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駐美國特約記者 侯王芳
30年前,筆者剛來美國時,同班同學,一名時尚的白人姑娘,說自己來自華盛頓州的一個小鎮(zhèn),那里民風淳樸,人與人之間相處親切和睦。不像在費城這種東部大城市,人們不僅冷漠,而且壞。她特意強調(diào)了“壞”(英文mean)這個詞,意思是在這里遇到過不太友善的當?shù)厝?。在美國也存在地域偏見和歧視,說白了就是不同地方的人相互看不上眼。這折射出美國這個移民國家的歷史演變和各個地區(qū)的風土人情與經(jīng)濟發(fā)展等情況。
西岸東岸與中部的鄙視鏈
美國不同區(qū)域間的相互歧視,大致有幾種情形:東岸人和西岸人相互鄙視,北方人瞧不起南方人,中部人被所有人可憐。美國東北部集中著最早的新移民,有舉世聞名的常青藤大學和世界經(jīng)濟中心紐約,他們含著銀鑰匙出生,眼中的西岸是偏遠之地,那里的人們成長在大麻煙霧中,土了吧唧。
東海岸人們眼中的西岸四季陽光明媚,大家成天在海邊沖浪,四肢發(fā)達。那里政治傾向一片蔚藍,同性戀泛濫。即便有高科技富豪和影視明星,也不過是沒有底蘊的新貴暴發(fā)戶。
西岸人認為除了住在西海岸,在任何地方待著都是一種痛苦,且自我感覺溫良和善。
西海岸人們眼中的東岸人雖然很聰明有文化,但是嫉妒心強,好斗易怒。他們生活節(jié)奏很快,整天繃著臉緊張兮兮,有點神經(jīng)質(zhì)。此外,他們認為東岸的人被陰冷灰暗的天氣折磨得整天抱怨,動不動氣急敗壞,開車急躁不懂禮讓行人。
中部因處荒僻之地,經(jīng)濟文化發(fā)展相對落后,因此被東西海岸的精英們一致瞧不上眼。他們認為美國中部集中著一群保守落后的白人,政治色彩一片猩紅。那里的人們篤信宗教,政治意識淡薄。他們不反對民眾擁有槍支,喜歡軍工等大企業(yè),而且盲目愛國。
中部百姓長期處于鄙視鏈的底部,農(nóng)民們?nèi)兆硬缓?,工人們因為煤礦、石油等大企業(yè)的衰落,生活更加困頓,于是對特朗普的“讓美國再次偉大”口號充滿熱切期望。他們?nèi)呵楦邼q奮起反抗精英力量,居然團結(jié)起來打敗“藍州”(支持民主黨的州),把特朗普推上了總統(tǒng)寶座,讓東西海岸的精英們恨得牙根癢癢。
南方人稱北方人“紅脖子”
美國的地域偏見,最嚴重的就是北方人對南方人的歧視。南方人長期被稱為 “紅脖子”。紅脖子特指南方鄉(xiāng)下白人,意思等同于白人垃圾。紅脖子在媒體和主流文化中被定義為貧窮落后、骯臟沒文化、種族主義傾向的白人。紅脖子其實只是貧窮的農(nóng)民們因為在地里勞作,脖子被太陽曬紅了而已。但因為南北戰(zhàn)爭,南方北方的相互仇視,結(jié)果被北方人拿來作為對南方人的冒犯性稱呼。
紅脖子在20世紀也偶爾被用來稱呼煤礦工會的成員,因為他們戴紅頭巾來表明自己的團體組織。后來這個詞也慢慢演變成指代偏執(zhí)、傳統(tǒng),超級保守的人。不過它仍然主要被北方的大都市人用來攻擊南方的保守白人,尤其是勞動階層和偏遠鄉(xiāng)下的白人。紅脖子出現(xiàn)在很多歌曲影視作品中,近來也被南方人接受,作為值得自己驕傲的身份標志。
除了幾大區(qū)域之間互相的地域偏見和歧視,各大區(qū)域內(nèi)的州和城市,也相互歧視。比如紐約人和新澤西人就相互看不上眼。紐約人認為新澤西人粗俗狹隘,新澤西人則認為紐約人蠻橫無理,目中無人。
地域偏見竟有“科學依據(jù)”
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地域偏見是有一定理論依據(jù)的。英國劍橋大學的心理學家通過對50多萬美國人的五大性格特質(zhì)(開放性、盡責性、外向性、親和性和情緒不穩(wěn)定性)的測試,發(fā)現(xiàn)相同特質(zhì)的人趨向于聚居在同一區(qū)域。道理其實很簡單,人們喜歡住在跟自己有相同價值觀的人附近,住在一起后又相互影響。結(jié)果就是:路易斯安那州的人跟馬薩諸塞州的人就是不一樣。與此同時,居住的自然環(huán)境也會對人的性格產(chǎn)生影響,比如炎熱的環(huán)境讓人更有攻擊性,人口密集的都市讓人更容易緊張和抑郁。
在美國,歧視和偏見是人們?nèi)粘I钪械拇蠹伞I婕斑@方面的話題,一不小心,就會引火燒身,輕則公開道歉,重則官司纏身,但地域偏見和歧視卻例外,因為它雖然涉及某個群體,卻因為現(xiàn)代人流動性大,所指群體松散而無明確傷害目標,在電視節(jié)目和日常談笑中依然可以作為調(diào)侃的話題,有時人們也以此作為互相抱怨、攻擊的武器。
不過,當今的美國人口流動相當頻繁,人們往往因為學習、工作而天南海北地四處遷移,一個人一生通常住過不少地方。因此,地域的刻板印象也會越來越模糊,地域偏見或許逐漸成為歷史,最后可能只存在于影視劇中,作為引人們開心一笑的話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