的新銳導演楊超執(zhí)導，該片在2004年戛納電影節(jié)獲得“一種關注”單元提名，最后好像是獲得金攝影機獎（導演處女作獎）特別榮譽獎，因此社會輿論還是相當關注。是在海淀區(qū)人民法院審理的，我代表暗夜公爵樂隊張海，向中國電影集團公司追究其著作權侵權責任。這個案子審理周期特別長，前后各種周折印象中花費了將近一年半的時間。當然，最終結果還是令人滿意的，最終中國電影集團公司支付了相關金額。也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逐漸感覺到，社會也好，國家也好對知識產權越來越重視，也加大保護力度了。

Q：現在網絡文學的知識產權是否成為一個熱門的領域？

A：如果從大眾關注度以及社會資金堆積程度來看，網絡文學和此前相比當然是一個熱門的領域了。2015年被很多媒體和影視從業(yè)人員戲稱為IP元年，很多影視IP開始大爆發(fā)，知識產權愈加受到重視。以前老一輩電影藝術家拍一部電影可能兩三百萬已經算很多很多了，但現在有些藝人的片酬都過億了。網絡文學同樣如是，當年榕樹下上面的網絡作家的作品，可能只需幾萬塊錢甚至聽說還有幾千塊錢就能買斷版權的，現在新一代的網絡文學作者，如天下霸唱、匪我思存等的行情能達到幾百萬上千萬，這還不是買斷的價格，而是只給一部電視劇四十五集左右的拍攝權、改編權。社會的發(fā)展給文學及影視行業(yè)和這些行業(yè)附隨產生的法律服務帶來了機會。

與其被動被消滅，不如主動擁抱變革

Q：日新月異的科技發(fā)展對司法領域有著怎樣的影響？

A：現在法律行業(yè)的確正處在一個特殊的變革時期，可以武斷一點說，未來二三十年科技的發(fā)展速度，可能超過以前的幾百年甚至上千年。別的行業(yè)都慢慢科技化了，法律也不可能獨善其身。從科技與法律的結合的角度來看，這是必然的——隨著技術的進步，很多事情可以交給機器去做，而不再需要人力。

2016年5月，世界知名律所Baker&Hostetler律師事務所，開始采用由IBM研發(fā)的世界首位人工智能律師ROSS幫助其處理公司破產等業(yè)務。ROSS理解自然語言、能夠回答問題、提出假設并對問題做出推論，最后給出相關性答案，準確率達到專業(yè)水準。我們又看到，去年谷歌的人工智能AlphaGo輕而易舉戰(zhàn)勝了人類圍棋冠軍轟動一時。所以說近幾十年來科技對人類整個社會的促進和沖擊都是巨大的，未來將以更劇烈的方式沖擊我們的生活和工作。

Q：人工智能戰(zhàn)勝頂尖律師是否意味著律師這個職業(yè)的終結？

A：與其被動被消滅，不如主動擁抱變革。

我個人認為科技與法律服務行業(yè)相結合的手段，一定會在整個行業(yè)和社會生活中產生巨大的變革和影響。雖然現在絕大部分律師或者是法律從業(yè)人員對此還很漠視，認為離自己還太遠。但不容置疑，不遠的未來，基礎性的法律工作，尤其是機器非常擅長而人類不太擅長的領域，比如說數據對比，某些業(yè)務類型的法律條款的對比和適用，機器應該很快就會超過人類。在這種情況下，所有法律從業(yè)人員都應該與時俱進，機器輔助人來做一些法律服務的時代很快就會來到。

Q：你在這方面會做一些準備么？你創(chuàng)辦了一個叫“解決之道”的法律服務平臺，和這個有關么？

A：我們當然要積極擁抱這個變化，參與這個變化。這首先是一種樂趣，同時也是一個機會。我們目前創(chuàng)辦的解決之道法律服務平臺，就在開始組建團隊，從基礎法律服務開始，通過最新前沿科技、金融等手段，對侵犯知識產權的侵權行為提供法律服務支持，通過區(qū)別于傳統(tǒng)的法律服務方式，幫助知識產權權利人予以維權。

Q：現在很火的區(qū)塊鏈技術對法律是否也會產生影響呢？

A：雖然區(qū)塊鏈還沒有像人工智能那樣已經開始逐漸深入到我們生活的方方面面，但區(qū)塊鏈技術確實不容忽視?！皡^(qū)塊鏈”這個詞實際上是從前年年底、去年年初開始通過大批量的新聞性事件和傳播密集進入大家視野的，但它并不是從天而降的，其實它是大概2008年出現的一個新技術，我們目前耳熟能詳的比特幣就是區(qū)塊鏈技術的一個應用，它解決的是支付的問題。當然這很關鍵，因為任何一個商業(yè)形態(tài)里面，一定會涉及到支付，所以說它解決的是一個商業(yè)的基礎性問題。雖然現在區(qū)塊鏈的商業(yè)業(yè)態(tài)還不成熟，但是我覺得成熟也只是遲早的事情，而這項新的應用技術對于傳統(tǒng)互聯網應用必定又會是一次顛覆。

從法律服務行業(yè)來講，我覺得同樣也不可避免受到沖擊。比如說，我覺得最早有可能能夠跟區(qū)塊鏈技術產生融合的，有可能是版權管理方面的應用。因為版權交易過程中，權利人希望能夠有確定性、交易一旦確認最好不可篡改，而區(qū)塊鏈有一個核心的特征，就是它的信用一旦建立了之后，是沒有辦法篡改的。

你要為這樣的一個行業(yè)提供服務，那你也得了解這個行業(yè)的技術特征，然后結合既有的規(guī)章制度去提供法律服務，這個是最次的，這僅是從法律從業(yè)人員的專業(yè)角度去看。但是如果我們再放寬一點眼界，從整個行業(yè)的角色去看，你就會發(fā)現可能蘊含著更多的機會——一個法律從業(yè)人員，結合新興的科技特征，也許會改變整個行業(yè)的版圖。

就像我經常說的那句話“顛覆你的，是來自未來的趨勢”——人工智能或區(qū)塊鏈技術可能就是下一個顛覆現今法律行業(yè)的技術或手段。未來的成功者可能不一定是學法律的，有可能是學技術的，但最有可能，是既懂法律又懂技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