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艷菊
年少時的情誼就像潔白的梔子花一樣凈純芳香。小縣城一所高中,在二樓臨河的窗里,住著八位女孩。
三年的時光,分分秒秒,點點滴滴,有過爭吵,有過誤會,到最后,總會握手言歡,流著淚大笑、擁抱。從懵懵懂懂的豆蔻韶華到青春華年的羞澀和瘋狂,她們彼此見證著最美的成長。
宿舍前面的花壇里,美麗的梔子花,開了落,落了開,伴隨著女孩們一同成長。那時候,下了晚自習(xí),她們喜歡擠在陽臺上,看樓下的梔子花,嘰嘰喳喳,有女孩說,記住啊,花落香猶在,人走茶不涼。
“人走茶不涼”,這是她們之間的一個青春秘密。
在高三那樣緊張嚴(yán)峻的形勢下,她們躲過老師的火眼金睛,在城西的湖邊聚會。她們對著湖水互相鼓勵,唱歌,追逐嬉鬧,誰都不肯提別離的話題。
是那個年齡最小,最調(diào)皮的女孩最先攪動了這一池傷感。她以看似輕松幽默的方式說,電視劇里常有接頭暗號,咱們以后就以“人走茶不涼”來作為密語,好不好?沒有人回答她好還是不好。只有年齡最大的女孩點了點頭,笑著說,我們又不是地下工作者。
然而,再聚會的時候,她們都不約而同地說出了密語。即使在校園的路上相遇,她們都悄聲說一句密語,那么謹(jǐn)慎認(rèn)真,沒有一點戲謔的味道。
在“人走茶不涼”的青春密語里,高考如期而至,離別也成了無奈而不得不正視的現(xiàn)實,八個人的世界,八個不同的人生和方向。
陌生的環(huán)境和同學(xué),她們十分懷念梔子花一樣芳香的中學(xué)時光。她們開始寫信,在精美的信紙下方寫上密語的那一刻,心里溫暖極了。
第一個假期來臨,她們攜著一路疲倦,卻異常興奮地奔赴到昔日的校園,站在梔子花旁,敘說著往事和離別的時光。那時是冬天,梔子的枝上覆蓋著潔白的雪,宛若盛開的梔子花一樣美。
當(dāng)梔子花真正盛開的夏天,她們的聚會不得不拖延了。青春的世界是奇妙的、寬廣無限的。每個人都會擁有新生活,面對更博大和更精彩的人生,做家教、旅行,兼職工作……
后來的相聚就更難了,時間從一年改為兩年,從兩年到五年,又到十年,十五年,時間越拉越長,感情越拉越淡,記憶越拉越模糊。見面突然變得客氣了,就連以前最調(diào)皮的女孩也變得矜持而有禮貌。任誰也不曾提起意氣風(fēng)發(fā)時的青春密語和梔子花的幽香。
“時過滄桑,人走茶涼,望月思鄉(xiāng)已是昨日過往;物是人非,唯有淚千行?!彼齻兡贻p時妄想能改變的,到底抵不過時光之下的滄桑??墒?,懷想起曾經(jīng)的青春,似一杯散發(fā)著裊裊溫香的綠茶,溫暖著時光。青春遠(yuǎn)去了,青春的綠茶在心中卻不曾涼。